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上将 > 第86章 行云流水

第86章 行云流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沈氏来得匆忙,走时也不拖泥带水。

    她在平南王府逗留了两日便离去,临走还将小豆花叫去了一早上。彼时傅峥正赖在薛纷纷屋中不肯走,打扰了薛纷纷换药的时间,被傅容毫不留情地揪着后衣领递给丫鬟,“去跟奶奶道别。”

    傅峥张开两手舍不得离开,着急之下竟然喊出了“爹爹”。

    傅容动作一顿,原本要将他交给丫鬟的,半途中手臂一转抱在怀中,抑制不住地喜悦。朗声笑了笑,大掌揉在小豆花头顶,“好孩子,再叫一声。”

    小豆花却不再给他面子,紧紧攀着他护领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娘娘……”

    前两天因为薛纷纷受伤的缘故,他一天只能见薛纷纷一面,今儿个好不容易薛纷纷有起色了,傅容才大发慈悲准许丫鬟带他过来。这孩子太爱黏母亲,不晓得是不是好事。

    若不是薛纷纷肩膀仍疼,定要将孩子夺过来安慰。她心底是不愿意让小豆花跟沈氏接触的,但对方毕竟是她婆婆,是孩子的奶奶,她再不愿也不能撕破脸。好在沈氏这一走时间不短,可算能有一段清净,临走让小豆花同她道别,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傅容按着小豆花的脑袋与自己对视,他稚嫩的脸蛋上嵌着葡萄似的乌溜溜的眼睛,正在一吸一吸地抽噎,“峥峥喜欢奶奶吗?”

    傅峥被他吸引目光,盯着面前的大脸,一双小手调皮地按在他脸上,含糊不清地跟着说:“喜欢……”

    小孩子都这样,谁待他好他便喜欢谁。

    沈氏委实待他不错,每回见他都当宝贝疙瘩似地疼,生怕他磕着碰着,饿着冻着。这些小孩子都是能感受到的,是以傅峥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他这会儿更想跟薛纷纷待在一块儿罢了。

    “奶奶要走了,不去看看她吗?”傅容耐心地同他解释,虽然明知他听不懂。

    傅峥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

    送走小豆花后,傅容这才有时间给薛纷纷换药。

    她脖子上的是皮外伤,养了一两天便已结痂,到如今几乎好得差不多,没留下疤痕。然而后肩上的却不好说,伤口深且长,至今换药都隐隐作痛。好在薛锦意医术精湛,调配了几种祛疤的药膏送来,说是等伤口结痂是每日三回地涂抹,待到伤口长好时不出一个月便能恢复如初。

    “其实留一道疤也挺好的。”薛纷纷托腮趴在软榻上,胳膊肘底下枕着遍地金妆花毯子,她杏眸转啊转落在黄花梨香几上的粉彩抱月瓶上,“这样将军每回看见便能想到我是如何受伤,心里就会愧疚不已了。”

    药末子洒在伤口处,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抖,黛眉拢成一块儿,“好疼。”

    傅容按住她圆润肩头制止她胡乱动,“伤口这么深,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不必看见她留疤,如今每天一回换药便让傅容悔恨得够呛。那刀伤划破她细腻无暇的肌肤,留下一道丑陋的伤口,皮肉被硬生生撕裂,好似伤在他身上一样地疼。

    薛纷纷低低哼了一声不作答,这人可真无趣,连点儿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将军受伤的时候有这么疼吗,那时候是谁给你上药呢?”她忽地想起这个问题,一手扣着手底下羊绒毯子,一手支颐沉思。

    自打傅容回来已经过去六七天,薛纷纷却没一次关心过他伤势问题,如此想来难免有几分愧疚。她偏头向后看去,奈何能只能觑到傅容袍裾和镶边云纹履,“听闻军中也有不少美人,将军可有醉卧温柔乡中?”

    她指的是随营军妓,确实无论那支队伍都少不了这种女人的存在,大部分是敌军的战俘,也有少数是边关生活不下去的女人,被贩卖或自愿到此。

    傅容腾出一手敲她脑壳,嘴边噙着不羁笑意,“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军中兄弟有不少人喜爱,傅容却从未碰过那些个女人。一来不干净,二来都是可怜人,更何况自从有了薛纷纷后,平常姑娘都难以入眼了,总觉得少了种娇俏可人的滋味儿,而这又恰恰是薛纷纷才能给予的。

    不多时药已上好,傅容将她扶着一圈圈缠上绷带,末了在前胸系好结,“彼时伤在前头,上药包扎都是我自己来,未曾假借他人之手。”

    饶是已经被他碰过多次,薛纷纷仍旧受不住他过分灼热的目光,下一刻立即将中衣套上肩头,转身系好衣结。又跳下床拾起桌几放着的绸绫心袄穿上,“这时候母亲恐怕该走了,我们去前头送一送吧?”

