21章 我的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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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如此近,戚如风清楚的看到宇文安的眼神,那眼里一团冰冷阴翳,更带着一种歪曲的偏执。

    戚如风知道,这是宇文安不是宇文曜,他知道北荣皇室的秘辛,这是阎王殿答应与北荣皇皇合作的交换。

    当然,他其实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二长老明明可以从拥着阎王殿,独善其身,却偏要搅进北荣皇室,这么个秘密,也没什么重要的才对。

    还是说,他果真看不惯宇文曜,与他有仇?

    说起来,阎王阎三大长老的选择机制更古未有,而三位长老,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都不知道大长老竟是北荣太子。

    其实,他虽暗地里与二长老走得颇为近一些,为他的行事做法着迷,可是,至今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宇文安,我知道你讨厌谢灵沁,在你心里眼里,满满的只有宇文曜一个人,既然如此,如今谢灵沁死了,不是皆大欢喜吗,你又何必如此动怒。”

    戚如风武功不弱,可是,他知道,若真是与宇文安这个变态神经打起来,不一定能有胜算。

    “不,你错了。”

    夕阳下的极寒之地,狂风在咆哮,树叶在怒吼,余晕洒在两个都长得不差的人脸上,有种冷艳的悲怆。

    “我并不讨厌谢灵沁。”宇文安眸中空洞而复杂,“如果能有一个理由叫我不伤害她,我都不会。”

    戚如风闻言,眼睫微敛,眸色阴鸷,须臾,缓缓笑了,有种讽刺的冷,“莫不是,因爱生恨,爱而不得……”

    “在我心里,只是更在意宇文曜罢了。”

    宇文说话的语速比宇文曜快一些,一字一字都好像冒着寒气,却在打断戚如风的同时,也叫他的说辞瞬间被风打散。

    “我也在意李倾玉,可是太子毁了她。”

    “那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

    戚如风退后一步,看着宇文安眼里瞬间浓烈的杀意,严阵以待,“你想怎么做。”

    “杀你。”

    简单干脆两个字,伴着风声,化掌为勾,直逼向戚如风的脖子。

    “皇上如果知道我死了,你说会如何?”

    “你忘了,皇上也更怕宇文曜死去。”

    宇文安面色冷然,他武功奇高,出手利落狠辣,招招都是杀机。

    戚如风眉风紧严,诚然他武功不低于宇文安,也架不住这绝对的你死我活架式。

    “轰。”

    内力交击,几乎震天响,四下树林啪啪啪应声而断。

    击倒在地的戚如风在身后人手赶来救援之时,眸中划过一抹得逞的冷意,侧身一个滑溜,下了一片雪地。

    ……

    北荣。

    北皇的命令还没有到达蛮夷极寒之地,便有消息先一步传进宫中。

    “皇上,戚大人被宇文安打伤了,下落不明。”

    禀报的人是雷霆暗卫,作为皇上最忠心最能用的手脚,他们自然知道这世间上还有一个宇文安,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上首,金鸾椅上,皇上面色沉怒,手握成拳,“这个宇文安,这个煞星,他又来搅事。”

    来人大气不敢喘,唯将头垂得低低的。

    “李倾玉呢?”

    “回大人,自从被太子废了后,李副统领就失踪了,不知在何处。”

    “混账。”皇上一怒,对着来人吩咐,“朕不管什么戚如风还是谁,告诉天机殿的人,想要独掌大权,挤出宇文曜,就最好听朕行事,朕要什么,就给什么,否则,也不过一个天机殿而已。”

    “是。”

    来人飞速退下。

    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却是死气弥漫,叫人无端静若寒颤。

    “皇上。”

    月光洒下,殿外,圣姑走了进来。

    “找到解决之法没?”

    皇上面色阴沉的发问。

    “回皇上,没有,太子这一招反转得极好,我……无能。”

    “无能就继续试,一个一个试。”

    “可是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我怕……”

    “没有合适的人就去京外找,需要朕教你。”

    “……是。”

    圣姑垂头,眼底一片青影,须臾,又上前,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倪公公,“这是我这几日调制的,于皇上百利无一害。”

    倪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很快接过。

    圣姑这才弯着腰背退了出去。

    “皇上。”倪公公将药瓶呈上,皇上接过,紧紧的拽着手心里,沉眸看着殿外,“皇后这几日如何?”

    “回皇上,足不出殿,没一点异样。”

    “呵,事已至此了,他生的儿子都对我下毒了,她还能坐得住,五公主呢?”

