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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安出了大殿,明妃宫中竟是连个跟随的宫女都没有,倒是崔皇后凤架旁边伺候的大宫女瞧见她出来,笑着福了福,道:“关夫人这就要出宫去了吧?”

    慧安见那大宫女一身体面,忙笑着避了下,道:“明妃娘娘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已容臣妇告退。”

    那宫女闻言笑着冲身边的小宫女吩咐道:“去给夫人揉块冰帕子来。”

    小宫女忙应了一声,慧安见此笑着上前两步,自袖中摸出一只荷包来往那宫女手中一塞,道:“这大热天的,倒是叫几位受罪了,臣妇谢姐姐体恤。”

    那宫女也未推辞,收了的荷包,又笑着和慧安说了两句,待小宫女拿着凉巾过来,这才道:“关夫人受了热,快擦擦吧,翠竹,你送夫人出宫去。”

    小宫女忙俯身应下,慧安也不再多留,跟着那小宫女一路又往宫外走。崔皇后这次虽说替她解了围,但崔皇后的用意并不在她,而在借机敲打后宫诸妃,警告太子。崔皇后的宫女能给她一张帕子已是极好了,慧安也没指望出宫能坐上车架,只能跟着小宫女又徒步往宫门走。

    如今太阳还挂在当空,后宫之中安静地只闻蝉鸣,一路也碰不上几个宫人,慧安和那宫女搭了两句话,见那小宫女拘谨的很,她便也不再说话。方才跪了有两盏茶时候,膝盖此刻微微发疼,再加上方才在东宫角抵,那孟侧妃也着实有些能耐,慧安又没能歇上一刻,就又在宫中这么来回的走了一趟,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会子她只觉浑身的难受。不知不觉便加快了脚步,只想早些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谁知两人刚走过一条甬道,便见远处有个公公冲那小宫女招手,小宫女不明所以地瞧了瞧,接着便跑了过去,慧安站在原地等着,却见那公公也不知比划着和她说了些什么,小宫女竟跟着他快步去了。慧安一愣,接着心中便是一紧,她不知这是凑巧,还是又有人在谋算她,也不知那小宫女要多久才回来,想了想便快步沿着来路自行往宫外走。

    谁知刚经过一片假山林时,忽然旁边一个假山石洞中伸来一只手迅速地向她手臂抓来,慧安心中早有警觉,忙错身避开,假山中的人许是不想她动作如此敏捷,当即便发出了一声惊疑声,接着竟闪身而出,阳光一照,映的那人身上的金丝绣线发出金闪闪的亮光来,慧安瞧清楚那人,不觉一愣,接着那人已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将她拽进了山洞。

    慧安闭了下眼这才适应了洞中的黑暗,接着忙甩了下手,感觉手臂上的腕子箍的极紧,她蹙眉抬头,道:“烦请王爷放开臣妇,臣妇好给王爷请安见礼。”

    借着微暗的光线,面前人蹙起舒展的俊眉,眼睛中似有锐利的光闪动,却丝毫不掩俊美温润的面容,正是李云昶。

    慧安见他没反应,不觉又挣了挣,轻声又道:“烦劳王爷松开臣妇,王爷这般于礼不合。”

    她方才因见是李云昶,惊诧之下这才被他抓住,又想着李云昶该是没有恶意,若两人呆在外面万一被人瞧见,她便说不清楚了,这才没再多加反抗被李云昶拉了进来。但此刻和他置身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鼻翼间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气和酒气,又被他如此拽着手臂,如此锐利而饱含侵略性的目光盯着,慧安心中却是一阵的不安,语气难免就有些生硬发冷。

    李云昶听她只会说这么一句,面上不觉更加发沉,扣在她小臂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是更加的用了力,讥声道:“本王倒不知你还是个知礼之人!”

    慧安见他眸中闪着幽光,身上散发着一股压迫力,不觉心头一紧。隔着衣衫,她能清楚感受到自李云昶掌心传来的热力和他微怒的情绪,慧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睫毛眨动了下,迫使自己放柔和了面部神情,这才冲李云昶福了福身,笑着道:“不知道王爷找我是何事?”

