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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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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系灵气灼灼燃烧在风恋晚的周身,陡然爆发的技能带来的绚丽的视觉效果,让围观的众人眼都不眨一下。慈宁真人再次认真起来,少宗主的全部能力有怎样的威力,她也很期待。

    当那攻势袭来之时,蓦地,慈宁震惊蹙眉,不少弟子亦是惊呼几声。

    火系灵气中隐约缭绕着几缕飘渺的紫红色气流,那究竟是什么,他们怕是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在几日前,他们才见识过这种气息,也有不少同门师兄弟惨死于这种气息的主人手中,还有些许修士正因这气息而在病榻上呻吟。

    ——魔气!

    慈宁来不及去考虑为何风恋晚的灵气中混杂着这种危险的东西,不敢松懈,将自己的灵气提升到此时所能达到的顶峰,却也不能化解这一击的二分之一,被逼迫得倒退数步,伸手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迹。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得不远处的风恋晚也是捂着胸口并喷出一口血雾,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修为竟然直线倒退!

    是被魔气反噬了吗?慈宁心中一沉,少宗主为何会与魔族缠上关系?

    风恋晚半跪在原地捂着唇剧烈地咳嗽,每咳一声便有血液从手指缝隙中流出并滴入地面的水洼。心中不好的预感简直无与伦比,原来业火没有与魔气相融,而是输送到了她的经脉中,就等着使用业火这一刻全然爆发并损伤她的经脉吗?

    修为倒退到了筑基后期。现在风恋晚在意的已经不是如何打败慈宁真人,而是如何和这众多面露惧色的围观修士解释那魔气是怎么回事。可她又该如何说起?绝不能透露出有关寒影重的一丝一毫。

    正在斟酌着,却听一名修士说:“原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踏入蜘蛛网的蝴蝶,除了期待死亡,她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挣扎。

    流言的阴谋,好似汇聚成龙卷风的火浪,潜伏着,向目标靠近、靠近、再靠近。

    “她是魔族的奸细!攻入玄寂宗的魔族就是她领进来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玄寂宗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背叛玄寂宗?”

    “果然错师兄是被她杀的,她与魔族在藏经阁里密谋被错师兄发现了,她就杀了错师兄!”

    “她与慈宁真人结怨已久,今日大打出手莫不是因为与真人徒弟的私情?而百里师弟也在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风恋晚冷汗直冒,此时无论怎样辩解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吧。

    “小晚,你可知错?”白衣宛如谪仙的男子移步向她,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容似风雨侵蚀的花朵一般凋零,周围弟子均默默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师父?”正是无助之时,风恋晚没想到沐竟也在这里。对宗内任何事都不关心的他为什么会来这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都听到了什么?

    在他充斥着失望的眸光的压力下,风恋晚即使无错竟也真的产生一种愧疚感。可要怎样和他解释?说那魔气本和她无关,可以吗?况且她可以为自己的任何事向他认错,却不能牵扯到无辜的百里空城,清蕖苑那晚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这样想着,她握紧了双拳:“徒儿没错!这一切都是误会!”

    倔强的小脸带着不易被发现的乞求。只要师父在这里,无论慈宁真人怎样强势或者这些流言对她有多大的损害都没关系吧,师父一定会理解她的,师父最疼她了不是吗?

    “这是为师亲耳所闻,你还不肯认错吗?”沐自是不信自己的爱徒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仅是想让她不要与百里空城有过多牵扯而影响修炼与前程,只要她认错,他可以保证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

    “师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您不相信我吗?”

    沐蹙眉,神情少有地带有几分难以置信,为什么和他如胶似漆的徒儿会为了别人而忤逆他?

    “为师从不曾阻拦你做什么,你却不该背叛玄寂宗、放弃修炼!”话一出口已是千般后悔,却不肯收回半句。沐自己都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竟不由自主地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不习惯她的反抗,也许是不习惯与她争执。

    谁都不肯首先低头,谁都不肯倒退一步,也许缝隙便是从这所谓的自尊中产生,灌入冰冷的雨水与凛冽的空气,心中更是寒冷与刺痛。

    “随我回药阁,卸去灵气,罚跪三日!”留给风恋晚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的孤寂的背影。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泥泞坑洼的路上走过越来越多的弟子,自风恋晚一掌将几名筑基弟子击退后便没有人想用武力将她带走,于是大多数是来婉言规劝她去虚坤殿的,她不予理睬。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无可奈何地退下。

    蔫搭搭的白色山茶也在陪着她受罚,撤去灵气的风恋晚与普通人无异,小腿泡在雨里几乎麻木,雨滴从她冰冷的脸颊滑落,真的很冷,连凉透的雨水都是温暖的。身体开始升温而发红,感觉却是冷得仿佛置身南极,大概是感冒了吧,38℃还是39℃?风恋晚艰难地笑了笑,哪个金丹修士会像她这么傻,拥有这么高的修为却像普通人一样生病。

    不能使用灵气,就这么跪着,即使天塌下来也要跪着,跪在药阁前,这是师父的命令。

    全天下怎样看她她不管,唯独师父不能将她看得不堪,他是知晓她一切的父亲般的人啊。

    跪着,跪着,一天,两天……

    记得小林师兄曾经推门走出,指着她的鼻子说:“臭丫头,跟他们走吧,长老说你不用跪了!”

