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余柏林默默的抿了一口温酒。

    他当然知道辣椒什么时候种植。不只是他们这个被戏称为“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兵种会种菜,我军可是被戏称为,走到了,种菜种到那。

    只是这种事自己心里默默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这个时代会种菜的读书人毕竟是少数。

    见几人尴尬了,余柏林打圆场道:“既然辣椒还未种下,那湘陵兄就有口福了。”

    李潇也立刻会意,站起来对几人拱手道:“几位仁兄,刚才说过的话可不能不作数啊。”

    “那是自然。”赵信率先道,他立刻叫来小厮,跟他耳语了几声,“我这叫人去拿种子。”

    卫玉楠和陈磊也纷纷表示回去就送来。

    这件尴尬的事终于揭过了。

    封蔚吃饱喝足之后,擦了擦嘴,接过泡着梅花花瓣的水漱口之后,道:“好歹也是新作物,你们也留点心。民以食为天懂吗?”

    几人尴尬称是,表示自己回去一定用心了解。

    大宝拽了拽封蔚的衣角,眼神示意封蔚去看余柏林的脸色。

    封蔚看着笑容越来越灿烂的余柏林,立刻乖乖打住,转移话题:“之后是写诗还是作画?”

    赵信看了两位小殿下一眼,道:“作画吧?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可要试试看?”

    小宝抱着余柏林的手臂,闻言抬头看了赵信一眼,然后小声对着余柏林道:“画,小宝要画画。”

    赵信笑道:“那就这边请吧。”

    大宝小心翼翼凑到余柏林身边,抓着余柏林一只手道:“林不生气。”

    封蔚也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露出讨好的笑容。

    余柏林简直快无语凝噎了。你们一个两个三个还能不能好了,怎么都把出门前的嘱咐忘到脑后了?这还能不能好了?看看周围的人的惊讶的表情!

    “长青!”封蔚继续讨好笑,“我这不是见皇兄推广了这么久的新作物,他们居然连农时都不知道,可想一点也不关心,这不是有些心急吗?你也知道,皇兄为了推广对百姓有利的新作物,吃不香睡不好,天天都发愁,生怕种不好。连洪中堂都在首次播种的时候亲自守在田间。”

    ……你别说了,他们都快羞臊死了!余柏林心中叹气。

    他就说封蔚怎么突然出言讽刺,原来是这个原因。

    “术业有专攻,人的精力有限,不是事事都精通的,也不是时时都事事关心的。”余柏林道,“新作物推广,自有该关心的人关心,若殿下你问赵老大人或是陈老大人,亦或是卫尚书,他们心中一定是十分清楚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待需要了解的时候,自然就会去了解。”余柏林一边是打圆场,一边也是说给大宝听。他可不能让封蔚的一时之气带偏了大宝。这几位都是有识之士,有志之士,不能因为一个辣椒,就被扣上不关心民生的大帽子。

    “下官惭愧。”陈磊作揖道,“下官确实是对新作物之事关心少了。”

    赵信和卫玉楠也连忙一起作揖忏悔。李潇站在旁边,有些尴尬。若不是他突然提起辣椒,也不会有这些事。

    “读书科举,科举做官,做官则造福百姓。”封蔚却不赞同余柏林之言,“诸位大人在入朝为官之前,从策论就可看出,各个都是志在黎民,哪怕不在其位,也对民生、国政了解甚深。”

    “如今入朝成为翰林官,却天天修书修典,对学问的追求倒是没有忘记,可对事功的追求呢?推广新作物乃是这些日子的大事,其影响深远,功在千秋。连这等大事都全然不知。”封蔚倒不是单纯因为此事而执拗,而是早就心有不满。

    陈磊和李潇他没怎么解除,但赵信和卫玉楠也算是他熟人了,或者说,他内心已经认可这两位为他的损友。

    损友,也是友。

    他见着朋友从挥斥方遒,立志造福黎民百姓,为国做一番事业,变得天天汲汲于为官之道,明明入朝为官,却对政事漠不关心,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封蔚前些时日为了阅兵式忙得焦头烂额,余柏林作为负责属国来朝的人,更是累得瘦了整整一圈。

    当然,最后成果喜人。

    但,封蔚在跟赵信和卫玉楠一次聊天时,这两人除了感叹阅兵式的威武壮观,居然丝毫没有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他两倒也感叹了一句这次属国使者真是老实,但也只是感叹一句,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

    明明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或许是吃了辣椒,火气比较冲,又听见明明辣椒已经在去年夏季时已经分给部分重臣种过一次,这是收获之后,第二次种植了。几人居然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可想对此事完全不关心。