    皇上又问。

    “回皇上,五公主自从那日在西夏失去联系后,至今没有消息,老奴在想,会不会被太子……”

    倪公公没再说下去。

    皇上却突然侧眸,那锐利的目光有力的看着桌案上那泛着玉光的玉玺。

    这能震守北荣江山的玉玺就在眼前,他却已经彻底的感受到了危机感。

    宇文曜,朕不信,斗不过一个你。

    ……

    此时,蛮夷边境的某一家客栈后院的柴房里。

    风沙很大,加上一连下了几日的雪,地面积雪未化,行人积少。

    自然的,这简陋的后院也落满了雪。

    一名女子瑟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不算放晴的天,伸出手指在虚空抓了抓,随后抿了抿已经干涸至皲裂的唇瓣,收回了手。

    那手,都干瘦苍白得不成样子。

    饿,她好饿。

    她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饿过。

    她不过是算计了谢灵沁,什么都没对她做过,那剑都没有伤到她过,他的太子皇兄,竟就这般对付她。

    她也才知道,这位以前清高淡远好像不为名不为利的太子皇兄,折磨起人来,竟是如此的超人想像。

    他给她下药,这药让她一看到食物就想吐,就伤心,就难过,就五味陈杂,心如针扎,然后,她便只能饿着,还不能睡,一睡着,就是梦魇缠身,过去她所杀的那些人全都冒出来,那刚出生的,同父母的妹妹……一个个掐着她的脖子要索命。

    不过短短数日,她就知道,自己一定瘦得跟鬼没两样。

    这样的她,更不敢回北荣,因为,这样的她,于那个父皇而言,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呵,我的好太子皇兄,你可真是算计的滴水不漏,这种生不如死,才最是折磨人于无形。”

    没错,此人正是五公主宇文清月,可悲可笑的低喃出声后,那没了光泽的瞳眸一缩。

    因为,她的眼前挡了一片青影,黑色的綉鞋,黑色的裙摆。

    不看全,都能闻到一股子腐朽和怨恨的味道。

    宇文清月抬头,看清来人的脸,瞳仁微缩,“李倾玉……”

    “想不想报仇?”

    ……

    雪山深谷,空旷无垠,除了冷,还是冷。

    谢灵沁和徐世勋都没有死。

    谢灵沁躺在一个还算干燥的山洞里,洞中间,那唯一的一点篝火,还是她与徐世勋找了许久,才钻木取的火,为这一点火,她和徐世员差点成了这雪谷里野兽的盘中餐。

    因为掉崖时内伤太重,她多数时候都是不清醒的,直到今日,方才算是醒着时间最多的时候。

    感受到脸上的不适,谢灵沁抬手,轻轻抚了抚,然后放手,眸中一片苍凉。

    “灵沁姐姐,灵沁姐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洞外,徐世勋走进来,少年早不见那金贵模样,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玉冠歪束,此时手里捧着一颗番薯和一个红色的果子,却笑得快跟没眼似的。

    可是,谢灵沁实在没力气。

    她实在太累了,能醒来好好的就不错了。

    刚掉来那一天,她又扭了腿,加上身上的伤,再加上,掉崖的瞬间,椎达木刺伤了她的胳膊。

    这又冷又疼,她还没有去见西天佛祖,她都觉得,是她命大了。

    “灵沁姐姐,我喂你。”

    “咳嗽,咳嗽……你说……”

    谢灵沁看着他,“你说你吧,傻不傻啊,跳下来做什么,这下生死都真是由天定了。”

    谢灵沁说出话来,一口气里都凝着霜寒,冷得人发抖。

    徐世勋紧了紧衣衫,明明鼻子都冻红了,却仍然笑着,“我还觉得我挺勇敢的呢,长这般大,最勇敢一次,他日回到北荣,说出去,定然能羡慕死那些人,谢聃聆都没我出息。”

    “呵……是挺勇敢的。”

    徐世勋那本来胖胖的脸好像几日间都瘦下些,咧嘴一笑,倒显得眉目都风骨不少,“能得你夸奖一句真不容易呐。”

    “呵……”

    谢灵沁唇角溢出苦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宇文曜恩爱的,吵闹的,患难的场景,更想过,到了最后一刻,她或者与他牵手,与天下为敌。

    然而,这一切没实现,却是一个不太相干的的纨绔少年陪她这一场劫难。

    心口紧缩缩的痛,似乎,又痛得麻木。

    “你那日掉崖前说谢聃聆也来了?”谢灵沁终于抛开那如烙印般的痛,看着捧着番薯发呆的徐世勋问。

    “是啊,不过,我们走散了。”

    谢灵沁本来要枯死的心,这下子更加死了,那日又是怪物又是各方人马的算计,但愿谢聃聆不要落到敌人手里。

    那野果子太凉了,谢灵沁咬下一口,那汁就流进了胃。

    涩,且冰得她几乎要发抖。

    “我再去找点柴火来,把这番薯烤熟,这样你也好暖和一下。”

    徐世勋放下番薯,又帮谢灵沁把衣服裹了裹,便飞快的跑出去。

    谢灵沁想阻止的,这里太冷了,风雨在飘,四下又很危险,可是,她太虚弱了,她的衣裳在当日帮余轻逸包扎时,整半截袖子就没了,眼下这最外面套着的还是徐世勋的外套,虽然衬了棉质,可是于此时的谢灵沁而言,还是冷的。好像自从落崖后,她就时不时无端发冷,最严重时,还会伴着不间断的咳嗽。

    谢灵沁想着想着,脑袋发沉,不自觉眼前一黑,就晕睡过去。

    再醒来时,是因为突然的地动山摇,那番薯都滚落到一旁去了。

    谢灵沁看了眼四周,心神一紧。

    地震!

