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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陪吾妻,死陪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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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是被噩梦惊醒的,脑海中一直反复播放着手术室的画面,乱糟糟的,画面凌乱而破裂TXT下载。舒骺豞匫

    昏昏沉沉间,她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面,她梦到医疗器械声不绝于耳;她梦到医生护士们神情焦急抢救病人;她梦到急诊室里各行各业的人在痛苦呻吟;她梦到病患去世,家属失声痛哭;她在器械嗡鸣声中仓惶行走,不时会碰到人,然后她看到了老师唐纪,他语调平静,正在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苏安进行专业术语低声交谈。那不是苏安,她才是,她想要迈步走向唐纪,跟他说她才是苏安,她还要愤怒的指责那位“苏安”冒充她。但,脚步却像是驻扎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后来的梦境很混乱,甚至可以说很破碎,拼凑不齐,当她有连续梦境的时候,她正处身于手术室。

    场景熟悉,那是苏安曾经接手过的一场高难度手术,梦里面她操作着手中的手术刀,手术刀在指尖沉稳利落,原本应该有的惶恐不安,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语调和急速命令遴。

    她无非是把四年前的手术细节重新演练了一番。

    四年前,夜晚她值班。有位待产孕妇住院,因为发现老公出轨,意欲报复,趁所有人不备跳楼自杀。

    那么大的声响,吓得所有人都精神一震,发现孕妇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一楼,浑身都是鲜血苞。

    苏安赶到现场,就已经发现孕妇颅骨粉碎性骨折,胎盘早剥,孕妇心跳呼吸停止。

    有一位实习医生当时没意识到孕妇已经胎盘剥离,他最先赶到,一心想救人,便按压孕妇胸部试图做心肺复苏。

    但是苏安却察觉出了异常,快速检查得知孕妇已经胎盘剥离,如果胎盘安好,实习医生这么做倒是对的,至少母体内血液可以较弱的流向胎儿,至少还能维系胎儿的血氧供应。

    但是孕妇已经胎盘剥离,实习医生这么一来,只会适得其反。

    那是苏安第一次对同事疾言厉色,当她开口说出胎盘剥离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下来。

    需知胎盘早剥意味着胎儿在出生前就从子宫里剥离,这么一来胎儿与母体血氧供给中断,如今,母亲气绝身亡,胎儿很有可能会瞬间窒息死亡。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母亲死亡五分钟时间内,胎儿脑细胞将不可逆转的紧跟着死亡。

    苏安连忙检测孩子胎心,发现胎心尚存,连忙送往手术室,意欲对孕妇进行剖宫产手术。

    苏安考虑到情况特殊,运送孕妇前往手术室的同时,对身旁自责不已的实习医生说道:“把儿科、产科值班医生全都叫来。”母亲从高处摔下来,孩子出生后只怕也是问题很多。

    那天,苏安快速消毒,刷手,走进手术室。因为孕妇已经死亡,省去了实施麻醉。

    胎儿虽然足月,但因为母亲已经死亡,所以胎儿还没有取出来之前检测到的胎心已经岌岌可危,已经发生了窒息的迹象。

    苏安划开孕妇的腹部,双手小心取出孩子,那是一个体重1230克的男婴。孩子四肢和腹部未见异常,但却患有挫裂伤,颅内出血。孩子重度窒息,不会哭,呼吸衰竭,值得庆幸的是孩子还有微弱的心跳声。

    经过紧急抢救,孩子虽然恢复了呼吸,但是伴有脑外伤,也不知道今后对智力有没有什么影响。

    苏安清楚的记得,当孩子父亲赶到医院的时候,隔着重症婴儿监护房看着自己的孩子,想哭又不敢哭,最后只能哽咽的咬着自己的手臂,脸贴着冰凉的玻璃流下忏悔的泪水。

    苏安之所以惊醒是因为孩子父亲的脸瞬间变成了萧何。

    她呼吸急促,想起巴黎那个雨夜,她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萧何。

    那一刻,萧何不是K国总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是清冷淡漠的薄情男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哭,在她面前流泪,像个孩子一样痛苦而绝望。