    李云昶见她突然改了态度,又改了称呼,面色才稍稍好转,倒是放开了她,慧安松了一口气,谁知提着的心还没放下,李云昶便又突然进前了一大步,登时慧安的鼻尖险些撞上他的胸膛,慧安一惊忙退后一下,身后却抵在了山壁上。李云昶的身材本就欣长高大,这下更是如泰山一般一股压迫力没顶而来。

    感受到落在面上的灼热视线,慧安实不知他想干什么,一动不敢动,只微微低了头左右瞄了两眼,心里想着但凡李云昶有所动作,也好先寻了退路。只她心中虽惊,但一来这是后宫,李云昶料想也不会将她怎样,再来慧安对李云昶此人也算了解,他是个自制力和自律性都极强的人。

    李云昶见慧安柔顺下来,目光仿若实质落在她身上,她的面颊因被太阳晒过,此刻呈现一片绯红,额头上的发被汗水打湿,又被凉帕抹过,有些微乱,散下来一些碎发,卷曲而乌黑地贴在红润的面颊上,那脖颈上还有细密的汗水,迎着因绯红而更显艳丽的面颊,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李云昶瞧着双眸就眯了眯,半响无言,似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随着他的沉默,和他带着压迫力的目光,慧安心中越发紧张,双手微微握起,睫毛闪动着轻声道:“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李云昶这才回过神来,想着她方才滴溜溜转动的美眸,瞧着她此刻浑身散发出的疏离和防备,他冷哼一声,却是突然抬手捏住了慧安的下巴,俯身逼近她冷声道:“你怕我?”

    慧安这般猛然动作,慧安只觉一股酒气和热气扑面而来,激的她脸上的毫毛都要竖立起来。她一惊,便忙挣扎一下,却不想竟换来李云昶更加有力的压制,慧安本能地抬手推上他压迫而来的身子,感受到李云昶身躯一僵,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热度和肌理起伏的动感,慧安忙又垂下手,瞪着李云昶,怒声道:“王爷若再不放开,臣妇便不客气了!”

    李云昶却双唇紧紧抿起,挑眉道:“哦?你欲如何不客气?你若真想在此闹出动静来,本王却也没意见。”

    慧安听他如此说,险些气的背过去,她若非怕被人瞧见两人不清不楚的模样,此刻早就出拳了。李云昶是个自负又骄傲的人,如今她已嫁为人妇,何况李云昶对她实在也谈不上有多深情,慧安实不明白他怎至于此!

    只是感受着他禁锢着下巴的力道,瞧着他面上讥诮的神情,还有他锐利的目光,慧安却不敢有所动。她见自己态度越硬,李云昶便越发发怒,不由咬了咬牙,克制住暴躁的情绪,目光平静下来,盯着李云昶,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李云昶见她如此,手劲才松了松,却依旧没放下手,慧安高高提起的心微微安定,又道:“你别抓着那里,会青的……”

    李云昶闻言,又迎上慧安盈盈含着祈求的湿润眼眸,那里能不知她的意思,她是怕一会子被人瞧见,或是根本就怕被关元鹤瞧见那青痕!她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他便是想要和她说说话,想要多瞧上她两眼,都是于礼不合的,都要这么偷偷摸摸,好像自己就是个见不得人的,这种感觉极为不好。李云昶心中升起一股愤怒和羞耻感来,盯着慧安的目光也微微发红,甚至带上了一丝恨意。

    慧安一惊,李云昶却放开了手,只是他高大的身子却还是堵在她的身前,一动不动。慧安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心知他是顾及关元鹤这才会松开她,他到底还没失去理智,这叫她心中安定下来。可瞧着李云昶隐含恨意的眼眸,慧安心中却升起讥诮来。

    慧安并非木头人,这世李云昶对她的那份感情,虽不能说有多纯热,但是慧安却还是感觉到了,只是早在她和关元鹤定亲时,在他的霸业和她之间,李云昶实已做了抉择。可后来在青屏山他又设计与她,现今又做如此痴情之态,这却叫慧安心中不悦,也实升不起什么好感来。

    只是她心中虽讥诮,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想着关元鹤说不定这会子还在等着她,慧安心中就有些焦虑,何况两人就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谁知道会不会就被谁撞到。慧安见李云昶堵在身前不动,便叹了一声,抬眸温和地瞧着李云昶,平心静气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其实李云昶自己也不知道,机缘巧合,慧安一次次的帮他,不知何时便入了他的心,那次他听到关元鹤欲求娶慧安,生出争抢之心来,终是难弃,最后竟进宫求父皇赐婚,只是后来婚旨没求下来,他心中却也没多难过,反倒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听到她和关元鹤定亲的消息时有那么两日提不上精神来。

