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吉时医到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清醒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清醒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魏卯这才突然清醒过来。

    按压,一次次地按压,没一次用力他都会动一下,但是不是他自己喘气,而是被迫地在床铺中沉浮。

    屋子里开始有各种声音,到了杨茉耳朵里却如同铁器作响,嗡嗡嗡响个不停,杨茉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一串串地掉在周成陵脸上。

    她不像是在救人,更像是在豁出性命。

    “师父,”萧全害怕地看着杨茉,“师父,师父。”

    杨茉几乎听不到萧全的声音。

    周成陵和她约定过,等到他快死的时候让他安安静静地去。

    但是她做不到。

    不到那个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你无法放弃你所爱的人,哪怕是一秒钟。

    对不起,周成陵,你所托非人。

    杨茉推开旁边的萧全,握起拳头向周成陵胸口击打过去,一下,两下,交替按压。

    魏卯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见过师父会这样,如果是旁人恐怕早已经放弃了。

    行医治病,等到病患没有了呼吸和脉搏就已经到了终点。

    ……

    眼看着保合堂的郎中们乱成一团,萧轲准备按照名单杀戮,杀人也是要有计划的,不能错杀、乱杀一个,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天对谁来说都会是惊悚的一日。

    “死人了,死人了。”大街上忽然有人跑起来,刺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那人一身的官服却是满脸血污,很少有官员会这样慌张,尤其是从衙门里出来的官员,谁见过有人在衙门里被杀?

    就那样不声不响地死在衙门里。

    大周朝安稳了几十年,一下子出了这种事谁能不慌张。

    整个京城顿时戒备森严。

    “户部尚书遇刺了,还好家人反应快挡了一刀才没死,户部侍郎厉大人死在了衙门里。”常大太太一口气说着外面的事。

    常老夫人听到厉大人的名字,想到乔文景,“是乔老爷的同僚?”

    常大太太点了点头,“户部郎中也死了两个,就是在乔老爷手下办事的官员,”说到这里,常大太太抬起头,满眼都是惧怕,声音也颤抖起来,“娘,老爷在大牢里不会有事吧?”

    常老夫人皱起眉头,“在大牢里你担什么心,那里满是隶卒难道还能有人去大牢里杀人?”真正要担心的是在府中的人,常老夫人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顿时想起刘老爷,老夫人真正担心的是刘老爷。

    城门紧闭,京中巡逻的兵马比平日里多了两倍,却依然传来有人被杀的消息。

    上清院的皇帝坐不住了,看向殿上的冯阁老。

    “皇上,”冯阁老低声道,“恐怕是有人要趁机行乱,一定要调动京营将人抓住,也好审出是受谁指使。”

    皇帝看向冯阁老,“冯阁老可想到了谁?”

    冯阁老颤颤巍巍,想要说话却喉咙生痒,掏出帕子咳嗽一声,“皇上,老臣记得在肃宗年间出过这样的事,后来是康王率兵将人抓住,是我朝中有鞑靼奸细里应外合,扰我朝廷内乱,以便鞑靼侵犯边境。”

    冯阁老将当年的案宗递给内侍,内侍恭恭敬敬地呈上去。

    皇帝懒得看这些文字,就皱起眉头挥手,“这次又是鞑靼的奸细?”

    冯阁老怔愣一下仿佛没想到皇帝要这样问,半晌才尴尬地咳嗽一声,“到底是不是鞑靼奸细谁也不知晓,当年康王也没有查个清楚。”

    原来是没查清楚,皇帝歪靠在软座上,眼皮沉下来一会儿又睁开,仿佛是想通了什么,“阁老的意思是当年康王就在故弄玄虚?”

