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娇医有毒 > 101 心意

101 心意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崔婧文坐在床头的杌子上,将药递给崔岩,柔声道:“这两天感觉可好一些?”

    “好一点。”崔岩每一次喝药,就好像被人用鞋底抽着脸,火辣辣的让他抬不起头来,“以前白天疼晚上更是疼的厉害,现在白天的疼痛要轻了一些,晚上到后半夜也消停许多。”

    比起日夜疼个不休,现在能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他连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舒舒服服的走路,说话,甚至是打个喷嚏,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他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到了。

    人一旦生病,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一点就好。”崔婧文递了梅子给他,崔岩接在手里并没有吃,而是问道,“姐,语儿她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事了?”

    客院和他这边就隔着一个院子,他没有睡,都听到了。

    “嗯。”崔婧文垂着眼帘,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爹将她送去庙里了,让她自己反省一下。”

    崔岩一怔,顿时皱了眉:“你怎么不拦一下,语儿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就有些不大正常,就这么将她送走,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崔婧文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帕子,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崔婧文虽然一直都是心思重的,可通常和他们兄妹在一起时,都是温和开朗的,今天有些反常,“是不是因为语儿的事情,不高兴?”

    崔婧文许久没有说话,坐了一刻,她看了眼崔岩,含笑道:“你再歇会儿,中午我再给你送药来。”话落,缓缓起身出了门。

    “姐。”崔岩喊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崔婧文没有回头,低声道:“没事,你歇着吧。”就提着裙子快步出了门。

    “琉璃。”崔岩喊琉璃进来,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今天下午的事情,回来后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琉璃应是而去,过了半个时辰跑了回来。

    “小的问到了。”他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没想到赵七爷和县主早就认识了,当时四小姐闹着说让赵七爷娶县主时,赵七爷还答应了。”

    崔岩一愣,惊讶的道:“答应了?”

    琉璃点着头。

    怎么会答应,赵远山可不是这种人。

    别人不知道他的性子,可是他们自小都是在京中长大,虽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可多少见过几次,还曾一起玩过。

    他们小的时候,还会议论哪家姑娘好看,甚至还做过偷偷跟着别人马车的事情。

    只有赵远山不做,他不是练功夫,就是不知所踪。

    直到后来,传出他和他兄长为了梅氏翻脸的事,他们才直到,赵远山还会对女人感兴趣。

    可是梅氏之后,赵远山也没有别的事情出来了,再后来他就去军营了。

    这样的人,这么会突然对一个女子动心思?!

    “恐怕他是有的别的原因。”崔岩不相信赵远山会真的想求娶顾若离,两个人年纪相差很大,而且顾若离那个性子,哪个男人能吃得消,脾气烈主意大不说还倔强的很。

    赵远山不会喜欢这样的。

    “然后呢,县主怎么说?”崔岩看着琉璃。

    琉璃想了想回道:“县主似乎很生气,还和赵七爷争执了几句,赵七爷就说给她时间考虑,等考虑好了再告诉他。”

    崔岩越发确定赵远山是有别的原因了。

    要是他真动了心,就是去求圣旨赐婚,也肯定要将顾若离弄到手。

    “少爷。”琉璃道,“还有件事,小的听说郡主和县主派人去清濯庵,逼着四小姐剃头了。”

    崔岩一怔,蹭的一下坐直了,问道:“可是真的?”

    “应该是,伯爷已经去清濯庵了。”琉璃叹了口气,四小姐可真是倒霉透顶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讨不到好处,可她还不学乖一点,处处拔尖出头。

    崔岩忙掀了被子下来:“语儿肯定受惊了,我要去看看她。”

    “少爷,少爷!”琉璃拉着他道,“您不能去了,您现在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又疼起来怎么办。”

    他话落,崔岩就感觉后背上被刀扎了一下一样,疼的他弓腰跌跪在地上。

    “少爷!”琉璃吓的不轻,去拉崔岩,“您去躺着,别伤着身体啊。”

    崔岩恨的不行,拼命的捶着自己的后背,怒道:“都是我没有用,我白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琉璃叹了口气,却也觉得奇怪,今天崔岩似乎没有因为怪责县主。

    “县主那里……”琉璃小声道,“她没有什么错,是四小姐骗她去的,这事儿……”

    崔岩摆了摆手,凝眉道:“错对我还能分的清,你不必说了。”

