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妾无良 > 第202章 .

第202章 .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程向腾的流言,传得有些暗挫挫的,不象以前针对武梁那时候,来得那么肆无忌讳明目张胆。

    但个中牵扯,却是让人细思极恐。

    武梁第二天就在酒楼里听说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没想到程向腾,竟然被人黑成这样了?

    程向腾时常在成兮这边呆着,武梁忙抓住他问原由。怎么会在宴庆上说那样的话,这时候和别人眼里的孤苦女人当真较劲,舆论肯定会偏坦她那一方啊。

    现在这闲话传的,多难听,多被动。

    程向腾说他故意的。闲话随便他们传,但对于郑氏,就得现在让她消停。

    “大嫂现在还牛气得很,动不动对我摆长辈架子,把我训斥一顿,难听话说一堆。这也就罢了,她是我长嫂,又寡妇失业的,我都听得忍得,反正不痛不痒。

    可她凭什么编排你?你在外面过得自由自在,如今我要把你娶回府去,却不能给你舒心日子,倒叫你跟着受责难羞辱,我不答应。”

    所以他故意赶在婚前,和郑氏把话说清挑明。最后把大房这块捋顺了当然好,就算不能,也让亲戚朋友们知道,是他程向腾和郑氏的矛盾,不关武梁什么事。

    “可是,这下你们程家,少不得被人议论。你看现在外间,多难听吓人的猜测都出来了。程家那门风声名,你都不顾了?”从前他可是最在意这些东西了。

    程向腾耸耸肩,“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说起门风,倒是郑氏那边更该在意。”

    大房那几个孩子,眼瞅着陆续也都该订亲了。之前就有几家有这方面的意思,或是瞧上侯门府第,或是觉得他们军营子弟出身,身体壮健一表人材,都有人递信儿到程向腾面前了。

    给郑氏说起,郑氏拿着架子不置可否的,估摸是想等着程烈封了世子,一家人身价提升,好挑挑捡捡的。

    如今不管她怎么挑捡,想定下来,总还是要相看商谈走过场的。她一个寡妇人家,总不好自个儿张罗亲事,那不吉利。就算她愿意,对方人家也不会愿意。

    再说既然瞧上侯府的人,怎么会不需要侯爷侯爷夫人出头助势呢。

    所以程向腾说:“将来这明面上的事儿,总得找咱们出面的。”

    程向腾就是想借这事儿让郑氏老实了。

    他说,虽然他已经在宴席上明说,从此不管大房的事儿了,但这种场合的话,向来也作不得准的。

    有脑子的也不会马上信,他们会观望,看清这是一时赌气之语,还是当真交恶。

    尤其是那些看中门第而不是单冲着人才的人家,是想与侯府交好的。侯爷不理会的子侄,他们结亲来做什么,还得担心有没有得罪侯爷。

    郑氏自己不管不顾的要闹些家门丑事出来,子女受累怨不得别人。

    程向腾说:“这中间的人情世故她应该都懂,她若为子女好,就该知道收敛自已,放低身架。不信她作难求人的时候,还敢目中无人盛气凌人。

    但她若仍使性耍横的张狂,我就索性告诉别人大房婚事我丁点儿不插手,谁爱嫁谁嫁,别来知会我。”

    在这点上,武梁觉得还是切中了郑氏的脉的。

    郑氏敢闹腾,还不就是看准了程向腾的为人,不论是怕落骂名也好,真心爱护子侄也好,反正都会把大房那几个当成自己的责任,全力包办了去。

    他不但得管,还得管好。满足不了他们的期望,都是对不起他们,都得落她的质问责怪。

    她不用求人,安枕无忧,只需要提她的要求,然后旁观监督,以及,尖刻的抱怨。

    所以她有脾气她不满意就自顾自的发,大约从来没想过程向腾会明明白白对她说不,我不管!

    武梁想,郑氏如今要么不信,要么懵圈,这种没人管她的境地,一定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现在外面的闲话传得那么危言耸听,想必也有郑氏的功劳。

    他们都姓程,都是你程家的孩子,你个当叔父的竟然敢说不管?

    先推波助澜来一波舆论攻势顺便的事儿。

    但之后呢,若程向腾毫不动摇坚持不管,她能怎么办?

    继续牛着吗?