    他自责,高烧中一遍遍呢喃着云卿的名字,一遍遍诉说着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害怕,因为他看不到人生的光亮,而她深深的明白黑暗的可怕,她在地狱里挣扎,一直说要拉着萧何一起入地狱,但是当她看到那样脆弱的萧何时,她的心忽然开始疼了。

    她嫁他,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他娶她,可能带有一定的补偿心理。

    云卿是伤疤,是凝结在他们心口上的那道致命伤。他们很少再提起云卿,因为每次提起的时候,便会有无尽的悲伤仿佛能够在瞬间就击垮他们。

    昨天她说有关于云卿的死,最痛的那个人是她,从来都不是他。那一刻,她看到他眼中的沉痛是那么的压抑和尖锐,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痛苦,但是当她也在痛苦的时候,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漠视。

    身旁冰凉一片,显然昨夜萧何并没有回到卧室,原以为他还在书房,但当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的时候,就看到玻璃窗外,俊雅男人和元清正在说话,一如多年前她初见他的情景。

    阳光在他身上挥洒着金色光芒,晨曦中的萧何出色的令人不敢逼视。

    他似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目光穿过空气,穿过玻璃,然后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他薄唇含笑,跟元清说了些什么,然后元清就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没动。

    萧何朝苏安迈步走来,步伐沉稳,眼神温柔而痴缠,嘴角挂着舒心的笑意。

    苏安站在玻璃窗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恨多年的男人,看他是怎么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她无声的数着他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二十步。

    二十一步。

    二十三步的时候,世界大乱,苏安在极度的混乱中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耳朵在最初的刺耳鸣响后终于恢复了正常。

    视线里,萧何腹部忽然血红一片,然后那血瞬间便浸湿了白衬衫……

    “阁下……”

    元清仓惶奔向萧何,声音凄厉。

    元清何曾这么叫过?一定是在做梦,但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所以当萧何在苏安面前倒下的时候,有一种刺骨的痛无情的扎进她的心里,狠狠的捅着她,极大的疼痛折磨着她,她只感觉神智一阵抽离。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奔到了外面,踉跄着跪在了他的身边。

    萧何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腹部鲜血触目惊心。

    他的白衬衫怎么红了?他一向爱干净的!谁给他弄脏了?

    元清电话急救。

    文茜惊慌去找徐药儿。

    徐药儿听闻此事,收拾急救用具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手心,但她顾不上,拿起急救用具就朝外奔去。

    徐药儿在给萧何急救止血,每个人都在分秒必争的抢救萧何,她会干什么?她能干什么?

    苏安脑子凌乱,有泪水砸落在萧何的脸上,苏安看着萧何,双手无措,完全失去了心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哭。”温柔的声音缓缓飘入苏安的耳际。

    “萧何,我该怎么办?”她的手在发抖,她甚至不知道她该对眼前这位男人说些什么。

    恐慌感进驻,她有的只是仓惶和害怕。

    “Ann,我没事。”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话语无力。

    怎么没事?都中弹了,究竟是谁想杀他?林默呢?林默去追杀手了吗?

    苏安完全慌了:“药儿,快给他动手术。”

    “手术工具不齐全,为了防止并发症,元清已经联系医院了……”徐药儿紧皱眉头,然后凝声对苏安说:“枪伤是非穿透伤,子弹现在还留在阁下的身体里。”

    苏安心彻底的凉了下去,元清赶了过来,看到徐药儿刚才应急缠绕在手上的白纱布,皱眉道:“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徐药儿神情隐痛,她手心的伤口一定很重。

    元清脸都寒了:“你这样还怎么给阁下动手术?别人给阁下主刀的话,得知阁下是中弹受伤,你想天下大乱吗?”

    苏安几乎是缓慢的看向萧何,他脸色惨白而阴郁,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却挤压着浓厚的肃穆。

    “Ann……给我动手术。”

    苏安脸色也是苍白一片:“……我办不到。”她手心冒出冷汗来,觉得头昏眼花。

    “生,我陪你。死,我陪云卿。”萧何松开她的手,漆黑的眸子挥洒如墨,然后他黯然一笑:“Ann,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死在你手术刀下,我也是幸福的。”

    苏安闻言,身体一僵,泪却早已在阳光下挥洒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