    琉璃松了口气,他真怕崔岩也跑去找县主或者郡主出气,到时候指不定又搭进去一个。

    她们母女就跟打不败似的,谁惹了,就谁倒霉。

    顾若离第二日一早去了医馆,就看到白世英站在药柜前面抓药,虽戴着帷帽,可能看得出她很高兴。

    “白姐姐。”顾若离笑着道,“现在没事了,怎么还能让你在这里,阿丙呢。”

    白世英将药递给客人,笑着道:“张大夫陪焦姐去买菜了,说是今天要替你庆祝,好好亮一手。”

    张丙中也会做饭啊,顾若离笑着道:“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嗯。”白世英点了头,笑着又回头去给人抓药,顾若离听到有人喊她,便去屏风后面给人看病,两人各自忙了起来,直到中午人渐渐少了,四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白姐姐喝茶。”顾若离给白世英倒了茶,又给张丙中和方本超添上,松了口气道,“这样忙的连口茶都喝不上,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比闲着发慌要好。”

    “那是当然。”方本超将前门挂上,他们中午要休息两个时辰,虚掩半扇门,若真有急病也是可以进来的,“若真闲下来,头上都要长出草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刘大夫摇头道:“在固城时也不见你多忙,何以还活到今日了。”

    “你不懂!”方本超含笑道,“以前是没有尝试过,现在知道了,自然就回不到从前了。”

    “二位前辈别争了。”顾若离摘了帷帽放在桌子上,又拿着扇子轻轻扇着,将黏在额头上的碎碎的绒毛拨开,笑道,“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方本超两人颔首,看着她。

    “我打算七月中旬起身回一趟庆阳,一来将宫中封赏的圣旨和铁券送回顾氏祠堂供奉。二来,将家中的宅子翻新重建,所以这样来回后,估计要一年的时间。”

    方本超颔首,道:“这是大事,你应该亲自走一趟。”

    “我的意思,要不然医馆关上一年,二位前辈和我一起回去,也见见家人,顺便安排家中老小。”她说着微顿,又道,“我想托人在京中先找一间大些的宅子一分为二,二位前辈再来时就带着一起上京,以免这两地分离之苦。”

    “我就不回去了。”方本超道,“若是你回去的话,就给我带封信,等你明年回来,要是方便就将她们一起带回来就成,我留在这里医馆也不必关。”

    顾若离没有反对,就去看刘大夫。

    “来回走动,身体也架不住了。”刘大夫摆手道,“我和方大夫一样,若是顾大夫你上京时方便,就将他们一起带来。”

    顾若离笑着应是,道:“那成,这里就拜托二位前辈了。”

    两人摆手说无妨。

    “白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顾若离去看白世英,“虽有些远,不过一路风景奇佳。”

    白世英看着她的脸,这是顾若离揭了疤以后,她第一次看到,不由挑了挑眉……她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她脸上的疤是假的。

    只是没有想到,疤底下的这张脸这么精致。

    还有她的身份,也是迷雾重重,让人猜不透,如今真相大白,更是让人吃惊不已。

    才十三岁而已,她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白世英神思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姐姐?”顾若离笑着推了推,白世英回神过来,摇头道,“我还是不要去了,你带着张大夫吧,这里的药柜,我每日过来帮忙。”

    顾若离一怔看着她。

    “奇怪我怎么又舍得出来抛头露面了?”白世英含笑看着她,顾若离点头,她虽一人住有些来路不明,但行事作风却依旧跟内宅里的姑娘没什么分别,为人严谨恪守,如今肯走出来,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改变。

    “原还是不敢的。”白世英笑着道,“只是见你那般自然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反倒是我扭捏作态,成了半吊子……便下了决心,随着心意去生活,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也不想过的太委屈。”

    顾若离轻轻笑了起来。

    “白姑娘就该这样想。”方本超接了话道,“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你和顾大夫都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就不该按照那些规矩过,不必将别人的闲言碎语听在耳朵,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白世英认同,她一直活在挣扎之中,想要追求却又不够大胆。

    “方前辈说的是。”顾若离点头道,“要是事事都听别人的,我们这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了。”

    大家笑着,张丙中和焦氏各自提着两个食盒过来,后头还跟着梁欢,边走边吆喝道:“吃饭了,吃饭了!”

    “今天我娘做了松鼠鳜鱼。”梁欢如数家珍,“还有糖醋排骨,我闻着都流口水了。”

    方本超就将梁欢抱起来,笑着道:“那你告诉伯伯,你是不是偷偷吃了?”

