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农门妇 > 第57章

第57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碧青正在给院里的桃树灭虫,从贵伯的烟袋锅子里取出烟灰,用水泡了半天滤清,对着树叶喷。昨天住进来的时候,天都暗了,没看出来什么异样,今儿早上对着日头一看,发现树枝子间有细细的丝儿,并不明显,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

    碧青摘了几片叶子,发现了红蜘蛛,这是一种花木上爱招的虫害,桃树却不容易,碧青左右看了看,见桃树旁边有个花圃,花圃里种了几棵月季,碧青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红蜘蛛的影子,十有□□是从月季花上传过去的。

    月季花植株低矮,灭虫比较容易,用喷壶把烟丝水喷上就行,桃树就有些麻烦了,这种虫害必须一次清除才好,日子长了就难治了。

    叫贵伯搬了把梯子过来,架在树上,碧青踩着梯子,拿着喷壶挨着枝叶的喷,喷完了,又给桃树松了松土,垒了一圈砖牙子。

    贵伯几次要插手,都让碧青拒绝了,更不让冬月过来,冬月可怜巴巴的站在院子里的接雨瓮旁边,一会儿看看碧青,一会儿喵喵墙头的大脑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碧青根本没搭理墙头的大郎,只当没看见他。

    大郎找了半宿才在崔九的指点下找着小媳妇儿的落脚地儿,昨晚上大郎跟没头苍蝇似的跑了半宿,不是崔九一直跟着,巡夜的差人早把他逮衙门里头去了。

    崔九实在看不过去,开口指点了地儿,崔九认得江贵,兄弟俩是老爷子跟前伺候的人,江伯跟去了冀州府,江贵留在京里看着老宅。

    老爷子虽是崔家人,却一直跟崔家走的不近,这些年尤其远,崔家却想法设法的想跟老爷子套近乎,崔家虽显赫,可当世大儒也就出了老爷子这么一位,地位超然,辈分也高,跟太后娘娘是一辈儿的,莫说崔九,就是太子见了,也得叫一声舅爷爷,不仅是大齐的活宝贝,更是崔家一门的宝贝。

    即使老爷子回了冀州府,府里仍然照着三餐送东西,隔三差五还会有个崔家子弟去桃花村请见,说让老祖宗指点迷津,老爷子回回都避而不见。

    当年在京里的时候,也离崔家老远,在内城置了一个两进的小院住着,有江贵跟着,那丫头还能住哪儿,这里可不是间河县,小丫头来了,除了老爷子这儿,不可能有别处落脚。崔九拿准了以那丫头的性子,绝不会想跟崔家扯上干系,师傅俩一个样儿。

    大郎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了,昨晚上浇在身上的那桶井水早干了,如今整个人仍跟水涝似的,跑的太急,心里太慌,汗水把衣浸了不知几遍,头发也散了,蓬乱的像顶着一堆烂草,身上的衣裳皱的像干菜,一股一股子馊臭味冒出来,跟街上要饭的花子差不多。

    以他的身手,闯进大门根本不叫事儿,可到了门口硬是不敢动弹,就站在外头直勾勾盯着大门,就算贵伯开了门,也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望,一步都不敢往门里迈,那样儿实在可怜的不行。

    江贵都心软了,早知道先生对于这位不大待见,说姑娘是个难得聪明的,嫁的男人却蠢笨如猪,江贵以前还觉得先生是因太疼爱姑娘了,才瞧不上姑爷,昨儿一见才知道,的确不大相配。

    姑娘虽说一副乡下丫头的打扮,可说话做事,通身的气韵,着实不凡,年纪不大,做事说话却极为妥帖,便是崔府里那些精心教养的姑娘们,也难及的上,也怨不得不得先生疼爱有加,更别提,还有大本事。

    碧青在冀州府折腾出来的事儿,江贵可是一清二楚,能转眼就把一片没用的山桃林变成摇钱树,这简直就是一双点石成金之手,还有武陵源,普惠寺,短短一年就把王家这个一级贫户,弄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贵人家,这份本事谁有?

