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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又见慕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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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别走。”在意识之前,顾宛央已先一步抓住了慕词的手腕,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知道自己陪伴他的不够久,知道自己照顾他的不够周全,可是,她会改,会好好待他,会认真爱他,会细心守护他,只要……他不要丢下她。

    似是忽而感受到她心底的一抹脆弱,慕词抬眸看看她,竟没有挣扎,反而眨眨眼睛,“母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她几日。”

    顾宛央闻言一怔,蓦地注意到还攥着他手腕的手,忙收回来,同时,心下微微一松,回以一个轻笑,“好。”

    手腕被人放开,连同那抹微微的暖意一起散去,慕词眸间微微一颤,“我想今晚回去。”

    “我送你。”

    “好。”

    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

    夜色正好,她出府便不会被人看到,重伤的消息也不会被拆穿。

    门前的小厮认出顾府的马车,忙打开大门,跑去通知自家主子。

    “妻主,你的伤,这几日便自己换药吧。”临下车,一路安静的慕词忽然出了声。

    顾宛央点点头,看他因坐车微微蹭乱的发丝,不自觉地伸出了手,那乌黑的发和他人一样,清泠泠的,透出一股淡淡的倔强,“好,等母亲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记得派人来告诉我,我来接你。”

    慕词没说话,待她收回手,轻轻地点了下头。

    两人这才下车,方一站定,便见慕钰走了出来。

    “慕姐姐。”顾宛央扶着慕词上前打了招呼。

    许是因为慕词的关系,前世她在心底一直很怕这位慕家长姐,每每相见,慕钰的冷眼以对都让她无所适从,后来听说她纳了小侍,慕钰便更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而从苏悦那个素来喋喋不休的口中,她又知道,其实那时慕钰是想提着剑来找她的,只是后来被慕丞相拦在了府上。

    她自知理亏,偶尔碰上也会提前绕道,明明那么一个清高倨傲的人,偏偏落在慕钰眼里,没了半分尊严,又偏偏,任谁都没有资格说她半分不是,独慕钰有,独慕钰是慕家的嫡长女,独慕钰是慕词的亲姐姐,独慕钰一字一句地说与众人,这一生要只娶一夫。

    可实际上,刚和慕词成亲时,慕钰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冷言冷语,不是那样视若无睹,而是如此时这般——

    慕钰过来面上从容地看看她,“还能站起来走路,看来伤的不重,免了我明日再跑去一趟。”

    大抵,慕家的人都面冷心热,明明有那么几分关心,说出来,也都若无其事的。

    顾宛央笑笑,感觉到慕词手下轻轻扯扯她的衣袖,明白他的意思,顾宛央不再耽搁,问道:“婆母的身体无碍吧?小词一听说便要急急回来。”

    慕钰点点头,“这些天政务缠身染了风寒,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你们别光站着,赶紧进来。”

    “姐,母亲她睡了吗?”路上,慕词开口问道。

    “嗯,哪会知道你这么晚过来,一早便歇下了。”言至此,慕钰看看顾宛央,神色中,隐隐有几分谢意,“词儿被宠的任性了些,多谢你照顾了。”

    顾宛央轻轻一笑,“婆母病了,我本就要回来看看的。”

    安静了片刻,慕钰点点头,“说的也是。”

    顾宛央微微一愣,大底,慕家的人还都认真得可爱。

    “噗嗤、”慕词忽的莞尔一笑,“姐,这时候不该谦虚些吗?”

    顾宛央顺着他的笑颜看去,微弯的细眉,上翘的唇角,嫣然明媚的眸子,轻轻浅浅的,却让她心间蓦地一动。

    慕钰跟着笑了,“也对,那么词儿既然回来看过了,便速速回去吧。”

    “不要,姐,我想在家住几天,到母亲病好。”慕词轻声细语。

    “好啊。”已经应了声,慕钰才忽觉疏漏了什么,目光转向顾宛央,男子婚后要回娘家小住,这看似合情合理,在启月王朝却极少有男子能偿愿,小侍没有资格向妻主提要求,而正夫们看着府上一院子的侍人,哪还有心情回娘家?

    是以,那些能在婚内回娘家小住的,都是足够有把握的正君才有的资本。

    正颇有些痴然地看着慕词的顾宛央察觉到慕钰的探询,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三天可好?”太久了她会舍不得。

    “嗯。”慕词点点头。

    慕钰看着二人不语,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

    “慕姐姐,既然这样,我便先回了,对外称了重病,明一早少不得还要见客,小词就先麻烦你,代为照看。”

    “好。”

    ————

    相府的一切都还是慕词熟悉的样子,他一路穿过回廊,踏过石阶,路过水塘,终于,又到了曾经的闺房。

    那里一物一件都还是他走时的模样,就连尘土,也不曾因主人的缺席而多上哪怕一分。

    告别了慕钰,慕词回身走到衣柜旁,三翻四翻,翻出了那本一直压在箱底的,出嫁前一日由母亲亲手交给他的书。

    在触到那书的刹那,他白皙的面颊微微一红,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他若无其事地捧着书坐到烛灯下,细细翻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他如先前所言那样,尽职尽责地日日守在慕丞相床榻,擦汗拿药,任劳任怨。

    慕丞相病得不重,多半时候会醒着,看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慕词的父君,曾经帝都风头无两的清倌头牌,写月。

    他们的亲事一直不得慕家同意,无奈的慕英便在京郊另置了院落,在那里三媒六聘,一样不落地娶了写月。

    不能带写月回府,慕英便也日日宿在这里,一边陪着他,看着他,一边发奋苦读,童试,乡试,进士,她一步步走上朝堂,终于站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终于摆脱慕家的约束,带着写月回到慕府。

    可是那五年,因着慕家的诋毁,写月一直因身世被人诟病,那些人的话很难听,慕英都知道。

    本以为为写月正了名,让写月和他的孩子过上了好日子就不会再有难过,却忘了她发奋苦读的那些年,写月要操持生计,要为她买笔墨纸砚,要不时为她补充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