    “我是君子,怎么会偷吃东西。”梁欢皱眉,一本正经的道,“便是饿死了,也决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方本超哈哈大笑。

    “咦!”梁欢从方本超怀里钻下来,“霍……霍姐姐?”

    顾若离蹲下来看着他,摇头道:“不对,我是顾大夫,顾姐姐!”

    “声音是的。”梁欢吃惊的道,“你怎么变样子了,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好看了。”

    顾若离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道:“梁欢也很好看啊。”

    “不是,姐姐好看多了。”梁欢盯着顾若离的脸看着,那边焦氏就咳嗽了一声,道,“欢儿,你太失礼了。”

    梁欢这才收了视线,对顾若离抱了抱拳:“对不住顾姐姐,是因为您长的好看,我被美色诱惑了,失礼了。”

    “啊?”顾若离一怔,和白世英对视一眼,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焦氏就过来敲了梁欢的头,“不懂意思就不要乱用,还不快去洗手吃饭。”

    梁欢哎呀一声捂着头往后院跑,可还是不知道他哪里错了,念念有词的道:“是被美色诱惑啊……哪里错了。”

    顾若离笑的不行,靠在白世英肩上,道:“欢儿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焦氏摇着头,张丙中却是接了话道:“可不是,连夫子都夸他聪明,学什么都快。”

    顾若离挑眉,和白世英对视一眼。

    在后院开了一桌,方本超和刘大夫以及张丙中三人小心翼翼的喝了一杯酒,梁欢像个小大人似的,时不时说出一句话来,就能让他们笑上半天。

    “有大夫在吗?”前面有人喊了一声,顾若离笑着道,“我去看看,你们接着吃。”

    方本超和刘大夫也放了碗:“也差不多了,再聊下去一个下午就耗掉了。”说着就一起往前头去。

    张丙中和焦氏留在后院收拾碗筷,焦氏摆着手和他道:“你去忙吧,这些事都是我们女人的,怎么能让你做。”

    “干活还分男女。”张丙中手脚麻利,“你歇着,我来收拾,洗好了你再提回去。”

    焦氏一愣,看着张丙中一下子将碗抱去井边,她叹了口气过去帮忙。

    “改天等我存够了钱,帮你在院子里也打一口井。”张丙中笑着和焦氏道,“冬天井里的水还是温的,你洗衣服洗菜不会冻手。”

    焦氏咋舌,摇头道:“一口井要十几两银子,太费钱了。”她现在用水要从隔壁巷子往家挑,虽有些不方便,可到底不用花这么多钱挖一口井。

    张丙中将洗好的碗叠在一起递给焦氏,边说边道:“我要银子也没什么用,你不用担心了。”又道,“还有,你那院子实在不成就卖了,这样隔开住,你们母子太委屈了。”

    两边本来是一间院子,是焦氏成亲后夫妻两人买的,也没有住几年,他的夫君就去世了,后来梁欢的叔叔来闹,焦氏迫不得已将院子分出去一半,隔开来成了两家。

    “现在的价钱不比从前。”焦氏叹气道,“先住着吧,等欢儿大些要娶媳妇了,我再想办法。”

    张丙中心里头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钱,没有底气开口。

    “怎么有鞭炮声。”梁欢听到了声音,立刻跑着去了前堂,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笑着道,“是赵将军受封了。”

    张丙中立刻就想到那个阴阳怪气的赵勋,没好气的道:“嗯,封了什么?”总不能封个王爷,他老子可还活着,兄长也没有死呢。

    “镇国将军。”梁欢手舞足蹈,“真是太威风了!”镇国将军这个名号,一听就觉得是权倾朝野威风八面的。

    张丙中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这种黑心肝的人,圣上封他早晚会后悔。”

    “张大夫。”焦氏凝眉道,“这话千万不能说,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到,要招惹祸事的。”

    张丙中哼哼了两声。

    “阿丙叔,你认识赵将军吗?”梁欢凑在张丙中身边,好奇的看着他,“我有一次见过他的,他坐在马上,好高好大好威武,他腰上还挂着一柄长剑,那剑比我都高,银光闪闪的!”

