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某某 > 54、第 54 章

54、第 54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兔崽子们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 赵曦却不说了。他拿筷子慢条斯理地把铁签上的软筋拨下来, 一抬头, 就见三十多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干什么?”赵曦乐了。

    “然后呢曦哥?”

    “什么然后?”赵曦装傻充愣。

    “你怎么这样?!”大家也不敢怼他,只能拍着桌子抗议。

    “然后?”赵曦并没有细说的打算,只道:“然后成绩波动太大差点把班主任搞出心脏病。”

    在座的都知道他有多牛逼,听到这话纷纷露出意外的神情:“不会吧, 曦哥你的成绩还会气到老师?”

    “会啊,当然会。”赵曦坦然道:“谁还没个状态差的时候。我那时候脾气烂, 自己气得要炸也就算了, 还非常善于拱火,所以打……”

    他卡了一下壳,手指刮着杯沿哂笑道:“酒喝多了舌头有点大。反正吵架闹矛盾是常有的事,现在想想我运气有点差, 十次吵架八次都碰上考试,所以——”

    他摊开手, 表示“你们懂的”。

    他那时候是真的狂,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心情好了可以两天刷完一本竞赛题集,心情不好就去你玛德考试。

    这种人谈恋爱不是折磨自己,是折磨老师。这周还是年级第一, 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下周他就敢黑着脸掉出年级100名,再下一周他又笑眯眯地回来了。

    哪个老师受得了?哪个都受不了。

    刚开始班主任吓死了,以为他碰到什么变故了,拽着他去办公室谈心,一谈就是整个晚自习。再后来老师就不怕了, 只剩下气。

    那个班主任姓方,是当初附中著名的阎罗王,凶起来没人敢大喘气,听到他的脚步声,任何追打的学生都会瞬间归位。

    他有时候会缓和一下课堂氛围,给学生放点歌,来来回回就那么两首,一首《yesterday once more》,一首《don\'t cry》,前者发行于1973年,后者发行于1991 年,跟学生们差了好几辈。

    放歌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撑在讲台上,从眼镜上方扫视全班。并没有人感到放松或缓和。

    就这么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老师,当初愣是被赵曦气出一小片白头发。

    赵曦从小到大碰到过很多老师,老方是最严肃的一个、骂他最狠的一个,也是毕业后最操心他的一个。

    老方不擅于闲聊,也不擅于表露随和的一面。赵曦逢年过节会给他去个电话,他会用晚自习谈话的语调问赵曦身体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国。

    有好几年,赵曦回来得并不频繁,但每次回来一定会去看望老方。

    再后来的某一天,老方生病了,淋巴癌,发展得很快。赵曦急急忙忙赶回国,只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那天赵曦在车里把老方最喜欢的两首歌循环了一天,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的变故其实很多,不知道从哪天起,你就再也见不到某个人了。

    八卦听不全,小兔崽子们很不过瘾,但赵曦并不理会他们的撒泼胡闹和哀嚎。他们起义未果,只得悻悻作罢,不一会儿又热火朝天地聊起了别的。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凑在一起,永远不会缺少话题。

    赵曦后来话并不多,只看着他们笑,时不时低声跟林北庭说两句,可能把这群学生当下酒菜了。9点左右,赵曦接了个电话。林北庭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喝掉瓶子里剩余的酒,两人便先行离开了。

    “林哥和曦哥关系真够铁的。”宋思锐透过窗子朝外张望了一眼,看到两人的身影拐过街角,满脸羡慕,“我爸说中学的朋友能一直联系的不多,像他就都是大学的朋友。”

    “那也不一定。”高天扬说,“我那几个干妈都是我妈初中高中的朋友。”

    “就是,得分人,还得看关系是不是真铁。”有人附和着说,“我觉得咱们班就都挺好的,以后年纪大了肯定也联系着。”

    “那肯定!”宋思锐顶着两坨喝出来的高原红,左边搂着一个男生,右边搂着高天扬说:“咱们多铁啊!还有添哥和盛哥,我一直觉得你俩跟曦哥他们特别像,以后肯定也这么好。”

    江添正低声跟盛望说话,闻言抬起眼看向宋思锐。他嘴唇动了一下,不知想反驳还是想应答,但最终并没有开口。

    而盛望已经喝到了静坐参佛的状态,别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矜骄的模样。

    高天扬把宋思锐芦柴棒棒似的手臂掸开,没好气地道:“你这说的就是废话!人家一家的,当然好。”

    “哦哦哦对。”宋思锐拍了拍脑门,冲盛望举起杯子说:“我错了,罚!”

    盛望也跟着抬了一下杯子,十分自觉地喝了一口。

    江添:“……”

    他把手伸到盛望眼皮子底下,比了个数字,问:“几?”

