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奸臣 > 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

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雪兰花容扭曲,面色惨白如纸。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无力的伏在桌案上,一双空洞的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愫。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北疆的雪。

    纷纷扬扬的雪,落入那一夜的大火之中。

    疼痛与无力,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蓦地,她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外。她不能死,刚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雪兰的事儿,陆国安已经安排妥当,所以她在东厂众人的眼里是特殊的。没有人敢拦着她,她要去哪是她的自由。

    此刻,她得去知府衙门,如果王少钧真的死了,那么她也会死。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王少钧出事,否则……

    可她该怎么跟穆百里开口?王少钧身处死牢,东厂的人再敬畏她,也不敢让她带走王少钧。好在她去的时候,穆百里还在。

    穆百里刚准备上马车,雪兰便已经翻身下马。

    说是翻身下马,其实是摔下了马背,她无力的倒伏在地上,紧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死灰般的容脸,没有半点血色,她躺在那儿久久没有起身。

    穆百里蹙眉,陆国安会意,快步上前搀起了雪兰,“兰姑娘?”

    雪兰睁着眼看他,穆百里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跟前,俯身蹲下,“怎么回事?”

    “我、我有话跟你说,你——”她环顾四周,显然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穆百里敛眸,这才从陆国安手里接过她,将雪兰抱了进去。及至大厅内,他轻柔的将雪兰放在凳子上,让她靠着桌案坐着,“你不像是受伤,怎么回事?”

    “我要见王少钧。”雪兰气息奄奄,好像随时都会死。

    陆国安不解,“难道王少钧给兰姑娘下了毒?”

    闻言,穆百里随即上前坐在雪兰身边,伸手便扣住她的腕脉。他虽然不会看病,但是习武之人,有没有中毒还是能探得出来的。看这脉象,似乎不像是中毒。

    若外表形似中毒而脉象上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就可以表明,她极有可能是被王少钧种了蛊。蛊不算是毒,因为蛊与人融合在一处,是另一种无形的存在。

    融入骨血,与命同存。

    不似毒而胜过毒,这才是毒中之最。

    思及此处,穆百里眸色幽沉的盯着雪兰,“王少钧对你下了蛊?”对于蛊毒之事,他是有些了解,所以即便雪兰不吭声,他也知道个大概。

    陆国安神情一滞,“种蛊?这该如何是好?卑职马上让人严刑拷打,务必要让王少钧把解药吐出来。”

    穆百里却抬了手,“是什么蛊?”

    雪兰薄唇紧咬,神情微恙,“生死蛊。”

    “何为生死蛊?”陆国安不解。

    却见穆百里徐徐站起身来,凤眸中掠过一丝狠戾之色。他只是看着雪兰,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雪兰垂下头去,一张绝世的容脸上,黯淡了所有的神色。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定数。雪兰,本座给你一条命,你好自为之。”语罢,穆百里拂袖转身。

    “哥?”她低哑的喊了一声。

    穆百里顿住脚步,“跟着来!”

    陆国安搀起雪兰,带着雪兰去了死牢。木架上的王少钧已经气息奄奄,血水弥漫,遮去了视线。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他实在是伤得太重,原就是知府公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是扛不住的。

    穆百里一言不发往外走,只是留下雪兰在刑房里。

    自家督主都没说话,陆国安自然更无法置喙插嘴,便只能随着穆百里退出房间。

    眼见着刑房大门被关上,雪兰紧捂着生疼的心口,缓步上前查看王少钧是否还有救,“还活着吗?”她伸手去探王少钧的颈部动脉,还好,还能跳。

    当下拔剑,断了王少钧的缚身绳索。

    一声闷响,王少钧从木架上滑落,扑在地上。方才那声音他听得仔细,是雪兰的。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是雪兰没错。

    “把解药给我。”雪兰揪着王少钧的衣襟,一张脸惨白如纸,“你既然说你爱我,为何又要拉着我一起死?王少钧,你这个伪君子!”

    王少钧隔着睫毛上血水,终于看出眼前的女子确系雪兰无疑。他是欣喜的,那张满是鲜血的脸,终于溢开狰狞的笑,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雪兰。”他呼吸急促,死死抓住她的手,“我终于等到你了。雪兰,别离开我。”

    “生死蛊的解药呢?”雪兰觉得自己跟王少钧差不多,都只剩下了一口气,“我不想死,你把解药给我,就当是我求你了。王少钧,你听到没有?”

