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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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十一！”
带着怒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腰身被人狠狠锢住。
“躲啊！你不是很能躲吗？！今儿个怎么不躲了！”
十一娘条件反射屈肘反攻，听到声音一怔，快速收回动作，被他掐着腰身转了个圈，抬起了下巴。
“苏少楠。”
听到十一娘喊他的名字，苏少楠一愣，随即瞪大了眼，“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带着很是得意的笑，朝喘着气跑过来的包子挑眉。
包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都不忍心腹诽他家少爷了。不就叫了他一个名字，至于高兴成这样。
“说，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苏少楠放缓了手劲儿，却依旧锢着她不松。
十一娘推了推，见他不动，无奈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明明看到你在那，一过去你人就不见了？”苏少楠双手握着女孩的腰身，只觉入手软绵绵的一团——棉花。
鼻翼间有什么味道传来，他低头凑近十一娘的发顶，吸了吸，后皱眉，“你几天没洗头发了？什么味儿？”
“我一个月没洗澡了，你说什么味儿？”十一娘骤然出手，抓住苏少楠放在腰间的手巧力翻转，苏少楠身子一震就要再用力，不妨十一娘又攻其下盘，他身形飞快闪过她的攻击，避到一旁，恼怒大吼，“夏十一！”
十一娘笑着收了手，微微点头，“苏少爷，你找我有事？”
“别跟爷揣着明白装糊涂！”苏少楠怒瞪着双眸，一把甩开因闪躲拥到身前的斗篷，指着她道，“爷是老虎还是狮子，能吃了你还是能撕了你？你躲什么躲？”
哟，被他看出来自己在躲他了？
十一娘浅浅的笑，“没有，十一娘哪敢躲我们家的大恩人，苏少爷您肯定看错了！您找我时我确实不在。”
“敢情你还记着我是你家的大恩人啊？你这是对待大恩人的态度？见我就躲……我还看错？呸！你当爷三岁小孩儿呢？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三次还这样！”苏少楠额头青筋暴突，显是气的不轻，盯着十一娘的笑脸，没好气道，“不想笑就不要笑，笑的那么假看着就让人生厌！”
十一娘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淡淡的看着他，眸底一片凉意，“苏少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只是不想没事找事给家里添乱，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无理取闹了？真是笑话！
“你说我想……”苏少楠顺着她的话接了，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看着眼前的十一娘，上下左右甚至打圈看了一遍，才重新审度的开口，“你这是受刺激了？”
十一娘扫他一眼，拉起八娘就走。“我们要赚钱养家，没苏少爷那么多闲功夫找刺激受，八姐，我们走……”
“可是……”这么对救命恩人好吗？
苏少楠在后面发怔，“包子，你说夏十一受什么刺激了？”
还能受谁刺激，少爷你呗！
面上却凝了一丝困惑，摇了摇头，“许是夏家大姐在京城过的不好，十一姑娘心里不舒服。”
苏少楠扭头看他，“是……吗？”
包子很认真的回应主子，点头。
苏少楠砸了砸手，望着十一娘未走远的身影转了转眼珠，“早知道就不告诉那傻妹儿温家那俩丫鬟的事儿，咱们自己动手做了再去跟夏十一说……”
额，您确定十一姑娘愿意让您插手她的家事？
“小的瞧着十一姑娘不想让人那么痛快的死掉吧？”包子小心建议着，却心头暴汗，爷，那可是两条人命！您老别说的像两只蚂蚱好不？小的承受不住。
苏少楠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也是，死了就不好玩儿！你去找人安排进去，专门给爷收拾那两个丫鬟！”
包子扯了扯嘴角，应声，“是，少爷您就瞧好吧。”
只要不杀人防火，他的这条小命也算保住了！
“喂，夏十一，你别走那么快呀！”苏少楠丢下包子往前追，“你家菜够吃不？我再给你家送点吧？”
“不用。”
“你家衣服呢？我看你身上这袄都破的补丁摞补丁……”
“不用。”
“那银子你总用得着吧？有了银子你大姐就不用卖身……”
“苏少爷！”十一娘顿住脚步，抬眸看他，眸色清冷，唇微扬起，一抹嘲讽浮在脸上，“我家虽穷，但食能裹腹，衣能保暖，用不着嗟来之食！你的好意，我们消受不起！”
“十一娘……”八娘扯了扯十一娘的衣服，“苏少爷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
苏少楠在旁边连连点头，“对！我是你家救命恩……”
十一娘叹气，“苏少爷，你直说吧，你想干什么？挟恩求报？”
“爷是那种人吗？”苏少楠拧眉瞪眼，“你算算爷救了你多少次？哪一次要你报过恩？一听说你分家还巴巴的送东西给你！夏十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是啊，被某人吃了！”十一娘挑眉冲他呲了呲牙，拉起八娘，“八姐，我们快走吧，爹娘一会儿不见我们，肯定会着急的。”
八娘啊了一声，“我把偷跑出来的事给忘记了，惨了惨了，娘肯定会念死我们的，快走快走。”
说着，朝苏少楠挥了挥手，“苏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下了，有机会一定报答……”
“八姐，都说施恩莫望报，你这样说，苏少爷会有压力的。”十一娘打住八娘的话，她可不想每日对着一个脾气古怪的人，说是风就是雨的，难伺候！
八娘歪头看十一娘，眉头蹙起，“会吗？”
十一娘肯定的点头，“会。”
“好吧，那就算了。”八娘脑袋都没过，将刚才的话收了回去，“苏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会永记于心的。”
苏少楠愕然而立，包子抿着唇，几次想笑出声可看着自家少爷奇怪的脸色，终是忍住了！
“少爷，咱们也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夫人一会儿看不到少爷该担心了。”
苏少楠看着姐妹俩跑远的背影，连翻白眼儿，“夏十一，你这个笨丫头居然敢跟爷玩花样儿，瞧爷怎么收拾你？不想看到爷，爷就偏天天出现在你面前，嘿嘿……”
少爷啊，人家不待见你，你干嘛还要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少爷的脸去贴十一姑……
呸！呸！呸！
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罪过罪过！
被几人抛在脑后的温家，不过一个时辰后便出事了。
小院子前，围满了人头攒动的丫头婆子并一些年岁不大的小厮，探着头跳脚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熟识的就拉了去说话，“说是大少爷身边的锦绸、锦缎姐姐吃坏了东西，这会儿正在茅房起不了身，我还听说那屎尿都因为跑不及弄到身上了……”
“啊？真的假的？再怎么想上茅房也不至于……”小厮想笑，可想想两个人的身份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来，那熟识的就上去捅他，“我刚问了里面那洗衣的小丫头，可说这两位是被少爷发落回来的！发落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做错了事……”
“这个我知道！”小厮兴奋的说起，“说是这两位姐姐要害少爷身边的一位姐姐，被少爷发现给发送了回来……”
“哪来这么多姐姐，就说你没我知道的多！那哪里是普通姐姐，那是被少爷收了房的姐姐！”熟识的小厮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凑近小厮，“听说收房就是被里面这两位给暗算的，少爷念着情分没处置，谁知道……通房姐姐有了小少爷，这两位忍不住下了手大冬天的将人给推水里去了，那可是少爷第一个孩子，你说说少爷还能容她们吗？”
小厮摇头，“那指定不能！”