    再瞧王大郎,江贵终于理解,先生不喜姑爷的原因,王大郎就是个最平常的庄稼汉子,憨的有些蠢笨,跟姑娘简直不是一路人,可偏偏成了正儿八经的夫妻,江贵想想,都觉月老不开眼,这牵的什么红线啊。

    按说王大郎这样的糙汉子能娶姑娘这么个媳妇儿,祖坟冒一辈子青烟都不容易,还跑去逛窑,子,昨儿回来的一路,江贵都替姑娘不值,可这会儿瞅见大郎的狼狈样儿心又软了。

    而且,看的出来,姑爷很怕姑娘,不叫进,就一步也不敢往前迈,一个七尺高五大三粗的汉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站在门口,即便江贵瞅着,心里都过不去,正好九皇子发话了,江贵就放了大郎进来。

    人是进来了,可想见小媳妇儿,依旧没戏,碧青叫人把内院的门关上,不许放外人进来,一听这话不用江贵说什么,大郎也不敢往里进。

    崔九在一边儿看着都生气,跟大郎说:“女人就是矫情,你就强硬的闯进去咋了,再说,你昨儿是喝醉了,被何进几个拖去的丽春院,衣裳都没脱,更没干成事儿,倒是你媳妇儿一个妇道人家跑窑,子里去,当着那么多人浇了你一身水,真算起来,是她的错大,你的错小,这会儿还不叫你进屋,简直跋扈,这种丫头就得下死里的收拾一顿才行。”

    崔九跟着大郎跑了半宿,又渴又饿,浑身还黏糊糊的,难受劲儿就甭提了,本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就得了,自己还能在这儿蹭口饭吃,自打从冀州府回京,他就没怎么吃饱过,不知怎么回事,吃惯了这丫头家的饭,再吃别的,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儿,看着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他脑子里想的是这丫头做的面条,包子,饺子,红烧肉,酱头肉……哪怕最平常的番薯藤,让这丫头一拌,也比什么都好吃,还有,这个时候该吃藕梢子了,嫩嫩的藕梢子,用花椒油炒了,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半盆,还有水坑里的鱼,不管是熬是炖,都鲜美非常,哪怕藕田里的泥鳅,让这丫头红烧了,也比桌上的黄鳝合自己胃口。

    不是拉不下脸,崔九早回冀州了,如今他都觉得,冀州府才是自己的家,打算等房子盖好,自己就搬进去,也不开火,天天去大郎家蹭饭吃。可这会儿见大郎怕媳妇的样儿,气又不大一出来。

    大郎却不搭理他,自顾自的盯着内院的门,崔九看着来气,琢磨那丫头心狠,不定大郎得站多会儿呢,自己可陪不住,丢下一句:“不让你从门走,你不会翻墙头啊。”扭头走了。

    琢磨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睡一觉再来,没准能赶上晚饭,临走,还顺走了两个大蜜桃,自己是给这丫头气回来的,都没来得及拿桃子,这两天馋的紧,昨儿还特意跑到西苑的桃林里去摘桃子吃呢。

    西苑的桃树长得挺旺,桃子结的也不少,可就是个不大,也没有武陵源的漂亮,至于味道?崔九只咬了一口就丢了,什么玩意啊,跟吃菜瓜似的,这会儿见了碧青捎来的桃子,哪还顾得上皇子的形象,也不洗,用袖子擦了两把,咔嚓就是一口。

    一边儿跟着的旺儿早见怪不怪了,九爷在冀州府待的时候,就是这样儿,倒是江贵愣了一下,崔九哪管得了别人怎么看,丰沛的桃汁顺着喉咙咽下去,砸吧砸吧滋味儿,美得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马也不骑了,叫旺儿赶了马车过来,跳上去坐在车辕上,啃手里的大蜜桃。

    等到了东宫,一颗桃子正好吃完,摸了摸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看了看另外一个,刚想拿起来接着啃,想起太子哥,又放下了,真是失策啊,早知道当初捎一筐回来了。

    转头跟跟旺儿道:“一会儿你去冀州府,弄一筐桃回来。”

    旺儿道:“爷,不是奴才懒,桃子可最不禁放,从冀州府到京城,快马加鞭儿一天也到不了,估摸着奴才到京城的时候,就成了一筐烂桃了。”