    或许他们只看到桌上多了几盘美味的菜,多了一种美味的调料而已。

    余柏林见着封蔚第一次在他面前极力反驳的样子,心中滋味复杂。

    好端端的一次聚会,弄得气氛这么僵,实在是不应该,或许他应该生气吧。

    但是他的确能理解封蔚的心情。

    若是在场的是其他人,封蔚估计也就回府之后,对着余柏林嘲笑几句。

    可赵信和卫玉楠不同。封蔚说起两人完全没好话,但却是真正认可他们。

    只是这爆发的时机……实在是不对。他应该再成熟一点。

    算了,他可是王爷,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谁还能要求他看眼色看脸色。

    小宝似乎被封蔚吓到了,忙抱紧余柏林的胳膊,往余柏林身旁贴。

    大宝却若有所思,疑惑的看向余柏林。

    余柏林见着周围脸色十分难看的四人,顿觉头痛。

    封蔚倒是说痛快了,可这要怎么收场?

    封蔚深呼吸了一下,脸色缓和,对着赵信和卫玉楠道:“子诚,芝兰,我和你两也算是友人了吧?若是其他人,我也就一笑而过。这种迷失在官场的读书人,我听得多了。但我不认为,你们两应该是这种人。以往你们两总是合起来对付我,我说不赢你们。这次总该我赢一次。”

    赵信苦笑:“好吧,你赢了,德王殿下。”

    “和以前一样,唤我澈之即可。”封蔚道,“既然我们以师兄弟相称,不必那么客套。我这人,在自己人面前懒得拐弯抹角。之前言语多有得罪。”

    赵信和卫玉楠对视一眼,都摇头,对封蔚作揖道:“谢澈之当头棒喝,余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封蔚受了一礼之后,对着赵信和卫玉楠抱拳道:“勿怪我直言直语就好。”

    赵信和卫玉楠侧身避过这一礼。

    封蔚又对陈磊抱拳:“我知陈大人并非不关心,而是将心思放在红薯、土豆、玉米三种能果腹的作物上。听闻陈大人不仅亲至田间,还询问伺候作物的农人,并用图文记载下作物生长情况和问题。陈大人心怀苍生,本王佩服。“

    陈磊也忙侧身避过,并回了一作揖道:“下官惭愧。”

    赵信和卫玉楠更加羞愧。

    “不只是陈大人。李大人虽不知新作物之事,但自进京之后,便将蜀中治水心得呈给工部。”封蔚又对李潇抱拳,“李大人也经常前往工部,与工匠一起讨论水力与工具之事。”

    李潇连忙避开,并作揖还礼道:“下官不过继承祖上遗志尔。”

    赵信和卫玉楠简直快找个地缝钻下去了。特别是赵信,作为李湘陵铁杆粉丝,他居然完全滤过了这些事!

    好吧,其实他是知道李湘陵经常拜访工部。但他以为是分配到工部实习的那一位进士是李湘陵同乡,两人关系较好而已,并未深究。

    或许这种滤过,也有赵信完全没觉得风流才高的李湘陵,会和工部那一堆俗务联系起来吧。

    所以就他们两完全忘记了对事功的追求吗?

    他们有些期盼的看向余柏林。好吧,他们知道余柏林在忙属国入朝之事。

    “新作物就是长青呈给我,我再给皇兄的。”封蔚倒没有对余柏林抱拳表示感谢。

    余柏林看着赵信和卫玉楠可怜兮兮的神色,见封蔚一番“肺腑之言”,不但没有让现场继续尴尬,反而博得了几人好感,让气氛更活跃融洽几分,不由对封蔚刮目相看。

    或许是之前“偏见”太深,封蔚已经成长很多了啊。余柏林惆怅道。

    “子诚兄,芝兰兄。我还道澈之为何要偷偷前来赴宴,还特意示意我叫上老师和湘陵兄。原来有这一茬等着你们呢。”余柏林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揽锅。其实他只是在陈磊提起是否要将李湘陵带入他们圈子时,表示同意而已。不过他这么说起来,就连陈磊都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封蔚挑眉:“不拉来些榜样让他们两看看,他们怎么会这么快醒悟。好了,我说完了,赶快走,不是要画画吗?”

