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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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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经过上回陶嫤的提点,殷岁晴私下里找过陶靖一次,询问他是否对孙启嫣有意。

    打从一开始,陶靖并未往那方面想过,他对孙启嫣的印象仅限于陶嫤的闺中密友。被殷岁晴这么问过之后,两人见面反而尴尬起来。

    他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殷岁晴的,“阿娘……我跟她只说过两回话。”

    眼下或许是应了那句话,他不止跟她说过两次话,还会被她用雪球砸了一次。

    那边孙启嫣从怔楞中回神,惊慌失措地来到他跟前,道歉不迭:“都怪我一时失手……请陶大公子见谅,我、我本是想……”

    边说边往他身后看去,奈何陶嫤躲得严严实实,根本瞧不见。

    面前的姑娘眸中带慌,神情关切,两颊晕出薄薄一层粉色,许是刚才跑动的缘故,微微有些喘息。她黛眉远山,明眸皓齿,向他身后看去时,表情既懊恼又无奈。

    陶靖轻咳一声,道了句:“无碍。”然后伸手把陶嫤从背后揪出来,揉了揉她的头顶责问:“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这句话无疑把孙启嫣也说进去了,只见她脸上更行通红,后悔得不得了。

    陶嫤哎呀一声捂住脑袋,撅了撅嘴抱怨道:“这不是天天在家里,实在闷得慌么……况且启嫣姐姐也玩了,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

    陶靖下意识向孙启嫣看去,只见后者已偏过头去,露出脖颈那一处白皙泛红的肌肤。

    她大约不想影响他们,便提议道:“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不等两人有任何回应,已牵裙往院里松树下走去。

    *

    那里正卧着一只熟睡的小豹子,将军对他们的混战视若无睹,兀自沉睡得舒适。孙启嫣看到它后,停在几步之外踟蹰不决,虽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将军不会轻易伤害她,但她还是不敢上前。

    那边等孙启嫣走后,陶靖收回视线,恰好对上陶嫤促狭的目光,他面上浮起一丝不自在,“日后不得再做这种事。”

    陶嫤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哪种事?”

    陶靖明知她是装傻,仍旧提醒她道:“今日若是换做别人,未必会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就会有损孙启嫣的闺誉。

    陶嫤固然清楚,然而一来她想给两人制造机会,二来对大哥的人品十分放心,这才出此下策。被陶靖教育之后,她双手背在身后乖乖道:“我知道了,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是她悟出来的道理,面对大哥的教训,无论如何都别说出一个不字。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很快就消停了,要是她敢顶嘴,那后果不堪设想。

    果真如此,陶靖不再多言,说起他来的目的,“你是不是去求了外公,让他带你去围猎大赛?”

    *

    开春之后便是围猎大赛,距今只剩下半个月时间,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若不是今天国公府来人,陶靖尚且不知道她也要去的事。

    陶嫤颔首,“是呀。”

    陶靖叹一口气,十分不赞同,“围猎常会发生危险,你去实在不适合。万一出现了意外,你的心疾发作怎么办?”

    她早就想过这么问题了,目下想也不想地答:“那我把周大夫带上不就行了?”

    陶靖还不是大同意,然而她执意要去,他就算不同意也没有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以前不见她对围猎感兴趣,今年却非要凑一回热闹,她明明不能骑马,去了又能做什么?

    想到她对骑马的热忱,陶靖忍不住正色道:“即便外公答应带你过去,你也不能跟着狩猎。”

    陶嫤的心疾在马背上发作过几次,家里人对此心有余悸,此后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骑马。陶靖唯一担心的是,是她不听话,趁人不备时偷偷上马,不顾自己的安危。

    陶嫤为了让他放心,连连竖起三个手指头保证:“绝对不会。”

    反正她这次去的目的不在狩猎,而是江衡。

    算一算日子,她跟江衡已有将近三个月没见了。这么下去,要怎么才能跟他打好关系呢?

    他们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若是不趁着围猎大赛好好表现一番,江衡肯定早就把她忘了。

    下定决心后,陶嫤更是要去,不管陶靖怎么劝说都没用。

    *

    围猎大赛共有五天,在长安城外十公里远的松香山上举行。

    朝廷有规定,围猎大赛可以带女眷前往,但不能扰乱围场秩序。如有违者,必当重罚。山上建有一座山庄,名为永旭园,是他们这几天居住的地方。

    出发的头一天,陶嫤打点好行李便往国公府去。

    虽然这次陶临沅和陶靖都去前往,但他们肯定不会带着她,于是她只要投奔殷如。楚国公府除了殷如之外,另外几个舅舅和五个表哥均会前往,另外还有几位舅母和殷岁晴。

    可以想象此行有多么热闹,出发时马车足足排了十来辆,下人更有百余名,饶是如此已是尽量从简了。

    陶嫤跟殷岁晴坐同一辆马车,一路上雀跃不已,端是一刻都不肯安宁下来。

    她还特地把将军带上了,大约是嗅到狩猎的气息,小家伙跟陶嫤一个样,从上马车的那一刻起便开始鸣叫,没个清净。

    陶嫤摸了摸它的头:“别急别急。”

    话虽如此,一人一豹仍旧很亢奋。

    她还从没见过永旭园是什么模样,上辈子无缘得见,这次定要好好看看。还有那围猎大赛,究竟是怎么个壮观法,为何男人都这么喜欢?

