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奸臣 > 第149章 含音的价值3

第149章 含音的价值3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无忧随手便将刀刃丢还给一旁的影卫统领,她讨厌沾血,虽然她也杀人,但都不是亲自动手。瞧了一眼温故脖颈上的血痕,赵无忧敛眸淡然,“去包扎一下吧!”

    温故的心里还是打了颤的,毕竟他是真的没把握,赵无忧会不会真的杀了他。他只是想留下来而已,不想就此离开赵无忧身边。不过现在,他放了心,赵无忧没打算杀他,这就意味着自己对赵无忧而言,是有绝对的价值所在的。

    仔细想想,温故觉得自己最大的价值,应该是赵无忧的惜命如金吧!轻叹一声抚上自己的脖颈,鲜血还在不断的流淌着。烛光里,嫣红之色极尽刺目。

    温故转身去包扎伤口,他还不至于那么潇洒,任凭鲜血流淌而岿然不动。赵无忧怕死,温故也是怕死的。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人死了便真当什么都没了。

    熬的就是一口气,谁熬不住谁就输了。

    赵无忧依旧站在回廊底下,瞧着天色逐渐从漆黑变成了鱼肚白。晨曦微光落下的时候,她轻咳着,一张素白的面色,在晨光里格外的惊心。

    云筝快速上前,“公子,去歇着吧,你这样会熬不住的。”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她当然知道自己会熬不住,可她要的便是这熬不住。端着手中的果茶,赵无忧的神色暗淡了一下,“云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无情之人?”

    云筝摇头,“在奴婢的心里,公子是最好的。不管公子做什么,云筝始终坚信,公子有公子的理由。奴婢看着公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心里清楚。”

    赵无忧苦笑,“这还只是开始。”她睨了云筝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杀戮。”

    屋内,有婢女急急忙忙的出来,朝着赵无忧行了礼,“公子,夫人醒了!”

    闻言,赵无忧与云筝交换了一个眼神,赵无忧便疾步走进门。

    含音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脱了色的纸人。她无力的睁着眼,去看赵无忧焦灼的容。有泪缓缓滑下眼角,含音定定的望着赵无忧,“对不起。”

    “这话你说了多回,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这般疏忽。我以为安排了影卫便不会有事,谁知道竟还是教人钻了空子。”赵无忧圈红了眼眶,“含音,你可怪我?可恨我?”

    含音摇着头,孱弱的她气息奄奄,“我不曾怪你,也不会恨你。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无极宫的人?”

    赵无忧抿唇,“你放心,此事我会解决。”

    “我只问你,是——或不是?”含音抓住她的手腕。

    赵无忧敛眸不语,似乎不愿告诉她。

    云筝在旁凝眉,瞧着含音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不敢。”

    见此情景,傻子也该知道其中缘故。

    但听得赵无忧凄凉的笑了笑,“含音,你别想太多,不管是不是无极宫的人,都跟你没有关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这事儿我会交给六部衙门,必定要无极宫血债血偿。”

    “告诉我。”含音泣不成声,“告诉我,是不是?”

    “如果是,你又能如何?”赵无忧将玉牌取出,骤然站起身来,“你可看清楚,这是什么?的确是无极宫,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你自己现在已是这般模样,还能与他们拼了吗?你舍得,我却舍不得。死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为此承担责任,是我的疏忽我的错,我必当尽力的弥补。”

    赵无忧似乎有些动怒,可迎上含音那双泪眸,眼底的光又当即柔了下来。她阖眼吐气,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悲愤之情,复而又重新坐在了床沿,“别担心,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静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因为我入了尚书府,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他们以为是我背叛了无极宫,便处心积虑的要我死?”含音泪如雨下,“这笔账,我岂能作罢!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闻言,赵无忧不断的咳嗽着,一张煞白的脸以及眼下的乌青,昭示着她昨夜的彻夜未眠。

    云筝急忙上前,“公子昨夜一宿没睡,这身子怎能扛得住?要不,公子去吃点东西,这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若是连公子都躺下了,又该如何得了?”

    含音这才知道,赵无忧昨夜一宿没睡,当即忍了哭泣声,脉脉情深的望着赵无忧,“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正如你所言,我身子尚虚,得好好的养着,否则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低头间,有泪滴落在床褥上,含音笑得凉薄,“我不会放过无极宫,不会放过那些恶人。”

    温故进得门内,“别忙。”他脖子上的刀口已经被处理妥当,此刻只是面露难色的望着床榻上的含音,“有些话,我想我有必要说清楚点。”

    “什么话?”赵无忧望着他。

    温故道,“夫人这一次小产,跟她动武的确有关,但并非实打实的关系。”

    含音愕然,眸色发凉的盯着温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温故轻叹一声,“我给你诊治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有寒凉之状,按理说你服食我给你开的安胎药,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所以说,你这段时间里,一直被人下了药,以至于身体日渐虚弱,直至今日的小产。”

    “你是说,有人一直在我的饮食里给我下堕胎药?”含音很意阑珊。

    “没错!”温故点点头,“也怪我大意。”

    “为什么?”含音泣泪,身形剧颤,“这是为什么?”

