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太子妃花事记 > 第148章 『肆壹』乾清复开

第148章 『肆壹』乾清复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姑娘家的身儿哪是能轻易碰的,十四五岁还没长满呢。他楚邹打小对陆梨坏成习惯,如今都长大了便越发不掩。两个人在废宫里也没人管束,陆梨被他扰得整日个发胀,两手往背后一勾,小衣带子都系得发紧哩。

    好在因为被指派给他调膳,尚食局王嬷嬷给她安排的活儿却是轻省了,除却偶尔宫里头哪个主子点名要她做,基本上就在灶膛上看看蒸锅、整整食材,倒是可以避开和姐妹们一块搓澡子的尴尬。

    发现锦秀怀孕,便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间。

    七月上头,长春宫里传出孙美人和李美人同时有喜的消息,孙凡真虽然比李兰兰承幸晚,但比着李兰兰还要早怀上半个月。她二个的父亲一个是浙江知府孙传英,一个是两广水军提督李赞之,可都是眼下顶重要的地方大员。皇帝知道后显然很高兴,初七乞巧节那天便给宫女们放了假,叫张贵妃赏了恩典在御花园里晒盆子、挑花针。

    自从陆梨被楚邹指去,近阵子张贵妃倒是少点她的名儿了。那日在浮碧亭下纳凉,便传她过去送了一道紫米银耳羹。绿树丛间清风习习,妇人家眼睛毒辣,她自个兴许看不出变化,张贵妃往她娇颜上一打量,却洞穿了那光泽的妩媚。

    老四那小子打小本性就不安分,脑袋里想的东西荒僻难琢磨,当年不是好着太监那一口么?张贵妃倒是没料到楚邹这么快就转了性。

    她是不想自个老二受委屈的,对着陆梨也就有了那么点不爽利,只淡淡道:“回去吧,到底提携了你一场,须记得这是本宫对你的情分。”

    惯是个精明算计的人,这是在提醒陆梨欠着她一个人情,陆梨当下也只得谦恭地应了一声是。

    打石径上回来,便听见另一边假山下讨梅和二公主楚湘的说笑声。说来自从那日殷德妃宫中的家宴后,讨梅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竟和二公主搭上了,她因着看起来大方爽落,脾气倒是还挺对楚湘的借口。和着一众公主、小主门投着花针,看起来好不和乐。

    陆梨是后来从别的宫女口中,才知道了那天讨梅在延禧宫里当众对人说起的自己,说楚邹在御花园里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这才提醒了殷德妃把她派去楚邹的身边服侍。

    废太子性情阴郁,忽惊忽喜忽怒不定的,谁人敢去他身边伺候?在宫女们眼里陆梨是不走运的,讨梅本亦是这么认为。

    “瞧着我也给公主殿下露一手,没准儿今天的头筹得归我拔了!”她在楚湘跟前这样直爽不忸怩的做派,使得高傲的楚湘难得肯与父皇的一个淑女结交。忽地从热闹中抬起头,看见陆梨端着红木盘子迎面过来,脸上笑容不自禁便凝了凝。转而还是扯着唇角,亲切地叫一声:“陆梨,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儿怎么会在这?”

    她的意思像是陆梨被拨去了西北头废宫,这样的热闹就原当是不该来。听在陆梨的耳中,心下难免便暗生出怅然。

    这可是她在宫墙根下头一回拉了勾起了誓的姐妹,素来一张口就习惯把人揶揄,忽然地亲切与客气却叫人无端嗅出来生疏。

    但陆梨也没机会对讨梅解释,老二楚邝收了讨梅的粥却故意装糊涂,在讨梅的心里就认定了陆梨拜托喜娟替她送粥时,故意没提她的名字。可偏又要面子要强,总是避过这事儿不肯让陆梨再提起。

    四方红墙之下把女儿红颜拘困,拘久了困久了最初的心就找不见去哪儿了。

    这宫廷里唯姐妹之情最是单薄。一起进宫的太监通常是互相惜命的,就譬如陆安海和魏钱宝,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当年一道进宫的脸孔没剩下几个,老了老了过一年还能瞅见老兄弟安在,互相笑笑眼睛里都是惜重。宫女和嫔妃们就不一样了,今儿还是姐妹,明儿谁得了赏谁走了红运谁承了宠,转而就能够把一颗良善的心无形中化成恶毒。或者什么时候一缕香魂烟消云散,或者他朝忽然摇身一变朱钗凤冠,不到老死的那一天就斗不到停。这都是各人给自己选择的路。

    陆梨打小在深宫里看到大,倒是也不难看得开。但不到最后,她对这份姐妹情缘都是珍惜的。猜着讨梅应该是对楚邝不甘心,想借由亲近楚湘继而往张贵妃跟前靠。但这原本是危险的,锦秀治下头一条不容的就是吃里扒外,便暗暗琢磨着几时该托春绿委婉地提个醒儿。

    当下依然对讨梅如从前般笑道:“贵妃娘娘传要银耳羹,我过来送个食儿这就走了。你和春绿近阵子可好么,一直也没空去看你们?”

