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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君严自称是从秦明峻那里得来的消息。

    陈安修是知道那两人关系的,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但两位老人这次轻装简行的过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身边的人就带了警卫员冯鑫和司机曲靖,来到之后也没和旁人主动联系,如果季家真的知道了老爷子在绿岛,自己都没上门拜访,却私底下通知季君严?在礼节上有点说不通。不过他能想到这一层,老爷子这样的人未必就不会想到。

    “既然来了,就坐吧。”老爷子给众人介绍,只说这个孩子叫季君严,别的都没提。

    他不提,其他人也没问,只当他是和季君恒一辈的季家哪房亲戚的孩子。见他年纪不大,又有礼貌,都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当他听说没吃午饭就赶过来了,陈爸爸还催着陈安修给他重新炒了两个菜。

    刘波这会不是很忙,陈安修让他帮着做了个肉菜,他自己炒了一个青菜,甩了碗蛋花汤,说到底他虽然不太喜欢季君严,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到家了,连碗饭也不给。况且他也不愿意爸妈他们知道什么,横生枝节。

    陈安修端着菜和饭进来,季君严道谢,乖巧地坐在一边静静吃饭,并不打扰长辈的谈话。

    难得这些长辈都坐在一起,话题兜来转去的,免不得要聊到他们共同关心的人,陈安修和章时年。

    关于婚礼的事情是季老爷子先提的,“按说老四和安修已经注册了,就算是正正经经在一起了。你们年纪都比我小,别怪我老思想,我总觉得没个仪式就不正式。”

    陈家这边何尝没这个意思呢,孩子结婚,连个酒席都没有,这偷偷摸摸的结的哪门子婚?但他们顾忌着对季家那边的影响,不好提,如果老爷子主动这么一说,他们哪里有不同意的。

    陈爸爸看林长宁,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他。

    林长宁知道他这姐夫平时看着粗心大意,但有时又比旁人细心很多,“姐姐,姐夫,在这些事上我不太懂,我听你们的。”

    毕竟国内对这种事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忌讳的,太高调了反而招人排斥,两方家人商量呢,国内这边就亲戚们一起吃顿饭。

    “谨之从很早之前就想看安修和孩子们了,去他那边了,再大大方方的办。”这是季仲杰说的,老四虽然是他的儿子没错,但却是在章家族谱上记名的。老四结婚,章家那边是有权利说话的。

    事情大体就这么商定,只是在时间方面,林长宁这边有问题,“我五月要回美国一趟,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才能回来。”他现在参加的是中美两国的合作项目,那边还没辞职,时常的就要这么两边跑。

    章云之笑说,“不要紧,就着你的时间,我和老季也正准备在这里多住段日子呢。”

    林长宁很感激这两位老人的通情达理。

    季君严嘴巴虽然在吃着饭,但是耳朵却没闲着,把这些人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都听进去了,不过在他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话,都是家常,唯一让他比较心惊的是,四叔竟然和陈安修已经注册了。他知道四叔喜欢陈安修,但没想到两人已经到如此的程度,怪不得在北京的时候,家里的人见到陈安修态度都很亲近,说话也不避着这人。

    饭后季君严提出想留在这里几日,陪陪两位老人,老爷子说累了,想回房休息,很意外的没留他。

    章云之扶着人走了,季君严在门口站了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安修虽然是这里的主人,但也没有想留人的心思。

    季君恒见此,嘴角忽的勾出些笑意,对着送他出门的陈安修挥挥手,走向停在门口的车。车里还坐着个人,见季君恒过来帮他拉开车门,车子没多停留直接就开走了。

    晚上临睡觉前,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起这事,章时年靠在窗台那边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翻过,“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看看爷爷奶奶。”

    章时年手里的书签在书页上敲了敲,这个孩子迟迟不回国,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关键当口跑来山上,是巧合吗?

    *

    季君严此后又来过两次,老爷子说身体不舒服没见,之后这人就没再来了,老爷子的不舒服是托词,但吨吨不舒服就是真的了,他原本体质就不算好,春末这种花木繁盛,又忽冷忽热的天气,连章时年有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更遑论吨吨了。

    “现在好点没有?”陈安修俯身去摸摸吨吨的额头。

    吨吨抽抽鼻子,声音囔囔的说,“鼻子还是不透气。”

    “晚饭后再吃两片,如果还不行的话,明天去卫生室看看。”

    吨吨的额头在他掌心里蹭蹭,“爸爸,不打针。”

    生病中的吨吨明显比平时更爱撒娇一些,“好,不愿意打针就不打针。”孩子还这么小,如果不严重的话,他们也不想动不动就去打针。

    “爸爸,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行,那你现在躺会,别再睡了,免得晚上睡不着。”他把桌上的牛肉干和洗好的提子放在吨吨边上,他没有纵容孩子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但生病了一切都可以通融。

    冒冒就放在旁边的婴儿床上,他看到哥哥在,就想睡在哥哥的旁边,但陈安修怕他被传染感冒,坚持不抱他上去,任凭他怎么表示,陈安修都装作没看见,他可能着急了,两只小爪子扶着婴儿床的围栏一使劲……站起来了,围栏很高,陈安修倒是不担心他掉下来,但被他这执着的精神惊呆了,他赶忙伸手去扶,但冒冒站了没一秒钟,噗通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坐回去愣了会,不过接着又对陈安修张手让抱。

    陈安修抱了抱,把人放回去,“坐还坐不稳当就想站。”

    他似乎不是很乐意,大眼睛溜溜的还是往吨吨那边转,陈安修怕他纠缠,直接走人,躲在门外,向里面看看,吨吨趴在床上捏个提子,挤出点水给他舔舔,冒冒马上高兴的鼻子不见眼睛了。

    这次的流行感冒比较厉害,光吨吨的班上就请假了三四个,吨吨的烧第二天虽然退下来了,但陈安修怕回去交叉感染,就留吨吨在家里多待了两天。

    这天糖球放学后照例来看吨吨,还带了些楼南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感冒药。

    “糖球,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往常学校五点放学,糖球在六点之前一定能回到这里的,今天回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

    “今天夏叔叔开车在市里兜了好几圈才回来。”

    陈安修知道糖球嘴里的夏叔叔就是章时年给吨吨找的司机,夏智,因为糖球住在这里,他每次都是接完吨吨再接糖球,“他带你去哪里了?”