    崔九想想是这个理儿,可看看一边儿的桃子,鲜亮的跟刚摘下来似的,就问旺儿:“你说大郎媳妇儿这桃子怎么如此鲜亮呢?她可是坐马车过来的,道上走了两天。”

    旺儿苦着脸道:“奴才也纳闷呢。”

    崔九戳了他的脑门一下:“傻不傻啊,纳闷个屁,去武陵源找沈定山问问不就知道了,大郎媳妇儿摘的什么样儿的,你比着摘,爷就不信,吃不着一口鲜桃,还不赶紧着去,爷这两天都快馋死了。”

    旺儿应一声跑了,崔九拿着桃子直接去了东宫花园,知道太子哥一定在哪儿,随着收获的日子越近,太子哥也越发紧张起来,天天都得来瞧好几遍,跟受了病似的。

    进了花园就见他哥戴着一顶范阳笠,正在番薯地里猫着腰不知看什么呢?崔九走了过去:“太子哥,您这干什么呢?”

    慕容湛头都没抬,指着地上的番薯藤道:“你看这几颗的叶子有些卷,这一颗更严重,整个叶子都脱落了,你在王大郎家见过这种毛病吗?”

    崔九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大郎家的番薯根本不用怎么管,更不会像太子哥这么精心照顾,如今,更是都交给了别人打理,只有时想吃番薯藤的时候,才去地里摘些嫩的回来做菜。”

    太子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是因本宫照顾的太精心了不成?”

    崔九挠挠头:“这个弟弟可不知道。”忽的想起什么忙道:“对了,如今大郎媳妇儿正在京城,要不把她叫来瞧瞧。”

    太子道:“虽是好主意,却怕她不自在,毕竟这里是东宫。”

    崔九摆了摆手:“太子哥就放心吧,别说您这东宫,就是父皇的金殿,那丫头也敢进,您可别把她想成那些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丫头,她什么都懂,就连舅爷爷都说少见的聪明,可惜的是这点儿聪明劲儿不用在研究学问上,却用在了俗事上,着实可惜。”

    太子挑挑眉:“先生一向眼高,能得他老人家赞一句聪明,倒真不容易,本宫越发有些好奇了。”说着看了崔九一眼:“你呢,觉得她如何?”

    崔九撇撇嘴:“我觉得她是天下第一的狡猾丫头,一个悍妇,太子哥是没见昨儿在丽春院……”

    说到这儿,忙住了嘴。

    太子皱了皱眉:“丽春院?那样腌攒的地方,你去做什么?”

    崔九嘿嘿一笑,:“昨儿骁骑营有个娶媳妇儿的,我跟着大郎去凑了回热闹,吃了喜酒就被拖了过去。”见太子眉头皱的更紧了,忙道:“太子哥放心,我就是再荒唐,也知道轻重,是怕他们带着大郎胡闹,才跟去的,丽春院里的粉头一个赛着一个丑,弟弟再饥不择食也瞧不上那样儿的。”

    太子眉头略松:“你在骁骑营待了这些日子,别人倒是没放在心上,对这个王大郎倒真心实意的相交,他可知你的身份?”

    崔九道:“以前不知道,如今恐知道了吧。”

    太子挑挑眉:“他对你可有什么不一样?”

    崔九摇摇头:“其他人见了我不在肆意打闹,都是毕恭毕敬的,唯有大郎,还跟以前一个样儿,惹恼了他,照样打,一点儿都不留情,就他那大拳头,挨一下,疼的钻心,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可太子哥,您说奇不奇怪,虽说身上疼,可心里却觉异常痛快,有个人跟我说过,朋友相交最重要的是以诚相待,不管大郎知不知道我的身份,都从没把我当成一个皇子对待过,我感觉的出来,在他眼里,我就是崔九,跟骁骑营其他人一样,都是他的兄弟,舅爷爷总嫌大郎蠢笨,可有时我却觉得,大郎其实很聪明,至少比我聪明的多,他知道怎么把握,所以,他的运气也比所有人都好。”

    太子点点头:“或许这就是的大智若愚,北胡蠢蠢欲动,我们大齐早晚要北征,你觉着王大郎这个人可堪大用吗?”