    她这已经不是屋漏偏锋连夜雨的倒霉了。

    徐世勋呢?

    他还没回来吗,谢灵沁看着外面,天都要黑了,少年穿得又单薄……

    谢灵沁强撑起一口气,将那番薯放进怀里,这才起身走出洞去。

    四下雪茫茫一片,灌木丛都被盖了根系。

    一眼望不到边。

    “徐世勋,徐世勋……”

    谢灵沁用力叫着,幸而,这会雪下得不大,还能依稀看出脚印。

    谢灵沁跟着脚印,很快走到了一处悬崖边。

    谢灵沁掩唇轻咳着,四下一看,入目雪白,一片荒凉。

    徐世勋该不会……

    “救,救……”

    谢灵沁正要走,突然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谢灵沁侧耳细听,忙后转,在一处极险要的低凹处看到了徐世勋,他一手拉着石头缝里的一株树,一只手正在捞着一只兔子的耳朵。

    半个身子悬有那里,看到谢灵沁的且时,整个灵魂都兴奋了。

    “灵沁姐,快,我在这里啊……”

    谢灵沁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很快拿来一极树藤丢下去。

    徐世勋顺着树散费力的爬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提起那只已然死掉的野兔子在谢灵沁面前晃,“灵沁姐姐,你看,兔子,兔子啊,我们有东西吃了,还是肉呢。”

    徐世勋啊,忠勇侯府的小侯爷,被奢侈和享受泡出来的公子哥儿,整个北荣京城嚣张跋扈的人才啊,何曾为了一点吃食而忧急担心过。

    而眼下,为了一只死掉的兔子,高兴的得像个傻子。

    “你当初真不该扑过来。”

    谢灵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神色淡薄,眉眼间疏离又清冷。

    她的气血很弱,明明有时咳嗽得路都走不了了,却依然脊背挺直,好像只要一弯,她就会倒下似的。

    徐世勋每每想扶她时,都被她那细白的手一挡,说,她可以,也告诉他,不要放弃。

    而此时,他好不容易打到兔子了,她又如此神色恹恹的模样。

    “灵沁姐姐,你不高兴吗,我打到兔子了啊,而且是我亲手打的,我们有东西吃了。”

    “不太高兴。”

    谢灵沁说,然后将那树藤扔到一边。

    “为什么?”

    “成长是好事,不过,这代价有点大,方才我找你时转了一圈,发现……”谢灵沁又掩唇轻咳一声,风吹来,她单薄的身子几欲要倒的架式,却不曾倒下,声音掷地有声,“我们很难从这里出去。”

    谢灵沁话落,徐世勋沉默了,须臾,面上又露出笑意来,“我不信,我娘以前给我找人算过命呐,说我能活九十九呢。”

    “如果说你能活一百岁,你肯定是不信的。”

    徐世勋……

    “窸窸窣窣……”

    徐世勋郁闷一瞬,正想说点什么,却面色一紧,然后,与谢灵沁几乎同时微微侧眸,看着身后不远处,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不,不会,这么巧的吧……”

    “把兔子扔了。”

    谢灵沁说,声音很轻,却是在命令。

    “为……为什么。”

    徐世勋的手在颤抖,还是小心的问。

    “有血,血味把那些我们眼下对付不了的东西吸引来了。”

    “可是,这兔子,兔子我很辛苦……”

    “你想要命还是要兔子?”

    “可是没兔子,我们会饿死的。”

    “我保证再给你找只兔子来,撒手,跑。”谢灵沁猛的一拍徐世勋的手背。

    那胖乎乎的手顿时一松,整只兔子落地。

    “好歹,好歹,留只腿啊……”

    “你以为动物不比人聪明。”谢灵沁拉着徐世勋就要退,见徐世勋一幅极舍不得的样子,脚一踢就把兔子踢向几米开外。

    “我的兔子……”

    “走。”

    谢灵沁拉着徐世勋就往另一边跑,二人刚匍匐在一旁的雪地里,便见前方不远处,几只身形高大,危险残爆的雪狼,将徐世勋辛苦弄来的兔子吃得一干而净……

    “骨头渣都没剩下一根啊。”

    徐世勋真的快哭了,他不甘心啊,侧眸一看,却见谢灵沁此时那面色白得血管都清晰可闻,而那脸……

    “不要说很丑,我会愤怒的把你踢走。”谢灵沁迎着徐世勋的眼视,没有退避,言辞冷淡。

    “不丑。”

    徐世勋却坚定的摇头,“我觉得灵沁姐姐可美了,比我娘美,比都城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

    “我也这么觉得。”

    谢灵沁说,眼底这会子竟有了一丝苦涩的笑。

    是啊,她的脸,不知是因为那日落崖前的走火入魔,还是因为走火入魔后她妄用灵术,护住余轻逸的胳膊,又还是什么原因,总之……

    她毁容了。

    ------题外话------

    人到了绝境,不说兔子,一块饼干都成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