“就是说！”熟识的小厮双眼滴溜溜朝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溜了几圈，嘿嘿笑了两声，对小厮道，“要我说，这位新来的姐姐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怎么哄得了少爷给提了位分，成了姨娘？咱们少爷可是家里的嫡子，未成亲先收姨娘，再想娶好人家的女儿可就难喽……”
小厮惊讶的啊了一声，“这样就把人收姨娘了？”自出事都好几年了，可从没见少爷跟谁亲近过，不然两个姐姐也不会动这心思啊！真是……
熟识的小厮点头，拉着小厮还想说些什么，院子那已传来老嬷嬷的声音，“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散开！”
院子里的小丫头急急走上前，福身，“妈妈快去看看两位姐姐吧，如今已是起不来身了，虚弱的不行。”
两个小厮互视一眼，挑了挑眉。
老嬷嬷蹙眉，眸光淡淡扫了眼聚拢在院子前竖着耳朵的丫头婆子小厮们，冷声，“让我知道谁胡乱嚼舌根，拔了舌头发卖出府。”
“是。”众人面面相觑，忙垂首应。
老嬷嬷挥了挥手，“行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约了个下工后再聊，匆忙离去。
小院子里有自己的茅房，在边上小小的一处。
老嬷嬷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恶臭，不由顿了脚步，扬声问道，“锦绸、锦缎，你们如何了？”
就听里面传出微弱的哭泣声，“妈妈救命！我们姐妹是吃了那夏家丫头送来的千层糕才频繁上茅房的！”
老嬷嬷一怔，“夏家？”她也是得了京城信儿的人，自然知道两个丫鬟口中的夏家是什么人家，只是没想道她们这事儿会与夏家人有关系。
“这夏家人心肠歹毒，显是想要我们姐妹的命啊！妈妈，我们死不足惜，可不能让少爷被人这么蒙骗着！万一哪天她们不如意，少爷……”
“还不给我住口！没事咒主子，少爷真是把你们宠坏了！”老嬷嬷沉了脸，“夏家是何人来的？送的糕点可还在？”
“妈妈，奴婢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烦请妈妈为奴婢们请个大夫来，妈妈想知道什么，奴婢定知无不言。”
老嬷嬷扫了那隔墙一眼，看向身旁的小丫头，“去，到外院把府里的许大夫请过来。”
那小丫头早拎了裙，等老嬷嬷的话音一落救急忙福了个身，朝外院跑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一身素衣的中年大夫跟着小丫头急急而来，看到老嬷嬷抱了抱拳，“叶妈妈。”
叶嬷嬷含笑与许大夫点头示意，“说是吃坏了东西，关乎到少爷房里的姨娘，您可要仔细一些。”
许大夫会意，笑着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药丸递给一旁的小丫头，“你去给她们服了，过片刻便好。”
小丫头嗯嗯应了，真的拿了药进去，好一会儿，锦绸、锦缎才互相搀扶着从茅房里走出来，叶嬷嬷被二人一脸的白纸模样吓了一大跳，上去想问究竟，却被二人满身臭气儿熏的走不动步，只得皱了皱眉，“先进屋给她们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再问诊。”
“是。”小丫头扶着两人进屋，半响，开口请叶嬷嬷与许大夫入内。
号了脉，许大夫的脸色多了几分凝重，“敢问两位姑娘，吃剩的东西可还在？”
锦绸白着脸摇头，锦缎锤了雕花小床一下，怒声道，“肯定是那两个小贱蹄子使的坏……”
“锦缎……”锦绸去拦，锦缎红了眼，“姐姐，咱们昨日才回来，今日她们便找上了门，说的可怜是要问她们大姐的近况，可你瞧，看门的婆子与咱们都吃了那千层糕，她们却半点事都没有！若说那两个小贱蹄子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信吗？”
锦绸无力的垂下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神色楚楚，泫然欲泣，许大夫轻咳一声，“小小年纪便有这歹毒心思，确不可取。”
叶嬷嬷瞧着二人眼神冷了下来，淡淡扫了许大夫一眼，对二人道，“吃剩的千层糕呢？”
锦缎愤恨，“就给了那么一点儿，哪里还有剩……不对，看门的婆子那一定还有。小红月，你去找看门的婆子要，就说叶嬷嬷要为我们姐妹主持公道，让她舍了两块出来。快去！”
小丫头怯怯的去看叶嬷嬷，叶嬷嬷蹙着眉摆手，小丫头蹲了个身，往外跑去。
到的外面，被人拉住，问情形，小丫头只摇头，被人缠的紧了，就急道，“嬷嬷让我去找看门的婆子要东西。”
有心人就开始各种猜测起来，什么姐妹俩害人害己，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给她们报应了！什么夏家人不是好欺负的，这是上门讨债来了……
听说是夏家那两个姑娘送的吃食有问题，两个看门的婆子也唬了一跳，赶忙将东西都交了出去，转过头就嘀咕，“这伺候少爷的就是娇嫩，咱们这皮厚肉肥的吃了愣是一点事儿没有！”
“可不是，我看啊，就是作的！”
两个人窝在小门房里哈哈大笑。
许大夫捏了一片千层糕，先捻了捻，再放到嘴里——吃了。
叶嬷嬷一跳眉，“许大夫……”
许大夫眼睛一亮，朝叶嬷嬷摇了摇头，“叶妈妈放心，这糕点是好的，没有任何问题。”且端着盘子递到叶嬷嬷手边，“妈妈尝尝？”
锦绸、锦缎互视一眼，齐齐摇头，“怎么可能？”
叶嬷嬷瞧着他手中晶莹剔透的千层糕，也有些意动，可余光扫到两个蜡白着脸色的人，那点心思立刻歇了，摆了摆手。
许大夫可惜的叹了声，转过头去看锦绸、锦缎，笑着道，“二位姑娘放心，这糕点干净的很，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估摸着二位姑娘是因为舟车劳顿，突然引起水土不服才致如此。等我开些调理脾胃的药，二位姑娘喝下便无视了。”
“我们去年才来这里住过，哪里会水土不服！”锦缎显然不满意许大夫的话，“那糕点分明有问题，夏家人定是知道了我们对夏元……”
“好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注意，出了事就往别人身上推！”叶嬷嬷冷冷的扫了锦缎一眼，锦缎咬着唇想再争辩什么，被一旁的锦缎悄悄拦下。叶嬷嬷的眼神滑了锦绸一眼，起身，“红玉，跟着许大夫去前院抓药，熬好了给她们喝下。”
小丫头在旁边应声，“是，叶嬷嬷。”
许大夫笑着讨了那盘糕点说回去给小孙子吃，叶嬷嬷自好脾气的应了，三人前后离去。
锦缎抓着枕头砸向了地面，“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一定是那两个小贱蹄子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故意来害我们的！”
“好妹妹，你别生气，先听我说。”锦绸安抚的拍了拍锦缎的手，“我跟你想的一样，可你瞧着，一同吃了糕点的可不只是那两个看门婆子，还有后门那条胡同的几户人家，个个都没事！连许大夫都说咱们是舟车劳动突发的水土不服！咱们拿什么去说服叶嬷嬷和许大夫？”
“她们是早设好的！”锦缎不笨，被锦绸这么一点拨，脑子立时清明，再细想其中关键与那两个女孩儿的年龄谈吐，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她们怎么敢？”
锦绸苦笑，“你也想到了吧？夏家两位姑娘分明是有备而来，就是让我们有苦说不出，活活遭这次的罪！”
“可恶！”锦缎拧眉，“姐姐刚才为何不说给叶嬷嬷听？”
“咱们的话如今谁会信？妹妹可是在说傻话了。咱们自被撵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受人待见，叶嬷嬷被留在老宅是年纪大了不便奔波，可不是不受少爷重视，咱们先前那般好的光景事事敬着她，她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如今这般模样……”锦绸摇了摇头。
锦缎咬牙，“难道就这样认栽了不成！姐姐能做得，我可做不到！”
锦绸突然就笑了，“我也做不到！”
锦缎一怔，侧眸看着锦绸，一喜，“姐姐……”
锦绸朝她一笑，“打狗还要看主人，咱们是少爷的人，她夏元娘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家里人对咱们使阴招！她做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咱们且养好了身子，我自有法子让她跪地求着咱们回去！”
说着，朝锦缎勾了勾食指，锦缎凑过去，只听到耳边几句轻声细语，眉宇突然舒张，一双眸子晶亮异常，“姐姐好法子！咱们就当到老宅来修身养性了，等咱们回去，看那狐狸精还怎么嚣张！”
锦绸唇角勾出一抹笑，望着京城的方向眯了眯眼。