    接着慧安离京,两年未见,他心中越来越平静,想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偶然想起她来那股搅动他心的悸动也少了很多,他一度以为已经释怀,但是再次见到她却发现她一直都在心里,从来就没离开过。她出落的更美,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也更迷惑他,叫他忍不住再次生出抢夺之心来。

    因知道她马上就要嫁人,若然再不动手,便会永远失去她,故而那次在青屏山上他不惜冒险也要算计她,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被她一掌劈晕,没想到他所给予的她竟是一点不为所动。

    后来关元鹤的姿态,他隐含的警告,叫他再度熄了对她的心,她嫁人,他心中虽是苦涩,也着实黯然伤魂了那么两天,但也不过如此,到底他并非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可是今日在东宫瞧见已为人妇的她,瞧见她躺在关元鹤怀里,躲在关元鹤身后,那股蓦然升起的嫉妒叫他实难压制。盯着她眼角眉梢流露的光彩妩媚,他只觉满心刺疼。

    东宫席散他便往母妃宫中来,听闻她被明妃传进了宫,他心中怎能不担忧,已求母妃前往给她解围,只不想母妃尚未换好衣裳,便闻皇后娘娘往明月宫去了,皇后早已对太子和明妃又所不满,但是若非有人撺掇,皇后也未必就会走这一趟,他岂能不知这是关元鹤使了些小手段。故而他心中那股嫉妒连带着失落和不甘就又尽数拥了上来,这才使得他堵在了这里。

    可如今被慧安一逼问,他竟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如何,他厌恶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感觉。瞧着慧安平心静气,实已焦躁不耐急于摆脱他的模样,李云昶只觉心若刀割,不觉又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慧安的手腕,目光如阴谷中的恶狼一般盯着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沈慧安!是你最先招惹本王的!”

    李云昶的目光中各种情感齐齐涌上,有爱意,挣扎,愤恨,控诉和执拗,翻腾着似要将她整个吞噬,慧安心一颤,瞧着这样的他,想着前番在端门她发乎真情的那一声嘶喊,终至李云昶对她生出了探究之心,关注之意来,想着前世的种种,慧安怅然不语。实不知该说些什么,该作何解释,也不知该感叹世事弄人,还是该对今世一无所知的李云昶生出歉疚之心来。

    她盯着他,半响才道:“王爷,这些很重要吗?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要何种女人没有,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弄清楚了又如何,臣妇已经嫁人,而且臣妇的心很小,只能装下夫君一人。更何况臣妇当初真的没有刻意招惹王爷,若臣妇有什么行为举止叫王爷生了误会,臣妇在这里给王爷道歉了,王爷您大人大量,绕过臣妇。王爷,你就瞧在臣妇也曾多次相帮王爷的份上,绕过臣妇吧。”

    慧安的眸子里早已没了不耐,只剩下单纯的祈求,那水漾的明眸除了祈求清澈干净的再无二绪,瞧着这样的她,听着她这般的话,李云昶蓦然失笑,突然觉得极没意思,这般的慧安,他是一眼都不愿多看,也失了追问之心,更失了纠缠之意,他猛然又收回笑意,冷冷地盯了慧安一眼便倏然松开她,一甩袍袖,转身便大步出了假山。

    他高大的身影一出去,那股压迫感散去,慧安便觉这假山中空荡了许多,空气也通畅了,她有些虚脱地靠上山壁,闭着眼睛舒了一口气。

    李云昶到底是骄傲的,也辛好他是骄傲的……

    慧安想着,这才叹了一声,站直身子将衣袖掳上去,右手的小臂上赫然留着五个青痕指印,一瞧便是男人粗大的手指留下的,慧安不觉蹙了蹙眉。

    她将衣袖放下来,也不敢多呆,忙也出了山洞,四下一瞧那小宫女却还没回来,入目静悄悄一片,慧安也不等那宫女,快步便往宫门走。这下倒是没再出什么意外,慧安出了宫门冬儿和春儿便忙迎了上来,两人绕着慧安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响才放下心里。