    冯阁老听得这话顿时跪下来,“老臣断断没有这样的意思,康王爷是我们大周朝第一大功臣,老臣岂能诋毁康王爷。”

    皇帝脸上顿时露出阴鸷的神情,仿佛很是厌恶这句话,豁然站起身向冯阁老挥袖,“去查,都给朕去查,凡是怀疑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冯阁老立即跪下低头,“老臣遵命。”

    皇帝走到内殿,殿里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半晌黄公公才让人搀扶着走进来。

    “瘸腿的老狗。”皇帝将手里的茶扔在黄公公脚下,黄公公吓得立即跪下来。

    “周成陵在哪里?”皇帝站起身在内殿里行走。

    黄公公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道:“在药铺里,听说已经不行了,献王太妃已经哭死过去好几次,保合堂的郎中都在里面救人……”

    “为什么?”皇帝思量半晌忽然回头,“为什么?周成陵要死了就有这样的事?”说到这里,伸出手来指黄英,“将死人的名单再跟我说一遍,都是些什么人?”

    黄英脸上浮起一丝不忍,动了动膝盖才低声道:“天家不要气坏了身子,有些事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朕让你悄悄地去查那些人,找出冯国昌贪墨的证据,本来已经有了进展,转眼这些人就死了,”皇帝顿了顿,“冯国昌真将朕当做傻子,以为朕依然会什么都听他的。”

    “朕用他来对付周成陵,现在周成陵要死了,他反而成了朕的心腹大患,”皇帝说着将桌子上的奏折都扔在地上,“言官异口同声说是倭寇,所有人都仰仗冯国昌过日子。”

    皇帝转脸盯着黄英,“你跟我说,为什么周成陵死了朝廷就变成这般?”

    黄英不敢不说话,小声道:“是因为周十爷一直都弹劾冯阁老,就算离京多年,回来之后仍旧揭出朝廷向商人强借之事,随后才有的王振廷诬陷案……”

    皇帝冷笑道:“周成陵死了之后,冯国昌就无所畏惧,才敢这样胆大妄为,杀掉那些准备向朕招认罪行的官员。”

    皇帝怒不可遏,一时之间胸口窒闷,“金丹……将朕的金丹拿来。”

    黄英忙去取金丹,却没想到金丹吃完了,“天家稍等,奴婢这就去丹房去取。”

    皇帝立即想起冯国昌买通上清院的道士的事来,现在又是没有及时送来金丹,他倒要去看看这次又在搞什么鬼。

    皇帝带着黄英一路走进丹房,丹房里异常的安静,黄英忙快走几步,“奴婢先进去瞧瞧。”

    皇帝不以为然,仍旧向前走去,撩开绣着太极图的帘子,刚要向内走去,黄英突然睁大了眼睛,“快,护驾,护驾。”

    黄英刺耳的声音顿时传到传满了大殿,如同黑夜里什么动物奇怪的嘶吼,让人脊背发凉,皇帝觉得领子里仿佛被灌了冰碴,贴着他的皮肉让他的骨头发僵,可他是堂堂天子,不能就这样被吓倒。

    皇帝挺直了脊背站着,立即有侍卫进来将整个丹房搜了一遍。

    “刘忻的徒弟死了,屋子里没有旁人。”黄英向皇帝禀告。

    刘忻就是那个和冯国昌通信的人,如今刘忻不见了,他的徒弟却死在了丹房,这和户部官员死的一样,都是杀人灭口,就怕他顺藤摸瓜抓到冯国昌。

    皇帝想到这里大步向丹房走去,他要看个清清楚楚。

    “天家别去,小心被血气冲到。”黄英忙一路赶过去。

    血,到处都是血,一个人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血。

    皇帝走的快,一脚踏进血河里,他从来没想过血是滑的,就像刚熬好的糖浆一样,皇帝只觉得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紧接着尝到了咸腥的东西,好像到了嘴里立即结成了块,血块卡在他的嗓子里让他恶心。

    道袍被血浸透了,散开的头发上也满是血,到处都是血腥味,皇帝气急败坏地嘶吼,“将上清院翻过来,也要将人找出来。”皇帝说完话低头搜肠刮肚地吐起来。

    ……

    换好了衣服的皇帝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嘶吼着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惧怕,“怎么办?谁能抓住那些人,怎么办?谁说个主意?”