    崔九毫不犹豫的点头:“大郎的弓马骑射在高手如云的骁骑营都是佼佼者,在南边打仗的时候,深入敌营,斩杀敌将数人,可称得上勇冠三军,更难得,甚讲义气,相信如果在战场上,无论遇上怎样的绝境,也绝不会丢下战友自己逃命。”

    太子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他倒是将军之才了,要知道,带兵之人需有勇有谋才成,有勇无谋却不堪大用。”

    崔九挠挠头:“大郎是不是将军之才,弟弟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如果跟大郎这样的人上战场,会放心。”

    太子略沉吟片刻笑道:“待之以诚,老九,你这个朋友,王大郎交的更值。”

    崔九笑了:“朋友哪有值不值的。”说着把手里蜜桃在旁边的水桶里洗了洗递过去:“这是冀州府武陵源产的桃子,太子哥尝尝,可比得上往年的贡桃。”

    慕容湛接过看了看:“只看这品相就比贡桃强了。”咬了一口点点头:“的确鲜美,这也是王大郎媳妇儿种出来的?”

    崔九点点头:“都说那丫头聪明了,用这股子聪明劲儿种地,自然不一般。”

    慕容湛笑了:“若是天下间做学问的人都肯去种地,倒是我大齐百姓之福了,这么着,明儿你把她带过来,只说我是东宫的管事,也免得她拘束。”崔九心说,那丫头会拘束,怎么可能,那就是个贼大胆儿。

    碧青可不知道崔九就把自己给卖了,这会儿正坐在廊下喝茶,给桃树打了一遍药,弄得自己浑身都是烟油子味儿,叫人抬了热水,进屋洗澡,换了身衣裳,靠在廊子上捧着茶,一边儿喝一边儿晾擦的半干的头发。

    日头大了起来,晒的院子里那丛月季都蔫头耷拉脑的,墙头上的大脑袋也蔫儿的不行,日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顺着黑脸掉下来,掉到下头的月季花上,转眼就没了,两只眼珠子却睁的老大,直勾勾盯着自己。

    碧青叹了口气,这会儿气消了不少,想想也知道蛮牛是让何进几个灌醉了拉去的,男人的想法,碧青有时理解不了,记得现代有个评判男人友情的方法,是一起喝过酒,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只有一起经历过这些,才算真正的朋友。

    大郎之于何进几个只符合了前两个,所以,何进几个就得挖空了心眼子把大郎拖去丽春院,以后就真成了铁打的哥们。

    依碧青看,安大牛跟常六还算好,虽说也没少嫖,到底还是顾家的,听大郎说,按时往家里捎钱的,也没何进那么功利。

    何进却是个相当现实功利的人,从他教给大郎要管自己的时候,碧青就知道,这个人很自私,想到的只有他自己,之所以娶姜山的小姨子,估摸也是怕打仗,来不及娶个自己可心的,想留个后。

    上回大郎回去的时候,还说何进瞧不上姜山的小姨子,这怎么就成亲了,再说,新婚之夜就跑到丽春院去嫖,妓,也真够渣的,估摸是见崔九在,不想落空儿,在何进看来巴结上皇子,比娶多少媳妇儿都重要。

    相比之下,大郎的确算老实的,真要摊上个何进那样儿的,自己找谁哭去,这么想着,最后一点儿气也快没了,瞪了大郎一样:“还不下来洗澡,浑身都馊了,打算熏死我啊。”

    大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热的幻听了,白等冬月跑过来,抬着头说:“姑娘叫姑爷下来洗澡呢。”大郎这才欢喜上来,直接从墙头跳下来,跑过来就要拉碧青的手:“媳妇儿,你不生气了啊。”

    碧青捏着鼻子躲的老远:“臭死了。”

    大郎低头闻了闻:“不臭啊……”见小媳妇儿一瞪眼,忙道:“我去洗洗。”说着就要往外走,碧青忙道:“去哪儿洗,桶在屋里呢,我叫人给你提热水。”