    慧安扶着冬儿的手往马车去,还没走到马车跟前,车门被推开,关元鹤探身出来,目光也在她身上扫了扫。

    慧安没想着他会等自己一道回家,心中一暖,知关元鹤担心忙是一笑。她行至马车旁,见关元鹤伸出手来,下意识地将袖子拉了下,这才将手递给他。

    马车中比外头要清爽的多,待上了车,慧安舒服地靠着车壁勾了勾唇,关元鹤见她面色疲倦,脸庞被晒的通红,衣衫也都湿了几片,发丝微乱粘在脸上,不觉蹙了蹙眉,在她身旁坐下,手臂一伸便将她抱坐在了腿上。

    慧安眼睛都没睁开,只将手探到他的腰间搂住他,窝在了他的怀里,耳边便响起关元鹤的低声,“睡吧。”

    慧安被他抱着,听着他轻轻的在耳边低语,只觉整个人都熨帖了,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又往关元鹤怀里拱了拱,扭了下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马车滚滚而动,片刻她便神思迷糊了过去。

    关元鹤抱着慧安,见她呼吸沉稳下来,这才将放在她腰上的手松开,撩起了她的裙摆,又掳起她里头的小裤来,那一双白腻细滑又纤细无骨的腿当即便暴露在了眼前,若是那小巧的膝盖上没有那两片刺眼的淤青,关元鹤此刻心情定然不错。

    他目光直盯那两块淤青,伸开大掌抚了上去,只他轻轻一碰,怀中的慧安便猛然睁开了眼睛,关元鹤动作一顿,瞧向她,“很疼?”

    慧安迎上他轻鸿幽深的眼眸,登时心头便是一阵酥麻,抬手抚平他微起折痕的眉头,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就是被你吓了一跳。”不过是跪了片刻,倒不至于多疼,只是裤子被他拉起来,凉飕飕的又被膝盖的疼痛一激,慧安这才醒了过来。

    关元鹤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大掌却放在她纤巧的膝头揉捏了起来,初时被他按的一阵疼,很快那股疼痛过去,便舒服了起来,他微微低着头,身子往前倾,慧安瞧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瞧着他安宁认真的面容,心里暖暖的漾满了感激和幸福,目光一刻也离不开他,不觉已是痴了。过了许久,她才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上关元鹤的面颊,指尖慢慢划过他锋锐的鬓角,俊美的面颊,划过他微抿的唇角。

    关元鹤不觉眉宇跳动了下,抬眸瞧向慧安,迎上她盈盈点点盛满情意的爱意目光,登时呼吸便是一窒,放在慧安膝头的手便放轻了力道,由揉捏改为抚摸。

    慧安瞧着关元鹤,想着方才在府门前的那一幕,想着关元鹤阳光下发红的耳朵,不觉扑到他怀里便咯咯笑了起来,关元鹤宠溺地瞧着她,却也微微挑起了唇角。慧安笑了半响,这才渐渐停下来,仰头瞧着他,目光莹润地道:“嫁你,是我此生所做最正确也最幸福的事。”

    关元鹤闻言双眸便如同被烟花点亮的夜空闪动出夺目光彩来,抱住她,低喃道:“慧安,娶你,我也极幸福……”

    回到府中,慧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待浑身的疲累和酸疼除去,这才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只觉身上被热水泡的绵软无力,一动都不想动了。听着内室关元鹤时而发出的翻书声,慧安不觉勾了勾唇角,扯了条棉巾披在身上,便冲外头唤道。

    “文轩,我腿软,出不去了……”

    关元鹤闻言愣了下,接着才眉目染笑,丢掉书大步进了净房,见慧安趴在木桶上,可怜兮兮地瞧着他,一脸的撒娇,小模样惹人的紧,他不觉扬了扬眉。

    他行至桶前却不动作,只目光灼灼居高临下地欣赏的美景,被慧安瞪了一眼这才笑着伸手将她从水桶中捞出来,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了一方帕子给她胡乱抹了下身上便抱着她进了内室。

    慧安环着关元鹤的脖颈挂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肩头吃吃的笑,待他将她放在床上,她却抓住薄被便滚了下裹住了身子,复又将身上披着的棉巾扯了丢下床,瞧着关元鹤道:“我要睡觉了,你继续看书去吧。”

    关元鹤见她用完便丢,一副赶人的摸样,不觉佯怒地瞪了慧安一眼,复又在床上坐下,捏起慧安的鼻子,哑声道:“小没良心的!”