    “雪兰!”王少钧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他想着,自己这辈子唯一想温柔相待的人只有她,“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生死蛊没有解药。从我在你身上种下生死蛊开始,你我便是彼此的解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生死蛊,不死不休。”

    雪兰重重阖眼,“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我说了无数遍,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我已经找到他了,所以……王少钧,你会毁了我。”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王少钧沙哑了嗓音。

    她找到她的未婚夫了?

    所以呢?

    所以她这颗心有了着落,而他就成了孤魂野鬼?他再也可不可能了吗?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呀?

    他说,“雪兰,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已经拜堂成亲,已经是夫妻。你别抛下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这条命。”

    可她不稀罕他这条命,她要的是冉恒,而不是王少钧。

    “那么,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雪兰低低的开口。

    王少钧心头一颤,他不知道她所谓的“退而求其次”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明白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离开他了,所以——不管多艰难,他们都能在一起。

    ——————————

    赵无忧回去的时候,简衍已经梳洗干净,褪去了地窖里的一身尘埃。他仍旧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翩翩少年郎,纨绔子弟,多少女子的倾慕对象。

    他站在阳光里看她,笑得温暖至极。他看她的眼神永远是暖的,唇角永远是笑着的。素兮知道,简衍是喜欢赵无忧的,所以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赵无忧瞧了一眼知情识趣的素兮,无奈的轻叹一声。

    纵然郎有情,未必妹有意。纵然郎有情妾有意,可这世道不容又当如何?缓步走到简衍跟前,赵无忧容色微白,微微扬唇浅笑,“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这话该我问你。”简衍替她拢了拢披肩,“如今已入夏,可你身子不好,最是畏寒怕冷,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语罢,他握住她的手,“你这手,还是这样凉。”

    赵无忧急忙缩回手,面色微窘的环顾四周,所幸四下无人。如释重负,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此处不是尚书府,不是我的听风楼,你还是收敛些吧!”

    转而又道,“这驿馆里都是东厂的眼线,别到时候落了什么把柄在穆百里手中,你我都不会好过的。”

    简衍点点头,“是我没顾及你的处境。”

    赵无忧轻叹一声,“等回到京城,便会好些。”她轻咳两声,“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你别乱走。这平临城里的瘟疫虽然平息,可老百姓的心思还没能彻底平静下来,难免有些乱。”

    “我知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与你添乱的。”简衍笑了笑,“你去睡吧,我在房门外守着,就跟以前一样,你安心的睡。”

    她点头浅笑,“好!”

    有他在,自然是最好的。

    等回到京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一切,都会回到一池死水的状态。

    赵无忧昏昏沉沉的睡着,这一觉睡得很沉,睡醒的时候,额上凉飕飕的。她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简衍担虑的眸。勉强扯了唇笑,赵无忧低低的开口,“你怎么进来了?”

    简衍拧了湿毛巾,换掉她额头上的毛巾,“若不是我进来,你还不知道要晕厥到何时。自己发烧了都不晓得,你可知这有多危险?”

    “我又发烧了?”赵无忧轻叹一声,“这副身子果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反反复复了很久,再这样下去估计是要英年早逝的。

    简衍眸色微沉,“别说胡话,你的身子会好起来的。只要有我在,我守着你,一辈子都守着你。合欢,你别怕,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

    “我爹遍寻天下名医,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有法子,你一介书儒能有什么办法?”赵无忧勉力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歇着。烛光里,她的容色泛着令人心疼的红白相间。

    她看他的眼神,透着一丝微恙与复杂,“简衍,对不起。”

    简衍一怔,“何以要说对不起?”

    她低头一笑,“那块玉佩,被我弄丢了。”

    “什么玉佩?”简衍不解。

    “梨花玉佩。”赵无忧抿唇,“我从穆百里的手里拿了回来,可就在不久之前,一不小心弄丢了,没能再找回来。”

    简衍敛眸不语,握住她冰凉的手。

    良久,他才笑道,“无妨,等回到京城我让那位师傅再给我重新做一个,做个一模一样的。这东西你一个我一个,岂能一者独存?若然如此,我也是不甘心。”

    “那我来日若是死了,你记得把东西随我入葬。”她浅笑妍妍。

    “胡言乱语什么?”简衍动了气,“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赵合欢,你听清楚了吗?以后不许再说死不死的话,我听着瘆得慌,我——我难受。”

    赵无忧笑道,“好了,不说便不说吧!”难道不说,就不必死了吗?

