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君临天下 > 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三)

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三)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慕容雪冷眼瞧着满地血腥,竟未曾退却半步。

    此时听许思颜如此维护,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温声道:“皇帝刚刚继位,当学先帝以仁孝治天下。与皇帝夫妻情深是好事,但夷灭九族之类的话,还是别提的好。古时贤王曾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皇帝年轻,万不可因一时情爱担了残暴的声名!”

    许思颜长笑,负手道:“母后错了!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则天下无刑!若有人无视君威,刻意挑衅朕的底线,朕绝不介意做一回千古暴君!”

    慕容雪一双美眸便凝向他,目光凉淡如水堕。

    眼前的年轻帝王无疑比他的父皇更直率,更任性,更无所顾忌。

    以他年轻沸腾的热血,和勇往直前的魄力,他也有着肆意妄为的资本。

    他完全可以做到他父亲做不到的。

    包括对威胁到他地位的恩人狠下心肠,包括守护他想守护的心爱女子。

    她自认家世才情手段无不是远胜夏欢颜,所欠缺的,只是夏欢颜那种绝世倾城的天赋美貌。

    可眼见不过中上之姿的萧木槿一步步走到了许思颜心里,她才算明白过来,即便她当年做再多也没有用。她永远无法走入许知言的心里,只因她恰不是他所要的那一类。

    她的侄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也不是许思颜所要的,终究落得和她一样的悲剧。

    看着荣光万丈,尊贵之极,实则冷落空闺,欲诉无门。

    这一回,许思颜没有躲闪她哀怨悲戚的目光,直直与她对视着,躬身道:“母后出来这许久,应该也累了。不如我与皇后送母后回昭和宫吧!”

    慕容雪唇色发白,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用了,哀家有依依陪着就行。宫中本就忙乱,皇帝忙自己的事要紧。还有,皇后今日受惊不浅,皇帝多多安慰才是。”

    许思颜唇角微微一勾,“如此,儿臣恭送母后!”

    木槿与许思颜比肩而立,一同行下礼去。

    看着温顺贤良,大方得体,仿佛与院中的一地血腥毫无关联。

    慕容依依随在慕容雪身后,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幽冷不甘地看向他们这一对。

    想看到萧木槿被人作践,生不如死,却只看到她凶狠立威,令满宫胆寒;更看到夫婿对她轻怜蜜爱,满心维护。

    这样狠毒的贱人,怎能这样轻易地抢去原本属于她的夫婿,她的地位,和她的荣耀?

    她,一万个不甘心!

    木槿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隐藏的一丝恨毒,遂高声唤道:“慕容良娣,你小心些!”

    慕容依依脚下一踉跄,差点没摔倒,忙紧走两步跟到慕容雪身侧,才怒道:“皇后什么意思?”

    木槿淡淡道:“刺客乱党还未擒获,此刻必有豺狼候在一边等着吃人呢!良娣陪伴太后回宫,自然得多加小心!”

    许思颜便看向护军校尉崔稷,“带一队禁卫军,护送太后回宫。”

    崔稷应了,连忙带人奔了过去。

    慕容雪因这一耽搁,不得不顿了顿脚步,不胜安慰地转头看了许思颜一眼,“还是皇上贴心。”

    而慕容依依已不知该哭还是该怒,定在那里身子微微发颤,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许思颜根本没看她一眼,正吩咐成诠道:“近日各处宫门均派禁卫军轮值,入夜后加强巡逻,宫人不许随意走动。”

    又向王达道:“继续清点宫中人员,同时开放宫门,入宫吊唁的文武官员及所携随从一一登记在簿,遇可疑者先关押起来,待皇帝丧仪之后再作处置。”

    慕容雪走了几步,见慕容依依犹在失神,忙唤道:“依依,走吧!”

    慕容依依应了,忙紧跟几步,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慕容雪暗自叹息。

    平时看她还算能干,可与木槿那等心智手段比起来,着实差了一截。若没她这个太后姑姑在,如此狠戾的中宫威压之下,这后宫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而慕容家,又该何去何从?

    真的就这样……白白为父亲抢下江山,再为儿子守护江山?</p

    >

    还赢得她一世荒凉,依依一世荒凉?

    简直是……一世荒唐!

    ---------------一世荒唐,一世荒凉----------------

    送走太后,萧以靖亦告退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木槿无恙,许思颜又当众宣告了他对木槿的支持和维护,他也不便再插手吴宫内务之事,自然离开得好。

    木槿连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心中自是不舍。转而想起他人在吴都,暂时不会离开,总还有见面的机会,且许思颜素常宽容,但在某些时候那心眼着实小似针眼,遂也不去挽留。

    随后,许思颜、木槿径入安福宫,询问诸太妃、太嫔前往假山前后经过。

    因吉太妃虚弱无力被扶入卧房,被请到前堂的只有路太妃、李太嫔,和吉太妃的心腹书翠姑姑。

    景文帝驾崩,众太妃太嫔本在各自宫中斋戒,路太妃、李太嫔二人都是因吉太妃派人传话,说是花园出事才急急赶去安福宫会合,然后一起去的假山。

    吉太妃本是诸太妃中位分最高的一个,那二位不明内情听命而去,的确算不得大错。

    再问书翠时,书翠跪地哭道:“皇上、皇后明鉴,奴婢当时就在吉太妃身侧,是宫女小喜儿前来禀告,说看到有一男一女鬼鬼祟祟进了山洞,行止不端……因是国丧期间,太妃不敢等闲视之,这才请了路太妃和李太嫔一起过去。”

    许思颜问:“便为一个小宫女的话,便那样兴师动众?就敢确定能抓到什么了不得的奸情,亲自去不算,还得拖上路太妃、李太嫔?小喜儿人呢?”