    傅容应声而起,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却又不点破,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头顶,“走吧。”

    薛纷纷拾步跟在后头,游思居距离府门口有一段路程。傅容刻意放慢了脚步,是以薛纷纷走得轻松,不至于牵扯伤口。

    来到大门口时早有人在,沈氏也是刚到的模样,抱着小豆花爱不释手,隐约能听见她问:

    “峥儿想不想奶奶?”

    傅峥还不清楚想是什么概念,清脆地答了声:“想!”

    一扭头看见薛纷纷到来,探着身子便要到她怀里,“娘娘……”

    沈氏循声看来,经过前天一事见到她仍是有些不痛快,连带着傅容也不待见,没给两人好脸色。

    待人走到跟前,才冷着脸问了句:“还知道来送我?”

    话是冲着傅容问的。

    夫妻都没有隔夜仇,更枉论母子了。沈氏即便对傅容有再大的气,那也毕竟是她儿子。

    傅容将小豆花接到怀里,这孩子最近与他亲近许多,被他抱着也不哭不闹。“母亲言重了,您要出行,我本该千里相送才是。更别提这几日未能好生照顾您,我同纷纷心中一直有愧于心。”

    闻言沈氏这才将视线引到薛纷纷身上,末了不痛不痒地道一声:“你们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这两日她也想了许多,儿媳妇说的话不无道理。

    她是被薛纷纷出事的场面震住了,孩子哭啼不休,她淌了一胳膊的血,怎能不教人心里发怵?至今想想都心有余悸。

    薛纷纷没什么要说的,抿抿唇半响憋出一句:“母亲一路顺风。”

    沈氏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说多余的话。今天恰逢平南玩夫妇不在,昨日已经道别过,是以她没逗留多久便登上马车准备离去,正准备踏在脚凳上时停住,回头对薛纷纷道了句:“回永安后你差人去我屋中,让人拿祛疤的良药给你。”

    说罢不待薛纷纷做出反应,人已经坐进马车里,车夫驾了一声便缓缓离去。

    *

    永安城那边催得急,这边薛纷纷却又伤未痊愈。眼看实在无法再拖,便在她伤口有愈合趋势时上路,尽量放缓马车速度,一路走到苏州府改乘水路。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的,再次躺在福船逼仄的小房间里,薛纷纷竟没有产生晕眩之感。加上一路有丫鬟伺候,傅容鞍前马后地照顾她,倒是前所未有地惬意。

    其实薛纷纷也什么需要他照顾的,就是爱看他为自己做事的模样,每当这时都笑眯眯地一脸讨好:“我的容容真贴心。”

    下场便是挨他一记栗子。

    越临近永安城,天气便越发地寒冷。所幸运河常年有船只流动,水面并未结冰,否则他们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永安。从狭窄的窗牖看向岸边,路上不少积雪尚未消融,天地之间苍茫一片。若是忽略冷冽的天气,着实是个让人神往的好地方。

    下船那日薛纷纷不但穿了短袄氅衣,又在外面披了件绣金牡丹大红斗篷,边沿一圈白绒绒的兔毛将她小脸遮去大半。恰逢永安城刚下罢一场雪,路上积雪足以没过靴子脚面,到处一片白茫茫,倒显得她在这片光景里分外独特。

    回到将军府已过酉时,顾不得回御雪庭,先去养心斋跟傅钟毓请安。

    沈氏离去后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看着倒是落寞得紧,好在傅老儿年岁高了,喜爱在院中栽种花花草草。院里冬梅正值绽放,为院中添色不少,两人去时他正在为梅花剪枝,看样子与平常无异。

    傅钟毓素来跟傅容没什么话题,倒是挺钟意薛纷纷这个儿媳,得知她受伤后便不再强留两人,让她早点回去御雪庭养伤。

    “我看父亲好得很,不知你为何总跟人不对付……”

    薛纷纷一壁说一壁走入鹤鹿同春影壁,尚未站稳便见莺时急慌慌地跑来,手中拿了幅烫金帖子。

    “将军,小姐,这是方才宫里差人送来的……”

    傅容蹙了蹙眉,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行云流水地写了几个字,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明日申末,宫中设宴,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