    程向腾说,不说她对从前的行事痛悔彻改了,她但凡有个知道进退的态度,该帮的咱都不遗余力。大不了我同她赔罪,说自己不该饮了酒说醉话气话,把过错都揽身上,给她台阶下。——政策还是很宽松的。

    只不过向来子女婚嫁,相看了商谈了,这些都是内宅女人们操心张罗的事儿。所以程向腾说,将来大房这些子女的婚嫁,当然还得武梁具体操作,也因此,郑氏也必须得求到武梁这里来才能管用。

    “我虽然放了话说不管大房的事儿,但没说你不管是不是。到时她态度软和跟你好言好语的,你就替她张罗。她若态度不好,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说我不让管。咱不理会她,让她自己看着办。”

    也就是说,他不顾名声与郑氏交恶,是怕郑氏以后为难她,所以逼着郑氏向她低头的?

    “你若真不肯管他们,你那名声可就真的拍着翅膀飞跑了。”也不对,不是飞跑了,是泥污墨染,从此沾黑带臭了。

    程向腾嗤了一声,不以为意的样子,“人家常说,没有个好门风,都说不来门好亲事。我有你了,再有不过十数天,咱们就成亲了。你不嫌弃我,我要那好名声做甚?”

    呃,这个真心不容易,一向爱惜羽毛的程侯爷,竟然这么能想得开了?

    武梁:“……所以,你要跟我比翼双黑?”

    程向腾忍不住笑起来,“那是,近朱者赤不知道么?你都黑成墨了,我要那么白做什么。”

    ···

    ——其实很多时候想起郑氏,武梁都挺感慨的。她一直记得,当年充州那个扬鞭跃马,笑声爽朗的女子。她甚至曾经那么羡慕过郑氏,向往她的生活状态。

    可就是这个女人,十年之后,完全成了另一种样子,让人那么烦那么厌。武梁自认不是个容易暴燥的人,但她生平第一次呼人巴掌,就结结实实的甩在了郑氏的脸上。

    武梁想,可能是中年丧夫后,生活的落差,让郑氏觉得天道对她不公?生活对她逼迫?所以有些扭曲?

    可是实际上,就算她男人没了,她又哪有经历过什么苦难?从前有男人依靠,现在有老爹撑腰,侯府乘凉。

    若她不熙指气使上蹿下跳,试图一切都象她男人还在的时候那么毫无改变,而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绝对还是滋润得很。连带的他的孩子们,也会好过很多。

    象她这样的日子都不能忍受,那别人,那天下许多人,岂不是不用活了。

    武梁想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与个性与教养有关。这世间多少寡妇,没了男人跟天塌了似的,从此谨慎度日,恭谦过活。偏她不,明明没有那个人了,还不知变通循走旧路,不落差才怪呢。

    也许就因为她一直没经历过真正的艰难,一直有所依仗,所以一直奢望挺高,要求很多,目标不打折。达不到,就都是别人对不起她。

    可惜能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她一直无力真正改变些什么,于是落差一直都在,甚至越拉越大。——旁的不说,就武梁甩她一巴掌,她到现在也没能真正还回来。

    就这样的能力却不自知,还一直蹦哒个不停。

    也许,她若没那个爹管她,没侯府罩她,她也是会低眉顺眼,迁就生活的。

    这世上,有谁不用迁就生活的吗?

    她大好独立青年,也从侍寝丫环重新来过呢……

    世事没有一成不变的,曾经的亲□□人,不会分吗(象她),不会死么(象郑氏),三年五年,也许十年八年,爱的恨了,聚的散了,再回不去从前,人生就不继续了吗?

    调整,适应,勇敢面对还是怨天尤人?

    郑氏也许到今天都没能明白,她的男人没了,从前的一切都翻篇重写。可以不服,可以怨念,但是还是得翻篇儿。

    ……

    程向腾见武梁沉默,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象哄一个小孩子。他知道她心里其实很不喜这些争来斗去的,只不过摊上了,也不只害怕逃避,积极应对罢了。

    他心里也知道,让她摊上这些事儿的人,是他。他知道他们是有感情的,就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对回侯府并不期待。

    她这人,最是自由散漫惯了,肯定不耐烦又被谁拘着管着,呼来喝去。

    等回了府,她是堂堂正正女主人,府里一些行事自然随她,日常不用她拘什么礼,只管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行事就行。

    只是,府里到底不同外面,上面有长辈,不能不尊不敬,至少面儿上得过得去。

    程向腾道:“你放心,一切有我呢。回府后的情形,我都替你想过了。”

    府里就那几个人,以后真正够资格管她的,也就老夫人一人而已。

    程向腾说,娘那人你放心,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意见,只要真成了程家的人,她都会帮着护着。她不是那种看不上眼,就想着法儿的刻薄折磨你的那种老人家。

