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榆钱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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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问, 可看了眼季鸿的脸, 又觉得问不出口,万一这生活能力九级残废真的以为锅里水烧开了怎么办,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算了算了。

    余锦年提起刀, 咔咔几下将油光发亮的鸡给切片装盘, 这时鸡煮得恰到好处, 骨髓之间还有丝丝红嫩的血色,而肉却是极嫩无比的。又架起锅, 还得熬个蘸汁儿, 他拿了酱油, 四处撒看。

    季鸿往前挪了一步,问:“要什么?”

    “虾子,”余锦年道, “还有姜。”

    季鸿走出去, 片刻就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回来:“这个?”

    余锦年点点头,把酱油倒进锅里熬热, 煮沸一轮, 再加入姜、酒、糖与虾子再煮,撇去上层浮沫, 做成了虾子酱油, 供白斩鸡蘸食用。他夹了几片鸡在小油碟中, 在虾子酱油中滚一圈, 便送到季鸿嘴边:“试试菜。”

    季鸿轻轻弯下腰,就着少年的手咬住筷子,把一整片鸡肉都含进嘴里,酱油的咸味裹着虾子的鲜,与爽滑的鸡肉一齐在舌尖上漫开,让人舍不得咽下去。

    余锦年以为他会接过去的,没想到这人会直接伸嘴过来吃,一时还愣住了,待筷尖一松,他忙仔细去瞧男人的表情,竟没有丝毫的变化,急道:“怎么样啊?”

    季鸿目光微垂,半晌才看向少年,“嗯”了一声:“不错。”

    真是言简意赅……余锦年气的把剩下两片鸡肉的小油碟塞他手里,便打发他出去:“吃完了去找道长借纸笔,借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接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我对什么道法长生不感兴趣,还不如在红尘凡世里赚钱有意思,当了道士既不能吃肉又不能娶媳妇儿,我才不去。”

    他说完,只见季鸿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亮了一下,还没仔细看清,那人就转身出去了。

    余锦年只得压下心里疑问,将余下的两只鸡分解,头与骨扔到锅里与葱姜红枣一起炖汤。那边季鸿很快就将纸笔借来,只是脸色臭得很,可谓是冰冻三尺了,不知道那道长是不是又与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季鸿将纸铺在一张方凳上,余锦年边忙着切菜边与他报上菜名,写完后叫季鸿举着给他看了一眼。

    他自然是认不得其中大部分的字,但就是羡慕就是想看,还诚意十足地称赞道:“真好看,我要是也会写就好了。”

    季鸿张张嘴想说什么,忽然从外面涌进来两个年轻小子,两人虎头虎脑的,道是何师傅带来的帮厨,来与余锦年帮忙打杂的,问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

    余锦年猜到他俩口中的何师傅就是那位受伤的厨子,他此时正发愁季鸿作为生活残障人士不堪大用,自己又忙得不可开交,这两个小哥儿的到来真是帮了大忙,连忙感谢道:“劳烦二位小哥,将那席面单子拿去与主人家过目。”

    其中认字的一个立马去了,而另一个则留下来给余锦年打下手。

    二人之间的气氛被打断,且那俩没眼色的小帮厨在尝了余锦年新做的两道菜后,更是眼神精亮,围着少年年哥儿长、年哥儿短。季鸿脸色发沉,只好缄默下来,被挤到一边继续捡他的豆子,捡了有一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袖内的东西,嘴角隐隐地勾了起来。

    “东子,西子。”打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人,“缸里水空了,快去后头河里再打些过来。”

    余锦年抬起头,赶紧招呼道:“何师傅。”

    刚才虽然在阴阳师父那儿打了个照面,奈何当时何大利还沉寂在悲痛中,没能注意到少年,眼下将余锦年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惊喜一声,过去拖着余锦年的手:“你是一碗面馆的小年哥儿?”

    余锦年被他过度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点点头:“我是。”

    何大利忽然就红了眼圈,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位中年壮汉哭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劝了也不听。若是个娇弱女儿偎着余锦年嘤嘤哭泣,或许他还被勾出点惜花之心,可被一个肱二头肌鼓得似包的壮汉抱着哭,那是哭得余锦年浑身难受,手上也被蹭到了何大利好几颗泪蛋子,他只好撇过头巴巴望着季鸿。

    没等少年张嘴,季鸿便皱着眉走过来,把少年的手拽出来,撩起自己衣摆给他擦干净了,人揽在自己身前护着,问道:“何人?何事?”

