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 第14章 请君入瓮

第14章 请君入瓮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睡到巳时方从床上爬起来,睡得十分满足。

    同元贞他娘辞行时,他娘很舍不得,但因我是位高人,她亦知不可挽留,只唏嘘了几声,便也道别了。

    因这么一趟耽搁,近午时才回到青丘。

    我不过下界两月,青丘自是没甚变化,山仍是那些山,水仍是那些水。卯日星君仍是对这处地界特别宽厚,日光洒得刚好,不十分厚也不十分薄。

    狐狸洞门口见着小别的迷谷,我戏谑道:“这么些时日,没了我来时时着你些差事,你过得挺逍遥嘛。”

    迷谷含蓄地笑了笑,奇道:“姑姑不是昨日回来的吗,还去办了那么一桩大事,说这些话,倒像是刚刚才从凡界回来的形容。”

    我愣了一愣,亦奇道:“昨日我尚且还在凡界,确然是现在才回来的。”

    迷谷一张脸渐渐雪白,喃喃道:“那昨日回来那个……”

    我一怔,一凛。

    若是哪个变化作我的模样,以迷谷的修为断然不会看不出来,倘这世间有一个人,连迷谷看着都觉得是我,那只可能是……

    我闭了闭眼。

    玄女。

    很好,很好,这七万年我未曾去找过你的麻烦,你倒是找到我青丘来了。

    我深吸了口气:“昨日来的,应该是玄女。”

    迷谷两眼发直,唇咬得雪白。

    我看他神色不同寻常,问道:“昨日她怎么了?”

    迷谷颤抖道:“昨日……昨日她来时,与我说……说找到了保住墨渊上神仙体的新法子,着我将上神的仙体交与她。我……我以为她是姑姑你,便去……便去炎华洞将上神的仙体抱了来。恰逢,恰逢小殿下午睡醒来,见着你,不,见着她以为是你,十分高兴,她便……她便将小殿下带着一同走了。”

    我心头巨震,抓住迷谷衣领道:“你是说,她将师父和阿离都带走了?”

    迷谷脸色灰白,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姑姑,是我将墨渊上神的仙体交给她的,你将我赐死了吧。”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劈下来,五百多年未使过的玉清昆仑扇在面前的湖泊里显出真形,扬起的七丈水瀑中,映出我一双赤红的眼。

    我笑道:“扇子,今日怕是要让你再尝尝血气。”

    迷谷在身后哑着嗓子唤我:“姑姑。”

    我转过脸瞧他,安抚道:“我不过去打一场架,将师父和团子一同带回来,你不用如此惊慌,唔,先烧一锅水放着,我回来要洗个澡好好解乏。”

    遂取出白绫紧紧缚住双眼,捏了个诀,腾上一朵浓黑的云,直逼大紫明宫。

    上古时候,一些孽障太深的魔族会遭天罚,生出死胎。传说有个叫接虞的女魔因杀孽太重,曾一连三胎都是死婴。后来接虞想出一个办法,将死婴的魂魄用术法养着,杀了一位上仙,再将死婴的魂灵放入这上仙的仙体中,死婴便活了。鬼族之乱后的一万年,折颜来青丘看我,曾有意无意提到,离镜的这位王后,生下的便是个死胎。

    玄女,若此番你胆敢滥动墨渊的仙体,莫怪本上神不顾两族情谊大开杀戒,血洗大紫明宫。

    七万年前戒备格外森严的大紫明宫宫门如今却无人把守,想是请君入瓮。

    但我已不是七万年前那个白浅,那个尚须墨渊深夜相救的白浅,我冷笑一声。手中的昆仑扇略有些躁动,我将它抵在唇边低声道:“你可是闻到血的味道了?”

    大紫明宫王后的流影殿前,玄女正襟危坐在一张金榻上,一左一右皆列满了鬼将。她笑道:“浅浅,七万年别来无恙,听陛下说司音神君是个女子,本宫便料到是你。在昆仑虚初见司音时,本宫便很惊诧,除了浅浅你以外,竟还有人同本宫长得这样像。”

    我柔和笑道:“王后说笑了,你可不是长得这样的,老身的记性一向好,至今尚记得你当初那张脸,王后却忘记了吗?唔,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近来空闲,若王后当真忘了,老身不嫌麻烦,倒可以将他请来这里,帮你想想。”

    她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煞是好看。良久,咯咯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自昨日得了墨渊的仙体和你的儿子,本宫便知你是要来找本宫的,本宫一直等着你。当初本宫就晓得,即便没有玉魂,你也会将墨渊的仙体保下来,啧啧啧,你果然没令本宫失望,只是让本宫找了这么久,却是个罪过了。墨渊的仙体被你养得不错,本宫很欢喜本宫的儿子能得到个这么好的身体。浅浅,看在你这分功劳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死法。”话毕,那金榻往后一退,两列鬼将齐齐朝我拥来。