    大郎摇摇头:“不用热水,俺去外头的井台上洗。”不等碧青再说什么,已经没影儿了。

    碧青叫江贵把干净衣裳给他拿过去,自己把头发编起来,去后头厨房里做饭,以前家里都是江婆婆做饭,老爷子搬去冀州府,江贵几个就凑合着吃一口,后来冬月来了,就是冬月做。

    厨房的东西还算齐全,估摸是知道自己要来,肉蛋菜蔬预备了不少,冬月一见碧青要做饭,忙道:“姑娘歇着,奴婢做就好。”

    碧青摇摇头:“你给我打下手吧,今儿天热,也不做什么复杂的,就擀面条。”

    冬月:“那奴婢擀面。”说着利落的舀面,和面,碧青见他很是熟练,也就由着她了,在厨房找了一圈,见有发好的木耳,花菜,还有拿冰镇着的虾仁,就决定打个虾仁卤。

    瘦肉切片,抓好,虾仁用油煸一下,葱花爆香,瘦肉炒的变色,放酱油,虾仁,木耳,花菜,兑上开水烧开,放调料,勾欠,撒上一层切得细细的鸡蛋皮,就成了。

    卤子打好,冬月的面也擀的差不多了,碧青发现冬月是挺能干的,年纪小,劲儿却大,估计没少干活,面条擀的硬,煮出来分外劲道,条儿切的也宽细适中。

    碧青卤子打的多,特意叫冬月多擀了几碗面,除了大郎这个吃货,还有贵伯跟外头看门干杂活的两个小子呢,再说,冬月自己的也得吃。

    冬月一开始拿了两个漂亮的细瓷碗打算装面,碧青摇头失笑,指了指架子上的大盆:“拿这个装吧。”自己拿了个小碗,端着一盆切得细细的黄瓜丝走了。

    碧青嫌屋里热,就让在廊子上放了张小桌,搬了两个胡凳,大郎洗了凉水澡,顿时通体舒畅,一见冒尖的一盆面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闻着香味儿就是小媳妇儿的手艺,可让他惦记坏了。

    坐下刚要往嘴里扒拉,看见小媳妇儿面前摆这个空碗,自动自发的把面条拌好,先给小媳妇拨过去一碗,知道小媳妇儿喜欢吃黄瓜丝,给碧青碗里扒拉了一层,直到碧青说够了,才把剩下的全倒在自己的盆里,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吃着虾仁,觉得好吃,就停下来,开始扒拉虾仁,扒拉出一个夹给碧青一个,嘴里说:“媳妇儿,这个好吃,你多吃。”

    碧青心里一热,蛮牛还是挺知道疼自己的,冬月把面端过来,就让碧青遣出去给贵伯他们煮面去了,这会儿小院里就剩下她跟大郎。

    见蛮牛吃完了面,碧青站起来,大郎吓了一跳,忙伸手拉她:“那个,媳妇儿,你还生气啊,俺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儿,酒也少喝,不,不喝,其实昨儿俺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哪儿,那个女的来脱俺衣裳的时候,俺才醒过来,醉的睁不开眼,可就知道那不是俺媳妇儿,味儿不对,俺一脚就踹了过去,那个女的就没再上前了,然后媳妇儿你就来了,俺真的什么都没干。”

    碧青好笑的看着他:“你还知道味儿不对,可见闻仔细了。”

    大郎忙道:“俺没闻,就是觉得刺鼻子,不如俺媳妇儿好闻儿,俺没闻,真的……”越说越着急,生怕碧青不信,急的脸红脖子粗,说着还来拉碧青的手,碧青推开他:“我给你去盛面汤。”

    大郎呐呐看着她:“媳妇儿,你没生气?”

    碧青白了他一眼;“怎么不气,快气死了,不过,这次看在你喝醉的份上就饶过你,再有下回……”

    碧青没说完,大郎忙摆手:“没下回,没下回了,从今儿起俺戒酒。”

    碧青端了面汤回来,看着他喝了才道:“贵伯说你们骁骑营如今正练兵,想来不能总请假,一会儿就回去吧,当兵得有个当兵的样儿,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见大郎一脸不舍,碧青笑了一声,叫冬月把自己摘那筐桃子提过来,塞到他怀里:“放心,我不走,既来瞧你,怎么也得住些日子,如今还没过秋,家里忙的过来,大秋前再回去也不晚,你跟你们统领大人说说,训练完了家来睡,转天一早再回去,不耽误训练,想来你们统领大人不会为难你。”

    大郎一听。顿时欢喜起来,抱着筐傻乐了半天,临走还凑到碧青耳朵边儿上问了一句:“那晚上,俺睡哪儿?”