    赵无忧凝眉,突然转身往外走,“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没走两步她又顿住脚步,“估计这会堕胎药都在我听风楼里吧!”

    含音骇然,“你是说,有人想离间你我之间?”

    “哼哼。”赵无忧轻咳两声,“看样子这尚书府里,是该好好的查一查了。”

    赵无忧说的这样清楚,含音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当即冷了眸中色,“这些该死的东西。”

    “云筝,吩咐影卫务必要保护好夫人,若再有闪失,提头来见。”语罢,赵无忧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突然往前倒去。

    “公子!”云筝疾呼。

    好在温故脚下飞速,一个晃身已经到了赵无忧的跟前,快速搀住了赵无忧。

    身子一晃,赵无忧晃了晃脑袋,呼吸微促,“没什么,只是突然间眼前黑了一下。”

    “公子必定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云筝急了,“公子?”

    “没事,回去!”赵无忧面色惨白的回头看了一眼,含音就伏在床边上,眸中噙着泪。

    轻叹一声,犹如是离别依依的有情人,此刻都默默无语。

    赵无忧走了,含音抬头望着温故,“烦劳温大夫,帮我写点东西,交给如初。”

    温故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赵无忧赢了。这丫头的心思太过缜密,她掐准了每个人心里最渴望的是什么,就好比眼前的含音。刀头舔血的女子,最渴望的不过是有个能温暖自己的人,能在冰凉的夜里还能紧握双手,说一句“还有我”之人。

    赵无忧给了含音一个身份,一个家的名分,于是含音便开始学会回报。在赵无忧的循循善诱之下,慢慢的转变,从无极宫的门徒到了中立之人,而后背叛了无极宫。

    至始至终,赵无忧都没有说过,要让含音背叛无极宫出卖无极宫。这一切的行为,皆出自含音自己的意愿,跟赵无忧没有半点关系。

    当温故将一份白纸黑字交到赵无忧手中时,赵无忧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这是一份有关于无极宫在京城内的细作名单,也就是说,拿到了这份名单,就能把无极宫所有的细作都杀死,彻底的把无极宫的势力排出了京城之外。

    “你如何知道,含音会知道这些?”温故不解。

    赵无忧笑得凉薄,“我若说是直觉,你会相信吗?”

    温故摇头,“不信。”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长叹一声,“那便不信吧!赵家在京城也算是能撑起半边天的,若是连一点门道都没有,你觉得还能活到今日吗?”

    “这倒是。”温故道,“既然你拿到了这份名单,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含音?”

    “我有说过,她的价值止于此吗?”赵无忧笑得温和,眉目间晕开淡淡的凉薄,“她身上还有我要的东西,所以暂时我还得留着她。帮我照顾好她,等她康复之后我还得出门一趟。”

    温故一愣,“你要出门?”

    赵无忧想了想又道,“看情况吧!”

    她轻轻的咳嗽两声,喉间那腥甜的滋味,被她生生压下。面上却不改颜色,无波无澜。她想着,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该抓紧的事绝不能就此松懈。

    温故没敢多问,担心刚刚缓和的关系,又会就此僵冷下来。赵无忧的事情,惯来都是大事。

    尚书府的事情瞒得过旁人,却是瞒不过东厂那位。

    穆百里揉着眉心,听着陆国安的汇报,略显无奈的轻叹一声,“没什么大动静?”

    陆国安颔首,“赵大人并没有上奏朝廷,对于这次的行刺事件,似乎是极力压制,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爷,您说赵大人这一次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捅到皇帝那儿总归是她自己吃亏。”穆百里起身,走到窗口往外望,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定定的望着天际浮云,心里头有些莫名的烦躁。

    这两日宫里出的事太多,是故穆百里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皇帝如今对谁都不信任,这个时候穆百里若不能尽心伺候在君前,只怕皇帝连他都会生疑。伴君如伴虎,最是难测帝王心。

    蓦地,穆百里顿了顿,“无极宫?”