    武梁点头。这倒是,程老夫人,从前确实不是个爱找事儿的婆婆,“但愿以后也宽待俘虏啊,”她说。

    程向腾好笑的点她鼻子,“不是有说俘获人心吗,我才是你的俘虏好不好?你俘虏了这么大个侯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然后轻言细语给她讲老夫人的琐事,“你不知道,其实你封了嘉义夫人,熙哥封了世子,娘都高兴得很。那天还跟身边的人感叹,说咱们熙哥儿就是有个有本事的娘。如果是我当年沦落到府外去,不说死得渣都不剩,也肯定会拖累了自己人去,哪会还有今天的光景。”

    “有一次徐妈妈还特意跟我提起,说娘心里,其实最佩服的就是你了。——我估计,她也是替娘说的。你看,夸你呢不是?”

    “何况就算娘万一真对你有什么咱也不怕,还有我,有熙哥儿呢,都能在她面前帮你糊弄。”

    好吧,一起糊弄。

    除了程老夫人,还有一尊大神当头罩,那就是太后娘娘。

    做为侯爷夫人,做为娘家弟媳,以后程府和宫里的来往,很多时候需要她出面了。逢年过节的请安了谢恩了,太后直接的宣召与口谕了。被她斜着眼看,那可真够戗。

    偏偏程向腾慢条斯理说,太后不是问题,如今她……且没功夫管别人的闲事呢……至于到以后,她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可多着呢,不会为难咱们的……

    既然圣上不肯留下柳水云,都让邓隐宸出手了,那他就不好对太后再明说也不能留肚子。

    若柳水云真有个三长两短,或从此消失不见,太后定然更会对保住肚子有期望有幻想。万一肚子真能保下来,以后送到白玫那里,也扣也不会放心任他随意生活不管不问,一定需要宫外有人帮着照拂他平安。

    程向腾想,他大概就会是那个人选了。

    如果生不下来或早早夭折也好说,他会想法子让她知道,此事已经败露,都有些什么人知晓。她以后想针对武梁,嫌她出身嫌她名声什么的,她也得想一想她曾经这肚子,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资格嫌别人。

    他语蔫不详,武梁不明所以,但隐约觉得这中间是有些什么的。

    不管了,他说没事就没事吧,好奇心会害死猫。

    说来说去,最难缠的,还数郑氏。

    她年长,正可以压人一头,又是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主儿。欺负了,她以大训小有理,反攻了,她还可以装可怜卖惨。最是让人轻不得重不得,能让人憋闷暗伤的主儿。

    程向腾绷着脸,“如今已经给过她警告了,今后她对你无礼,你也不用客气,她若朝你呲牙,你就只管冲她撂爪子!若还过份,就真跟他们分家,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我就不信,谁离了谁不能活了不成!”

    武梁挺感动的,实际情况是不是真能如愿且不说,至少头上三座大山,他都有替她想到。他说这三尊神你都不用头疼,我都帮你捋顺了,以后侯府你就横着走。到时候我和熙哥儿,身后替你撑伞。

    撑伞……你们爷儿俩再迈个正步……

    武梁想象了一下那阵势,噗的笑了。

    她说,就是,有侯爷在,任谁作怪,我都不带怕的。

    程向腾说他倒有一怕。旁人谁使绊子传闲话他都可不放在心上,就怕她将来受不了府里的不自由,受不了府里的人多事多,再起落跑的心思。

    武梁说不会的,只要你站我一边,泰山压顶我也挺住……就算顶不住要落跑,也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程向腾笑。

    说那好,你可别忘了。不过咱最好不要,那是咱家,凭什么是咱落跑?咱还有程熙呢,那里以后是他地盘,咱跑了,他咋办?

    咱以后双剑合璧共进共退,遇山移山,遇水搭桥,遇见乌云也将它拨开了,咱就走光明的康庄大道……

    武梁笑得什么似的。侯爷大人不是武将么,怎么也用上这么文艺的调调了。

    程向腾说本侯爷哪文艺了,句句实打实的真心话。以后那些糟心事儿都由他去想,现在她只需要安心待嫁。

    又问她亲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可还缺些什么不缺。

    武梁说别的都还好,就缺一个人。

    程向腾挺胸立正,一脸正色道:“人一直都在的,已时刻准备着!”