……
宋颜听说此事时，正捻着一片千层糕喂到嘴里，唇齿的梅花清香让他心头舒展，却只是一瞬便蹙紧了眉，将思考了许久的事提了上来，“带魏砂进京，这两日就走。”梅岸讶然，“何嬷嬷那边不是很想让魏砂离开，少爷不找何嬷嬷再商量一二？”
“不用了。魏砂年岁渐长，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宋颜抬头，又吩咐道，“这事先瞒着，等你们走了……我再告诉她。”
梅岸点头，何嬷嬷对少爷好无可厚非，可蹬鼻子上脸就过了！那个魏砂整日惹事，若没少爷罩着，早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早带走早对少爷好！
不过他很奇怪，少爷莫名的想把魏砂送走是怎么一回事？
他眼神飘过去问竹宣，竹宣眼观鼻比观心，看也不看他一眼！
梅岸撇嘴，不讲义气的家伙！
“少爷，这千层糕据说是用腊月寒梅所制，入口清香，不甜不糯不腻，咱们讨来，可有卖头？”
宋颜扯了一抹笑，“嗯，老少皆宜，甚好。你去办吧。”
梅岸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应声，“小的一会儿就去办！说来这小姑娘真是个聪慧能干的，咱们早先卖的叫座的那些腊味也是出自这小姑娘的手，小的一早就瞄上了，可惜给魏砂那家伙折腾的被苏家的芳华阁给抢了去，白白便宜了他们！”
宋颜的笑容一顿，“你说的小姑娘是夏家十一娘？”
“是啊，少爷是没见那小姑娘的机灵劲儿，一双眼睛跟能看透人心一样，乌黑蹭亮的，一张嘴巴也是厉害的，软里藏针，话里藏话……”梅岸咂嘴，宋颜已垂了头，打断他的话，“她开多少是多少，讨生活不易，不用为难她们。”
梅岸张了张嘴，瞧见竹宣看过来的眼神，笑着应了，告退出去。
不一会儿，竹宣出来，梅岸一把抓了他，“你眼睛抽筋儿了？”
“你眼睛才抽筋儿了！”竹宣呛声。
梅岸挑眉，“那我说话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竹宣拉着他去一旁的抱厦里，低声将宋家与十一娘的关系说了，梅岸惊讶的道，“这还真是……难怪少爷听了温家那两个丫鬟的事让我把魏砂带去京城，原来是担心夏十一报复他啊！”
竹宣白了他一声，“早就该把魏砂带走，瞧他整天干的那些事儿？没少爷给他擦屁股，他不知道……”竹宣话蓦然顿住，“算了，不说他。你就按少爷说的，夏十一开什么价就给什么价，别讨价还价了！说到底，是咱们少爷觉着亏欠了她们家。”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夏家二房那个娘是个不靠谱的，拿了银子没给她家闺女瞧病，等那闺女的爹发现时他闺女差点死了，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少爷说他当时不该一时斗气只给了银子没让大夫给人治病，若那姑娘被拖成了残废，他……”
“竹宣……”屋内响起宋颜的声音，竹宣猛地住了口，朝梅岸摆了摆手，“你走吧，赶紧走，见到夏十一千万别多说。”
梅岸若有所思，忽然有种直觉，他这次生意会比上次更难谈！
果不其然，十一娘连价格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更是好听，“我们要拿千层糕做自己的生意，所以不外卖。”
他起初只打算出五十两，可加到了二百两都没换来那个夏十一的点头！
“夏姑娘是不是因为我们酒楼是宋家的，所以才不卖？”梅岸很是无奈，他是很喜欢这个千层糕，如少爷所说这千层糕入口即化不甜不糯不腻味老少皆宜，买下来正好可以带去京城。
十一娘抬头，笑看梅岸，“梅掌柜的要听实话？”
梅岸点头。
十一娘重重的点了头，“是！”
是？是什么？
梅岸一怔，随即恍神，是因为醉月楼是宋家的所以不卖！可是……
“为什么啊？”
十一娘笑，长眉弯弯，目若灿阳，毫不犹豫的道，“因为我们有仇啊！”
梅岸被噎住，许久说不出话。
这姑娘……说话一向这么直的吗？
前几次交往，不是好好的吗？这次话里的针怎么就换成了棒槌，还要大白天的当头给他一棒槌？！
梅岸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打动十一娘，只得空着手回去复命。
宋颜听后，脸色变了几次，后笑道，“那就算了，咱们醉月楼也不是非那一碟糕点不可。”
“可是……”
竹宣将梅岸拉出了门。
“我昨儿个听马房的马夫说他婆娘的娘家妹子在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小闺女说，是咱们夫人恼了夏姑娘挑拨小姐生事，特意派人去警告夏姑娘以后不许来咱们宋家！”
梅岸愕然，“这……”不是说夏十一是他家小姐道救命恩人吗？怎么……
“救命恩人求上门被警告、亲堂姐被抓进来打道半死、恶仆欺负人毁生意……啧啧，咱们少爷还威胁过她呢！”竹宣叹了两叹，拍了梅岸道肩膀一下，“所以，少爷说算了就算了，你……”
“你们瞎说些什么？”竹林外，突然走进一袭草青色斜襟小袄，菊黄缎地绣花百蝶裙，脖间系着银白色斗篷的怒颜少女。
两人一怔，忙躬身，“小姐。”
来人正是宋泱。
宋泱身后跟着捧书与抱琴，抱琴朝二人挤了挤眼，吐了个口型，“自求多福。”
两人扯了抹笑，垂下头，宋泱已发飙，“什么叫娘特意派人去警告夏姑娘？什么叫恶仆欺负人毁夏姑娘家生意？说！”
“小姐，这事……”梅岸抬头挤了个笑容，又忙垂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说楼里有急事要我们过去帮忙吗？”竹宣挤眉弄眼。
梅岸恍然配合着连连点头，“小姐，我们先走了。”
两人麻溜的跑了，中途甚至还用上了小轻功，宋泱气的在后面跺脚大骂，“你们两个胆小鬼！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宋颜开门，看到妹妹，温和的笑，“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大小姐生气了？”
“大哥，他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宋泱气鼓鼓的走过去，看宋颜。
宋颜退开一步，让妹妹进来，亲自倒了茶递给她，“他们说什么了？”
“你没听到吗？”宋泱急了，“我在外面就听他们叽里咕噜的说是娘看不得夏姑娘来家里找我帮忙，我去找何嬷嬷算账，娘就去警告夏姑娘不许她再来家里……我还正奇怪最近怎么都不见夏姑娘，我分明听说她去了城南做生意，却怎么都找不到人！还有那恶仆欺负夏姑娘是……我知道了，肯定是魏砂干的！他们魏家没一个好东西！夏姑娘第一次来咱们家就是魏砂那个表弟给拦的门！”宋泱气恼的冲宋颜大吼，“大哥，咱们家姓宋，什么时候成了他们魏家的了？！”
“宋泱！”宋颜皱眉，声音渐冷，“注意你说话的分寸！门房的事何嬷嬷压根不知情，别什么事都往何嬷嬷身上栽！”
“我什么时候往她身上栽了？门房的事她不知情，那打夏姑娘家的堂姐呢？是不是她故意的？还有那恶仆欺负夏姑娘的事你别告诉我跟她没关系？！”宋泱气红了眼，挥手指着后面的院子，“你见过谁家的奶娘自己住个小院子将主子赶在前院住的？她是奶娘！不是娘亲！你这样捧着她，将娘至于何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讨厌你！你去做何家的儿子好了！我不要你这个大哥了……”
宋泱的泪水蓄满眼眶，话未完，声已哽咽，泪水扑簌而下。
宋颜叹了一口气，上前想替妹妹擦泪，手刚抬起，身后已响起噗通一声跪地声，带着些许的哽涩，“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这就搬去下人房，小姐，请千万别跟少爷置气，都是老奴的错！”
却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何嬷嬷，精致的容颜已花成一片，满面泪水，深深弯下了腰。
宋颜忙去扶她，被她轻轻推开，“少爷，老奴是下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值当少爷对老奴这么好！”
“奶娘莫生气，泱儿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勿听偏信对你误会了。地上凉，奶娘快起来吧。”宋颜叹口气好言相劝，何嬷嬷止了泪，目光在气笑的宋泱脸上转了一圈，问宋颜，“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宋颜点头，弯身扶何嬷嬷，头也不回的对妹妹道，“泱儿，给奶娘道歉。”
“装腔作势，虚伪至极！我呸！”宋泱伸手抹去眼泪，傲气挺直脊背，对宋颜道，“宋颜，那是你的奶娘不是我的！我的奶娘我敬重着却绝不会让她骑到娘亲头上！你……”终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守着你的奶娘过去吧！我要我的亲娘！”
