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 第四十九章 :司业倒的茶,不喝浪费

第四十九章 :司业倒的茶,不喝浪费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古有豪士击节而歌,唱的是心中怅惘,吟一曲“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执剑男的长发如一行青荇在水波潋滟中招摇,没有管弦丝竹,只有木板撞击声为他伴奏,歌声沉郁顿挫,苍茫而洪亮,听得人也会不由得被拉进歌者的情绪里,感受到一股亘古永存的悲怆。

    桃花仙饮完杯中酒,和着他的歌声,挪动脚步,跳了一段舞。白衣飘飘,容貌熠熠,虽然看似整个人随时处于醉醺醺的状态,舞步却没有半分阴柔之感,相反豪爽而大气。

    桑祈觉得这歌,这舞,才是为顾平川送行的,随着洛水逆流直上,一路向北方而去。听着,看着,十分入境,不由得也跟着低声哼唱起来。

    晏云之品茶静坐,不言不语,只默默地亲自斟满了四个茶盏。

    执剑男唱罢,自然而然地一伸手,他便拿了一杯递过去。桃花仙也晃着脚步取了一杯。除了晏云之自己那杯,便还剩下一个杯子。

    也正好还剩下桑祈一个人。

    她便也顺其自然地拿起那杯茶,和其他三人一起喝了,喝完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只见桃花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执剑男递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白眼,晏云之则从容把杯子收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大概自己喝的那杯茶……应该是属于顾平川的。

    于是尴尬地咳了咳,解释道:“司业倒的茶,觉得不喝浪费……”

    桃花仙扑哧一声笑,执剑男还是目光不善,晏云之则……“嗯”了一声。

    桑祈面上有点挂不住,瞪执剑男一眼,豁出去挺直腰板道:“我喝便喝了,你不满可以说出来,总翻白眼看着我作甚。”

    “哈哈哈哈……”桃花仙又是一阵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介意,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这样白眼相看。”

    “哦,真是多谢告知,听了觉得心里踏实了好多。”桑祈也学着执剑男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心道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执剑男唱完歌喝完茶,从头到尾都仿佛没看见她似的,跟其余二人聊起了天。内容桑祈也都听得似懂非懂。好像是说顾平川做的这个决定,他虽然支持,但心下也有隐忧,以为他走得不是好时机,眼下洛京正缺人,漠北又比较危险。

    晏云之则表示,各人有各人的路,做朋友的不应该干预顾平川的选择。执剑男便叹了口气,又改口骂起了宋太傅,言辞比顾平川写的那犀利文章有过之无不及,点名道姓,一点没客气。

    桑祈听着,虽然不明就里,但应和点头点得很欢快。

    晏云之笑而不语,偶尔给他递杯茶去供他解渴。桃花仙则似是不爱谈论政治,只顾喝酒。

    骂了一会儿,好戏来了,河道上狭路相逢,对面遇着的不是别人家的画舫,正是宋家的。画舫上是桑祈那对死对头——宋落天和宋佳音兄妹,还有他们的几个兄弟姐妹。另有不少舞姬乐师,丝竹喧哗,好不热闹。

    远远地,宋佳音便看见了桑祈,暗暗一笑,教船工把船凑了过去。

    河道本不宽,宋家画舫又大,两船并排挨着,桨施展不开,为了安全起见,都停了下来。

    宋佳音走到船舷边,居高临下地跟她打招呼,笑道:“这么巧,阿祈也在游船。”言罢故做惊讶状,好似才看到另外几人似的,福身对船上三位白衣公子娇羞地见了礼,唤道:“少安兄,严三郎,清玄君,不知诸位在此,失礼了。”

    又顾盼婉转,叹了声:“早知阿祈有人缘,和诸多才子私交甚好。顾平川刚走,便有如此多名士陪伴解闷,阿祈好福气呀。”

    语气里不是酸味儿,而是嘲讽。

    桑祈抬眸,目光薄凉看了她一眼,竟举杯笑道:“若是羡慕,你也来呀。”

    这……这女子怎的如此脸皮厚不知好歹,宋佳音又觉眼前一黑,气血上涌,无言以对。

    只听那长发不羁的男子冷哼一声,抢先开口,不屑道:“此等龌龊之人,可莫脏了我的船。”

    噗……桑祈忍不住低低地笑。

    宋佳音脸色一白,亦不甘示弱,还嘴讥讽道:“都说严三郎敢说敢做,直爽磊落,是个风流真名士,未曾想,眼力却是不济,也不知这船上船下,哪个才龌龊。”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桑祈。

    桑祈常与男子交往过密的名声在外,早习惯了,喝着酒,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还有意伸过酒樽,去碰了碰桃花仙的。

    这些小动作*裸地落在宋佳音眼里,自然也被严三郎看见了,朝宋佳音嘲讽一笑,道:“自然是你,心思肮脏的,和你们宋家家长一样。”

    ……宋佳音气结,绞手绢绞得手疼。

    严三郎不愿再搭理她,也上前喝酒去了。

    妹子受欺负,宋落天当然坐不住,晃悠着来助阵,也假装惊讶道:“这不是严三郎和晏司业么,哟,真巧真巧,不如到宋某船上一坐,一同叙叙?”