    哎哟,还说不文艺?明明文艺得不要不要的。

    岁尚寒,风却暖。

    如果说还曾有些微属于婚前的缕缕焦燥,也徐徐的被风吹散了。

    程向腾这个男人,过日子是靠谱的。谁家又能一清二白无事无非任你逍遥呢,百姓家自有别样的苦处,皇王家更有万般的繁难。

    日子在谁也看不见的前方,会遭遇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唯有带着信心上路,且行且较量。

    ···

    既然达成同识,便不去理会流言。只希望程向腾那*当众扬言的“不管”、“分家”能吓住郑氏,能让她低头,别再寻衅找事。

    可是,如果郑氏死不悔改,就真的不管,真的分家吗?不说会被外人怎么看,首先程向腾自己心里,就过不去那一关。

    武梁听见程向腾交待西山大营的弟兄,说等办完喜事儿,就把大房俩小子丢过去锻炼去。

    郑将军老了,如今只知一味的惯纵孙辈,在西北,说是在军营里摔打,其实下面人退让,上面人护纵,哪有让大房那几个吃过什么苦头。

    他得教,出重拳。得让他们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得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从前那一套,西北能行的,在京城行不通。知道没人该永远惯着他们,他们得自己长本事挣面子拼前程。

    免得他们一个个活在从前的自以为是里,总觉得现在不同往日,是因为谁拿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是谁欠他们的。

    程向腾说,别看现在程烈去了毫州,好像无依无靠会多可怜。有咱侯府做后盾,哪怕有人刻意操练他,但绝不敢严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将来摔打出来一身能耐,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

    家里这几个,还需要机会好生淬炼呢。

    这才是他为人叔父的态度,哪里真要不管?

    武梁当然不能拦着他去管。那是他的家事,是他的嫂子,这种分家啊绝交啊的话,他能说,她就别提了。

    她不能去追问“此话当真”?不能去撺掇:“那你赶快分家吧”,不能去试图杜绝:“那你从今后就不要再理他们了”。这样的话只会让男人为难、郁闷。明明男人自己的提议,可若女人真提醒着让他去做了,最后往往落得被男人怪罪。

    武梁只做自己的事。

    以后真和郑氏成为妯娌,生活中细碎的交集一定会有很多的,有时狭路相逢,就是没法不看不理错身而过。

    她也需要团结有生力量,一致对外,让郑氏在她这儿,连口头便宜都沾不到。至少让旁人知道,谁不占理被人孤立。

    所以,她向程向腾打听三房的情况。听说程向骞携家带口回京,贺程熙得封世子,要住到程向腾成亲以后再走。

    听说,郑氏也和他们发生过不快。

    程向腾高高兴兴给她讲,“三弟对三弟妹提起你时,说了不少好话,还说让三弟妹改天来探望你,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操持的。看得出来对你真心印象不错。”

    起初,郑氏对程向骞一家相当的亲近,颇有些拉笼的意思。说些“世子之位本来该是程烈的,大家都没异议吧?可就算最后不给程烈,还有其他弟兄们呢,还有你们三房的孩子呢,怎么就谁都不行,就他二房程熙行”之类的话,让程向骞觉得很没意思。

    后来又说武梁许多的不是。

    程向骞说,我记得从前,她是个很好的人。如今得封夫人,可见很有本事。再说不管如何,如今已经是咱程家人了,怎么能在背后说自家人闲话?

    郑氏见三房的立场和态度都不倾向她这头,自然很不高兴,便对程向骞很有意见起来。见程熙和程向骞玩闹,便说二房又是侯爷又是世子,自然人人上赶着巴结。不象他们大房潦倒,无人看在眼里什么的。

    老三媳妇儿会来事儿,听了这些酸话也就笑一笑,随后就给大房诸人重新送了一遍见面礼,才和郑氏化了尴尬重新交好起来。

    那天程向骞不过夸赞熙哥聪明,提起武梁的教导生养,顺口说了句也是她的功劳之类的话,又被郑氏拿住话柄说开了。

    说她孩子也替你们程家生了三四个,也不见这当三叔的去过充州看望她,也不见三叔说过她一句有功劳。

    如今新侯夫人未进府,这马屁拍得是不是太早?