    赵信苦笑:“好,好,你说得都对,是我和芝兰不好。只是你就不能私下和我们说说吗?这可真丢脸啊。”

    卫玉楠也点头:“这可真不厚道。”

    他们见封蔚对他们态度亲昵,自己也回到当初私下和封蔚交往时熟稔的态度。他们也是在殿试之后,才“避嫌”,没再和封蔚私下往来。

    “我什么时候……”封蔚慢悠悠道,“对你们厚道过?”

    赵信和卫玉楠面面相觑,然后三人对视一眼,相继开怀大笑。

    余柏林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也跟着笑起来的大宝的脑袋:“别学。”

    大宝笑眯眯的点头。刚才他都吓死了。

    “长青,这是……”陈磊看着余柏林对大宝亲昵的态度,好奇道。

    余柏林道:“弟子在入京之时便与陛下和德王殿下结识,所以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对弟子也很熟悉。”

    陈磊摇头:“虽说我是你蒙师。但现在我们是同僚,又是同榜,当平辈相称,你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过于礼数,称我字便可。”

    “老师便是老师。”余柏林微笑道,并不愿更改。

    陈磊叹气。这话他说过许多次,余柏林都是这一副态度。实在是无可奈何。

    “我好像记起是有这则传言,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原来真有其事。”陈磊道,“这倒是一桩佳谈了。”

    “不过我也是在牡丹诗会上才得知澈之真实身份的。”余柏林又道。

    李潇笑道:“牡丹诗会我也听说过,都说你不畏强权,大家都以为你会得罪德王,结果德王反而对你表示欣赏。”

    “原来你只是看着澈之太狂,要得罪在场所有读书人,忍不住挺身而出制止他对吧?”赵信插嘴道。

    余柏林无奈道:“是这样。若是当时子诚兄和芝兰兄在场,大概也会这样做吧。王爷有时候,的确任性了些。”

    牡丹诗会赵信和卫玉楠都没参加。他们背景够硬,这种权贵主持的诗会,基本不出场。参加淳郡王的游园,是淳郡王已经把帖子都递到了,不好拒绝。

    他们两那时已经和封蔚熟识,他们两不想去,封蔚可不会故意给帖子。

    封蔚拖长音调道:“长~青~你这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啊。”

    “抱歉抱歉。”余柏林忙笑着赔罪。

    一番打趣之后,几人到了作画的亭子的时候,陈磊和李潇对封蔚也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亲近,甚至也彼此之间以字相称。

    李潇是本性使之,陈磊则是和赵信、卫玉楠一样,本身地位,不需要对封蔚太过畏惧。封蔚自己放下身段,拿出对待普通友人的态度,他们自然投桃报李,也回之以亲近。

    大概古代的读书人大多身有傲骨,在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已经放下身段的时候,也不会故意唯唯诺诺。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布衣之交的趣谈了。

    小宝被气氛感染,也放开一些。

    余柏林画好梅花的树枝,他便爬在桌子上,用毛笔蘸着丹砂,给枝丫上点缀花朵。大宝则一边护着他,一边给他纠正他的画法和位置。

    最后看着一张完全被毁掉了的画,大宝嫌弃道:“看你画的都是什么?这还是花吗?”

    “是花,大花花。”小宝一边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毛笔,成功的在大宝脸上划上了一道红痕。

    大宝抹了一把脸,把自己的脸抹成了猴子屁股。

    封蔚忍不住大笑,叫人打来热水,一边给大宝擦脸,一边嘲笑大宝。

    小宝继续高兴的举着毛笔挥舞,在凑过来夸奖他的封蔚脸上也划了一道红痕。

    封蔚:“……”

    众人忍俊不禁。

    德王也不过未及弱冠而已,比起人前冷漠的样子,现在的他,倒像是个大孩子似的。

    赵信很自来熟的凑过去,对着封蔚道:“你多笑一笑,我也就不嫌弃你了。”

    封蔚白了赵信一眼:“你皮痒是不是?有本事下次别躲在芝兰身后。”

    卫玉楠微笑:“这次我定不帮他。”

    这叫什么,先撩者贱,被打活该。

    赵信又凑到微笑围观的余柏林身边:“长青会帮我对吧?”

    余柏林还未说话,封蔚便抢白道:“你认为他可能帮你不帮我吗?我在他认识你们二人之后,就和他说好了,以后我们就二对二了!”