她拎裙往外跑，快到院门口，又大声喊道，“我宋泱在此立誓，宋家有何贼婆一日，宋颜便不是我大哥一日！若违此誓，当如此鞭！”
“小姐！”
两声惊呼，抱琴伸手去夺宋泱手中的鞭子却被她一个冷眼钉在原地，长鞭缠在宋泱双手腕，只听她仰头大叫一声，“啊！”
鞭子竟被她从中间生生扯开，断成两节！
“小姐，你的手……”
宋泱抬起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鲜血从指缝中漏出，她回头去瞧了站在原地皱眉的宋颜一眼，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少爷，小姐流血了……”何嬷嬷惊叫，指着地上几滴红色印迹，微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笑意。
宋颜抬手扶额，揉了揉，长长叹了一口气，“奶娘先回去歇着，我去看看。”
“少爷莫要与小姐置气，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奴都不计较。老奴这就去收拾东西搬去下人房……”
“不用，奶娘就住着，我的院子我说了算。”宋颜笑着对何嬷嬷道。
何嬷嬷哽咽了一声，应了。
宋夫人比宋颜去的更快，几乎她一进幽篁里，宋夫人就让人去守着，等她一回来去见她，可传来的消息竟是女儿手臂脱臼，双手血淋漓的！
宋夫人忙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几乎一路小跑去了女儿的院子，瞧见女儿一手的鲜血满脸的委屈泪痕，心头疼的险些没立刻拿把刀将那贱人砍个稀巴烂！
“泱儿，你怎么样？疼的厉害吗？你怎么那么傻？明知道你哥看重何氏，还偏往刀口上撞……”
宋泱委屈的泪水横流，“娘，娘！大哥好坏！我再也不要这个大哥了！”
“胡说八道，大哥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你大哥平日多疼你……”宋夫人为女儿擦着泪，心里也酸楚的难受，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成了别人的，自家还不能开罪，跟菩萨一样供着，还挡不住她出来挑拨他们母子、兄妹、父子关系！
她真恨自己，当年为什么将颜儿留在老宅里，为什么不拖着病体带上他！
“娘，我把大哥给我的鞭子都弄断了，反正我跟那何贼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门口进来的宋颜恰好听到这句话，眉头又皱了皱，眸间也染了几分薄怒，大踏步进来，“什么有你没她，有她没你的！何嬷嬷不谙世事哪里惹到你了？你上来就对上她？我看娘做的对，就不该让那夏十一来咱们家！”
宋夫人愕然的抬头看儿子，瞧见他动了怒，忙劝道，“你妹妹小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夏姑娘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你……”
“娘，如今是我跟她计较吗？”宋颜唇角勾出一抹笑，不咸不淡的看了宋夫人一眼，“奶娘整日在后宅，哪里惹到她了？她竟不能容忍我的救命恩人！”
宋夫人一哽，苦笑一声，知道儿子生了气，多说无益，便不再说什么，转头去看女儿，宋泱已白着一张脸咬唇怒吼，“是！我容不下你的救命恩人！她又何尝容得下我的救命恩人？明知夏姑娘一家答应了为她堂姐赔钱，还要把人抓来打个半死！”宋泱气笑，泪花滚滚，铮铮而立，“大哥不妨去问问她，看她会不会推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是夏姑娘救了我？！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她一个后宅妇人惹不到我之类的话，单看这些年，她让娘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你的冷眼！你刚才看娘时那是什么眼神？你可曾用那种眼神看过她一次？宋颜，你最好将她护紧了……因我宋泱绝不可能容下她！”
“你……”宋颜脸色一沉，额间青筋突突，“宋泱，你想干什么？”
宋泱大叫，“我想干什么？宋颜，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不知她若真心为你好，就该自己偷偷摸摸的搬去下人房？偏在我们面前做戏……你可是同情了？”
“你敢动她……”宋颜脸色冷凝，宋泱怒火冲天，宋夫人看在眼里只觉心都要被搅碎了，红着眼端了茶盏往地上一摔，“啪！”
“都给我住口！”宋夫人不愿看儿子护着那贱人的模样，扭过头扶着女儿回床上去，“颜儿，娘不想说什么，你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何氏若真是为你好，为何搅得咱们家日夜不得安宁？”
宋颜冷眸，淡着声音接话，“奶娘心中有愧，来时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跟泱儿起冲突……”
宋夫人蓦然抬头，唇边勾了一抹讽刺的笑，“妇人的小小手段，竟将你的心眼蒙蔽至此？”语落，眸间蓦添一丝疲惫，“你回去吧，什么时候看清了她再来我和你妹妹的院子。”
宋颜一怔，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顿住。
身后，大夫匆匆而来，替宋泱接了脱臼的手臂，开了药，吩咐她一个月都不要用力，好好将养，便会无碍。
宋颜转身离开。
回到幽篁里，何嬷嬷等在院门口，宋颜收了神色，露出一抹浅笑，伸过去握她的手，“奶娘，外面冷，你怎么……”
话声一顿，感觉到手下的温热，又道，“快进屋吧。”
何嬷嬷笑着抖了一下身子，“真冷，少爷可要多穿几件衣服，免得生寒。”
宋颜笑着应了，扶着何嬷嬷往里走，何嬷嬷笑着拍他的手，“小姐没事吧？我将那鞭子收了起来，改日找个手巧的给修补起来，少爷再拿去讨小姐欢心……”
“那丫头……”宋颜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被我宠坏了，还在怪你那日不该抓她救命恩人的姐姐，还将人打的那么重……”
何嬷嬷的笑容微顿，宋颜敏锐的察觉到覆在自己手上的手也僵了一下，何嬷嬷已苦了脸，委屈道，“都是老奴的错，连累少爷被小姐……”她停了话，等着宋颜的适时打断，却没想到宋颜并没出声，她只得继续说下去，“……连累少爷被小姐误会，小姐肯定觉得老奴仗势欺人了，老奴这就去给小姐下跪赔礼……”
宋颜的眸子里掠过什么，快的眨眼即逝，人已笑着扶了何嬷嬷往里走，“她那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奶娘别跟她计较。再说你是长辈，她一个孩子……”
何嬷嬷笑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快去趁热吃。”
宋颜点头，同何嬷嬷一起去了后院，魏砂从房里窜出来，瞧见他笑嘻嘻的打了招呼，“娘，我走了，店里忙着呢。”
“嗳，你把糯米糕带上点儿，给你表弟一些。”
“带着呢。”
宋颜捏了一块吃进嘴里，又粘又稠，粘的张不开嘴，他幼年却极其喜欢，看着一盘糯米糕，宋颜突然想起十一娘做的那种千层糕，入口即化香而不腻。
“这小子，还是这么爱吃糯米糕。”
他怎么忘了，那糯米糕也是魏砂最喜欢吃的！自小，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央着奶娘做。
何嬷嬷笑，“可不是，过不了几日就会缠着我……”
何嬷嬷的话一顿，似察觉到什么，抬头去看宋颜，宋颜朝她一笑，“我也是。”
何嬷嬷眸底的顾虑便消失了，宠溺的笑了笑，“你们啊，都是我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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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晚码字码着码着太困了就去眯一会儿，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五点半的闹钟我愣是睡到了七点半！耽误亲们看文了，小栖的错，下不为例！
感谢送票给掌家的亲们。
听说上架前一个月都没推荐了，要看个人成绩，所以小栖只能在这里求大家多支持正版了。
还差几百字，小栖明天补上，今天刚好写到这里了。么么哒。
“夏十一！”