    “合欢。”简衍深吸一口气,“你信我一回,我是认真的。我已经决定参加今科秋试,若是能得个一官半职,我便常随你身边,与你分忧解劳。你如此辛苦,我实在不忍心。”

    “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来要入朝为官了?”赵无忧敛了笑,眸色探究的望着简衍。

    简衍起身,背对着赵无忧道,“我愿折寿与你,惟愿与你同生共死。既然朝堂辛苦,尔虞我诈,那便由我承受。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能活下来。”

    赵无忧别过头去,长长吐出一口气,“何必呢?为了我,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真的没这个必要。简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承担,你不必——”

    “值得!”他回头,“合欢,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也觉得是值得的。合欢,既然你有所顾虑,我们无法在一起,那就换种方式。我可以陪着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我不会武功,没办法贴身保护你,可若是有危险,我能为你豁出命去。你若是烦闷,我便与你解忧,与你喝茶饮酒。若你身子不适,我能日夜不眠的照顾你。”

    “合欢,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赵无忧望着他,“我不要任何人的命,我只要我自己的命。简衍,我们不可能。”

    “我知道的。”简衍苦笑,“我知道你顾及什么,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你觉得我值得你冒险为止。合欢,我想与你同生共死。”

    “可我不能跟你同生共死,简衍,你有大好的前程。能陪你终老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她拒绝得不留一丝余地。

    简衍点点头,“可我只想陪你终老。便是不能,我还是愿意守着你。哪怕孑然一身,也在所不惜。”

    赵无忧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微微攥紧了被褥。

    “我去换盆水。”简衍抱着水盆出门。

    “简衍,回头吧!”赵无忧道,眸色微恙的盯着简衍的背影。

    简衍低头一笑,抱紧了怀中的水盆,“回头看你吗?”语罢,他真的回了头,“合欢,你真好看。”

    赵无忧笑得艰涩,“我是认真的。”

    “我去换水!”简衍头也不回的走出门,赵无忧定定的望着敞开的房门,将额头上的湿毛巾取了下来。

    温故从外头进来,“这小子守了你一夜,如果不是她,你晕厥也没人知道。他很关心你,当时有多少着急,你是没看到,否则你也会心动的。其实他跟东厂那位比起来,好多了。至少,他是个男人。”

    赵无忧凉飕飕的剜了他一眼,“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温故,我留下你是跟穆百里有所交易的,你别蹬鼻子上脸,什么都要搀和。我的事,谁都不许插手。这话,我只说最后一遍。下次没记住,我不介意换种方式,让你永生铭刻。”

    此刻的赵无忧,翻脸无情。

    许是触到了逆鳞,所以她是真的生气了。在对待简衍的事情上,赵无忧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她不愿任何人插手简衍的事情,更不愿简衍插手自己的事。

    好像是一种底线,不容触犯的底线。

    温故点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赵无忧嗤笑,“这世上真正担心我的,能有几个?无外乎都掺杂了其他的,温故,别跟我打感情牌,你会输,会输得很惨。”

    “那我以后不说了。”温故报之一笑,“是含音让我过来看看你,她听说你病了,死活不肯躺着。我知你必定不愿她来看你,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安心躺着。如今你醒了,我该回去告诉她一声。”

    语罢,他掉头就往外走。

    “我心情不好。”赵无忧道,“其实不关你的事。”

    温故轻叹,“高高兴兴是一天,心情不好这日子也得过,所以别让自己太难受。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别委屈自己。”

    赵无忧没有说话,只是掀开被褥,取了外衣披着,缓步走到了院子里。屋子里是很暖和,可她觉得憋闷,就好像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一口气就是喘不上来。

    瞧一眼这平临城黑黢黢的天,无星无月,明日的天气约莫不会太好。

    “公子?”素兮取了披肩,轻轻的披在赵无忧身上,“你的烧还没退,该当心点。”

    “我透口气罢了!”赵无忧有气无力的靠着廊柱。望着素兮时,赵无忧勉强扯了一个笑,“说吧,什么事?”

    素兮就知道,瞒不住赵无忧,只能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死牢里出事了。咱们蛰隐在死牢里的影卫报告,说是东厂的人带走了王少钧,然后弄了个替身,天一亮就会送到菜市口开刀问斩。”

    赵无忧揉着眉心,“东厂是要独吞?一个雪兰还不够,连王少钧都要独占?穆百里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王少钧死都不肯吐露活人蛊的方子,哪怕是落在东厂手里,应该也不会说吧!”素兮道。

    赵无忧笑得微凉,“雪兰如今就在东厂,你说王少钧会不会告诉她,活人蛊的秘密呢?”