    “卑职让人探子悄悄潜入,说是无极宫,可到底是不是尚未可知。”陆国安凝眉,“这无极宫在京城的巢穴皆被咱们东厂清剿得干净,怎么还会有人敢袭击尚书府呢?若真当要报复,不该来找咱们东厂吗?怎么反倒去找赵大人了?这倒是有些奇怪。”

    穆百里突然笑了,“赵无忧啊赵无忧,看样子她又在打主意了。”

    陆国安自然听不懂,若有所思的望着穆百里,“爷的意思是,赵大人又在设局?”

    “你下去吧!”穆百里笑了笑,转身坐回桌案前。

    “是!”陆国安俯首。

    不知道为何,一想起尚书府里闹腾了一场,他就觉得心里畅快。

    陆国安转身出去,想了想又道,“对了爷,那兰姑娘还在诏狱呢,您看这——”

    穆百里挑眉看他,眸色微沉,“这么多天,也该收到教训了,让她出来吧!”

    “爷不去——”陆国安低低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却被穆百里一个眼神给剜了回去。陆国安快速行了礼,快速离开书房,不敢再多说什么。

    陆国安心里懊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了雪兰呢?

    沈言瞧了他一眼,“怎么了?爷不高兴了?”转而又道,“按理说不应该啊,千岁爷每每得知尚书府的消息,心情还是不错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懂什么?”陆国安无奈,“我去一趟诏狱,你伺候着。”

    “去接兰姑娘?”沈言凝眉。

    陆国安点点头。

    沈言恍然大悟,“难怪千岁爷心情不好。”

    “为何?”陆国安诧异。

    沈言环顾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兰姑娘是女儿家,可咱千岁爷终究不能跟她成亲,这两人见面自然只剩下尴尬无奈。你没瞧着千岁爷喜欢和赵大人相处吗?那赵大人虽然嘴毒得很,可千岁爷跟她在一起没什么抵触与压力。二人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这还用你说。”陆国安轻嗤,扬长而去。

    沈言轻叹,“情之为物,终究图一个你情我愿。唉,奈何。”

    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龙阳之癖,始终都逃不开这个理。

    陆国安到了诏狱的时候,雪兰刚从刑架上面下来,覆着披风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一张脸透着渗人的白。她虚弱的抬了眼皮,看了陆国安一眼,眸中漾开少许光亮。

    可看了看四下,也没见着穆百里的踪迹,雪兰眼底的光瞬时黯淡了下来。每天早晚各一顿鞭子,她从未吭声喊过疼,可穆百里也从来没有过来看过她。

    有那么一瞬,雪兰是带着几分绝望的。

    她的一心期许,渐渐的在鞭子里被抽尽。可这件事怎么说,都怨不得任何人,是她自作自受。如果没有惹上王少钧,也许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

    可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王少钧没有无极宫,也许她也不会碰上穆百里,此生还在寻寻觅觅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

    是故这世上的事儿,都有各自的两面性。

    走出诏狱的时候,外头刺眼的光线让雪兰快速合上眼眸。耳畔是王少钧的声音,“雪兰?雪兰你终于出来了,我一直守在外头,你没事吧?”

    雪兰深吸一口气,逐渐适应了外头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王少钧那张铁面,还有面具之下的灼灼双目。她定定的看着他良久,这才冲着陆国安道,“千户大人,千岁爷在哪?”

    “兰姑娘还是好好的休息一阵再说吧!”陆国安躬身作揖,转身离开。

    “我想见他。”雪兰是固执的,“你若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陆国安凝眉,回头望着雪兰惨白的容脸,略显犹豫的凝眉,“我知道我拦不住,可你也该明白,千岁爷最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

    “他不喜欢是他的事情,我要做的是我自己的事,跟谁都没关系。就好像这次,他虽然惩罚了我,可愿不愿承受却是我的问题。我于心有愧,所以这几日的鞭刑我甘愿承受。”雪兰裹紧身上的披风,“我自己去找他。”

    “兰姑娘?”陆国安拦住她的去路,“你何必固执,还是回房歇着吧!”

    “你该知道,你我的功夫不相伯仲,你赢不了我。”雪兰抬步离开,“我受了罚,该还的都还了。”

    陆国安疾步跟在雪兰身后,招致王少钧那吃人的眼神,时不时的荼毒。陆国安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兰姑娘如今这般狼狈,为何非要见千岁爷,还是回房去歇着,等着身体养好再见千岁爷不迟。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千岁爷计较?”

    “他要计较的不是我的容貌,也不是我的狼狈。”雪兰全然不顾。

    陆国安真当想出手,可总不能在东厂里出手。雪兰现在有伤在身,约莫不是陆国安的对手,可若是因此而让雪兰伤上加伤,陆国安不敢预料这千岁爷会不会罚自己去受几天鞭刑。

    书房外头的沈言,见着雪兰急匆匆的行来,当下上前拦阻,“站住!没有千岁爷的吩咐,任何人不许入内。兰姑娘,得罪了!”