    余柏林以袖掩面,简直不想表示和这人认识。

    李潇和陈磊相视一眼,无奈而笑。

    这真是一群大孩子吗?好吧,或许是他们两老了。已经过了而立了啊。

    特别是陈磊,若他成婚早,孩子也就比余柏林和德王殿下小不了几岁。

    陈磊教导余柏林时刚过而立,那是余柏林不过十四五而已。德王似乎和余柏林同岁,在他眼中,的确都是孩子。

    闹腾一阵子之后,封蔚看着做好画的几人,坏笑着抱着小宝到每个人的画上“添花”。虽说这是随意画之,但几人也不愿画被毁掉。于是几人争吵之下,又转战去投壶,谁输了,就让小宝在画上画一条杠。

    至于余柏林,他的画已经全部被毁掉了,就不参加这次投壶,而是带着大宝在一旁,继续教导大宝作画,顺便围观。

    赵信这人明明投壶投的十分烂,却有一种迷之自信。每次说要赌什么,都要投壶,然后无一例外,输的十分凄惨。

    他很快就因为画上再没有小宝落笔的地方,而被踢出局,可怜兮兮的在一旁观战。

    不久之后,陈磊也败下阵,笑着走到一边,看着大宝画画,顺带提些意见。

    李潇之前游戏人间,投壶玩的十分熟练,三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小宝一视同仁,给每个人的画上都画了一朵大红花,表示表扬。

    封蔚:“……”

    卫玉楠:“……”

    李潇:“……”

    “做得好。”余柏林微笑夸奖。

    “长青,这可不厚道啊。”卫玉楠苦笑,“我不是赢了吗?”

    “这是奖励!”小宝笑眯眯道,“林说,奖励是大红花!”

    “谢殿下奖励。”李潇摸摸鼻子,对着小宝拱手道,“下官一定回家好好装裱起来。”

    封蔚接嘴:“然后等你长大,拿给你看。”

    众人忍俊不禁,早熟的大宝也明白了封蔚言下之意,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傻弟弟。

    小宝还在傻乎乎的笑着,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王叔的险恶之心。

    待又赏过月之后,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马车上,趴在余柏林怀里的大宝和小宝同时打起了瞌睡,一左一右靠着余柏林揉眼睛。

    “长青,今天没生气吧?”上了马车之后,封蔚才换上一副忐忑的神情。

    余柏林没好气道:“生什么气,你不是做的挺好吗?”

    “我这不是气晕头了嘛。”封蔚把小宝抱起来,让他在自己怀里睡觉。大宝则揉了揉眼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能支撑住。

    “林,王叔这次没错。”大宝小声替封蔚说情道,“大家不也挺高兴吗?”

    余柏林揉了揉大宝的脑袋,道:“之后结果好,不代表做得事就是正确的。澈之的确补救的很好,但我想他之前突然生气时,肯定没想那么多。”

    “你之后一番说辞,是临时想的吧?”余柏林道,“你来赵家梅园,可不是为了给子诚和芝兰当头棒喝的吧?”

    封蔚摸了摸鼻子,心虚的把脸转向窗外。

    “或许你说得对,若不是子诚和芝兰为你友人,你也不会生气。但你也需要看看场合。即使你是德王,是陛下的亲弟弟,有陛下为你撑腰。但为人处世,不是单单以权压人,就能做得好的。你不必圆滑,但也别太不分场合,控制不住脾气。”余柏林苦口婆心道,“你这样暴躁,以后还怎么为陛下分忧?”

    封蔚一头扎到余柏林肩膀上,拱了拱余柏林的侧脸,道:“我知道了,我会改的,别唠叨了,耳朵要起茧了。长青你可真啰嗦。”

    余柏林被耍赖的封蔚逗笑了:“你要是收敛一下脾气,我何必唠叨你?别耍赖了,大宝都笑话你了。”

    大宝老老实实道:“的确,我每次都认认真真承认错误,才不会和王叔一样耍赖。”

    “你嘚瑟了是吧?”封蔚抬起头,满脸威胁。

    大宝挑衅的对封蔚笑了一下。他早就不怕封蔚了。有长青护着他,王叔就是纸老虎。

    不过就算长青不在,封蔚所谓的威胁也就是故意做出一个很凶的表情,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封蔚做生无可恋状:“以前大宝多么可爱,见着我就害怕,现在大宝变了,不是王叔认识的大宝了。”

    “见着你就害怕就叫可爱?”余柏林踢了封蔚一脚,“坐直。”

    封蔚正襟危坐,道:“我知道了,我会控制脾气的。这次我真的有反省。看在我有认真补救的份上!别唠叨了!”

    “好。”余柏林笑着摇摇头。

    封蔚警报解除,立刻凑上来,开始和余柏林商量,接下来的假期去哪玩。大宝偶尔插一下话,提出自己的小意见。

    而小宝则趴在封蔚怀里,睡得口水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