    慧安便嘟起了嘴,打了个呵欠,糯声道:“人家好累了嘛……”

    关元鹤瞧着她那宜喜宜嗔的模样,便一阵的血脉贲张,只慧安今日确实被累的不轻,瞧着她沐浴过后更显倦意的眉目,关元鹤到底是狠不下心来,只瞪了慧安一眼,便站起身来,道:“我叫冬儿来给你绞干头发,抹了药再睡,我去书房看会书。”此刻他是片刻也不敢留在这屋里了,休说是亲自给她涂药了。

    慧安闻言大点其头,关元鹤抚了抚她的发,这才大步出去。片刻冬儿和秋儿一起进来,一个给慧安绞发,一个拿了消淤血的膏药给慧安抹了膝盖和手腕,还没抹完,慧安已是沉沉睡了过去。

    慧安这一觉睡了极久,待醒来时已是入夜,屋中只点着一盏羊角灯,关元鹤躺在床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绫单衣,正靠着大引枕翻着文书,见她醒来便低头侧脸瞧了过来,慧安迷蒙地瞧着他,却见昏黄的光线映在他的面上,将他菱角分明的面庞打出一半明暗分明的阴影来,衬得脸部线条越发刚毅硬朗,鼻挺唇削,慧安目光有些发直,完全不掩欣赏和爱慕。

    关元鹤便愉悦地勾起了唇,俯身在她红菱般的唇上含弄了两下,这才拍拍她,道:“快起来吃些东西吧,这夜里已是要积食了。”

    慧安点了点头,关元鹤便起身下了床大步出了内室,外头传来他吩咐丫鬟们摆饭和准备热水的声音,冬儿进来伺候慧安起了身,慧安出了屋膳食已在西厢摆上,她一日劳累消耗了不少体力,不觉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又喝了消食汤,这次回到内室。

    屋中关元鹤已从净房出来,正依靠着床棂把玩着一个小瓷人偶,他一只腿舒展地放在床上,一只腿曲起,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露出俊美的面容来,衣衫半开,里面结实紧致的胸膛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上头还带着水珠,一颗颗的沿着刚硬的线条往下滚。

    听到她进来,他凝眸瞧过来,眼睛黑洞洞地锁着她,专注又灼热,慧安被此情此景弄的一阵心麻,脚步不觉停下,竟是有些羞怯。关元鹤瞧她面上闪过忸怩,不觉勾起了唇角,抬起身,道:“过来。”

    他那手一抬起,慧安便瞧清了他手中拿着的那小瓷偶,那一男一女交缠在一处羞人的姿态登时叫慧安面色涨红。关元鹤见慧安磨磨蹭蹭站着不动,却是没耐性等她,一个抬身便下了床,也不穿上鞋子两步就行到了慧安近前,呵呵一笑弯腰便将她拦腰扛起扔在了肩头,慧安一惊,她头上本就松松地挽了个结,只插着一只白玉簪子,那里经受地住如此猛地甩到,登时白玉簪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响,如瀑的黑发飞泻而下,荡漾在关元鹤的身后,慧安见那上好的羊脂玉一摔两半,不觉苦笑只来得及抬手抓住头发,关元鹤已将她扔在了床上,期身压了上来。

    他的手有些急切地探上衣带,慧安一惊,却想起手腕上的青痕来,忙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道:“你先灭了灯。”

    关元鹤一愣,见慧安羞怯怯却又坚持地瞧着自己,手一挥一阵风扑过去,那床边的羊角灯便噗的一声灭了,动作间他的目光不曾稍离片刻。

    慧安一阵无语,面颊生红的将关元鹤推在床上躺下,伏在他身上却道:“你闭上眼睛。”

    他见关元鹤挑眉却越发用炯亮的眸子盯着她,便抬手抚上他的眼睛,低头在他耳边轻含慢挑,吐气如兰地道:“这回我来……”

    暖帐升香,一屋旖旎。

    翌日,慧安起来天色已经大亮,刺目的光线落在眼中,慧安闭了闭眼,不觉一笑,身边关元鹤早已不在,这已经慧安连日来第四次晚起了,也不知是知道关元鹤定然往福德院打过招呼,还是慧安已是皮厚了,她躺在床上瞧着外头明晃晃的阳光,舒服地伸了个腰,一个动作却觉浑身酸疼,慧安嘟了嘟嘴,又躺了一会,这才起身。