    盛望没好气地哼笑一声,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摁回去说:“吓唬谁呢,四。”

    江添:“……”

    桌上杯盘狼藉,还剩最后一点冰啤,谁都喝不下了。众人早已吃饱,但直接散场又有点意犹未尽。不知哪个二百五提议说要玩“憋7”,输了就喝一口,把剩余的酒喝完就散。

    江添指着盛望说:“他就算了吧。”

    “那不行!为什么算了?”众人不答应。

    “早就醉了。”江添说。

    “醉了?”高天扬朝身边看过去,盛望笑着摇了摇头,一脸镇定自若,既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撒酒疯,哪里有醉相?

    “添哥你蒙谁呢,他这要叫醉了,我就是酒精中毒了!”高天扬一摆手说,“不能算,谁都不准算,来!”

    他一手搭着酒桶,一手点向对面的女生说:“小辣椒,你开头,不要放过他们。”

    所谓“憋7”就是挨个报数,逢7和7的倍数就拍手跳过。规则非常弱智,要是平时玩起来,a班这群人可以无穷无尽地接下去。但喝了这么多酒就不一样了,总有出错的。

    班长鲤鱼第一轮罚完就趴桌上睡蒙了,还有几个酒量不行的也顺着椅子往下滑,边摇手边笑。但他们都不如盛望错得多。

    这位大少爷面上云淡风轻,嘴巴极其叛逆,专门逮着7和7的倍数报。到最后,高天扬干脆把酒桶搬到他面前,哗哗放满一整杯说:“盛哥,你是来骗酒喝的吧盛哥?”

    金色的酒液汩汩上升,奶白色的泡沫堆聚在顶上,又顺着玻璃杯沿流淌下来。盛望连手都懒得抬,杯子也没握,就那么闷头抿了一口泡沫,然后皱眉说:“其实我有点喝不下了。”

    高天扬奔溃地说:“那你有本事别错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盛望说。

    他嘴唇上沾了一圈白,便伸舌头舔了一下。他正愁要怎么把这杯酒灌下去,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盛望此时的反应其实有点慢。他盯着腕骨上的小痣呆了一瞬,这才朝手的主人看过去——

    江添薄薄的眼皮半垂着,仰头喝完了所有酒。他把玻璃杯搁回桌上,朝大门偏了一下头说:“可以散了。”

    高天扬他们噢噢起哄,发出“牛逼”的叫声。推拉椅子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大部分人都站起了身。

    盛望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匆匆就要往门外走。

    江添一把拽住他,问:“往哪跑?”

    “卫生间。”盛望问,“你要一起去?”

    “……”江添松开手说:“一会儿门口等你。”

    其实盛望并不是赶着去卫生间,而是去付钱。这人喝得7都数不清了,还惦记着自己是来请客的。他趴在吧台上冲收银的姐姐说:“包厢结账。”

    “不用,林哥说这顿他们请了。你们吃完了?石头他们叫了车,一会儿把你那群同学送回去,也是林哥和曦哥交代的。”

    盛望咕哝说,“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我抢饭请。”

    收银姐姐笑得不行,顺着他的话说:“就是,老板真不懂事。”

    她从吧台柜子里拎出一袋香梨,递给盛望说:“小江放这的,你俩一会儿回学校?”

    盛望点了点头。他拎着梨,随便找了个台子靠着等人。

    “你别站那儿啊,那是失物招领台。”收银姐姐说。

    “噢,那我等招领。”盛望说。

    姐姐又笑趴了。

    没过片刻,失物连人带梨一起被江添招领走了。

    上次喝多,盛望跟江添的关系还不怎么样,所以他只捞了个跟拍的职务。这次就不同了,某人勾着江添的肩,逼迫他全程参与“走直线”这个傻逼活动。

    梧桐外的巷子并不齐整,宽的地方可以过车,窄的地方只能过自行车。在盛望的带领下,江添的肩膀撞了三次墙。

    “你怎么走着走着又歪了?”盛望纳闷地问。

    “你把手松开我就歪不了。”江添说。

    “不可能。”

    “……”

    江添真的服了。

    这特么还不如跟拍呢。

    他脑中虽然这么想,手却依然带着盛望。巷子角落碎石头很多,不小心踩到就会崴脚。这么蛇行虽然很傻逼,但好歹减了某人二次受伤的概率。

    丁老头家是旧式房子,门槛很高。大少爷脚重跨不过去,他一怒之下在门外的石墩上坐下,冲江添摆手说:“我不进去了,我在这等。”

    “别乱跑。”江添说。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脚长我身上。

    江添穿过天井进了屋,丁老头的咳嗽声隔着不高的门墙传出来,在巷子里撞出轻轻的回音。

    这是梧桐外的极深处,住户大多是老人。上了年纪的人到了这个时间点少有醒着的,就连灯光都很稀少,安静得只能听见零星狗吠。

    盛望依稀听见右边纵向的巷子里有人低声说话,他转头望了一眼,看见两个高个儿身影从巷口走过,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慢慢没入墙后。