    余锦年摇摇头,一脸无辜:“不知道呀,不认识呀。”

    等余锦年又炒好了一道酸辣银牙。那头何大利才堪堪收了泪花,一脸可怜地望过来,只是何大利的视线还没落到余锦年身上,就被半途挪过来的一具身躯给挡住了,他抬头看看,是一个面相俊美的郎君,正无甚表情地看着自己。

    何大利讪讪地退后两步,耸耸鼻子,左左右右地探着身子去看季鸿背后的余锦年,喊道:“小年哥儿!行行好诶,有事儿求你!”

    余锦年皱着眉将菜盛出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又唯恐过去了再被人抱着跟号丧似的哭。所幸季鸿深知他心中所想,淡淡地开口:“讲。”

    “何师傅你说,我听着。”余锦年躲在季鸿后头,也附和道。

    何大利终究是越不过季鸿这座顽山,便往后径直坐在方凳上,垂头丧气地讲来:“我有个混账儿子,以前总不学好,跟着一帮纨绔混迹,可你说,他再混账也是我老何家的独苗苗不是?唉,这不是,打开春以来,这混账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染了病,回来就咳,日里夜里的咳,总也不好。请来的大夫说了许多,却也没有定论,还有道叫我们准备后事的。”说着就要捶腿大哭,“你说我老何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一听是病了,余锦年立刻就犯起了职业病,在脑中将何师傅家独苗的症状过了一遍,立即打断何大利的哭声,问道:“可咳血了?”

    何大利本来想说的不是他儿子生病这事的,这会儿听到余锦年的问话,就突然想起听来的传言,说一碗面馆里的小年哥儿不仅会烧菜,还是个懂医的。他虽然不信这般年纪的小娃能有什么大造诣,但这几月求神拜佛地也请了不少郎中,也就不乏让余锦年也听听了,便恹恹回道:“咳血倒不曾,只偶尔啐痰,里头带着小血丝子。”

    余锦年又问:“午后可发热?”

    何大利仔细想了想:“这……道未曾注意,许是没有罢。”

    季鸿垂首看向身侧的少年,见他微微蹙眉,与平日烧菜时的轻松不同,他此刻神态端正,表情认真,乖巧之中又平添许多稳重,便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余锦年心中有了些判断,很快就从成熟稳重模式退化成傻乐呵模式,笑笑地问何大利:“那何师傅需要我做什么呢?”

    何大利见终于扯回了正题,忙说道:“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病了,就茶饭不思,吃什么都没胃口。前几日,我家婆娘从一碗面馆买了几只糖饺,他竟吃得开心!后来我也想再去面馆买点吃食,这不,就被这儿的生意给绊住了脚,唉,千难万难,这养家糊口的银子还是得赚呐,你说是不是……谁想到,这一愁,还把自己手给剌了个口子,真是岁星犯难,我这才去向阴阳师父求了道符……”

    讲道理,余锦年实在是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多的话,恨不能将家底儿都一股脑地倒出来,他转头瞧瞧一脸淡漠的季鸿,心想要是何大利匣子里的话能匀一半给这位冷公子多好。

    待何大利诉完这一番苦,余锦年倒是听懂了:“何师傅,你是想我去给贵公子做些吃食?”

    何大利咕咚咚猛点头,还补充道:“只要能让我儿二田舒舒心心吃上一顿,钱不是问题!”

    有钱不赚是傻子,且余锦年确实技痒,想去看看那位据说犯了“不治之症”的何二田,于是点头应允下来:“好的呀。不过我做菜有样规矩,得先看看吃菜的人,看过了才能决定做什么菜色。”

    何大利对此当然没有任何疑义,还十分热情地帮起忙。

    吴婶娘家吃席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四张四方木桌正正好好坐满,每桌上各一道白斩鸡并红烧土豆鸡块,一道酱烧猪肘,一碟炸鱼,此外还有酸辣银牙、蒜蓉烧茄,和其他七七八八的家常菜色,还蒸了两屉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虽没有多大排场,但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让人看着就满足。

    匠人们吃得满嘴流油,一口肉菜一口馍馍,可谓是风卷残云。

    而最矜持的一桌莫过于是有阴阳师父的那桌了,道长拿捏着道门中人特有的矜贵,搞得同桌的吴婶娘夫妇也怕失了颜面,只能望菜兴叹。

    期间余锦年去上菜,又被那道长拉住好一通说,卯足了劲想将余锦年这块老墙角给挖到他们山门上去。季鸿见了,裹霜带风地走出来,将余锦年拉到他自己身边,临走还狠狠剐了道长一眼。

    逃回厨房,余锦年便不愿出去了,他将煲了一下午的鸡汤重新煮沸。季鸿很配合地拿来几只碗一并排开,又听少年吩咐在碗里各打上一颗鲜鸡蛋。此时的鸡蛋都是土生土长的柴鸡蛋,各个儿金黄鲜嫩,绝无污染。

    旁边围观的何大利稀奇道:“这是个什么吃法?从未见过。”