    她不住地哆嗦着,声音颤抖且有气无力:“师父让我跪三天,三天就是三天,少一秒都不行。”

    “你这丫头别不知好歹!”小林被她气得暴跳如雷。

    “不用担心我。”

    小林怔了怔,随即脸色发红地叫嚷着:“担心你……我怎么会担心你?”

    虽是这样说着,却将一把油纸伞扔到她的面前。

    然而,风恋晚似乎并没有看到面前的伞。

    药阁的门关上了,周围又只剩下雨点泠泠击打水坑的声音。

    快没有知觉了,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好像在摇晃,这是晕倒的前奏吗?

    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罚跪的期限就快到了,很快就能见到师父。

    雨似乎停了。抬头一望,朦胧的一把油纸伞在头顶绽放。

    “臭丫头,可不是我担心你。谁都知道长老把你宠得没边了,这次罚你还不知道他心里多心疼多难受,你要是冻坏了他找人当替死鬼肯定第一个找我,我是为我自己着想!”小林师兄说了很多为自己的关心而辩解的话,小脸红扑扑的,若是在平常定免不了风恋晚一双魔爪的蹂躏。

    风恋晚轻声说了声谢谢。

    即使冰冷的雨点不再打在身上,风恋晚也并没有舒服多少,高烧不退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救治措施下便痊愈的。不知又撑了多久,恍惚间好像有个人将她抱在怀里,将苦涩滚烫的液体温柔地灌入口中。她打了个激灵,连忙收回涣散的心神,无力地揪住那人的衣襟,发紫的唇扯开一个浅浅的笑容,软软地唤着:“师父……”

    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表情,却听他用熟悉的温和的声音说着冷漠的话:“带少宗主去虚坤殿。”

    她脸色更白一分,攥着白绒的手却愈发无力,心中更是冰冷。

    灵气运转的速度直线下降,全身的经脉似是在逐一爆炸,剧烈的冷与痛交织着,让她恨不得立刻去死。

    “……师父,你给我喝了什么?”

    明明只要他下一个命令她就能心甘情愿地废去三年修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是不信她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那个温柔如谪仙的男子这样对她?

    帮寒影重隐瞒入魔?她相信棺材脸即使真的成为魔族也不会为祸天下苍生,那样有责任心的人,那样一心挂念着苍茫大地的人,不应该被关在禁渊阁里了此余生或者魂飞魄散。

    和百里空城的约定?朋友间一个小小的约定,有什么大不了的?

    和慈宁真人大打出手?是慈宁真人挑事在先,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断定她和百里空城有私情,她又怎会对她不敬?然而若是她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她和百里空城都要被废去修为逐出玄寂宗了吧。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啊……

    茫然间已被人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扔在冰冷的大殿上,体内体外的剧烈疼痛让她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迟迟没有动作。

    ……

    “风恋晚勾结魔族、背叛师门,按宗规,散其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宗主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后她这一生都不曾见过那表面光环圣洁实际像个狐狸的老顽童宗主了。

    ……

    为了活下去,她能选择的只有逃出去,逃出玄寂宗。

    修为倒退,又是重病,逃出的几率真的很小。

    而被派出去抓捕她的人却是一名筑基中期修士。

    似是冥冥注定着什么,那名修士就是寒影重。

    寒影重在下山的时候遭到了百里空城的阻拦。

    不,也许并不是阻拦。

    “去找她吧,她一定很想见你。”百里空城的神情有些落寞,“记得带她回来,向众人解释清楚,小爷和她也没有任何私情,她是无辜的。”

    “那你呢?”

    “当然是废去修为被逐出玄寂宗喽。叫那丫头不要太担心,小爷回家后继续当我的大少爷,日子好不自在!”

    不能面对她的笑颜,世界都是灰白色的,在哪里又有何区别?

    也许风恋晚可以洗清冤屈,但是他不能。爱着她的他,并没有冤屈,一切惩罚都是他自作自受。

    在清蕖苑目睹那一切的时刻起,他就知道爱上她的代价,真的很重。

    无论她是卑微的杂役还是高高在上的少宗主,在玄寂宗内身份的芥蒂永远无法打破。

    而且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他与她的心擦肩而过。

    某个回忆的片段就足够让少女以心相许,清蕖苑那晚,挡在她面前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人不是他。

    他晚了,爱她爱晚了,护她护晚了,想要走进她的心,也晚了。

    能得到她的一份承诺,已经知足了。

    “师兄……保重。她是个好女孩儿,要每天都让她快乐哦。”

    寒影重抿唇不语。

    然后,他很轻易地找到了风恋晚,就在他们初见的水畔。

    “随我回去,我会向宗主解释,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风恋晚笑笑,若是她想免了这份罪,早就把他供出来了,这家伙真是不懂她的心啊。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要我做什么,都随你。”

    她说,她要他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