    “而且,赵将军长的还英武,除了他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梁欢说着满脸的崇拜。

    “你是不知道他。”张丙中恨不得啐一口,可又不好意思当着焦氏的面做的太过分,只好委婉的道,“他就是个小人,彻底的小人。”

    用得着你的时候,恭敬不已,用不着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夫子说,在官场做上高位的人,哪个是君子。”梁欢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要是君子就爬不上那么高的位置了。只要他不伤天害理,小奸小恶小贪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张丙中啪的一下将抹布丢进盆里,皱眉看着梁欢:“你那什么夫子,教的都是什么东西,明儿赶紧换个地方,不行就请先生回来教。”

    赵勋那是小奸小恶吗,那是大恶,大贪!

    梁欢从来都不怕张丙中,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和你说不通,我去练字了。”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张大夫你别生气。”焦氏尴尬的看和张丙中,“这孩子越发没有谱了。”

    张丙中摆着手:“我不是生他的气。”他也不知道生谁的气,反正一看赵勋就不顺眼。

    顾若离见梁欢像只小猴子一样躲进了药柜边,就笑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欺负阿丙叔叔了,所以怕他来打你?”

    “嘘!”梁欢笑着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怕我娘来打我。”

    顾若离掩面而笑,忽然身后一阵喧哗声传来,她一愣回头去看,就看到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就算看不到脸,她也一眼认出来了。

    本来热闹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他,只觉得他一身煞气,不怒而威。

    “没事。”顾若离笑着和大家道,“是我朋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和善的和赵勋打了招呼,又各自聊天去了。

    “七爷。”顾若离迎过去,看着他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赵勋负手立在门口,目光在医馆里微微一扫,颔首道:“是有事要和你商量,我们去后院说。”他说着,大步走在了前头。

    顾若离叹气,跟在他后面。

    路过药柜时,白世英和梁欢都朝他们看来,白世英眉头微拧显然在考量赵勋的身份,到是梁欢哇的一声跳了起来:“赵……赵……”

    赵勋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赵将军。”梁欢兴奋不已,拉着白世英道,“白姐姐,赵将军居然来了。”话落,跐溜一下跑去了后院。

    张丙中正将碗装进食盒里,和焦氏不知说着什么,一抬头就看到赵勋大刀阔斧的走进来,顿时板了脸,哼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赵勋看他一眼,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张丙中顿时满脸通红,可不想在焦氏面前丢了面子,就指着赵勋道:“赵七,我和你说话呢。”

    焦氏这才明白,面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勋。

    “阿丙。”顾若离觉得张丙中在赵勋面前的讨不着好处的,便笑着道,“白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快去帮帮她啊。”

    张丙中憋着,觉得脸上很没有面子。

    “赵将军,赵将军。”梁欢跑了过来,站在赵勋面前,小小的身体挺的笔直,朝他一拱手,“晚辈梁欢见过将军!”

    顾若离忍不住失笑。

    “梁欢。”赵勋微微颔首,看着梁欢道,“不错!”就不打算再说话了。

    梁欢却是喜笑颜开的,高兴的道:“将军,您和顾姐姐认识吗?你们是朋友?”又道,“以后你还常来吗?”

    赵勋看了眼顾若离,顾若离立刻去拉着梁欢,道:“我们是朋友,他以后也会常来的。时间可不早了,你下午不用去学堂也要练字了吧。”

    梁欢看出来赵勋不喜欢他,就哦了一声。

    “欢儿,我们回家去了。”焦氏不敢去看赵勋,拉着梁欢提着食盒快步朝外走,梁欢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赵勋,被焦氏拖了出去。

    张丙中也哼了一声,去了前堂。

    “你吓着他了。”顾若离不悦道,“他还很小,又那么喜欢你。”

    赵勋挑眉,转身对着她,问道:“别人喜欢我,我就也要喜欢他?”

    “和善些总没有错吧。”顾若离不想和他争论,道,“说吧,七爷今儿来找我所为何事?”

    赵勋就递了一封折子给她,沉声道:“你看看。”

    顾若离狐疑的接过来,就看到下头落款是个私印,她随意一扫没有细看,就顺着字望下看,惊讶的道:“大宁都司的马生病了,为什么请我去?那边没有配备兽医吗?”

    赵勋指了指折子:“在军中,马比人重要,所以才会请神医去。”

    顾若离又看了一遍,想不通就盯着赵勋:“可我不会给马治病!”

    “无妨。”赵勋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医术都是一通百通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顾若离抚额,这是圣上复辟以来,第一次吩咐她做事,她要是拒绝似乎有些不识抬举,可是给马治病她真的算是门外汉,便拧着眉头在赵勋对面坐下来,沉思了一刻,问道:“折子上没有提什么时候启程,七爷可知道?”