    陆国安当即上前与沈言并肩而立,拦住了雪兰的去路。

    “哥!”雪兰朝着窗口一声喊。

    惊得陆国安当即瞪大眼眸,这雪兰姑娘果然不是善茬,这样一来,岂非人人都要知道雪兰和穆百里的关系?陆国安急了,“兰姑娘慎言!”

    雪兰冷笑两声,“你们都在害怕什么呢?你们不都是千岁爷的心腹吗?”

    “隔墙有耳。”沈言善意提醒。

    “既然是隔墙有耳,想来千岁爷也该听到我在说什么。”雪兰眸色微沉,“让开!”

    “让她进来!”房内,传出穆百里低沉的声音。

    沈言与陆国安对视一眼,终于让开一条路,眼见着雪兰走进书房,只能各自退开半步守在门外,不敢吱声。听千岁爷这声音,似乎是动了气。

    千岁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雪兰进去的时候,穆百里正坐在案前提笔批红。

    这两日赵无忧那头出了事,内阁便给东厂施了压,这一大摞一大摞的折子都送上了东厂九千岁的案头,若是有什么纰漏之处,那东厂就不好对朝廷交代。

    穆百里并非逆来顺受之人,只不过雪兰突然进来,将他的思绪硬是从全盘计划上给拽了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雪兰瞧见自己的确很忙,忙得无暇见她。

    雪兰的确看到桌案上这些折子,当场愣了半晌。

    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无温的抬起,隔着厚厚叠叠的折子去看她,“有事吗?”

    雪兰惨白了一张脸,“哥哥最近很忙吗?”

    “还要本座提醒你?”他问。

    她敛眸,“我受了数日鞭刑,哥哥似乎还没有满意。我承认,赵无忧这件事——”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穆百里压根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回去歇着吧!”

    雪兰深吸一口气,徐徐褪去外头的披肩,她慢慢转身将满是血痕的脊背转向穆百里,“这便是哥哥的恩赐,哥哥觉得满意吗?”

    穆百里放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的起身,他的脚步压得很重。她能听到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也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心跳加速,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死死攥着那披肩。

    脊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伤口之处,招致的疼痛难忍。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雪兰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穆百里低语。

    “哥哥觉得如何?”雪兰问。

    穆百里望着指尖的鲜血,复而看了一眼雪兰脊背上重新裂开的伤处,那嫣红的鲜血正在不断的往外渗。他轻哼一声,“去包扎伤口吧!”

    “这伤痕,怕是这辈子都消不了的。”雪兰转身看他,面色发白得厉害,“会一辈子都留在身上。”

    “有些东西,是该记住的。”穆百里眸色凉薄,“雪兰,这不是北疆,不可能由着你任性妄为。今日你怨憎本座,来日你必回感激。”

    雪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哥哥不会再心疼了,是吗?”

    “你若想让人心疼,首先你就得学会心狠。无温之人,才知道暖心的滋味。多情之人未必多情,无情之人未必无情。”穆百里顿了顿,心头喟叹了一声,面上一掠而过少许迟滞之色。

    雪兰笑得红了眼眶,“哥哥是为了赵无忧才惩罚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全盘大计才怪我?”

    “有什么区别吗?”穆百里凉飕飕的问。

    雪兰低头一笑,笑得何其艰涩,“自然是不同的。若是为了哥哥自己,那便是雪兰的不是。若仅仅只是因为赵无忧,我便不服。”

    “你拿什么说不服?赵无忧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还要本座再提醒你?雪兰,本座当你是妹妹,是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所以容忍你的肆意妄为与任性。可你必须清楚,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既定的计划,否则神挡杀神,魔挡诛魔。”

    雪兰倒吸一口冷气,见着穆百里不紧不慢的取过她手中的披肩,眸色柔和的覆在她身上,“雪兰,这不是北疆这是大邺。你来到大邺,就得照着大邺的生存方式过下去,这是每个人都该遵守的游戏规则,你也不例外。懂吗?”

    “所以说,不管是因为赵无忧还是因为计划,如果有必要牺牲我,我就该死?”雪兰眸色黯淡的看他。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是。”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雪兰突然苦笑了一声,这便是他给的答案。

    “这几日我在诏狱里,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你不来看我。”雪兰敛眸,“如今我明白了,原来我的冉恒哥哥早就背弃了对神的誓言,而我却还在坚守着那可笑的承诺。”

    穆百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然的望着她,眸色无波亦无澜。

    雪兰继续道,“哥哥是爱上了别人,还是只爱自己?”

