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未央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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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除了对前线战事的担忧, 周绥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竟是希望, 最好舒乐此战与蛮夷打个平手。

    甚至就算战败,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后周粮草将士皆足,就算此战折戟,也并不会影响大局。

    反而给了他一个……能将舒乐圈于深宫,扣在掌中的机会。

    理智告诉周绥他是后周的帝王, 而欲求却告诉他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幽思与欲望在这一片战场上呼啸而过的冷风中交织缠绕, 在逐渐泛白的天际线处缓缓升腾。

    在周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难以启齿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再难压得下去。

    就算只要想想,也让他刺激的头皮发麻, 连呼吸都沉了下来。

    他是帝王,是后周唯一的皇帝。

    更是舒乐的君。

    他想要, 舒乐自然就得给。

    这没什么不该。

    周绥突然想通了这一点, 反而越发期盼起舒乐从川南城打马回归。

    反正无论胜或不胜, 结局都并不会有何二致。

    又等了一会儿。

    在灰白色的晨雾中,从川南城的方向隐隐约约飞奔而来几匹快马。

    仅仅几匹而已, 显然不是此战出征的全部将士。

    渐渐又进了些,马上的人表情焦急无比, 中间又簇拥着另一匹马。

    那匹马高大俊硕, 通体皮毛黝黑锃亮, 只有四只马蹄皆是白色。

    远远望去,犹如踏雪而来。

    ——正是追风。

    追风乃千里名驹, 除舒乐外从未有别人骑过。

    而此时追风上却并不只有舒乐一人。

    周绥皱起眉, 总觉得面前情况似有不对。

    与此同时, 隔着不远的距离,便听到那方马上有人高喊:“传军医——快传军医!舒将军中箭了!”

    声音嘶哑,伴随着马蹄声和烈烈风声,说不出的刺耳。

    周绥微微一怔,心里像是被猛地拉扯一下,泛出几丝奇怪的酸苦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几匹快马却已疾驰到营地前,士兵抬过早已备好的架子,急吼吼道:“温公子,快,快把将军放上来,军医马上就到!”

    温公子?

    周绥下意识侧身一看,追风背上的两人,正是舒乐与另一名从未见过的男人。

    舒乐显然已经没了意识,软软的靠在男人怀中,模样竟有几分说不出的乖巧动人。

    重伤之人最好避免剧烈活动,但舒乐为了轻装上阵,除了一些简单的伤药,连一台担架都没有带上。

    此时温容一身白衣此时已被鲜血染红,似是为了避过舒乐背后的伤处,便将人从正面抱住。

    一路疾驰而来,他竟是一直舒乐牢牢扣在怀里,尽最大可能的避免了颠簸,甚至连抱着舒乐的手抖泛出了青白的痕迹。

    周绥勃然变色,指着跪在地上的将士怒道:“尔等苟安!如何偏舒乐伤成这个样子?!”

    士兵们当即跪下,还未开口,却被温容打断:“陛下,舒将军失血过多,怕是应先行抢救才是。”

    正巧这时随军的几名军医连滚带爬的从远处跑了过来,还没磕下去头,便被周绥踹了一脚。

    “给朕好好治!要是舒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必一同回京了!”

    几名军医吓得脸色发白,跪下去连声保证一定尽力。

    只见一旁温容动作轻柔,像是在放置一件珍贵无比的陶器,直到安置完好,方对几名军医道:“舒将军未伤在要害,只是蛮夷羽箭刁钻,箭头毛刺甚多。止血是主要,拔箭定要慎重。”

    军医们点头称谢,一同小心翼翼的将舒乐抬了下去。

    周绥看了一眼舒乐,又看了一眼温容,面色难看极了。

    而温容这才转过身,对着周绥跪道:“草民温容,有幸瞻仰圣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只见他直起身子,双手伏地,竟是给周绥行了一大礼,接着轻声道:“舒将军此次受伤,皆因草民而起,草民万死难辞。陛下宅心仁厚,望陛下只责罚草民一人,切莫苛待将军。”

    ***

    正元三年,夏。

    殿外大红宫灯高高挂起,殿内两双红烛垂泪,纱帐层层叠叠,幽幽的龙涎香渐渐弥漫在整间宫殿中。

    耳边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谨慎声:“皇后娘娘,刚刚前殿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向凤栖宫来了,您再等等。”

    舒乐抽了抽嘴角,也放低了声音,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可人一点,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乖乖巧巧的下去了。

    舒乐伸手拂开一点脑袋上搭着的红盖头,借着明亮的烛光看清了那小宫女背影的身形,兴高采烈的道:“统啊!将来会有很多这么可爱的软妹子服侍我吗?”