    “明天吧。”赵勋看着她一脸苦愁的样子,眼底划过笑意,“天气不错,正合适出门。”

    顾若离头疼,倒不是觉得麻烦,只是怕有负圣命,她叹了口气问道:“大宁都司在哪里,要几日?”

    “你会骑马吗?”赵勋看着她,顾若离摇头,他凝眉道,“若你坐车约莫两日。”大宁都司在太宗时期就迁到了保定,所保留的营卫已经不多,如今说的大宁都司,所指的便就是营州左中右三卫。

    他们这次要去的,便就是这三卫中的营州右屯卫,位于蓟州。

    顾若离犹豫起来,看着赵勋道:“那……那你能不能借个人给我,周大人或者陈大人回来了吗?”她想着,要是有人陪着她一起,教她骑马的话,那么应该一天就能到。

    “他们回延州接先生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赵勋一副漠然的样子,“不过到是可以借你一个人。”

    顾若离一愣,顿时松了口气,点着头道:“那就多谢七爷了,明早卯时让你的人在城门口等我,我骑的马我自己想办法,他只要负责解决自己的坐骑就好了。”

    “嗯。”赵勋免为其难的样子,起身道,“骑马会冷,多带一件厚实的衣服。”便负着手优哉游哉的往外走。

    顾若离想着心思,等他快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忘记恭喜你了。”她走过去,道,“如今您是镇国将军了。”

    赵勋似笑非笑,颔首道:“客气的话不必说,好好做事才是应该的。”

    话落,人就走了。

    顾若离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就一天一个态度,昨天还和她嬉皮笑脸的……也不算嬉皮笑脸,至少没什么架子,今天一来就摆着高姿态,好像打算用威严压她一筹似的。

    难道是怕她不答应去?

    诓她的?

    顾若离又看了一眼赵勋给她的折子,盯着那枚私印看了一会儿,有些潦草她不大认得,看了半天她又失笑,赵勋还不至于这样。

    他要做什么,来说一声就是了,根本不用故弄玄虚。

    “我可能要出去半个月。”顾若离回到大堂和众人道,“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张丙中一听就知道是赵勋给她找的事,问道:“是什么事?您和赵远山一起?”

    “什么事暂时还不能说。”马病了算是军事机密,她不好随便说出来,“不是和七爷一起,是我自己去。”

    大家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不知道圣上会派顾若离去做什么。

    “既然派你去,那圣上应该还会派人护送吧。”白世英交代道,“外面世道不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赵勋借给她的人应该是会拳脚的吧,顾若离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又道,“明早就走,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顾若离辞了大家回了建安伯府。

    “三表妹。”杨清辉从院子里走出来,顾若离停下来看他,“杨公子,听说礼部下了公文,月底就要科考?”

    杨清辉颔首,又问道:“昨天你没事吧?”他昨天醉了,醒来后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不由愧疚。

    顾若离摇头:“没事啊,倒是四妹妹去清濯庵了。”

    杨清辉也不知道说什么,抱歉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我先回去了。”顾若离道,“估摸着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你科考时我应该还没有回来,提前祝你马到功成!”

    杨清辉一愣,问道:“是公事?”要不然她不会这么说。

    “是,圣上派遣的事。”顾若离想到那些马,便就有些头疼,她还要找些书来看看,“我先回去了。”

    杨清辉站在路口,看着她渐渐穿过垂花门,背影消失在眼前,许久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常随给他倒茶,低声道:“少爷,县主是要出远门吗?”

    杨清辉颔首。

    常随松了口气,那他可以有好长时间都不用傻乎乎的待在门口等顾若离回来了。

    方朝阳一听顾若离说要去蓟州,立刻就道:“让你一个姑娘去什么军营,他脑子是坏了吧。”话落,就扶着李妈妈道,“我去宫里和他说,你不要去了。”

    “娘!”顾若离拉着她,道,“圣上也不是爱指派人的,他既然让我去肯定有让我去的道理,您去宫里吵了只会更伤情分。”

    方朝阳皱眉,看着她道:“谁给你送折子来的,赵远山?”