    “雪兰,你问得太多。”穆百里抬步往外走。

    “哥哥!”雪兰哽咽了一下,突然上前从身后抱住了穆百里的腰,“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里始终只有哥哥一人!”

    穆百里的身子微微僵直,眸色微沉的盯着那双置于自己腰间的手。下一刻,他好似动了气,紧接着一声闷响。便是外头的陆国安和沈言也跟着愣住,却没人敢闯进去。

    倒是王少钧面色骤变,他想进去,奈何有陆国安和沈言在外,他没有一丝机会。

    袖中拳头紧握,王少钧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着,而后是揪心的疼。

    雪兰倒伏在墙角下,方才穆百里的内劲,直接震飞了她。身子落地的闷响,伴随着一口鲜血匍出唇。她无力的抬头看他,“为什么?”

    “所有的痴心妄想,都会付出代价。雪兰,你也不例外。”穆百里依旧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他望向她的眼神,仍是平淡如水,“这只是个教训,你虽然是本座的故人,可你也该明白你与本座并没有血缘之亲。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些荒诞的承诺,便只能当成回忆。若昔年不曾历经兵戈,也许不会是今日的局面。可惜这世上没有也许,所以你只能接受。记住一句话,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一味的软弱只会被人分而食之。”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可怜之人。

    强者,从不觉得可怜。

    雪兰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知觉,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王少钧虽然心疼得不行,可他也没法子,如今他的命也捏在穆百里手中。若是惹怒了穆百里,谁都得死。在这反复无常的阉人眼里,是没有情感可言的。

    可穆百里真的没有情感可言吗?

    陆国安表示沉默,沈言也保持缄默。

    咱家千岁爷的心思不在雪兰身上,而是在某个不知死活的病秧子身上。

    瞧,这夜深人静的,咱家爷就带着陆国安一人,悄悄的离开了东厂。去哪儿还用问吗?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是谁都比不上的。

    陆国安站在尚书府的高墙外头,无奈的皱眉。

    夜黑风高——爬墙夜!

    好像咱家爷每次不痛快了,或者是太痛快了,就会进尚书府一趟,估摸着是要抵消那过激的情绪。虽然不知千岁爷要干什么,但——肯定是大事。

    千岁爷进去了,谁知道绕了一圈也没在听风楼找到那个谁。

    想了想,他又去了南苑。

    赵无忧去东厂就跟回娘家一样,这穆百里来尚书府也跟回家差不多。一来二去的,轻车熟路,这尚书府的道也是门儿清。

    可奇怪的是,南苑安静得很,昨夜闹了一通,今儿夜里除了影卫蛰伏,也不见赵无忧的踪迹。

    穆百里有些犹豫,论犯病晕倒,谁也比不上赵无忧。可论找人的功夫,穆百里觉得自己除了找扎木托这事儿没能办成,其他的倒也没怎么难处。可今夜里,这病秧子去哪了?

    偌大的尚书府里,安静得出奇。

    倒是这西北角那个位置,好像光亮不错。

    西北角的位置是月牙阁。

    此刻,赵无忧正握着妞儿的手,教妞儿习文写字。

    “写得不好。”妞儿瞧着自己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一横一竖都写得颤颤巍巍的。她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面上泛着微红。

    “没事,你开蒙晚了些,但勤能补拙。”赵无忧笑了笑,仔细检查了妞儿的功课,“多练练就能习以为常了。”

    “我什么时候能写得跟大哥哥的一样好看?”妞儿一脸的欣羡。

    赵无忧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抚过妞儿稚嫩的脸庞,“时辰不早了,早些睡,明儿再练吧!凡事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得循序渐进。”

    妞儿乖巧的行了礼,“是!”

    见状,赵无忧含笑望着云筝。

    “是云筝姐姐教的。”妞儿笑道,“大哥哥,桑榆学得可像吗?”

    赵无忧点头,“很好。”清浅吐出一口气,瞧着有奴婢上前领了妞儿回房,赵无忧这才敛了笑容走出书房,缓步朝着自己的听风楼行去。

    “公子对桑榆小姐的事儿真上心。”云筝紧随其后。

    赵无忧亲自请的文儒大士,亲自过问妞儿的功课,连无极宫的事儿都摆在了一旁,可不是上心吗?赵无忧仔细一想,好像是有些过头了。

    “约莫是喜欢孩子吧!”赵无忧低头一笑。

    蓦地,她笑容一滞,骤觉身边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