带着怒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腰身被人狠狠锢住。
“躲啊！你不是很能躲吗？！今儿个怎么不躲了！”
十一娘条件反射屈肘反攻，听到声音一怔，快速收回动作，被他掐着腰身转了个圈，抬起了下巴。
“苏少楠。”
听到十一娘喊他的名字，苏少楠一愣，随即瞪大了眼，“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带着很是得意的笑，朝喘着气跑过来的包子挑眉。
包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都不忍心腹诽他家少爷了。不就叫了他一个名字，至于高兴成这样。
“说，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苏少楠放缓了手劲儿，却依旧锢着她不松。
十一娘推了推，见他不动，无奈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明明看到你在那，一过去你人就不见了？”苏少楠双手握着女孩的腰身，只觉入手软绵绵的一团——棉花。
鼻翼间有什么味道传来，他低头凑近十一娘的发顶，吸了吸，后皱眉，“你几天没洗头发了？什么味儿？”
“我一个月没洗澡了，你说什么味儿？”十一娘骤然出手，抓住苏少楠放在腰间的手巧力翻转，苏少楠身子一震就要再用力，不妨十一娘又攻其下盘，他身形飞快闪过她的攻击，避到一旁，恼怒大吼，“夏十一！”
十一娘笑着收了手，微微点头，“苏少爷，你找我有事？”
“别跟爷揣着明白装糊涂！”苏少楠怒瞪着双眸，一把甩开因闪躲拥到身前的斗篷，指着她道，“爷是老虎还是狮子，能吃了你还是能撕了你？你躲什么躲？”
哟，被他看出来自己在躲他了？
十一娘浅浅的笑，“没有，十一娘哪敢躲我们家的大恩人，苏少爷您肯定看错了！您找我时我确实不在。”
“敢情你还记着我是你家的大恩人啊？你这是对待大恩人的态度？见我就躲……我还看错？呸！你当爷三岁小孩儿呢？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三次还这样！”苏少楠额头青筋暴突，显是气的不轻，盯着十一娘的笑脸，没好气道，“不想笑就不要笑，笑的那么假看着就让人生厌！”
十一娘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淡淡的看着他，眸底一片凉意，“苏少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只是不想没事找事给家里添乱，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无理取闹了？真是笑话！
“你说我想……”苏少楠顺着她的话接了，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看着眼前的十一娘，上下左右甚至打圈看了一遍，才重新审度的开口，“你这是受刺激了？”
十一娘扫他一眼，拉起八娘就走。“我们要赚钱养家，没苏少爷那么多闲功夫找刺激受，八姐，我们走……”
“可是……”这么对救命恩人好吗？
苏少楠在后面发怔，“包子，你说夏十一受什么刺激了？”
还能受谁刺激，少爷你呗！
面上却凝了一丝困惑，摇了摇头，“许是夏家大姐在京城过的不好，十一姑娘心里不舒服。”
苏少楠扭头看他，“是……吗？”
包子很认真的回应主子，点头。
苏少楠砸了砸手，望着十一娘未走远的身影转了转眼珠，“早知道就不告诉那傻妹儿温家那俩丫鬟的事儿，咱们自己动手做了再去跟夏十一说……”
额，您确定十一姑娘愿意让您插手她的家事？
“小的瞧着十一姑娘不想让人那么痛快的死掉吧？”包子小心建议着，却心头暴汗，爷，那可是两条人命！您老别说的像两只蚂蚱好不？小的承受不住。
苏少楠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也是，死了就不好玩儿！你去找人安排进去，专门给爷收拾那两个丫鬟！”
包子扯了扯嘴角，应声，“是，少爷您就瞧好吧。”
只要不杀人防火，他的这条小命也算保住了！
“喂，夏十一，你别走那么快呀！”苏少楠丢下包子往前追，“你家菜够吃不？我再给你家送点吧？”
“不用。”
“你家衣服呢？我看你身上这袄都破的补丁摞补丁……”
“不用。”
“那银子你总用得着吧？有了银子你大姐就不用卖身……”
“苏少爷！”十一娘顿住脚步，抬眸看他，眸色清冷，唇微扬起，一抹嘲讽浮在脸上，“我家虽穷，但食能裹腹，衣能保暖，用不着嗟来之食！你的好意，我们消受不起！”
“十一娘……”八娘扯了扯十一娘的衣服，“苏少爷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
苏少楠在旁边连连点头，“对！我是你家救命恩……”
十一娘叹气，“苏少爷，你直说吧，你想干什么？挟恩求报？”
“爷是那种人吗？”苏少楠拧眉瞪眼，“你算算爷救了你多少次？哪一次要你报过恩？一听说你分家还巴巴的送东西给你！夏十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是啊，被某人吃了！”十一娘挑眉冲他呲了呲牙，拉起八娘，“八姐，我们快走吧，爹娘一会儿不见我们，肯定会着急的。”
八娘啊了一声，“我把偷跑出来的事给忘记了，惨了惨了，娘肯定会念死我们的，快走快走。”
说着，朝苏少楠挥了挥手，“苏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记下了，有机会一定报答……”
“八姐，都说施恩莫望报，你这样说，苏少爷会有压力的。”十一娘打住八娘的话，她可不想每日对着一个脾气古怪的人，说是风就是雨的，难伺候！
八娘歪头看十一娘，眉头蹙起，“会吗？”
十一娘肯定的点头，“会。”
“好吧，那就算了。”八娘脑袋都没过，将刚才的话收了回去，“苏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会永记于心的。”
苏少楠愕然而立，包子抿着唇，几次想笑出声可看着自家少爷奇怪的脸色，终是忍住了！
“少爷，咱们也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夫人一会儿看不到少爷该担心了。”
苏少楠看着姐妹俩跑远的背影，连翻白眼儿，“夏十一，你这个笨丫头居然敢跟爷玩花样儿，瞧爷怎么收拾你？不想看到爷，爷就偏天天出现在你面前，嘿嘿……”
少爷啊，人家不待见你，你干嘛还要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少爷的脸去贴十一姑……
呸！呸！呸！
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罪过罪过！
被几人抛在脑后的温家，不过一个时辰后便出事了。
小院子前，围满了人头攒动的丫头婆子并一些年岁不大的小厮，探着头跳脚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熟识的就拉了去说话，“说是大少爷身边的锦绸、锦缎姐姐吃坏了东西，这会儿正在茅房起不了身，我还听说那屎尿都因为跑不及弄到身上了……”
“啊？真的假的？再怎么想上茅房也不至于……”小厮想笑，可想想两个人的身份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来，那熟识的就上去捅他，“我刚问了里面那洗衣的小丫头，可说这两位是被少爷发落回来的！发落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做错了事……”
“这个我知道！”小厮兴奋的说起，“说是这两位姐姐要害少爷身边的一位姐姐，被少爷发现给发送了回来……”
“哪来这么多姐姐，就说你没我知道的多！那哪里是普通姐姐，那是被少爷收了房的姐姐！”熟识的小厮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凑近小厮，“听说收房就是被里面这两位给暗算的，少爷念着情分没处置，谁知道……通房姐姐有了小少爷，这两位忍不住下了手大冬天的将人给推水里去了，那可是少爷第一个孩子，你说说少爷还能容她们吗？”
小厮摇头，“那指定不能！”
“就是说！”熟识的小厮双眼滴溜溜朝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溜了几圈，嘿嘿笑了两声，对小厮道，“要我说，这位新来的姐姐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怎么哄得了少爷给提了位分，成了姨娘？咱们少爷可是家里的嫡子，未成亲先收姨娘，再想娶好人家的女儿可就难喽……”