    书翠哆嗦着向外一指,“刚刚还在,应该回自己房间去了。”

    “传!”

    许思颜话音刚落,便见外边一阵***动。

    木槿忙问时,那边已有人在外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喜儿服毒自尽了!”

    “死了?”

    “死了!”

    “这算是死无对证么?”许思颜已禁不住寒下脸来,喝道,“传吉氏!”

    吉氏,而不是吉太妃……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新帝怒意勃发,吉太妃若没说得过去的解释,只怕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许从悦始终随在他们身后,见状不由白了脸,忽踏步上前,双膝跪地便叩下头去。

    许思颜讶然,“从悦……”

    他伸手去挽许从悦,许从悦却没有起身,反将头深深埋下,竟是伏地不起,指尖微颤。

    他们虽分属君臣,但论起情感无疑比寻常的堂兄弟深厚许多。若非相当正式的场合,再不会行这样的大礼。

    虽然许从悦不曾说一句话,但连木槿都已明了他的心意,皱眉看向许思颜。

    许从悦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有些话即便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也不好轻易出口。

    许思颜抚额,然后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起来。”

    许从悦这才立起身,低着眉眼站到一边。

    他向来艳丽如花间猎豹,兼具男子的劲健和女子的美貌。但这一刻,他神色惨淡如夜雾里迷了方向的猫,波横水盈的一双桃花眼里闪过无能为力的担忧和伤怀。

    吉太妃已经被扶了过来,神色间依稀有惊惶之色,待看到许从悦站在一畔,才略略安心。

    许思颜瞧在许从悦面上,再不好过分为难她,遂和颜悦色道:“太妃请坐。”

    然后将殿内宫人尽数屏去,只留了许从悦和吉太妃,这才问道:“太妃,如今并无旁人,该说的就请都说了吧?”

    吉太妃抬眼,年近五旬依然端丽的面庞闪过迷惘,“皇上……想要本宫说什么?”

    许思颜微哂。

    许从悦却抬眸,一字一字说道:“太妃何必明知故问?今日究竟是谁在诱导或指使太妃领人去假山捉奸,还是请太妃不用隐瞒。”

    吉太妃惶然站起了身,“从悦,实在无人指使,更无人诱导……承蒙先皇和太后看重,安福宫附近大小事宜

    ,都让本宫帮着照应料理。听得小喜儿说出了这样的事,又在国丧期间,着实大逆不道,遂不敢等闲待之,这才多唤人一起过去察探虚实。”

    许思颜淡淡道:“于是,这还真是一桩巧事了?吉太妃一不小心,差点成了助纣为虐谋害皇后的凶手?”

    他言语漠然,却有雷霆般蓄势待发的凌厉堪堪欲涌,冷沉逼人。吉太妃瞧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帝王,胸前已是一窒,捏紧了麻布衣袖,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从悦已道:“太妃别糊涂了。这事不仅关系皇后,更关系吴蜀两国交谊,不可能含糊了之。若皇后出事,外有蜀国一怒与皇上反目,内有权臣步步紧逼,如今皇上又会处于怎样危险尴尬的境地,你细想去。当棋子还不妨,只怕被推出去当替死鬼,到时亲者痛仇者快,岂不冤枉?”

    虽说当今帝后是后辈,依法理人情无权处置父辈或祖辈这些受过册封的妃子,但要在这宫里无声无息除掉一位并无根基的太妃,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

    吉太妃虽是太妃,不过年例多些,位分高些,可母族微贱,不足为恃。

    她之所以说话有些分量,一则当年许知言登基时曾得她相助,向来对她另眼相待;二则便是因为许从悦。

    她本是景和帝的长媳,并已与景和帝长子许知文生下了许从悦,却偏偏叫公公看上了,遂在夫死子去后成了公公的淑妃。待许知言继位,虽将许从悦带回宫里,但她从此只能是儿子的庶祖母,却再不能听儿子唤一声母妃了。

    许从悦甚得帝后爱惜,又与太子——即如今的新帝许思颜兄弟情深,遂早早便被封了雍王,自然有能力暗中庇护自己生母,再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吉太妃听得许从悦亦是言语冷锐,不由打了个寒噤,低头踌躇不语。

    许从悦催促道:“太妃!”

    吉太妃察觉他眼底的焦灼伤心,终于咳了一声,轻声道:“皇上、皇后明鉴,我的确不知晓山洞内是皇后。若是知晓,便是再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冲过去沾惹这个是非。我已年近半百,只想安然在宫中度日,岂肯好端端地卷入这种风波里,断送我下半生不说,更要连累……”

    她看向许从悦,眼底已有怜爱和悲凉一齐闪过。

    纵无母子名分,两人间的母子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根本瞒不过新帝。吉太妃出事,许从悦至纯至孝,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无疑也会受到牵连。

    许思颜抬头看向渐渐黑下来的天幕,虽有些不耐烦,倒也迅速抓住了重点,“嗯,不知晓是皇后,但的确是刻意找一堆人过去堵人了?”

    吉太妃垂头道:“小喜儿跟我说时,又悄悄告诉我,是侯爷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