    满屋的宗室如今是皇帝唯一能信任的人,可是现在这些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谁能做这件事?谁能做?”

    谁能做?满屋子的人都沉默,谁也不敢伸头,仿佛头顶已经有刀在等着他们。

    “朕在问你们话。”

    难道大周朝气数真的已经尽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成为社稷的股肱之臣。

    难道再也没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所有人茫然地抬起头,眼睛里都仿佛浮起一个人的影子,皇帝看到了那个人影。

    周成陵。

    周成陵。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良辰易得,股肱难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先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用康王后人摄政,你的江山可保无虞。”

    原来先皇不是在讽刺他没有帝王之才。

    “周成陵呢?”皇帝忽然大喊。

    众人互相看看。

    周成陵已经快死了,皇帝处处为难周成陵,先是赐婚又是夺爵,现在才想起周成陵,是不是太晚了。

    那般聪慧的人,世上难有的英才,康王家最后的血脉,就要这样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

    “周成陵,周成陵,”杨茉低声喊着。

    床上的人重新有了心跳,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用鼻饲管。”杨茉看向梅香。

    梅香立即将鼻饲管递过来,杨茉将止血药顺着鼻饲管注射进去。

    天黑了,屋子里亮起了灯,杨茉的手放在周成陵头上抚摸着他的眉眼,俯下身来听他的心跳声,这样才会让她觉得踏实,她见过很多病患昏迷之后再也醒不过来,或者醒来的时候将从前的事都忘记了。

    她不想等到这样的结果,如果她不日不夜地守着,就算他醒来的时候忘记了,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混个脸熟,如果他变回那个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咄咄逼人的混账样子,她也能想尽办法让他吃些苦头。

    总之她要这样守下去,对周成陵和她来说都是最有利的选择。

    “难受吗?”屋子里没有旁人,杨茉低声问周成陵。

    知道他不会回答,但是她会接着说下去。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生病,父亲、母亲没能赶回来看我,我就觉得很委屈,因为身边没有亲人照料,我知道你那时候生病一定也是这样,不但没有人盼着你醒过来,还有人算计着你什么时候会死,人在难受的时候,心脏就会缩成一小团,因为会觉得冷,可是越缩起来就越冷,越难过。”

    “现在不一样了,我盼着你醒来,我也不会离开,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所以你必须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成陵依旧是老样子,像是睡熟了一样,不过好消息是他没有再呕吐,没有将止血的药吐出来。

    白老先生按时将药送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鼻饲管送药急了些,周成陵呛了一口,就这一口将杨茉吓得汗也涌出来。

    昏迷的病患最怕呛到,因为不会咳嗽,可能会堵塞气管无法呼吸,好在周成陵脸色只青紫了片刻就恢复正常。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杨茉和白老先生一起商量换药方。

    “那要怎么办?”

    要用降低颅内压的药,一定要用降低颅内压的药周成陵才能好起来,降低颅内压最常见的药就是甘露醇,甘露醇要从海带中提取,虽然只要用到碱剂和酸剂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幸亏之前已经有了提取乙醚的经验,也不一定不能试,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时间。

    杨茉将朱善和萧轲两个徒弟叫来嘱咐一遍,朱善仔细地听着用笔在一张纸上画来画去,杨茉看了一眼并不太清楚朱善的记录方法。

    杨茉道:“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我要你们尽力去试,也许这味药才能救十爷的性命。”

    朱善不用说自然一切都听杨茉的,萧轲的两个徒弟更是不敢怠慢,三个人立即就去想办法做药。

    止血之后,周成陵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这人爱干净,肯定不愿意衣服上洒着药汁,杨茉刚要吩咐阿玖给周成陵擦身换衣服。

    周成陵眼睛一颤,缓缓地睁开些,却又迅速阖上,然后又睁开,他目光渐渐聚在一起,最终落在她脸上。

    这是杨茉寸步不离周成陵床前的第三天。

    第三天,他睁开了眼睛,她手指微动,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给了她最灿烂的笑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