    素兮骇然,“这么说,东厂对这活人蛊,势在必得。”

    “不管是不是势在必得,穆百里等于是朝我开战了。”赵无忧轻咳两声,“这样也好,大家本来就该势同水火,以后就各凭本事吧!”

    “那这件事——”素兮抿唇,“咱们不作为吗?”

    “你知道王少钧去哪儿了吗?”赵无忧问。

    素兮摇头,“影卫探不出来,东厂的事儿惯来滴水不漏。”

    “那不就结了?在平临城撕破脸,是要给谁看呢?”赵无忧道,“你没有证据,我也没有。王少钧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饶是我一状告到皇上那儿,空口白牙的,皇上反倒会觉得是我在挑事。仔细盯着点,除非哪日有活死人现世,我们才能继续追查,否则王少钧的事儿只能到此为止。”

    听得这话,素兮便知道此事已经很棘手,尚书府无力再对此事有任何作为。

    这王少钧,便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东厂的手里,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以后再想从东厂口中把王少钧捞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赵无忧轻咳两声,倦怠的靠在那儿,“让我一个静一静。”

    素兮抿唇,“公子莫要贪凉,若是觉得冷就回屋去吧!”

    “我知道!”赵无忧闭上眼眸。

    轻叹一声,素兮转身离开。

    赵无忧闭目养神,风吹得面颊冰凉,额头上的热度似乎也降了不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着那些过往,每个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那一夜的悬崖边,那随他疯狂坠落的男子。

    突然有一只手贴在了她的额头,而后便是熟悉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

    赵无忧快速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简衍担虑的眼神。她神情一震,身子骇然僵硬。转瞬间回过神来,她笑得有些尴尬,有些勉强,“是你?”

    “不是我,难不成还是那吃人的家伙?”简衍轻叹一声,“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再靠近你。”

    闻言,赵无忧眉头微蹙,“胡言乱语什么,我与他同为钦差,不过是皇命所归罢了。”她想起身,哪知却被简衍突然打横抱起,惊得赵无忧连忙揪住他的衣襟,“简衍,你疯了吗?放下!”

    简衍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便抱着她回屋,“外头那么凉,你还发着烧,回去歇着吧!”

    “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置喙,简衍,你放下我!”赵无忧似动了气。

    “他有没有这样抱过你?”简衍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

    赵无忧一怔,“你再敢胡说——再胡说,我便不理你了。”语罢,她翻身背对着他,“出去!”

    简衍的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方才,她眼神里突如其来的欣喜,以及看见他时骤然黯淡的眉眼。

    袖中拳头紧握,指关节微微泛白,简衍垂眸,“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只是担心,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弱女子会受他欺负。这世上最阴最冷的就是这些断子绝孙的东西,他们在宫里横行无忌,杀人无数,玩弄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合欢,我怕你被中他的圈套,到时候被他骗了。”

    “骗什么?”赵无忧问,仍是背对着他,“还有,在世人眼里我从来不是弱女子。病怏怏的是礼部尚书,是相府公子,是皇上的宠臣。试问,我哪里弱?只是这副身子骨,你便觉得我这般不堪一击吗?简衍,你可还信任我?若是信任我,今日你就把话收回去,把心放在肚子里。”

    “穆百里骗神骗鬼,骗不了我。若是来日真当被骗,那必定是我自己骗了自己,与人无尤,跟谁都没有关系,你听清楚了吗?”

    简衍点点头,“我、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以担心我的名义,做着伤害我的事儿。”赵无忧坐起身来,“简衍,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我不需要人哄,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力。不要质疑我的决定,那是我的选择。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纵然担心,也该支持我。”

    “我的立场,我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许我犯一丝一毫的错误。身处朝堂,我如履薄冰,不敢懈怠。简衍,我累了,如果此时此刻你也不能理解我,支持我,我想我——”

    简衍一脸愧疚,“对不起合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信任你,只是我觉得穆百里看你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赵无忧嗤笑,“不过是想把我拆骨入腹罢了!你别忘了,他是会吃人的。”

    闻言,简衍身子一颤,眸中略带惊惧的望着赵无忧,“合欢?”

    “我会自己小心。”赵无忧敛眸,一脸的倦怠,“夜深了,你回去吧!”