小厮惊讶的啊了一声，“这样就把人收姨娘了？”自出事都好几年了，可从没见少爷跟谁亲近过，不然两个姐姐也不会动这心思啊！真是……
熟识的小厮点头，拉着小厮还想说些什么，院子那已传来老嬷嬷的声音，“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散开！”
院子里的小丫头急急走上前，福身，“妈妈快去看看两位姐姐吧，如今已是起不来身了，虚弱的不行。”
两个小厮互视一眼，挑了挑眉。
老嬷嬷蹙眉，眸光淡淡扫了眼聚拢在院子前竖着耳朵的丫头婆子小厮们，冷声，“让我知道谁胡乱嚼舌根，拔了舌头发卖出府。”
“是。”众人面面相觑，忙垂首应。
老嬷嬷挥了挥手，“行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两个小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约了个下工后再聊，匆忙离去。
小院子里有自己的茅房，在边上小小的一处。
老嬷嬷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恶臭，不由顿了脚步，扬声问道，“锦绸、锦缎，你们如何了？”
就听里面传出微弱的哭泣声，“妈妈救命！我们姐妹是吃了那夏家丫头送来的千层糕才频繁上茅房的！”
老嬷嬷一怔，“夏家？”她也是得了京城信儿的人，自然知道两个丫鬟口中的夏家是什么人家，只是没想道她们这事儿会与夏家人有关系。
“这夏家人心肠歹毒，显是想要我们姐妹的命啊！妈妈，我们死不足惜，可不能让少爷被人这么蒙骗着！万一哪天她们不如意，少爷……”
“还不给我住口！没事咒主子，少爷真是把你们宠坏了！”老嬷嬷沉了脸，“夏家是何人来的？送的糕点可还在？”
“妈妈，奴婢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烦请妈妈为奴婢们请个大夫来，妈妈想知道什么，奴婢定知无不言。”
老嬷嬷扫了那隔墙一眼，看向身旁的小丫头，“去，到外院把府里的许大夫请过来。”
那小丫头早拎了裙，等老嬷嬷的话音一落救急忙福了个身，朝外院跑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一身素衣的中年大夫跟着小丫头急急而来，看到老嬷嬷抱了抱拳，“叶妈妈。”
叶嬷嬷含笑与许大夫点头示意，“说是吃坏了东西，关乎到少爷房里的姨娘，您可要仔细一些。”
许大夫会意，笑着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药丸递给一旁的小丫头，“你去给她们服了，过片刻便好。”
小丫头嗯嗯应了，真的拿了药进去，好一会儿，锦绸、锦缎才互相搀扶着从茅房里走出来，叶嬷嬷被二人一脸的白纸模样吓了一大跳，上去想问究竟，却被二人满身臭气儿熏的走不动步，只得皱了皱眉，“先进屋给她们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再问诊。”
“是。”小丫头扶着两人进屋，半响，开口请叶嬷嬷与许大夫入内。
号了脉，许大夫的脸色多了几分凝重，“敢问两位姑娘，吃剩的东西可还在？”
锦绸白着脸摇头，锦缎锤了雕花小床一下，怒声道，“肯定是那两个小贱蹄子使的坏……”
“锦缎……”锦绸去拦，锦缎红了眼，“姐姐，咱们昨日才回来，今日她们便找上了门，说的可怜是要问她们大姐的近况，可你瞧，看门的婆子与咱们都吃了那千层糕，她们却半点事都没有！若说那两个小贱蹄子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信吗？”
锦绸无力的垂下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神色楚楚，泫然欲泣，许大夫轻咳一声，“小小年纪便有这歹毒心思，确不可取。”
叶嬷嬷瞧着二人眼神冷了下来，淡淡扫了许大夫一眼，对二人道，“吃剩的千层糕呢？”
锦缎愤恨，“就给了那么一点儿，哪里还有剩……不对，看门的婆子那一定还有。小红月，你去找看门的婆子要，就说叶嬷嬷要为我们姐妹主持公道，让她舍了两块出来。快去！”
小丫头怯怯的去看叶嬷嬷，叶嬷嬷蹙着眉摆手，小丫头蹲了个身，往外跑去。
到的外面，被人拉住，问情形，小丫头只摇头，被人缠的紧了，就急道，“嬷嬷让我去找看门的婆子要东西。”
有心人就开始各种猜测起来，什么姐妹俩害人害己，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给她们报应了！什么夏家人不是好欺负的，这是上门讨债来了……
听说是夏家那两个姑娘送的吃食有问题，两个看门的婆子也唬了一跳，赶忙将东西都交了出去，转过头就嘀咕，“这伺候少爷的就是娇嫩，咱们这皮厚肉肥的吃了愣是一点事儿没有！”
“可不是，我看啊，就是作的！”
两个人窝在小门房里哈哈大笑。
许大夫捏了一片千层糕，先捻了捻，再放到嘴里——吃了。
叶嬷嬷一跳眉，“许大夫……”
许大夫眼睛一亮，朝叶嬷嬷摇了摇头，“叶妈妈放心，这糕点是好的，没有任何问题。”且端着盘子递到叶嬷嬷手边，“妈妈尝尝？”
锦绸、锦缎互视一眼，齐齐摇头，“怎么可能？”
叶嬷嬷瞧着他手中晶莹剔透的千层糕，也有些意动，可余光扫到两个蜡白着脸色的人，那点心思立刻歇了，摆了摆手。
许大夫可惜的叹了声，转过头去看锦绸、锦缎，笑着道，“二位姑娘放心，这糕点干净的很，并没有任何问题，我估摸着二位姑娘是因为舟车劳顿，突然引起水土不服才致如此。等我开些调理脾胃的药，二位姑娘喝下便无视了。”
“我们去年才来这里住过，哪里会水土不服！”锦缎显然不满意许大夫的话，“那糕点分明有问题，夏家人定是知道了我们对夏元……”
“好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注意，出了事就往别人身上推！”叶嬷嬷冷冷的扫了锦缎一眼，锦缎咬着唇想再争辩什么，被一旁的锦缎悄悄拦下。叶嬷嬷的眼神滑了锦绸一眼，起身，“红玉，跟着许大夫去前院抓药，熬好了给她们喝下。”
小丫头在旁边应声，“是，叶嬷嬷。”
许大夫笑着讨了那盘糕点说回去给小孙子吃，叶嬷嬷自好脾气的应了，三人前后离去。
锦缎抓着枕头砸向了地面，“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一定是那两个小贱蹄子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故意来害我们的！”
“好妹妹，你别生气，先听我说。”锦绸安抚的拍了拍锦缎的手，“我跟你想的一样，可你瞧着，一同吃了糕点的可不只是那两个看门婆子，还有后门那条胡同的几户人家，个个都没事！连许大夫都说咱们是舟车劳动突发的水土不服！咱们拿什么去说服叶嬷嬷和许大夫？”
“她们是早设好的！”锦缎不笨，被锦绸这么一点拨，脑子立时清明，再细想其中关键与那两个女孩儿的年龄谈吐，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她们怎么敢？”
锦绸苦笑，“你也想到了吧？夏家两位姑娘分明是有备而来，就是让我们有苦说不出，活活遭这次的罪！”
“可恶！”锦缎拧眉，“姐姐刚才为何不说给叶嬷嬷听？”
“咱们的话如今谁会信？妹妹可是在说傻话了。咱们自被撵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受人待见，叶嬷嬷被留在老宅是年纪大了不便奔波，可不是不受少爷重视，咱们先前那般好的光景事事敬着她，她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如今这般模样……”锦绸摇了摇头。
锦缎咬牙，“难道就这样认栽了不成！姐姐能做得，我可做不到！”
锦绸突然就笑了，“我也做不到！”
锦缎一怔，侧眸看着锦绸，一喜，“姐姐……”
锦绸朝她一笑，“打狗还要看主人，咱们是少爷的人，她夏元娘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家里人对咱们使阴招！她做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咱们且养好了身子，我自有法子让她跪地求着咱们回去！”
说着，朝锦缎勾了勾食指，锦缎凑过去，只听到耳边几句轻声细语，眉宇突然舒张，一双眸子晶亮异常，“姐姐好法子！咱们就当到老宅来修身养性了，等咱们回去，看那狐狸精还怎么嚣张！”
锦绸唇角勾出一抹笑，望着京城的方向眯了眯眼。
……
宋颜听说此事时，正捻着一片千层糕喂到嘴里，唇齿的梅花清香让他心头舒展，却只是一瞬便蹙紧了眉，将思考了许久的事提了上来，“带魏砂进京，这两日就走。”梅岸讶然，“何嬷嬷那边不是很想让魏砂离开，少爷不找何嬷嬷再商量一二？”