    他盯着虚空发了几秒呆才想起来,那两人看着有点像赵曦和林北庭。

    出于学霸的探究欲,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歪歪斜斜地走到巷口探出脑袋。令他意外的是,那两人也并没有走得很远,跟他只隔着七八米的距离。

    他们更像是在散步,说话的时候脚步还会停驻片刻。借着路灯的光,盛望看清了他们的脸,确实是赵曦和林北庭。

    看巷子走向,他们大概刚从喜乐那边回来。

    林北庭说到了什么事,赵曦停下步子,听了一会儿后搭着林北庭的肩膀笑弯了腰。

    盛望不确定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刚刚的饭钱被这俩老板抢了单。

    他纠结片刻,刚想走出墙角叫他们一声,却见赵曦站直了身体,他带着笑意看向林北庭,搭在他肩上的手抬了一下,挑衅般的勾了勾手指。

    林北庭似乎挑了一下眉。

    他把那根挑衅的手指拍开,侧过头来吻了赵曦。

    这条纵巷又窄又偏僻,有太多可以取代它的路线,平日几乎无人经过,像一条安逸又幽密的长道。

    路灯只有一盏,算不上明亮。光把那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落在并不平坦的石板地上,暧昧又亲密。

    咔嚓。

    角落的石渣在鞋底发出轻响,动静不算大,却惊了盛望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墙后,心跳快得犹如擂鼓。

    江添从院子里出来,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石墩。好在下一秒墙边就传来了动静,他刚提的一口气又松了下来。

    “干嘛站这?”他大步走过去。

    盛望似乎在发呆,被问话声一惊才回过神来。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暗看不清的缘故,他的眸光里透着一丝慌张。

    尽管知道不能跟醉鬼讲逻辑,但江添还是放低了声音:“慌什么?”

    他四下扫了一眼,又探头看了看巷子。到处都干干净净,既没有野猫野狗,也没有蝙蝠飞蛾。

    盛望没吭声。他看着江添茫然呆立片刻,四散的醉意又慢慢涌了回来。喝了酒的人容易渴,他舔了一下嘴唇又垂了眼说:“谁慌?没慌。我吃多了站一会儿。”

    江添还有点将信将疑。

    盛望又道:“老头睡了没?我想睡了,困死了。”

    江添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直起身说:“那走吧,回宿舍。”

    舍友早就洗过了澡,宿舍里漂浮着洗发水的味道。史雨靠在床上打游戏,邱文斌还在伏案用功,只开了一盏充电台灯。

    进门的时候,盛望的酒劲又上来了,步子有点飘。邱文斌忙不迭过来帮忙,被这祖宗拨开了。他困得眼皮都打架了还不忘进卫生间冲个澡,然后带着一身水汽光荣阵亡在了下铺。

    “我天,他喝了多少?”史雨坐在床上问。

    “没多少。”江添说。

    某些人酒量奇差但意志力奇强,没人知道他是从哪一杯开始醉的。

    邱文斌看了一眼盛望的睡姿,同情地问:“那大神你今晚睡上铺?”

    江添并没能成功转移,因为某人睡得不太踏实,一直在翻身。宿舍的床哪能跟他卧室那张大床比,翻两圈就差点掉下来。

    于是江添还是睡了下铺,帮他挡着一点。

    这一晚江添睡得不太踏实,盛望也是。

    巷子里的那一幕似乎钉在了他的脑海中,又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梦境里。他杂乱无章地做了很多段梦,每一段的结尾他都会突然走到那片路灯下。

    两边是长巷斑驳的墙,脚底是石板缝隙的青苔和碎砂。梦里的灯总是在晃,影子有时投在墙上,有时落在地上。

    昏暗、安静、暧·昧不清。

    他总会在最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每一次抬起头,看到的都是江添的脸。

    不知几段之后,盛望终于醒了。

    他睁眼的瞬间,情绪还停留在梦境的尾端,额前鬓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半边身体趴在江添身上,胳膊搂着对方的脖子,一条腿压着对方的腿。因为热的缘故,被子早被踢开,大半都挂到了床沿,于是他跟江添之间的接触几乎毫无遮拦。

    长裤的布料软而薄,连体温都隔不住,更别说一些尴尬的反应。

    天色将明未明,光亮很淡,从阳台的门缝和窗隙里流淌进来,宿舍里一片沉寂。盛望垂着眼,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杂乱的呼吸。

    他近乎慌乱地撤开腿,又刻意压轻了动静怕把江添惊醒。他抬头看了江添一眼,愣了几秒后,忽然匆忙下床爬回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