    我冷笑道:“便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半空一声惊雷,玉清昆仑扇从我手中蹿出去,四面狂风呼啸而起,昆仑扇长到三尺来长,我纵身一跃,将它握在手中,底下鬼将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扇子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扇子很多年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躯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这两列鬼将中也有打得不错的,兵器刺过来的角度刁钻有力,好几次差点将我穿个窟窿,被我险险避过。彼时我正占着上乘。然他们一帮人委实太多,自午时布阵,直打到日落西山,鬼将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我肩背上浅浅挨了一刀,缚眼的白绫也在缠斗中不慎被扯落下来。

    眼睛是我的弱处,场外的玄女忽祭出一颗金灿灿的明珠,晃得我眼睛一阵刀割般的生疼,一个恍神,当胸中了一剑。玄女哈哈笑道:“若陛下现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竟来送死得这么不巧,陛下正狩猎去了。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此番却叫哪个来救你?斛那,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尚未见着墨渊一面就死在这里,便委实太可笑了。身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甚。当胸的一剑直达后背,刺中我的名叫斛那的鬼将显见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许多警惕,我将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已被削掉了。所以打架的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金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却不得不睁开眼,眼角有东西流出来,先前还说得高兴的玄女此时却没了声音。仅剩下的两名鬼将亦十分难缠,可终归少了第三个人来牵扯我,扇子饮血又饮得正是兴起,半盏茶的工夫,便一并做了扇子的祭品。

    玄女举着明珠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墨渊和你儿子一同毁了。”她背后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两副冰棺,一副大的,一副小的,大的躺着墨渊,小的躺着团子。我眼前一片血红,纵然血红也还勉强辨得出墨渊苍白的容颜。

    我停下步子,折扇撑着地,怒极道:“你将阿离怎么了?”

    她虽仍在颤抖,却镇定许多,靠着冰棺道:“如今他只在沉睡罢了,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我费力地盯着她,眼角的血似乎流得更快。

    她得意道:“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我没搭理她,继续撑着折扇走过去。

    她惊慌道:“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儿子砍死。”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我抽了抽嘴角,笑道:“左右我今天进来这大紫明宫,也没想过再出去,你将他杀了吧。你将他杀了,我再将你杀了替他报仇,想必他也欣慰得很。我守了墨渊七万年,他一直没回来,我也活得很百无聊赖了,若阿离一个人害怕,我便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唔,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大家都把生死看开点。”

    她已是语无伦次,慌乱道:“你疯了,你疯了。”

    我擦了把眼角流下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却也算不得太疯。眼前这个人,她辱我的师尊,伤我的亲人,我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今日不将她斩于昆仑扇下?

    玉清昆仑扇一怒,怒动九州。扇子今日饮了足够多的血,十分兴奋。大紫明宫上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一地的血污汇成一条血河。玄女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陛下会将你青丘踏成平地的,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我龇嘴笑道:“那时我们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

    何况青丘的子民虽不好战却并不是不能战,离镜若要将我青丘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若真这么担心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担心天族的那位太子将你们鬼族夷为平地。你此次劫了他儿子,还打算将他这唯一的儿子给杀了,相信我,以他的个性,委实有可能将鬼族踏平。”

    她似不能反应,我也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昆仑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闪电的盛光中,急急从我手中飞出去。玄女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到我这一方。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声陛下。

    昆仑扇始发之时便是用的杀人的力,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更加猛烈,我方才已用尽全力,须臾间委实没力气再避,咬牙闭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我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我转头看着抱住我的这个人,夜华啊夜华,你是掐着时辰来的吗,你哪怕提前个片刻来,我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夜华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着,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玄色长袍的襟口处因是白的,被我脸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红。昆仑扇引动的腾腾怒雨被格在仙障外,嫩枣大的雨滴打在仙障上,溅起硕大一片雨雾。他用手抚摸我脸颊的血痕,轻声道:“浅浅,是谁将你伤得这样?”

    我动了动道:“伤我的都被我砍死了,还有个没砍死的方才正准备砍,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夫君挡住了,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得很。”

    对面尚搂着玄女的离镜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极为诧异,难以置信地唤道:“阿音?”