    系统磕了一口瓜,好半天才吐干净籽儿,机械的回道:“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你的任务。”

    舒乐揉了揉自己被凤冠压得生疼的脖子,甩锅道:“要不是你每天只顾着吃瓜,我也不用变成女装大佬……”

    系统立刻又愤愤不平的吃了一口瓜,反驳道:“要不是你每次去其他世界都勾得男主为你生为你死!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舒乐立即心虚了,左顾右盼了半晌,伸手摸了一把假胸:“好啦好啦别说了,假胸都要掉了。”

    系统:“……”

    系统好不容易顺了气,忍无可忍道:“那是硅胶的最新款,服帖又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掉的。你放心吧。”

    舒乐:“哦……你怎么感觉很了解的样子?”

    系统:“……别说了,小皇帝马上要来了。等等记得把你手里的苹果给他,据说古人是讲究什么平安喜乐的。”

    舒乐又点了点头,下意识摸了一把手里的苹果,后知后觉道:“不行啊统啊!我刚在轿子里把那个苹果啃了一口。”

    系统:“……你手边有一盘新苹果,你把缺口朝下换一个。”

    舒乐“啧”了一声,动作敏捷的把苹果换出去了:“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是这样的一个统。”

    系统:“……这不都是你逼的吗你能不能多做事少BB?”

    舒乐换好苹果又将手缩回了红帕子下,又道:“我这不是紧张吗?”

    系统好奇道:“你以前都不紧张的,现在紧张啥?”

    舒乐担忧道:“他想上我可怎么办?我可是个正经人。”

    系统难得善良的道:“不会的,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他产生幻觉的。”

    舒乐又想了想:“幻觉不幻觉倒也没事,关键是他一个皇帝万一脱了裤子发现丁丁没我大,那他岂不是很尴尬了?”

    系统:“……求求你了你闭嘴吧。”

    于是舒乐终于乖乖闭嘴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舒乐觉得殿中龙涎香的味道都凉了下来,门外才传来公公的一声:“陛下驾到——”

    系统飞快的又搬出一块瓜,对舒乐道:“醒醒!接客了!”

    舒乐垂死梦中惊坐起:“来了大爷您里边请——”

    系统:“呸!你现在不是拉皮条的了!快跪下!小皇帝要进来了!”

    舒乐赶忙把嘴一闭,拉好头上的红帕子,动作麻利的跪下了。

    交相辉映的点点烛光里,舒乐看到了一双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颜色的靴子在面前停了下来。

    小皇帝没有说话,舒乐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两个人一站一跪僵持了好久,直到舒乐觉得腿都快跪麻了,面前的皇帝才伸手扶起舒乐,淡淡开口:“梓童平身。”

    噫,还梓童。

    舒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顺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缓步行至龙凤喜床边坐下,一旁侍候的贴身太监立即奉上喜秤,声音拖长道:“请陛下为皇后掀起喜帕——”

    不多时,一杆金色的喜秤便轻轻探了过来,将舒乐头上的红盖头取了下来。

    舒乐眨了眨眼睛,瞟了两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小皇帝,偷偷对系统道:“这个小皇帝我觉得不错的。”

    系统又没忍住好奇心:“哪里不错?”

    舒乐:“你看他鼻子很大,一看能♂力就很强的样子。”

    系统:“拉黑了。再见。”

    舒乐:“别别别——统儿!我错了!”