    二公主与废太子打小似乎为着争宠,关系并不太和,此刻人就坐在亭子里看着自己呢,讨梅因此也就不想和陆梨多说。那俏丽的脸庞上眉眼弯起:“你在那头忙,就不用记挂着我们了,好着哩。”

    但她其实也好些天没与春绿一道儿了,康妃近日似乎对春绿尤为的上心,春绿倒也没心察觉她对自己的忽略。视线把陆梨一打量,原本以为她应该有憔悴,怎的除却下巴尖了些,其余却是叫人哪儿说不出的好看。具体是哪儿她也不懂,就是觉着怎么都耐打量,就连瘦去的下巴都像把整个人衬得妩媚了。讨梅的目光便有些涩意,把先前准备好的同情落了空。那对人的同情施展不同,一股摁不住的妒意反倒便暗涌了起来。

    陆梨眸瞳澈透,亦察觉出她似有意与自己远开距离,便打了声招呼离开。

    回去的时候看见那三排蒸锅架子上烤死了三只蟑螂,近阵子天热容易生臭,怕味道散出来熏了主子们的药膳,她就连忙把架子拆下来清洗。

    送去各宫的药膳盖子上都有记号,锦秀的是一个小小的“承”字,意即承乾宫。她对自个的妆容与膳食一向精细考究,尤是最近的药膳,更是经自个调好了,然后遣着贴身宫女香兰送过来,一直守到炖好了便径自拿走,旁人都过不着手。

    这会儿那香兰刚好去解小,陆梨忽然想起家宴那天锦秀掠进甲鱼汤里的袖子,还有那欲往辣上夹又偏是不去夹的银筷,莫名地便轻轻把盖子打开看了看。

    是乌鸡当归枸杞子汤,食材底下加了地黄与阿胶,并不明显。看似补益气血的,但这几味配起来却分明最适合孕妇的胎气不宁。她便起了疑,只是重新把盖子合上,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初八那天,皇觉寺的高僧和泽当寺的喇嘛就进了宫。大早尚衣监送来了初十祭奠上要穿的皇子礼袍,春禧殿里光线有些幽蒙,楚邹正抻着双臂试穿着。玄青色织银花底的亮绸团领袍,龙在两肩山在背,虽不及从前太子时候那般威风,但穿在他身上,那修挺的肩脊把袍服一撑,转过身来时的英气却叫人目不能直视。

    这世上人对人的好也真是奇怪,无有因缘,不知所起,一眼便去往了情深。就好比当年,楚邹见着了还是婴儿的小麟子,就非得把她要到自个儿身边,要不到就对那歪肩膀的陆安海生了恨。陆梨对楚邹可不亦是,打四岁上一出那破院子门,吴全有把蹲完尿的她架在怀里,忽而回头一看,看到那奉天门下迎风跑来的八岁楚邹,怎得看一眼心就被他将将地勾了去。

    这阵子可真是费了心的给他调制膳食,楚邹看着虽还是瘦削的,但面色与精神气儿却是日渐的凛锐起来。太监把他两头袖子扯扯,他侧身望一眼陆梨:“觉着爷穿得好么?”

    那眉目熠熠,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陆梨把爱慕藏起来,只做是寻常:“奴婢瞧着还行哩。”

    还行就还行。那绝美娇颜上少许红云,叫楚邹看得暗暗得意,知道她早晚还是得离不开自己,舍不得,狠不下。

    忽而一道枣褐色太监曳撒从甬道上“窸窣”踅进,张福命人过来传旨,说是万岁爷叫四殿下去乾清宫里问话,又道:“顺带也叫了梨子姑娘,说是要问问爷近日的三顿起居。”

    话传完就走了。近日楚邹频繁出入前朝张罗皇后祭奠事宜,皇子爷手里掌了差事,就叫太监们也不敢轻易得罪。那尚衣监的见试好了礼服,便也躬着身退出了。

    那乾清门它只是一道高红的宫门,对父子二个而言却道是一言难尽。几时叫你得入,那便是对你圣眷复加,你又要集荣华尊崇于一身了。几时那圣眷对你收回,却叫你跪上三天四夜也爬不得进门。

    废旧的宫梁下显得光阴旷寂,隐忍了这许多时,两个不自禁相视了一眼,欣然地凝了眉勾起唇。

    楚邹嗓音清泽地抵着陆梨:“今时忽然来叫,爷可视它为一桩好事么?”

    他最近彻夜熬灯苦读,读的都是方卜廉和杨俭给他弄进来的案卷与当下的朝局形势,陆梨猜他心中只怕是早已经打好了一张谱哩。

    他心思深沉,她也不晓得那谱到底是什么。只紧忙给楚邹整了整素白的交领,叮嘱道:“奴婢猜着江锦秀一会必定也在,殿下见了她可得仔细着自个的脸,别板着跟个石雕关公似的,像看一眼都能把人剜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