    碧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说这厮老实来着,三句不到就漏了底儿,简直就是色狼,碧青没好气的道:“院子里凉快,回头让冬月在地上铺个席子给你。”

    大郎顿时泄了气:“媳妇儿有蚊子,院子里咬的慌。”

    碧青一叉腰:“不乐意就睡街上去。”

    大郎一见小媳妇儿恼了,忙道:“乐意乐意,俺皮糙肉厚不怕咬。”碧青暗笑,不再搭理他,转身进屋去了,大郎只能抱着桃走了。

    江贵把他的马牵过来,就要来接他手里的筐,大郎摇摇头,提着桃一翻身上了马,说了句:“天黑俺就家来。”一抖缰绳走了。

    江贵愣了一下,瞧上马这利落劲儿就知道弓马娴熟,想想也是,能进骁骑营的,又岂会是平庸之辈。

    吃了晌午饭,碧青打算睡个午觉,昨儿晚上气的根本没怎么睡,这会儿松散下来,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叫冬月把窗户打开,就在窗下的凉榻上躺下了。

    这一觉睡得甚熟,睁开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都暗了,碧青刚要起来,就听见外头说话的声儿,不止大郎一个人,仔细听了听是崔九。

    “我说大郎,刚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害我跑了一身汗才追上。”

    大郎不怎么乐意的道:“你跟俺过来干啥?”

    崔九嗤一声乐了:“大郎,你这可不仗义了,昨儿不是我跟着你,早让巡街的把你弄衙门里去了,就算出来,以副统领的脾气,一顿军棍总跑不了,你难道不该谢我,再说,没我点拨,你能找着你媳妇儿吗,没准这会儿还在大街上乱撞呢,我不过就是想来蹭顿饭罢了,你至于这么着吗。”

    大郎老实,听见崔九这么说,吭哧半天道:“那你吃了饭赶紧走啊,俺跟媳妇儿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在这儿戳着碍事。”

    崔九撇撇嘴:“算了吧你,不是兄弟看不起你,就你这点儿胆儿,见了你媳妇儿,腿肚子都打转,如今还没圆房呢吧,就算没我在中间碍眼,你能怎么着,不过就是亲亲嘴,有什么稀罕的。”

    大郎脸都红了:“你小点儿声儿,俺媳妇儿还睡着呢,今儿白天瞧俺媳妇儿眼下都有黑圈儿,想来昨晚上没睡好,你别吵吵,让俺媳妇儿多睡会儿。”

    崔九嘿嘿笑了两声:“大郎,我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想着这会儿让你媳妇儿多睡会儿,晚上得折腾。”

    碧青实在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崔九立马就住了声儿,这丫头他可得罪不起,跟大郎说什都没事儿,让这丫头听了,绝没自己的好果子吃,昨儿晚上碧青的气势真把崔九给镇住了,这位就是个女的罢了,要是个老爷们,不定怎么折腾呢。

    大郎忙窜了进去,凑到碧青跟前道:“媳妇儿你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儿?”

    碧青白了他一眼:“再睡就连到明儿了。”见冬月打了水过来,碧青推开大郎洗脸,大郎颇有眼力界儿的,从冬月手里接过手巾递过来。

    碧青看了他一眼,擦了脸:“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儿?”

    大郎嘿嘿笑了两声:“那个,媳妇儿咱晚上饭吃啥?”

    碧青挑挑眉:“你想吃啥?”