    被他护在怀中的玄女身子颤了一颤,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睁大了,讷讷道:“墨渊上神。”

    想是将夜华认作了墨渊。

    我勉强与离镜道:“不想这么快就又见着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点就被鬼君一招毙命了。”

    他丢了玄女疾行几步到我面前,却因夜华的仙障挡着,无法靠得更近。我如今这一身狰狞狼狈得很,看得出来他在细细辨认。

    昆仑扇受牵引之术的召唤,已重回我手中,我赞叹道:“鬼君娶的这位王后果然不错,即便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亦没被逼得这样过,今日领教了。”

    离镜的脸色比我这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惶惑道:“阿音,太子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松松搂着我的夜华沉声道:“离镜鬼君,本君也正想问问你大紫明宫,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与夜华道:“你这话却问错了对象,左右是玄女王后掳了我师父与你儿子,你原该问问离镜鬼君的这位王后才是。哦,团子暂且没事,你不必忧心。”

    夜华柔声道:“那也是你的儿子。”

    继子也是儿子,我违心道:“好吧,也是我的儿子。”

    离镜讶然道:“儿子?”我点了点头。他眼神明暗了几番:“你……”你了半日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又回头去望玄女,夜华也望着玄女,我见他们都在望玄女,便也就一同望着玄女。

    她手中的那颗明珠早被夜华一道电闪劈得粉碎,跪倒在团子的冰棺跟前,见着离镜望她,眼神迷乱道:“陛下,陛下,我们的儿子终于能回来了,你看,我给他找了个多好的身体。早知道墨渊的身体对我们的儿子有用,当初白浅那贱人来我们大紫明宫向你讨玉魂,你原该给她的。啊,不过想不到,没有玉魂她也能将墨渊的身体养得这样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渊,从今往后却万万不能这样了,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镜大喝一声:“住嘴。”

    玄女茫然道:“陛下,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当初不愿将玉魂给白浅那小贱人,不就是因为嫉妒墨渊吗?可如今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啊,对了,你还不知道白浅那小贱人是谁吧,青丘的白浅,她就是当年的司音神君呀……”

    夜华的手一震。

    我挣开他的怀抱,撑着昆仑扇走出仙障,冷笑道:“玄女,你尽可以试着再辱我师父一句,试着再辱我一句。我师父的仙体无上尊贵,受了我七万年的心头血存到至今,怕是你的儿子承受不起。”

    离镜猛地转过身来,双目赤红,几步到我面前:“心头血,你是说……”

    我退后一步,恨声道:“鬼君当初是怎么以为的,以为我没你的玉魂便保不住自己的师父?玄女说的鬼君可是听明白了,青丘的白浅本就是一头九尾的白狐,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有什么功用,你正可以去问问你的王后。”我指着自己的胸口,斛那鬼将的那支剑尚刺在左胸处,沉沉笑道:“那时候师父的仙体伤得很重,需每夜一碗心头血连养三月,我在那场战事中身体受损得也很严重,若每夜取自己的心头血养着师父,怕支撑不过三个月,想着你我总算早时存了些情谊,厚着脸皮来你大紫明宫求赐玉魂,彼时,离镜鬼君,你却是怎么同我说的?”

    他哑声道:“阿音,那时我并不知你重伤在身,我也并不知道,阿音……”

    我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墨渊的冰棺笑道:“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支撑过每夜取心头血的那三个月的?如今,若说我白浅还是个善神,也只是因为我还有份知恩图报的心,师父佑我两万年,时时救我于危难之中,不将这份恩情报答与他,我白浅就枉称一个上神。算我无能,彼时连取了七夜心头血,便毫无知觉,若不是阿娘及时赶到,渡我一半修为,司音神君便真如传说所述仙迹永失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所说的,同你们大紫明宫不共戴天?如今,我念着神族与鬼族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情谊,不与你们大紫明宫为敌,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们不成?”

    离镜竟面露凄凉之色。

    因方才那番话说得太用力,牵扯身上的伤口,当时不觉怎么,如今停下来喘气,却觉疼痛难忍。很好,这痛也是一会儿一会儿的。

    我压抑着咳嗽了两声,夜华赶紧过来将我搀着,方才我同离镜叙旧,没注意到他已将墨渊同团子从冰棺里救了出来,正用一团仙气护着,端端立在他身后。这么看他与墨渊更是相似,从头发到服饰,除了墨渊的脸色苍白些,两人竟没什么不同了。

    离镜仍将我定定望着,顿了良久,才道:“阿音,不是这样的,那日,那日你离开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便是这七万年,我也未曾片刻停止寻你。后来我想了很多,阿音,玄女说得对,当日我不与你玉魂是因为知晓你要用它来救你师父,我嫉妒他。阿音,我其实,我其实从未对你忘情。”

    他这一声未曾忘情令我惊了一跳,我定了定神,叹道:“离镜,你不是未对我忘情,你这一生永远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得的东西,一旦得到了,便绝不会再珍惜了。”

    他眼中竟蓄出泪来,又是良久,涩然笑道:“你这样说,只是想少些负担是吗?你当初便从未爱过我对不对,所以我同玄女一处,你才放手得如此潇洒,那时候,你早就对我厌烦至极了,对不对?”