    宋家兄妹好做表面功夫,总想伪装出好人的外表,严三郎可懒得,这回头都没回,压根当没听见,让宋落天碰了一鼻子灰,端的下不来台。

    桃花仙在旁边醉眼微熏地笑,凑近桑祈道:“前日此人弹劾宋太傅,反被皇上说了,如今正在气头上,宋家人还偏来招惹,你说有趣不有趣?”

    敢情是私仇……桑祈刚这么想,便见桃花仙好像这回真的喝多了,竟头一偏,身子一栽,倒在她腿上,睡着了。

    这下她全身都僵了僵,手抬起来,又放下,面露尴尬之色,不晓得是该把他推开好,还是大方点假装自己就是个枕头让人家好好躺着好。毕竟吃了人家的嘴短,一时间有些无奈。

    虽然她自己觉得,和桃花仙才刚刚见第一面,对方又像个性子坦荡的,此情此景应只是巧合,绝无什么猥琐之意,却有点担心落在宋落天眼里,又不知会传出什么绯闻去。

    思忖之间,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晏云之。

    见晏云之品着茶,淡然而坐,微微朝她摇了摇头。

    于是便也就安心了,大方地自己该干嘛干嘛,不管腿上多长了个脑袋。

    一直少言寡语的晏云之恰到时机地抬眸,清冷的视线向宋家二人看去,淡淡笑道:“既知自己是小人,便莫以己度人,污了旁人的耳吧。”

    言罢一拂袖,嗓音如江面清风,流畅清亮,唤了声:“行船。”

    船夫便一弄桨,技巧娴熟地错开宋家大画舫,从狭窄水道中,贴着河岸擦过,荡漾着涟漪,快速潇洒远去了。

    严三郎头也不回,长发飘飘,扬手高声呼了句:“回去记得让宋太傅好好过个年,告诉他严某明年再同他一战,不死不休!”

    气焰疏狂,回荡在桨声江风里。

    小型画舫轻盈灵巧,一路绕行,进了朝闻巷水路,行至尽头,从联通花园的河道径直驶入晏府后门,在晏府中的私湖里停了下来。

    湖中小筑,有驳船码头,供人上下。严三郎先脚步轻松迈了下去,桃花仙却还没醒。

    桑祈长叹一口气,扯着他的耳朵,酝酿了一下,清清嗓子喊道:“起床了!”

    桃花仙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桑祈腿都麻了,忍无可忍,猛地在他背上推了一下,他这才疼得闷哼一声,蹙眉悠悠醒转,拂落一路落到自己衣襟上的花瓣,半眯着眼笑道:“到了?”言罢抻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感慨道:“睡得挺好。”

    “有人肉靠垫,睡得当然好。”桑祈咬牙暗骂一句,却是腿早就僵了,想起也起不来。

    那边厢没事儿人似的,优哉游哉下了船,登上湖心小筑,跟严三郎勾肩搭背地往岸上走去。

    桑祈幽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动。

    晏云之在画舫最里处,这会儿路过她,挑眉问了句:“还不走?”

    “倒是得能走啊。”桑祈没好气儿道。

    “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晏云之一脸无所谓。

    桑祈觉得这么一直赖着好像也的确不是那么回事,便不甘示弱地一咬牙站了起来,腿上登时一阵软麻,刚迈一步,便整个人侧身倒下去。

    幸而晏云之在旁边,抬手扶了一下,才没仰面跌入水里。

    桑祈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

    “客气。”晏云之说着,并没有收回胳膊的意思。

    桑祈便领了他的好意,扶着他的小臂,缓缓随着他的步伐挪动自己。

    二人走得很慢很慢,桑祈是有心无力,晏云之看上去也无事着急。周围没了闲杂人等,桑祈反倒觉得有点太过安静了,该说点什么才好。于是会心一笑,道了句:“今天挺开心。”

    “因为顾平川走了?”晏云之带着几分笑意问。

    “才不是……”桑祈白了他一眼,道,“是因为午后跟你们在一起,觉得很有趣。”

    “哦。”晏云之表情淡漠,淡淡应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因为找到了机会送荷包。”

    “那现在送,你收么?”

    “不收。”

    “……我就知道”

    “那还要问。”

    “……放开,你放开,讨厌鬼,离我远点。”

    “哦。”晏云之潇洒地收回手。

    只听桑祈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哎哟。”

    又疑惑地侧眸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晏——云——之!”

    最后这句话,是死死扶着栏杆才勉强没跌倒,乱没形象的桑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