    余锦年也不藏技,笑道:“这叫糁,是北边一种汤食,其实是剁骨碎肉熬汤而来的肉粥,但因各地喜好不同而又有些不同的变化,也就有了牛羊鸡鸭等不同骨头熬制的糁汤,又据其中所加浮椒是黑是白,因此又有了黑糁和白糁,汤中也可加入麦米同煮,口感能更充实一些。我所作的这道,就是白糁的一种,这糁呀,得用热汤直接将鸡蛋冲开,才能喝到鲜滑的口感,不能把蛋液倒进锅里煮。”

    他说罢,便舀出一勺烫嘴的鸡汤来,又高又快地浇进打了鸡蛋的碗中,瞬间蛋液被热鸡汤冲开,黄澄澄地浮上来。上一世他跟着养父在老家住过几年,常常在街头早餐摊儿上喝一碗糁汤,配上小笼包,真是美味无比。

    此时何大利与他两个学徒听了,都已咽着口水,跃跃欲试了。

    余锦年在汤碗中撒上一撮芫荽,点上几滴香油和醋,才说:“尝尝吧。”

    何大利立刻端起一碗来,也不顾烫嘴,沿着碗沿哧溜吸了一口,这一口将几片芫荽叶并一抹蛋花一起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嚼,鸡汤就顺着舌头滑下去了,他忙接连喝了两大口,被烫得不行,哈、哈地直吐气:“鲜,辣,香!好喝!”

    两个学徒也拽过碗来喝了一口,也连连称赞。

    三人各喝了一碗糁汤进肚,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哈哈,这汤喝着上瘾啊!要是有点汤饼泡着吃,就更舒服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吴婶娘也循着味道走了进来,见几人窝在厨房偷吃,也不恼,直大笑道,“小年哥儿,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馋得他们活儿都不干了。”说着就打发那两个小帮厨去上菜。

    吴婶娘好心道:“年哥儿,你也劳累了一下午,也随着到外头去吃点儿罢?这群馋嘴的在席上都吃高兴了,正喝酒呢!”

    余锦年温和一笑:“不了,谢谢婶娘。我这位哥哥不喜去有生人的场面,我就捡着这些用剩下的菜随便吃点就好。”

    “也罢。那边台子上有两罐婶娘腌好的坛辣子,你待会走时别忘了带上。”吴婶娘也不勉强,又听外头自家男人叫喊着再弄点酒水,忙从袖中掏出银两交于余锦年,紧接着回到席上招待去了。

    余锦年掂了掂小银锭,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开上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不过话说回来,他之前几月也忙着赚钱,怎的就没见有这样好的生意上门,怎么这冷公子一来,什么吴婶娘、何师傅的,就都涌出来请着他去做菜。

    难不成,这人是财神爷下凡不成?

    他想着,也偷偷斜着眼睛去看季鸿,谁知季鸿也不偏不倚地瞧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男人朗眉凤目,眸瞳深黝黝的,陷阱一般引着人往里钻,好半天余锦年才回过神来,拍着胸脯大呼好险,他竟盯着一个男人的眼睛看了这么久!

    季鸿问道:“怎么了?”

    余锦年气道:“饿了!”

    季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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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各喝了一碗鸡汤糁,吃了几片余锦年现炸的鸡蛋馍片,虽吃的简单,但吃到肚子里都是暖洋洋的。

    余锦年舒服地伸了个拦腰,见外头天也暗了,便收拾收拾东西,将吴婶娘送的坛辣子装进篮子里,准备去何大利家看病人。

    他正待往外走,季鸿忽然将他拉住:“等会。”

    “嗯?”余锦年奇怪地站在原地,看季鸿拿着一条手巾浸湿了,叠成整齐方块,又一只手将他下巴捏住轻轻抬了起来,离得越来越近。他一时错乱,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语序不清地问道:“做、做什么……”

    季鸿一顿,便又继续将手巾一角覆在余锦年脸上,一点点擦去了他脸颊上的炉灰。少年一直不安地眨动着双眼,纤细的睫毛如蝶翼般,在季鸿心里扇出小小的旋涡,他借着给人擦脸的机会,偷偷摸了一下,那双小蝴蝶扑的一下阖起来,紧紧地趴在那儿不动了。