    “可是你的身子——”简衍担心的望着她。

    “没有你,我也活到了十八岁,难不成以后都不活了?”她笑得凉薄。

    简衍点点头,“若你有事,大可叫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赵无忧颔首,不再看他。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赵无忧一人独坐待天明。东厂既然决定留下王少钧,那么明日王少钧就该处斩了。这些事儿,她不会沾手,免得来日算起账来,穆百里还得扯上她来陪葬。

    逼死王唯庸是她的事儿,处斩王少钧,就该是穆百里的事儿了。

    她开始盘算着,回到京城该如何说。不远处还住着含音,含音怀着孩子,回到尚书府又该如何安置。父亲出使,按理说再过两月就差不多该回来了。在父亲回来之前,她必须全权把控京城的局势,以免风云骤变,让父亲措手不及。

    想得多便脑仁疼,然则以后再也不会穆百里,来伺候她了。

    穆百里也觉得头疼,雪兰这一出,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以后,怕是会有把柄捏在赵无忧的手里了。赵无忧是谁?狡猾得跟狐狸转世一般,稍有风吹草动,她便能嗅出个所以然来。是故王少钧这事儿,这黑锅他得一个人背着。

    这还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来日万一出事,可就是东厂的全责。

    雪兰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穆百里,身长如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不知在想什么,负手而立,只是望着漆黑的远方。

    深吸一口气,雪兰扭头望着一旁的陆国安,“都准备好了吗?”

    陆国安颔首,“督主吩咐,一切照兰姑娘的意思办。”

    “好!”雪兰转身朝着地窖走去。

    这儿早前是关着简衍的,如今腾出来关着王少钧。

    黑暗的世界里,只点着一根蜡烛。门开的时候,风吹进来,烛光摇曳,让地窖里更是昏暗了几分。王少钧听得有脚步声进来,可他身上没有半点气力,只能勉力撑在床边上,凝眸去看门口的情景。

    来的是雪兰,身后还跟着东厂的人。

    一行人端着东西进来,是个火炉,火炉里面似乎有东西。

    “雪兰!”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王少钧自然是欣喜若狂的,“雪兰!”

    “以后,你不叫王少钧。”雪兰低冷的吐着无温的字眼,“以后,你是我的奴隶,只能跟在我的身边,听我的吩咐办事。王少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王少钧定定的望着她,眼底的光颤了颤。

    不多时,地窖里传出凄厉的哀嚎,刺破了夜的静谧,让人听着瘆得慌。驿馆里的人都听到了,只不过谁都不敢问,谁也不敢去探究,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惨叫声过后,仍旧是一片死寂。

    第二天的天气果然不是太好,阴霾阵阵,冷风猎猎,便是老天爷也觉得不公平。

    “害了那么多人,还能逃过一劫。”素兮看一眼灰暗的天空,“天也难饶。”

    “我也杀了不少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这世道是有轮回的,左不过时辰早晚罢了!你我,也都是一样的。”赵无忧笑得凉薄,抬步上了马车,简衍已经等在了车内。

    云华州事毕,是该回京复命了。

    在这儿折腾了那么久,赵无忧也累了。她靠在车壁处,身上盖着薄毯,合上眼眸安然入睡。简衍陪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这样看着也是极好的。

    穆百里的马车就在前头走着,他回头望着身边的空位,伸手摸着空荡荡的位置,低头笑得有些无奈。

    钦差卫队保护着这支车队,朝着京城的方向进发。

    得知赵无忧过几日便会回到京城,云筝欣喜着将整个尚书府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尤其是听风楼。赵无忧走的时候,梨树叶子还稀稀落落的,如今已是一片嫩绿,生机勃勃。

    奚墨笑道,“怎比的过年一般高兴?”

    云筝白了他一眼,“没瞧着比过年还高兴吗?公子离开半月有余,整个尚书府都冷冷清清的。如今总算回来了,怎能不高兴。”想了想又道,“通知浮生了吗?”

    “公子走后,他便闭门不出,说是潜心研究阵法,等公子归来能有所交代。”奚墨凝眉,“那我去说一声吧,免得到时候公子回来,他有所失礼惹公子不悦。”

    “好!”云筝颔首,眸色微恙,“等等,要不——还是我去吧!”

    奚墨蹙眉,想了想便点头道,“也行。”

    云筝深吸一口气,“你继续收拾,我去找浮生。”语罢,她抬步就走。

    “怎么怪怪的?”奚墨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