    顾若离点头。

    “就他使坏。”方朝阳哼哼了两声,“算了,我和你一起走一趟,你这么笨回头被那小子卖了都不知道。”

    顾若离愕然,随即笑着道:“他又不去。我只是和他借了一个随从而已。”

    “真的?”方朝阳觉得,只要赵勋不跟着,那就没什么事,“那你早去早回。”

    顾若离松了口气,她真怕方朝阳一起去。

    晚上,她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家里的马厩,领了一匹马,又和养马的马夫聊了许久,心里依旧没有底!

    越发想不通,圣上为什么让她去给马瞧病。

    “姑娘。”外院守门的婆子找到了欢颜,“外头有个人送了一匹马过来,说是给县主的,您看……”

    欢颜听着一愣,立刻就想到了上次张峥的事情,沉了脸道:“你先引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和婆子去了侧门,果然看到一个小厮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站在门口,马背上已经装了马鞍,长长的鬃毛顺滑的垂着,十分的漂亮健壮。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送马来的?”欢颜打量着小厮,一脸的戒备,小厮就道,“小人也不知道,是有人给了小人银子,让将这匹马送来给县主,其他的一概不知。”

    欢颜满腹狐疑。

    “马就摆在这里了。”小厮将缰绳塞在欢颜手里,拔腿就跑了,欢颜看着手里的缰绳顿时头疼起来,对婆子吩咐道,“你先看好了,我去回了县主。”

    过了一会儿顾若离就赶了过来,看到马时顿时爱不释手。

    马儿很小又很健壮,她想上去下来比家里的马要方便很多。

    “不管谁送的,先收了再说。”顾若离看着马笑了起来,摸了摸马头,其实心里已经猜到是赵勋,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送匹马来,“喂好料,我明天要用。”

    婆子应是牵去了马厩。

    第二日一早,她牵着小马去了城门。

    城门刚开,但已经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她顺着人流出了城,站在路边候着。

    “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子。”顾若离才想起来,应该昨晚和赵勋借给她的人见上一面,也不至于今天这么多人认不出来,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就看到门内有人骑马而来……

    那人穿着墨黑的长衫,容貌刚毅俊美,骑马的姿势更是流畅洒脱,等来人越来越近时她看着呆住,愣愣的喊道:“七……七爷?”

    “会骑吗?”赵勋高坐马上用下颌示意她上马,顾若离还没有从惊讶中醒来,“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去,还是来送我?”

    赵勋抿唇含笑,道:“我正好有事,也要去一趟蓟州,便就和你结伴了。”他说的理所当然,顾若离差点就信了。

    “你等等。”她恍然想起来,从包袱拿出昨天那封奏折盯着下头的那个私印,顿时认了出来,上面盖着的分明就是镇国将军印,她指着赵勋,“赵远山,你骗我。”

    赵勋一副无奈的样子:“新得的印章试一试,如何?”

    明明是他让她跟着去的,还偏要说是圣上吩咐的,她怒道:“你这是假传圣旨!”

    “有吗?”赵勋回道,“上头的印章是我的,哪里有圣上的意思在?”

    顾若离大怒,掉头就走,赵勋下马拉着她的手:“虽是马生病,可那边也有许多兵受伤,你自此开始拿赋税食俸禄,就不该为朝廷做点事?”

    “那是我的事,你不该骗我。”顾若离踢了他一脚,赵勋半点反应也没有,“昨天圣上不知道,可是今天可是知道了,我已经和他提过,说静安县主为了大周边关安危,亲自请缨,为朝廷效力。”

    话落,他挑眉看着她。

    “所以呢,你就给我决定了。”顾若离推开他,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圣上,说我不去!”

    “乖!”赵勋将她半抱了,手一托就将她放在马背上,哄着孩子似的道,“不是想骑马的吗,我教你。”

    顾若离气的不行,赵勋就牵着马往前走,顾若离下不来。

    路上就有人不停的看着他们,男人高大英俊,气势不凡,女子虽戴着帷帽可也非常显眼,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斗着嘴,非常的和谐。

    “娘,那个哥哥真好,和爹爹一样好,他走路让姐姐骑着马。”旁边有个被母亲抱着坐在马背上的女孩指着他们咯咯的笑,“我爹爹最好了。”

    她的娘就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是啊,可要记住长大了以后不能犯浑,就要找一个对你好的。”

    小女孩点着头。

    顾若离满脸通红,瞪着赵勋,没看到他还牵着一匹呢,什么叫他走路给她骑马。

    赵勋闲适的走着,嘴角微翘,回头指点顾若离的骑马的姿势:“缰绳要抓着却不用太紧,随着它起伏调动身体。”他说的很耐心,顾若离虽生气,可却没有打断他。

    “跑的慢点。”赵勋将缰绳给她,“若是不敢就慢慢走着。”