    出了城后,马车行走的速度渐渐快起来,一路畅通无阻地往松香山去。

    *

    松香山距离长安城有段距离,约莫走了两三个时辰才到山脚下。山上积雪尚未消融,马车不宜走得太快,不得不放慢速度。山上还有半尺深的积雪,车轱辘碾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惊动了路边觅食的小松鼠。

    小松鼠抬起两只前爪,飞快的爬到树上钻进洞中,吓得连刚才捡的果子都掉落在了地上。

    陶嫤掀起窗帘恰好看到这一幕,被松鼠胆小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忍不住对它说道:“胆小鬼!”

    小松鼠从洞里钻出来看了看她,旋即又缩了回去。

    殷岁晴坐在她对面看她玩闹,递给她一个手鎏金手炉,“马上就到山顶了,应该会比山下更冷,你随时揣着这个,免得冻着。”

    陶嫤听话地接过去揣进袖筒里,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谢谢阿娘,阿娘待我真好。”

    小滑头,殷岁晴嗔她一眼,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她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附在殷岁晴耳边小声问道:‘“阿娘,这次围猎瑜郡王来吗?”

    殷岁晴不冷不热地:“我怎会知道。”

    其实不用问,这种重要的活动瑜郡王怎么会不出席?就算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能不给皇上面子,每年的围猎大赛,皇上可是都会亲自前来观战的。

    陶嫤讨了个没趣,哼唧两声歪倒在殷岁晴的肩膀上,“阿娘就不能对自己多上点心?以前在陶府,你就从没为自己考虑过。现在离开了,我希望您能多为自己想想。”

    她不等殷岁晴开口,便截住她的话话头,“阿娘说要等到我及笄之后,我其实高兴得很……可是阿娘,谁知道这两年会有什么变故呢?”

    殷岁晴静了一会儿,“就算有变故,叫叫,为了你也值得。”

    陶嫤伸手抱住她,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就是想说,阿娘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毕竟前后加起来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委实太对不起自己。

    *

    半刻钟后,马车总算来到山顶永旭园门口,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山庄里的人前来接应,先领着他们到居住的院落。因着人多,大部分官员都带着家眷通往,是以住的地方不如家里宽裕,一家人一个院子,他们正好住在东南方的冉云居。楚国公德高望重,院子比其他人大了一倍,这让陶嫤开心不少。

    她跟殷岁晴住在南边相邻的两个房间,推开房门扫视一遍,想必有人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收拾过。房内亮堂整洁,窗明几净,床榻被褥一应俱全。

    陶嫤侧身,让几个丫鬟把这几天用到的东西都搬进来,开始收拾屋子。

    白蕊玉茗在里头铺床,她百无聊赖地抱着将军走到一边,看向院子里。院子中央有几块很大的石头,旁边是座假山,山下是个不大的池塘。陶嫤好奇地走过去,水面没有结冰,只见里头养着几条红色鲤鱼,不知平常是不是有人打理,过了一个冬天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将军从她怀里跳出去,站在岸上对几条锦鲤叫了几声,把那几条鲤鱼吓得四处逃窜。无奈池塘就这么大的地方,它们能逃到哪儿去?

    *

    于是就见一只花斑底纹的豹子绕着池塘打转,一壁转一壁发出叫声,水面不断激起浪花,是那些鲤鱼没处躲避时激起的水珠。

    将军这几个月长大了不少,脾气也是越发的古怪了。无论见到什么,总是要先示示威,以至于除了陶嫤之外,根本没人敢靠近他。

    陶嫤笑停之后,弯腰把它抱起来:“你快够了。”

    再这么下去,池塘里的鱼非被它逼疯不可。

    将军这才消停,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与刚才凶恶的模样判若两人。

    它有时虽然嫌弃陶嫤,但只会亲近她一个人。

    屋里尚未收拾好,陶嫤想起来时路边看到的小松鼠,一时间很想再出去看看。她叫上寒光,“你陪我到外面走走。”

    收拾屋子不需要她,寒光正在廊下杵着,闻言有些心动,“姑娘要去哪儿?”

    她在丫鬟中年龄最小,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平时最能跟陶嫤玩到一块。

    陶嫤见天色不早,也没想跑多远,“就到门口转转。”

    若没记错的话,那只小松鼠就是在永旭园门口不远,这时候去不知道能否见到它。

    路过殷岁晴的房间时,她往里面看了看。殷岁晴正在指点丫鬟做事,并未注意到她。

    *

    陶嫤加快脚步溜出冉云居,走在一条鹅卵石小径上。围猎大赛明天才开始,今天院里很平静,不少官署早已到了,他们算来得晚的。

    不多时来到门口,陶嫤在将军耳边低语了句,然后放开它。

    将军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出去,很快跳上台阶,眨眼便跑出了院子。

    陶嫤叫了一声,慌慌忙忙地上前,“将军,你等等我!”

    尚未出门,便被门口的侍从拦了下来,两人铁面无私道:“天黑了,姑娘请回。”

    陶嫤看向立在门外的将军:“我只出去一下,不会走远的……”

    两人对看了一眼,仍旧不同意。

    陶嫤没见过如此不通情达理的人,登时有些气恼,“那我总得把它带回来吧!”

    语毕,他们还是不松口。

    陶嫤妥协地瞪了两人一眼,正欲放弃出去的念头,招手让将军回来,却见有人从后面走出,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身高腿长,挺拔苍劲,正是江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