    窗户外头崔九的脑袋探了进来:“吃面吧,鸡丝凉面,打卤面,炸酱面都成,大热的天吃面最好。”

    碧青看了他一眼:“成啊,那就劳烦九爷擀面了。”

    崔九忙道:“爷哪会啊。”

    碧青瞪了他一眼:“不会还挑,当这里是馆子啊,由的你挑三拣四的点菜。”

    崔九摸摸鼻子,嘟囔了一句:“吃个面叫什么挑三拣四啊,真是的。”

    碧青问冬月:“面可发起了?”

    冬月忙点头:“如今天热,好发,搁在哪儿一会儿就发起来了。”

    碧青道:“本想蒸包子的,却睡到这会儿,做个简单的吃食吧,想来贵伯跟你都饿了。”

    冬月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晌午姑娘打的卤子太好吃了,奴婢吃了两大碗面条,都吃撑了,这会儿还不觉得饿呢,奴婢在一边儿瞅着学会了,下回也这么做,姑娘再多教我几样吃食,以后就不用姑娘动手了,奴婢做也一样。”

    碧青笑了起来:“做吃食其实最简单不过,今儿晚上咱们做肉龙吃。”说着往厨房走、

    大郎跟崔九也跟了过来,崔九实在好奇啊,自己在大郎家可是蹭了一个多月饭了,怎么没吃过这个叫肉龙的东东,再说,龙也是能吃的吗,父皇可是真龙天子,这丫头也不怕忌讳。

    肉龙其实是懒人吃的东西,发好的面赶成大片,把调好的肉馅抹在上头,卷成一个大长条,盘在笼屉里蒸,蒸熟了,切开就能吃了,极简单。

    考虑到蛮牛跟崔九的饭量,碧青蒸了足足四大条,搭出来,刚切了一刀,还没等下第二刀呢,崔九伸手就把切开的肉龙拿走了,烫的直吸气,却仍不舍得丢开,拿着就往嘴里送。

    崔九这个没出息的德行,碧青早见怪不怪了,这小子就是个馋鬼,一沾吃的什么都能忘了,而且,偏好农家饭,碧青有时候都觉,这小子投错了胎,生在庄户人家正好,投生在皇家简直浪费。

    崔九吃了半盖板肉龙,又灌下去一大盆消暑的绿豆汤,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摸了摸肚子跟碧青说:“有件事得劳你走一趟,有个亲戚,家里种了番薯,不知怎么叶子都落了,你给瞧瞧是不是染了什么病,这眼看就入秋了,别到时候耽误了收成。”

    碧青翻了个白眼:“你家的亲戚还缺这点儿番薯吃啊,耽误就耽误呗。”

    崔九却难得放低身段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还不成吗,就去瞧一眼,用不着你动手,找出原因,自然有人收拾,只你应了帮忙,我答应你,明年宫里岁贡的桃子归武陵源,如何?”

    碧青嗤一声:“当你自己是谁,岁贡的事儿也这么大包大揽的。”

    崔九不跟她辩,嘿嘿笑了两声:“爷是没什么本事,可有的是人脉,当初你跟我合伙卖房子,不就是相中了爷这点儿吗,爷心里明白呢,只不过装糊涂罢了,反正银子到手,又是个正经事儿,何乐而不为呢。”撂下话扬长而去。

    碧青愣了好一会儿,大郎见小媳妇儿眼睛发直,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媳妇儿,想什么呢?”

    碧青回过神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世上就没有傻子。”

    大郎道:“你跟崔九二郎,你们都是聪明人,就俺傻。”说着,偷瞄了碧青一眼,吱吱呜呜的问了句:“媳妇儿,你嫌不嫌俺傻啊?”

    碧青忍不住笑了,戳了他一下:“嫌呗,可嫌也晚了,都嫁了还能怎么着,凑合着过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昨儿的事儿就算了,往后……”

    大郎忙拉着碧青的手:“俺发誓,往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除了俺媳妇儿,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碧青歪歪头:“要是别的女人上赶着凑上来呢?”

    大郎一瞪眼:“俺踹死她。”

    碧青咯咯咯笑了起来:“傻不傻啊,踹死就得抵命了,踹残了就成,残了咱给她治,治不好出银子养着她,犯不着抵命,困了,睡觉去。”

    大郎应一声,就要往院子里走,碧青把自己的手伸到他手里,哼一声道:“傻子,去哪儿门在这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