    他态度很好,顾若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我不会给马治病。”又道,“去了也是白去。”

    堂堂的赵勋这样和她说话,让顾若离实在无法拒绝,他要想弄道圣旨轻而易举,可偏要用这种方式……是她自己没有看清私印,也怪不得他。

    “怎么会是白去。”赵勋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没有再计较骗不骗的事,便含笑道,“那些军中将士若是知道京中名医静安县主亲自给他们治病,得有多感激高兴,为了这些,你就不算白去。”

    “赵远山。”顾若离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又拿我做人情是不是?”

    到时候他们感谢她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毕竟大家并不相干,可是带着她去的赵勋不同,往后天下兵马都在他手中,属众的信服和服从对于他来就无比的重要。

    他常年在西北,对东北这边根本不熟。

    这一回,他带着她这个有个神医名头的人去,就是为了卖人情。

    “你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赵勋翻身上马,和她并排慢慢走着,含笑道,“我若卖人情,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带着你一人,这份人情是不是太单薄了点。”

    顾若离回道:“礼太厚,岂不是让人觉得镇国将军徒有其表只善卖弄拉拢。”

    他不管说什么,她总有道理反驳他,似乎从来没有哪一次是真正乖巧应了的,赵勋余光睨着她,道:“就算是,顾大夫就当还我人情吧。”

    她欠他一个人情。

    顾若离无话可说,专注的拉着缰绳,跟在身后慢慢走着。

    赵勋含笑,早知道这招有用,就该一开始便用上,这丫头太难缠了。

    “怎么走。”顾若离试着想要快一点,赵勋就说了动作,道,“不要太快。”

    顾若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催着马,慢慢的跑了起来,赵勋也不急,跟在她旁边……

    官道上,马车也多了起来,时不时便有人飞驰而过,顾若离总担心会撞上或是惊着身下的那匹马,她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这马是你送我的?”

    “临时找的。”赵勋不用想也知道,建安伯府的马都是为了驾车的,所以都是成年的老马,只求稳重不求快,他便去寻了一匹小马送来,“等去了蓟州,给你再找一匹好一些的。”

    顾若离很喜欢这匹枣红马,小小的,性子也很温顺。

    “不用,这个就很好。”她话落,走在前面的马车颠簸了一下,赶车的车夫忽然一甩鞭子,哨声呼啸而起,顾若离倒没觉得什么,她身下的马便就惊了一下,长嘶一声,撩开蹄子就飞跑了起来。

    “啊!”顾若离惊了一跳,抓紧了缰绳,心里砰砰的跳,路两边的景色飞驰而过,她被颠的头晕眼花,可是又停不下来,只得朝前头喊,“让一让,让一让。”

    路边都有人走,也有车挤着,若是撞到人就不好了。

    她脑子飞快的回忆着赵勋方才教她的方法,各种都试了一遍,可马却依旧不停下来,看来只能寻一个比较松软的地方,然后跳下去。

    要不然,随着它一直跑,谁知道会什么时候停下来,又跑到哪里去。

    顾若离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自身后追了过来,她就看到赵勋速度极快的赶上来,和她并肩而行,道:“不必慌,你抓紧了缰绳,跟着它的起伏调整,只要坐稳了就不会摔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顾若离才觉得心安了一些,点着头大声道:“它不停怎么办。”

    “怎么会不停。”赵勋伸手过去,“把缰绳给我。”

    顾若离就颤抖的将绳子递给她,人被颠的东倒西歪,赵勋稳稳的接过来,一扯,那马忽然就乖巧的慢了下来,继而停在了路边。

    顾若离愕然,随即长长的松口气。

    “我要休息一下。”她的帷帽也在刚才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她拿帕子擦了擦汗,看着赵勋道,“一点也不简单。”

    赵勋就神色淡淡的看着她,道:“等熟悉了就可以了。”

    这个丫头,方才那么害怕也没有喊他帮忙,即便他站在旁边,她遇到了危险,也只是一个人想办法解决,甚至于打算跳马时,也没有和他求救!

    “到前面休息一会儿。”赵勋睨着她,顾若离忽然就觉得浑身发毛,凝眉道,“你……你怎么了?”

    赵勋似笑非笑看着她,道:“没事,这一路还长,你有时间慢慢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