“不用了。魏砂年岁渐长，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宋颜抬头，又吩咐道，“这事先瞒着，等你们走了……我再告诉她。”
梅岸点头，何嬷嬷对少爷好无可厚非，可蹬鼻子上脸就过了！那个魏砂整日惹事，若没少爷罩着，早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早带走早对少爷好！
不过他很奇怪，少爷莫名的想把魏砂送走是怎么一回事？
他眼神飘过去问竹宣，竹宣眼观鼻比观心，看也不看他一眼！
梅岸撇嘴，不讲义气的家伙！
“少爷，这千层糕据说是用腊月寒梅所制，入口清香，不甜不糯不腻，咱们讨来，可有卖头？”
宋颜扯了一抹笑，“嗯，老少皆宜，甚好。你去办吧。”
梅岸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应声，“小的一会儿就去办！说来这小姑娘真是个聪慧能干的，咱们早先卖的叫座的那些腊味也是出自这小姑娘的手，小的一早就瞄上了，可惜给魏砂那家伙折腾的被苏家的芳华阁给抢了去，白白便宜了他们！”
宋颜的笑容一顿，“你说的小姑娘是夏家十一娘？”
“是啊，少爷是没见那小姑娘的机灵劲儿，一双眼睛跟能看透人心一样，乌黑蹭亮的，一张嘴巴也是厉害的，软里藏针，话里藏话……”梅岸咂嘴，宋颜已垂了头，打断他的话，“她开多少是多少，讨生活不易，不用为难她们。”
梅岸张了张嘴，瞧见竹宣看过来的眼神，笑着应了，告退出去。
不一会儿，竹宣出来，梅岸一把抓了他，“你眼睛抽筋儿了？”
“你眼睛才抽筋儿了！”竹宣呛声。
梅岸挑眉，“那我说话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竹宣拉着他去一旁的抱厦里，低声将宋家与十一娘的关系说了，梅岸惊讶的道，“这还真是……难怪少爷听了温家那两个丫鬟的事让我把魏砂带去京城，原来是担心夏十一报复他啊！”
竹宣白了他一声，“早就该把魏砂带走，瞧他整天干的那些事儿？没少爷给他擦屁股，他不知道……”竹宣话蓦然顿住，“算了，不说他。你就按少爷说的，夏十一开什么价就给什么价，别讨价还价了！说到底，是咱们少爷觉着亏欠了她们家。”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夏家二房那个娘是个不靠谱的，拿了银子没给她家闺女瞧病，等那闺女的爹发现时他闺女差点死了，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少爷说他当时不该一时斗气只给了银子没让大夫给人治病，若那姑娘被拖成了残废，他……”
“竹宣……”屋内响起宋颜的声音，竹宣猛地住了口，朝梅岸摆了摆手，“你走吧，赶紧走，见到夏十一千万别多说。”
梅岸若有所思，忽然有种直觉，他这次生意会比上次更难谈！
果不其然，十一娘连价格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更是好听，“我们要拿千层糕做自己的生意，所以不外卖。”
他起初只打算出五十两，可加到了二百两都没换来那个夏十一的点头！
“夏姑娘是不是因为我们酒楼是宋家的，所以才不卖？”梅岸很是无奈，他是很喜欢这个千层糕，如少爷所说这千层糕入口即化不甜不糯不腻味老少皆宜，买下来正好可以带去京城。
十一娘抬头，笑看梅岸，“梅掌柜的要听实话？”
梅岸点头。
十一娘重重的点了头，“是！”
是？是什么？
梅岸一怔，随即恍神，是因为醉月楼是宋家的所以不卖！可是……
“为什么啊？”
十一娘笑，长眉弯弯，目若灿阳，毫不犹豫的道，“因为我们有仇啊！”
梅岸被噎住，许久说不出话。
这姑娘……说话一向这么直的吗？
前几次交往，不是好好的吗？这次话里的针怎么就换成了棒槌，还要大白天的当头给他一棒槌？！
梅岸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打动十一娘，只得空着手回去复命。
宋颜听后，脸色变了几次，后笑道，“那就算了，咱们醉月楼也不是非那一碟糕点不可。”
“可是……”
竹宣将梅岸拉出了门。
“我昨儿个听马房的马夫说他婆娘的娘家妹子在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小闺女说，是咱们夫人恼了夏姑娘挑拨小姐生事，特意派人去警告夏姑娘以后不许来咱们宋家！”
梅岸愕然，“这……”不是说夏十一是他家小姐道救命恩人吗？怎么……
“救命恩人求上门被警告、亲堂姐被抓进来打道半死、恶仆欺负人毁生意……啧啧，咱们少爷还威胁过她呢！”竹宣叹了两叹，拍了梅岸道肩膀一下，“所以，少爷说算了就算了，你……”
“你们瞎说些什么？”竹林外，突然走进一袭草青色斜襟小袄，菊黄缎地绣花百蝶裙，脖间系着银白色斗篷的怒颜少女。
两人一怔，忙躬身，“小姐。”
来人正是宋泱。
宋泱身后跟着捧书与抱琴，抱琴朝二人挤了挤眼，吐了个口型，“自求多福。”
两人扯了抹笑，垂下头，宋泱已发飙，“什么叫娘特意派人去警告夏姑娘？什么叫恶仆欺负人毁夏姑娘家生意？说！”
“小姐，这事……”梅岸抬头挤了个笑容，又忙垂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说楼里有急事要我们过去帮忙吗？”竹宣挤眉弄眼。
梅岸恍然配合着连连点头，“小姐，我们先走了。”
两人麻溜的跑了，中途甚至还用上了小轻功，宋泱气的在后面跺脚大骂，“你们两个胆小鬼！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宋颜开门，看到妹妹，温和的笑，“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大小姐生气了？”
“大哥，他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宋泱气鼓鼓的走过去，看宋颜。
宋颜退开一步，让妹妹进来，亲自倒了茶递给她，“他们说什么了？”
“你没听到吗？”宋泱急了，“我在外面就听他们叽里咕噜的说是娘看不得夏姑娘来家里找我帮忙，我去找何嬷嬷算账，娘就去警告夏姑娘不许她再来家里……我还正奇怪最近怎么都不见夏姑娘，我分明听说她去了城南做生意，却怎么都找不到人！还有那恶仆欺负夏姑娘是……我知道了，肯定是魏砂干的！他们魏家没一个好东西！夏姑娘第一次来咱们家就是魏砂那个表弟给拦的门！”宋泱气恼的冲宋颜大吼，“大哥，咱们家姓宋，什么时候成了他们魏家的了？！”
“宋泱！”宋颜皱眉，声音渐冷，“注意你说话的分寸！门房的事何嬷嬷压根不知情，别什么事都往何嬷嬷身上栽！”
“我什么时候往她身上栽了？门房的事她不知情，那打夏姑娘家的堂姐呢？是不是她故意的？还有那恶仆欺负夏姑娘的事你别告诉我跟她没关系？！”宋泱气红了眼，挥手指着后面的院子，“你见过谁家的奶娘自己住个小院子将主子赶在前院住的？她是奶娘！不是娘亲！你这样捧着她，将娘至于何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讨厌你！你去做何家的儿子好了！我不要你这个大哥了……”
宋泱的泪水蓄满眼眶，话未完，声已哽咽，泪水扑簌而下。
宋颜叹了一口气，上前想替妹妹擦泪，手刚抬起，身后已响起噗通一声跪地声，带着些许的哽涩，“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这就搬去下人房，小姐，请千万别跟少爷置气，都是老奴的错！”
却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何嬷嬷，精致的容颜已花成一片，满面泪水，深深弯下了腰。
宋颜忙去扶她，被她轻轻推开，“少爷，老奴是下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值当少爷对老奴这么好！”
“奶娘莫生气，泱儿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勿听偏信对你误会了。地上凉，奶娘快起来吧。”宋颜叹口气好言相劝，何嬷嬷止了泪，目光在气笑的宋泱脸上转了一圈，问宋颜，“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宋颜点头，弯身扶何嬷嬷，头也不回的对妹妹道，“泱儿，给奶娘道歉。”
“装腔作势，虚伪至极！我呸！”宋泱伸手抹去眼泪，傲气挺直脊背，对宋颜道，“宋颜，那是你的奶娘不是我的！我的奶娘我敬重着却绝不会让她骑到娘亲头上！你……”终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守着你的奶娘过去吧！我要我的亲娘！”
她拎裙往外跑，快到院门口，又大声喊道，“我宋泱在此立誓，宋家有何贼婆一日，宋颜便不是我大哥一日！若违此誓，当如此鞭！”
“小姐！”
两声惊呼，抱琴伸手去夺宋泱手中的鞭子却被她一个冷眼钉在原地，长鞭缠在宋泱双手腕，只听她仰头大叫一声，“啊！”