    不知道恼羞成怒的系统是不是真把他拉黑了,舒乐半天都没再等到回复,只好又把注意力转到了面前的场景上。

    在明亮的烛光中,小皇帝的脸上似乎还带了点笑,显得又好看了几分。

    和系统说的不太一样。

    来之前系统给他的资料上记载——周绥,后周惠帝,性无常,喜杀戮,还有个白莲花似的心上人,可惜那心上人据说死得贼早。

    也是惨。

    舒乐在心里同情了周绥一波,连目光中都带了几分关爱失恋儿童的慈爱。

    旁边的小太监接着又道:“请陛下和皇后共饮合卺酒——”

    舒乐赶紧又戳系统:“统啊!要喝交杯酒了!我有点紧张!”

    系统面无表情道:“吃口瓜?”

    舒乐:“……”

    合卺酒盛放在两个精致小巧的三彩瓷杯中,透明的酒液在烛光中显得水光淋淋。

    舒乐看着对面的周绥,准备等他伸手之后立刻也伸手去拿另外一杯,体验一下和皇帝喝交杯酒的快感。

    然而周绥的眼睛落在合卺酒上停了一会儿,却开口道:“今日朕在嘉嫔殿中喝了不少,这合卺酒就算了,你们退下吧。”

    顿时,众人哗然。

    不喝合卺酒在古人眼中是件非常大的事,意为夫妻二人合为一体,不再分离。

    而周绥不喝合卺酒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不想和舒乐合为一体呗!

    舒乐立刻对系统道:“统啊!这个小皇帝胆子很大的嘛!”

    系统似乎悉悉索索翻了翻资料:“废话,他恨不得直接砍了你全家,还和你喝交杯酒?”

    舒乐忧郁道:“很委屈了。”

    系统道:“没事,到这个世界来,委屈委屈就习惯了。记得扶一把你的硅胶胸贴。”

    舒乐惊道:“你不是说不会掉吗?!”

    系统道:“刚刚不喝交杯酒的时候你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怕是快掉了。”

    舒乐:“……”

    舒乐只能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摇摇欲坠的硅胶胸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周绥,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稳固一下自己的胸贴。

    自刚刚周绥说不必喝合卺酒后,站在一旁存在感低微的喜婆似乎还想努力一把,躬身全道:“陛下,我的陛下呀——这合卺酒一定要喝的,不喝可不吉……”

    周绥抿着唇,嘴角带出一抹凉飕飕的笑来:“朕是天子,如何不吉?”

    众人立刻又噤了声。

    周绥挥挥袖:“都退下。”

    宫女太监连带着喜婆一起下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贴心的关上了宫门。

    周绥站起身,背对着舒乐走到了桌前,不知从桌上取了什么东西。

    舒乐也不关心他到底取了什么,而是趁着周绥没注意他的时候,飞快的撸了一把自己的胸贴,重新复原了自己C杯的罩杯。

    然后对系统道:“虽然我只有C杯,但我相信我已经是这小皇帝后宫里最大的了!”

    系统似乎被舒乐的无耻震惊了,好半天才道:“人家好歹都是真的,你一个假的在这里嘚瑟什么?”

    舒乐又低头充满着复杂心情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C杯,抬头望向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小皇帝,低柔道:“陛下~我们安寝吧。”

    系统:“……”

    周绥手中拿着一方白色丝绢,走过来停留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正要往自己手上滑,却被舒乐拦住了。

    周绥虽然为政三年,但比起已经熬过无数个世界的舒乐实在是嫩得不值一提。

    舒乐瞄一眼就知道这小皇帝要干什么,偏偏就要恶心他一把,捏着嗓子娇滴滴道:“陛下,我来吧。”

    周绥下意识皱了皱眉:“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舒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温婉又可人道:“陛下今天早有朝会,刚刚又从惠嫔妹妹那里回来,想必已经很累了。您与我本事夫妻,此事不必急于一时,这伤身之事还是由臣妾代劳吧。”

    还没等周绥回答,舒乐就已经咬破了指头,站起身来,将手指上的血迹抹在了方才还纯白无瑕的那方绢帕上。

    接着舒乐微微抬起脸,像周绥露出一个无害又腼腆的笑来:“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安寝吧。”

    心里想的却是:MMP,明早大家都是要上朝的人,还不快点过来洗洗睡了,闹腾啥啊!