    胸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血气立刻又涌上来,我咬牙冷笑道:“当初你做了那般错事,还指望我海量同玄女共侍一夫?如今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你只道玄女她是个弱女子,须得你怜惜,纵然我当初是男儿身,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被你两个那般践踏,也曾鲜血淋漓。我伤情大醉,噩梦缠身时,你却是在哪里?你同玄女却是在做甚?”

    离镜脸色苍白。

    我攀着夜华的手臂咳得喘不过气,身后夜华冷笑道:“鬼君先别忙着算当年的账,本君暂且问一问鬼君,今日你的王后做的这笔账,我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离镜尚未作答,玄女已颤抖道:“私了怎么,公了又怎么?”

    夜华沉声与离镜道:“私了便请离镜鬼君将你这不懂事的王后剥皮抽筋,魂魄打下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以泄本君心头之愤;公了嘛,我天族的将士们许多年没打仗了,已闲得很不耐,我们正可以试一试,这么些年到底是哪一族的兵练得更好些。”

    玄女倒吸了口气,大雨中踉跄爬过去抱住离镜的腿,仰头道:“陛下,救我!”

    离镜看了她一眼,道:“你委实不懂事了些。”

    玄女凄厉道:“你果然是要将我剥皮抽筋吗?你忘了,你忘了当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没有我,你能够这么轻松登上鬼君之位?如今你却要,你却要……”继而又哀求道,“陛下,天族不会出兵的,他没有权力号令天族出兵,他不过是个太子而已,为了个女人出兵,天族不会同意的……”

    夜华换了个姿势搂住我,轻声道:“本君可不单是为了个女人出兵,墨渊上神是我天族的尊神,白浅上神是我天族未来的帝后,阿离将来必定要承本君的位。此番,他们三个却在你大紫明宫里受了这奇耻大辱,你说,天族的众将士可咽得下这口气?”

    离镜没理抱住他腿的玄女,神色木然道:“玄女此前就一直有些疯癫,否则也不能铸下如此错事,还望太子殿下能网开一面。”

    夜华温声道:“浅浅,你说,要不要网开一面?”

    这会儿松懈下来,全身上下痛得不能言语,本想再放两句狠话,奈何身上太累,只斩钉截铁摇了摇头。

    玄女哈哈笑道:“夜华君,亏得你对白浅这贱人这般好,你可知道,她同她的师父有私情?”

    我十分震怒,待要挣扎去抽她两个耳光,夜华已一道电闪劈了过去。离镜没再护着她,玄女被劈得往后退了十丈远,正正撞在那张金榻上,吐出一口血来。

    夜华道:“本君原本从不打女人,浅浅还说你那张脸长得同她很像,我倒看不出你这张脸,同她哪里像。”

    我推开夜华,撑着昆仑扇走到玄女跟前,瞧着眼下这张同我**分相似的满是血污的脸,轻笑道:“皮相这东西,当初我既给了你,便并不大在意,但如今看着你这张脸,却叫我不大顺心了。”

    她惊恐得直往后缩,颠三倒四道:“你要做什么?我……我本就长得这样的,你……你不要想夺了我的美貌。你便是请了折颜来,我……我也是不怕的……”

    我右手捏起印伽,诧异笑道:“请折颜做什么,我先前不过同你开个玩笑,易容换颜这桩法术,你以为四海八荒只有一个人会?老身不才,歇下来这七万年里无所事事,这个法术学得也算精深。你便是要剥皮抽筋,也不能带着我这一张脸去剥皮抽筋嘛。”话毕,攒力用咒语将手中的印伽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过后,玄女呆滞地将我望着。

    我俯身拍了拍她的脸,从袖袋里取出面镜子递给她,还好,这面镜子尚未被血污染红,是面光洁镜子,蔼声与她道:“瞧瞧,你现在的这张脸,不是挺好吗?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可要记得清楚。”

    离镜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玄女却突然尖叫一声,我被她这声尖叫引得向后一望,她竟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挖了出来,错乱道:“不,不,不,我不是长这样的,我才不会是长这样的。”

    她那一脸血糊糊的模样,有点可怖。

    离镜仍在失神中。

    我摇头叹息道:“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又转头与夜华道,“她原本的模样,我瞧着也是个清秀佳人,怎会如此在意我这张脸,我其实一直想不通。”

    夜华蹙眉:“她如此在意,大约是因有人喜欢。”

    我本想回他,喉头却一甜,嘴角又溢出几丝血痕。

    夜华眼神黯了黯,抱住我与离镜道:“离镜鬼君,你便看着办吧。”在我耳边轻道了句:“浅浅,可还撑得住?”我想了想,摇了摇头。眼前恍然一团极柔和的光,我便沉沉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