鞭子竟被她从中间生生扯开，断成两节！
“小姐，你的手……”
宋泱抬起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鲜血从指缝中漏出，她回头去瞧了站在原地皱眉的宋颜一眼，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少爷，小姐流血了……”何嬷嬷惊叫，指着地上几滴红色印迹，微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笑意。
宋颜抬手扶额，揉了揉，长长叹了一口气，“奶娘先回去歇着，我去看看。”
“少爷莫要与小姐置气，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奴都不计较。老奴这就去收拾东西搬去下人房……”
“不用，奶娘就住着，我的院子我说了算。”宋颜笑着对何嬷嬷道。
何嬷嬷哽咽了一声，应了。
宋夫人比宋颜去的更快，几乎她一进幽篁里，宋夫人就让人去守着，等她一回来去见她，可传来的消息竟是女儿手臂脱臼，双手血淋漓的！
宋夫人忙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几乎一路小跑去了女儿的院子，瞧见女儿一手的鲜血满脸的委屈泪痕，心头疼的险些没立刻拿把刀将那贱人砍个稀巴烂！
“泱儿，你怎么样？疼的厉害吗？你怎么那么傻？明知道你哥看重何氏，还偏往刀口上撞……”
宋泱委屈的泪水横流，“娘，娘！大哥好坏！我再也不要这个大哥了！”
“胡说八道，大哥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你大哥平日多疼你……”宋夫人为女儿擦着泪，心里也酸楚的难受，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成了别人的，自家还不能开罪，跟菩萨一样供着，还挡不住她出来挑拨他们母子、兄妹、父子关系！
她真恨自己，当年为什么将颜儿留在老宅里，为什么不拖着病体带上他！
“娘，我把大哥给我的鞭子都弄断了，反正我跟那何贼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门口进来的宋颜恰好听到这句话，眉头又皱了皱，眸间也染了几分薄怒，大踏步进来，“什么有你没她，有她没你的！何嬷嬷不谙世事哪里惹到你了？你上来就对上她？我看娘做的对，就不该让那夏十一来咱们家！”
宋夫人愕然的抬头看儿子，瞧见他动了怒，忙劝道，“你妹妹小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夏姑娘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你……”
“娘，如今是我跟她计较吗？”宋颜唇角勾出一抹笑，不咸不淡的看了宋夫人一眼，“奶娘整日在后宅，哪里惹到她了？她竟不能容忍我的救命恩人！”
宋夫人一哽，苦笑一声，知道儿子生了气，多说无益，便不再说什么，转头去看女儿，宋泱已白着一张脸咬唇怒吼，“是！我容不下你的救命恩人！她又何尝容得下我的救命恩人？明知夏姑娘一家答应了为她堂姐赔钱，还要把人抓来打个半死！”宋泱气笑，泪花滚滚，铮铮而立，“大哥不妨去问问她，看她会不会推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是夏姑娘救了我？！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她一个后宅妇人惹不到我之类的话，单看这些年，她让娘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你的冷眼！你刚才看娘时那是什么眼神？你可曾用那种眼神看过她一次？宋颜，你最好将她护紧了……因我宋泱绝不可能容下她！”
“你……”宋颜脸色一沉，额间青筋突突，“宋泱，你想干什么？”
宋泱大叫，“我想干什么？宋颜，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不知她若真心为你好，就该自己偷偷摸摸的搬去下人房？偏在我们面前做戏……你可是同情了？”
“你敢动她……”宋颜脸色冷凝，宋泱怒火冲天，宋夫人看在眼里只觉心都要被搅碎了，红着眼端了茶盏往地上一摔，“啪！”
“都给我住口！”宋夫人不愿看儿子护着那贱人的模样，扭过头扶着女儿回床上去，“颜儿，娘不想说什么，你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何氏若真是为你好，为何搅得咱们家日夜不得安宁？”
宋颜冷眸，淡着声音接话，“奶娘心中有愧，来时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跟泱儿起冲突……”
宋夫人蓦然抬头，唇边勾了一抹讽刺的笑，“妇人的小小手段，竟将你的心眼蒙蔽至此？”语落，眸间蓦添一丝疲惫，“你回去吧，什么时候看清了她再来我和你妹妹的院子。”
宋颜一怔，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顿住。
身后，大夫匆匆而来，替宋泱接了脱臼的手臂，开了药，吩咐她一个月都不要用力，好好将养，便会无碍。
宋颜转身离开。
回到幽篁里，何嬷嬷等在院门口，宋颜收了神色，露出一抹浅笑，伸过去握她的手，“奶娘，外面冷，你怎么……”
话声一顿，感觉到手下的温热，又道，“快进屋吧。”
何嬷嬷笑着抖了一下身子，“真冷，少爷可要多穿几件衣服，免得生寒。”
宋颜笑着应了，扶着何嬷嬷往里走，何嬷嬷笑着拍他的手，“小姐没事吧？我将那鞭子收了起来，改日找个手巧的给修补起来，少爷再拿去讨小姐欢心……”
“那丫头……”宋颜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被我宠坏了，还在怪你那日不该抓她救命恩人的姐姐，还将人打的那么重……”
何嬷嬷的笑容微顿，宋颜敏锐的察觉到覆在自己手上的手也僵了一下，何嬷嬷已苦了脸，委屈道，“都是老奴的错，连累少爷被小姐……”她停了话，等着宋颜的适时打断，却没想到宋颜并没出声，她只得继续说下去，“……连累少爷被小姐误会，小姐肯定觉得老奴仗势欺人了，老奴这就去给小姐下跪赔礼……”
宋颜的眸子里掠过什么，快的眨眼即逝，人已笑着扶了何嬷嬷往里走，“她那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奶娘别跟她计较。再说你是长辈，她一个孩子……”
何嬷嬷笑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快去趁热吃。”
宋颜点头，同何嬷嬷一起去了后院，魏砂从房里窜出来，瞧见他笑嘻嘻的打了招呼，“娘，我走了，店里忙着呢。”
“嗳，你把糯米糕带上点儿，给你表弟一些。”
“带着呢。”
宋颜捏了一块吃进嘴里，又粘又稠，粘的张不开嘴，他幼年却极其喜欢，看着一盘糯米糕，宋颜突然想起十一娘做的那种千层糕，入口即化香而不腻。
“这小子，还是这么爱吃糯米糕。”
他怎么忘了，那糯米糕也是魏砂最喜欢吃的！自小，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央着奶娘做。
何嬷嬷笑，“可不是，过不了几日就会缠着我……”
何嬷嬷的话一顿，似察觉到什么，抬头去看宋颜，宋颜朝她一笑，“我也是。”
何嬷嬷眸底的顾虑便消失了，宠溺的笑了笑，“你们啊，都是我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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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晚码字码着码着太困了就去眯一会儿，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五点半的闹钟我愣是睡到了七点半！耽误亲们看文了，小栖的错，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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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架前一个月都没推荐了，要看个人成绩，所以小栖只能在这里求大家多支持正版了。
还差几百字，小栖明天补上，今天刚好写到这里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