    冬青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给舒乐端了一碗素得不能再素的小米粥,放在舒乐面前小声道:“陛下被您气走之后吩咐了御膳房,说您浪费了一桌子饭菜……这两天只给您喝粥。”

    舒乐:“……”

    不就摸了一下他的屁股吗?要不要这么小气?

    舒乐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回去吧。”

    冬青也很忧虑,看了看周围没人,对舒乐低声道:“不然您明天去上朝吧,然后跟着将军回府,晚上再过来。”

    舒乐眯起眼睛,又想起刚刚周绥一脸怒容指了自己半天,最后拂袖而去的场景,果断的判断那小皇帝这两天肯定是不会来找他了。

    舒乐点了个头,对冬青道:“明早我自己翻出去就行,你不用早起伺候我。”

    冬青明显愣了一下:“主子,我都习惯了……”

    舒乐摆摆手,对冬青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冬青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一路走到殿门口,然后轻轻转身又看了眼坐在桌旁的舒乐。

    那人用银勺舀了一勺面前金黄色的小米粥,伸出艳红的舌头,将小米粥咽了下去。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他将勺子随便一搁,显出几分苦恼来。

    他在将军府时便陪在舒乐身边,随舒乐一起上过前线,见过他身披铠甲,屡战屡胜;也见了舒乐摘了面具,为了妹妹和舒家,嫁进了皇宫。

    冬青随着殿中昏黄的烛火望过去,那张面具下的面容精致而白皙——

    当真比宫中的其他娘娘还要美丽。

    冬青像是猛然间惊醒,跌跌撞撞的摔出了殿门,扇了自己一巴掌。

    舒乐愁眉苦脸的喝了一整碗小米粥,百无聊赖的和系统一起看了两集肥皂剧,揉了把眼睛准备上床去睡。

    系统试探性的道:检测到周围有强烈的爱意值波动,需要报告吗?

    舒乐愣了一下,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奇怪:不是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我不需要知道爱意值这东西吗?

    系统噎了下,半晌后才道:……我以为这么多世界了,你想法可能会有变化。

    舒乐一下子乐了,在床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型躺平,认真教育道:统啊,你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整天情情爱爱的,有啥烦恼干一炮不就好了吗?一炮解千愁啊!

    系统:……

    它就知道不能对这个宿主抱有任何多余的期望。

    舒乐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只眼圈都是青的,活像是半夜出去跟人打了一架。

    舒乐郁闷极了,对系统抱怨道:你看看你昨晚把我吓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系统没搭理他,舒乐只好自己拿冰水敷了敷,戴上面具跟自家老爹上朝去了。

    朝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舒乐看了两集海绵宝宝,又看了两集都市婆媳伦理剧,好不容易就快要熬到下朝的时候,一阵无比嘈杂的喧嚣声从远极近一直传入了舒乐的耳朵里。

    舒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竖起耳朵朝殿门外看了过去,顺便连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

    隔着宫门,隐隐约约看到一大群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不对,更确切一点说,像是一大群宫中的侍卫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跑了过来。

    小皇帝和林季同本来还在朝中讨论南方水患的事,无奈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实在存在感太强。

    周绥朝林季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沉声道:“殿外何人吵闹?”

    皇上一问,殿外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又过了几秒,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牵着手里同样衣不蔽体,瘦小可怜的孩子跨过高高的殿门,匍匐几步,在周绥面前全身贴地的跪了下来。

    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但看上去年龄应该不大。

    她朝周绥连续拜了三次,最后一次膝盖着地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舒乐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响声。

    女人全身都发着抖,拉着自己的孩子,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尖声道:“民女是西南人士——此次前来,为告御状!”

    竟是为了告御状来的!

    纵然舒乐永远都是个吃瓜心态,也被这女子的所作所为给惊了半晌。

    自古民告官都吃亏,能告到皇帝面前的,就算不死,只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更何况告状事小,告到天子面前,这不就等于亲自打了皇帝的脸,说他用人不当,屠戮百姓吗?

    果然,周绥的面色当即就很难看了,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女人和孩子:“你所告何事?”

    女子的面色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她抱紧了自己的孩子,似乎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