    “没下车,就一直在市区转,有两辆车老故意和我们作对,夏叔叔还差点和他们撞了。”

    “和你爸爸说了吧?”

    “还没,他正在屋里收拾糖果。他在枕头底下翻出糖果藏的一个糯米团。”

    是单纯的交通意外吗?看来有些事情他是该问问章时年了。

    章时年也已经从夏智那里得到消息,有人试图在路上截他的车,有可能是陆亚亚吗?如果是那人,他把主意打到安修和孩子这里,是准备和陆江远彻底决裂吗?以陆亚亚的脑子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现在和陆江远撕破脸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他在周围布置人之所以没告诉安修,也是因为这仅仅是防范措施,事情还没到事事提防的程度。如果不是陆亚亚,那这次的人会是谁呢?不管怎样,有人已经动手,他是要给安修提个醒儿了。

    “如果是陆亚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拿走属于陆家的任何东西。”

    “不是你的原因。”就算没有安修,陆亚亚想要上位,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只不过安修的出现加剧他的危机感,让这一切提前到来而已,“是他贪心不足。”陆亚亚想要的太多。

    “山上这边我会注意的,爸妈他们我尽量让他们少去市区,糖球那边还是换个司机吧,别把他们牵扯进来。”

    “其他人倒是不用太担心,因为不是直接关系人。”

    陈安修给睡在他被窝里的吨吨压压被子,“我以后亲自接送吨吨。”

    “你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我也记得去接他的。他不像冒冒从小就在我们身边,怎么宠都可以,对吨吨,我真不算是个合格爸爸,第一次说去接他就给忘了。”那年吨吨才五岁,在上幼儿园中班,他答应去接,结果就给忘了,从山下回来,到家一看没人才知道坏了,“秋后了,当时天都黑了,幼儿园的孩子都走了,吨吨就蹲在铁门里面那里,那么小的一团,伸着脖子往外看。看门大爷说认识他,想送他回来,他非不让,说是他爸爸会来接他的。”

    章时年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他对这父子的愧疚。

    陈安修说这些也不是让他愧疚的,话锋一转说,“所以你要对我们好点。”

    “好。”章时年答应着。

    “既然这样,那今晚上你乖乖躺平,让我上一次,凭什么你在上面这么多次,我就一次?”

    章时年想了很久,才想起,安修自己认为的那仅有的一次好像也是误会。

    陈安修扑腾了两下,气氛不再那么凝重了,也没再继续,毕竟现在这种情况,真是没心情做这个。

    *

    绿岛这边的消息第一时间也传到了陆江远的耳朵里。陆江远找个时间在办公室里见了陆亚亚一次。

    “三叔,你找我?”

    陆江远抬手示意会客区的沙发,“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他把签好的文件交给吴东,秘书已经训练有素地根据两人不同的口味送来各自的茶水。

    陆江远在陆亚亚对面落座,“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陆亚亚放下茶杯笑道,“一切都好,谢谢三叔。”

    “那就好。”陆江远啜口茶,开门见山说,“咱们叔侄,我也不多说客套话了,公司最近准备在南非建立一个药品基地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负责人方面我属意你,你负责过原材料的采购,这些年又在海外部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综合发挥你实力的岗位,运作一个药品基地,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有利。你的意思呢?”

    陆亚亚摸着手指的戒指沉默。

    “你不愿意?”

    陆亚亚抬头,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眼神却隐隐有了细小的变化,“是的,三叔,我不愿意,我更愿意留在总部,在三叔的身边我觉得学到的东西更多。”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很少……”他选择适当的用词,“很少这么快做决定,这不像你。”

    “三叔以前总说我没有决断力,我正在努力改正。”

    “决断力和给自己一点考虑时间并不冲突。”他试图改变陆亚亚的决定。

    陆亚亚腰杆笔挺,很坚定地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三叔。”

    陆江远深深看他一眼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

    送走陆亚亚,施政从隔壁的小间里走出来,对着门口的方向叹口气,陆亚亚大概不会知道他这次拒绝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后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

    “你都听到了吧,他以为这是我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让步。”

    施政摇摇头,这些大家族的纠纷,如果这次陆亚亚肯听从陆江远的安排去非洲,虽然远离了鸿远的权力中心,但一生富裕是足够了,陆江远是顾念叔侄情分的,奈何陆亚亚已经迷了眼。

    “他一心想出人头地,让陆家的人仰他鼻息,他这样的选择,我早该料到的。他要实现这个目标,得到鸿远是最快速的途径。”

    施政和陆江远共事多年,是了解陆家一些事情的,陆行远不良于行,这个陆亚亚是陆行远和他的一个护工所出,当时陆行远的妻子已经去世,但他第二任妻子却不是陆亚亚的母亲。在陆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陆亚亚这样的出身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似乎并不让人太惊讶。在陆家那么多的兄弟姊妹中,他和陆展展最要好,大概有同命相连的意思,不过在出身方面,陆展展也比他光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