    后来拉了老三媳妇儿说私话,一副你是个好的,嫂子不忍你蒙在鼓里的知心模样。说你们长时间不在京城不知道,从前坊间流言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三叔和那女人有情有义关系不浅……提醒老三媳妇儿长点儿心,好好看住自家男人。

    程向骞媳妇心里有数,知道大房和二房关系紧张,不过是借此生事罢了。

    她相公都离京多少年了,从前和武梁有交集时候还没她呢,她何必去吃那老干醋去。

    老三媳妇转头就对程向骞说起,程向骞直接就火了。

    他找了郑氏当面质问,说大哥若在,断不许一个女人家如此多嘴贱舌挑拨是非。警告她若没有长嫂样子,他以后便不再以长嫂尊之。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番理论,闹得乌眼鸡似的。

    武梁一提起,程向腾就知道武梁的小心思,笑道:“三弟妹是个心明眼亮的,郑氏当不了枪使。你回头倒的确可以亲近一番。”

    说什么一对一咱也不怕她,多个帮手更好。谁若寻衅滋事,都别让她讨了便宜去……

    两人这么细细碎碎的算计,日子也还算平静。

    可是,这样平静的日子也只有两天而已,然后,程向腾的脸色又紧紧绷了起来。

    ···

    说起来,若大房单是鸡零狗碎的闹腾也没什么,程老夫人说得对,到底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不省心却也无大碍。绝对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高度。

    可是,若真以为人家只会这么小打小闹,也真太小瞧大房这帮英雄豪杰们了。

    人家这只是策略,只是用这些表面上的小事儿做掩护,暗地里还想酝酿大动作。

    程烈走了,程煦最长,于是接手了大房的一应外事,包括郑老将军怕他们娘儿们撑不住场,又从西北让他们带回来一大队人马来。

    这些壮胆儿护卫的人马,显然将程煦的胆子壮得十分的大。

    这天程向腾截到一封程煦发往西北给郑老将军的信。

    问计。

    对程熙做世子不服,坚持认为程向腾言而无信欺凌弱小,施手段谋了他大哥的位子。

    程煦想要夺回世子之位,计出三策:

    计一,除正主。如果程向腾没了,情况就会象当初他们父亲没了时一样。程熙太小不堪大用,他们兄弟已然成人,正可以撑门立户。

    就算二房不服,太后也不会坐视自已娘家颓了,还有老夫人,偏爱谁都不重要,肯定要用他们兄弟撑大梁,世子位就又回来了。

    计二,断后路。这个是老思路了,捏扁程熙和程照两小兄弟,二房无后,世子位自然再落大房。

    只要世子之位完璧归赵,咱以后还可以既往不咎对二叔好点儿,管他以后二房这里再生多少个。

    计三,污程熙。他因立功被封,咱没法儿夺去功劳,咱可以污他德行,让他因行被褫。

    只要他行为够过份,上面肯定会过问。

    为此还提议给程向腾寻个年轻娇俏小姑娘献上,最好长相性格都似武梁那样的,程向腾喜欢那一款。然后再设计让程熙睡了他爹的女人之类的……

    程煦说,无毒不丈夫,他们这房被欺负成这样,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但就因为之前出手不够狠,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引得程向腾对他们有了戒心,因此成事更难了。

    他更需要郑老将军的相助,求给人,出力,务求再出手时一击而中,绝了后患。求帮着掌掌眼,看哪条计更可行更有利。

    信的最后,关于前侯爷程向骥死亡之谜,以及谁得了益的流言猜测,做为无责任番外也赫然在目。

    自从世子位落到程熙身上后,程向腾就从没想过大房会安安生生接受,因此程熙武梁他们安保级别都是全方位提升,多层次结合。

    同时,大房各位也被盯紧了。

    程煦这里蠢蠢欲动,程向腾一早就有察觉。

    他原本以为无非是弄些摔马了下药了打人了流言了之流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程向腾瞧了信,心里一片寒凉。

    他大哥虽然戍边多年,以充州为家。但适逢太平年间无战事,他几乎没真正提枪对过敌。又有他爹留下来的这些人的一力支持,说他是个闲散侯爷,其实也不是说不通。

    在充州,他们打猎放鹰,策马奔腾,日子过得姿意自在。

    大嫂读书少,也是个爱跑马扬鞭的爽直女子,对孩子的教养,自然也是大而化之。实际上大房他们从大人到小孩,都还是以爽直为底色的。耍阴谋使手段也好,平时也好,自以为是里,都透着那么些不精细,透些成事不足的瑕疵。

    所以程向腾并不觉得他们能设出什么高端的局来。

    无非兵来将当,见招拆招罢了。

    但他却忘了,他们从小就见惯了杀牛宰羊,捕兔猎狼。一刀一箭下去,血腥味泛起,牲畜抽搐挣扎,大伙呼喝欢嚣。北方的粗犷民风里,透着的还有一个狠字。

    他更没想到,自己亲亲侄儿竟然能狠成这样,就为个世子之位,就要对亲长大举屠刀?

    程向腾脸阴沉半天,最后什么都没做,重新封了信,让人仍旧送往西北,交给郑老将军去了。

    且看郑老儿如何回复,以及他们如何动作,再作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