    “好了。”季鸿放下手。

    余锦年扭头:“那、那就走吧!”说着闷头朝前,哐嚓被厨房的门框给绊了一跤。

    似乎是极其轻微的,他听见季鸿在背后笑了,像是无波无澜的湖面上荡起的一丝涟漪。

    “走吧。”片刻,季鸿也缓缓地跟了上来。

    吃饱了的何大利看见两人打身边走过去,一前一后,气氛诡异,也不敢说话,滴溜溜跑到前头带路去了。

    余锦年前世谈不上好坏,只因人世间的好他占了不少,坏却也没落下几个,回顾起来反倒顿感茫然。余锦年出自中医世家,余家祖上代代行医,御医、大国手层出不穷,早已将医者仁心、厚德济生列为家训,可谓是上慈下孝,家庭和睦,余锦年也妥妥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鲜有人知,余锦年其实并非余家血脉,只是个被人遗弃在寒冬腊月里的将死孤儿,是养父余衡将他捡了回去,待他关爱有加,一身家学医术也是与他倾囊相授,分毫未有保留。

    本以为如此德善之家可以福寿绵长,然而命运之不公却非人力所能左右——余锦年自己刚在医界打拼出了一点成绩,站稳了脚跟,就被诊断出了恶性脑瘤,无论他如何顽强地想要活下去,等待着他的都将是一命呜呼;而他的父亲,一生志在岐黄之术,斐名全国,却在余锦年的病房门口被病患家属失手误伤,倒在了他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的岗位上。

    余锦年就是受此刺激,在父亲抢救无效去世的当晚,也因颅内压过高诱发脑疝而昏迷,最终呼吸衰竭而死。

    世人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余锦年至死也未曾看出一丝一毫,可当他抱着遗憾和懑怨闭上眼睛的时候,命运突然强拉硬拽着,将他送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不禁想起自己生病前的某一日,因赶时间无心撞倒了一个算命老翁,那老翁跳脚就咒骂他“亲缘寡淡”、“孑身一人”、“孤苦伶仃”……如今想来,倒是都一一应了,真可谓是报应不爽。不过也正因他“亲缘寡淡”,在世上没什么牵挂,所以在哪里生活对如今的余锦年来说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去哪里都一样,如今换了个新世界重活一世,也许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他性格也并非是那多愁善感的,不喜给自己平添苦恼,很是随遇而安,既是老天赏了,又怎能白白放弃?因此经此一遭,他倒是比以往更加释然了,眼下就当是一切归零,重新来过吧!

    余锦年纵然是想重操旧业开个医馆,无论如何也要将余家家学传承下去,奈何手头没有本钱,大夏朝对医药之流又极重视其门第,他这样不知出处的毛头小子,想要堂而皇之地开堂坐诊,怕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因此,当下顶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攒钱了。

    好在上一世,养父余衡为了抚养他单身多年,家中没有女主人,这反而令余锦年练就了一身好厨艺,烹炸煎煮样样精通,闲暇时还会收罗些药膳方子,帮父亲改善伙食、调养身体,这便给了余锦年在这信安县、在这“一碗面馆”里站稳脚跟的机会。

    药膳么,既然和药沾着个边儿,也就不算是违背自己心意。

    他正这么想着,只听得灶间热水“咕噜、咕噜”的响起气泡,远处又有人高声唤着“小年哥儿,小年哥儿!来碗面!”,余锦年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忙快手快脚地兑了一碗杂酱面,给前堂送去。

    这么前后跑了几次堂,收了几回账,之前用来做“梳儿印”的面也醒好了。

    之后便是擀面,将面团搓成一指长二指并宽的短条,整齐地码在案板上。他忽而想起什么,连忙跑回房中,皱着眉找起东西。

    一个穿着鹅黄粉蝶裙的小丫头打窗前经过,见余锦年手里握着把牛角梳,急匆匆地往厨房去,两眼不禁一亮,知道马上就要有好吃的了,迈着两条小短腿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这牛角梳是那日一个货郎忘记带铜板,留下抵面钱的,徐二娘用不着,便送给余锦年了,还是崭新的一把,此时用来做梳儿印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然,总不好叫外面的食客和穗穗二娘吃带着头油的酥果吧?

    余锦年自得自乐,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将梳子齿边斜着压|在切好的面段上。

    穗穗趴在厨房的后窗上,偷偷望着里头咽口水,恨不能让那些面团立刻变作美食,飞进自己嘴里。

    余锦年还没注意到背后趴在窗上的穗穗,只顾着一个一个地给宝贝面段印上花纹,待将所有面段都印好,累得手都酸了,伸着两臂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当想到这些梳儿印很快会化作叮当当的铜板,心里瞬间就变得甜滋滋了,也就顾不上休息,热好油锅,将这些小东西挨个放进去。

    随着“嗞——”一声,热油包裹住面团,在它们周围鼓出细密的小油泡。

    窗外穗穗紧紧盯着锅里的面团,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没多大会儿,厨房里弥漫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来,炸透的酥果纷纷浮出来,满锅金黄。余锦年看时候差不多了,从一旁挂架上取来漏杓,抄底将炸好的酥果从油锅里捞出来,控净了油摆在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