    泡了个澡,待用过早膳,她正欲往书房去,方嬷嬷却匆匆进来,禀道:“少奶奶,淳王妃到了,正和老太君说话,老太君请你过去呢。”

    慧安闻言一愣,忙又进了内室,重新梳妆这才坐上轿子往福德院赶,进了屋却见定国夫人正坐在靠窗的榻上和一位姿容端庄,笑容亲和,通身穿戴华贵的女子说着话,二夫人和三夫人陪在一旁,崔氏却是不在。一是崔氏还在关禁闭,再来崔氏是东宫的人,淳王妃来她只怕也没招呼的心,故而慧安见此也不意外。

    慧安昨日在东宫是见过淳王妃的,还记得她还赞了云怡两句,当时她便觉着这淳王妃倒是不似淳王,和善的很,如今见她满脸笑意地看过来,慧安忙上前行了礼。

    淳王妃便笑着起了身,上前亲自扶起她,却冲定国夫人道:“老太君这孙媳真是叫人瞧上一眼就不愿移开这眼睛,恨不能一双眼睛都粘在她身上才好。昨儿在东宫见着,我便觉着是个爽朗聪慧的,有心结识,今儿这可不就找上门来了,可叫老太君见笑了。”

    定国夫人闻言瞧向慧安,也笑着道:“你可莫要赞她了,这是个皮猴,再赞真要将尾巴翘上天了。”

    慧安见众人皆笑,不觉也跟着笑道:“祖母帮着外人排揎孙媳,孙媳这尾巴还偏就要翘翘,回去好好寻思寻思,来日好讨祖母两件宝贝不可。”

    因关白泽的缘故,淳王妃也不算生客,众人又笑闹了几句,定国夫人便道:“行了,王妃既是寻安娘,便去她那院子里坐坐吧,不必守着我这老太婆子。”

    慧安心知淳王妃今日来定然是有事,便笑着应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留在屋中陪着定国夫人,慧安便和淳王妃一道回了棋风院。

    待到了院中,淳王妃瞧着一院景致,却笑道:“早便觉这院子造的大气,却也一直没机会进来瞧瞧,今儿可算是如愿了。”

    慧安闻言便笑,道:“瞧王妃说的,这院子再大气也及不上王府半分不是,王妃就别臊我了。外头热,快请进屋吧。”

    淳王妃便笑着点头,一起往花厅走,行了两步她却笑着道:“云姑娘没住在这院子里吗?那可真真是个美人,昨儿惊鸿一瞥,回去这眼前还总晃着那张小脸呢。”

    慧安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却道:“瞧王妃说的,不知的还以为是那里来的登徒子呢。”

    淳王妃便笑,抬手点着慧安的头,道:“你这张嘴,怨不得老太君都道是个皮猴。”

    两人进了屋,丫鬟们上了时鲜的冰镇瓜果,又奉了茶,慧安陪着淳王妃闲话家常,半响淳王妃才吃了口茶,笑着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得了你们爷的青眼,这院子里真是清净,我呆了这么一会子都不舍得走了,真真是羡慕的紧啊。”

    慧安闻言面色一红,道:“王妃真是笑话安娘了,安娘这不是才嫁过来……”

    淳王妃便笑,道:“你也甭谦虚,我瞧着你们爷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昨儿那情景不知嫉红了多少人的眼呢。”

    淳王妃说着见慧安红了脸,便叹息一声,又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王爷是个爱美人的,我这容貌却是不得他的心,王府中……嫁了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也不多指望,就心想着能生下嫡子来,守着孩子过日子。只是这心中虽说也有怨,但谁叫咱命不好生了个女儿身呢,这妇德却是要尊的,妾室也还是得给夫君纳,这样才能子嗣繁盛,根基牢固,也才能赢得夫君的敬重,关夫人说是不是这样?”

    要说前头淳王妃的话慧安只当她是打趣自己,倒也不显突兀,这后头的话,两人是第一回接触,淳王妃不但自爆其短,还说些这后面抛砖引玉的一番话来,慧安心中已是紧了又紧。

    她借着低头饮茶的动作掩住眸中的沉思,只道这淳王妃不会是来给关元鹤送女人的吧?若真是如此,这和上门打她的脸又何区别,别说她只是个淳王妃,便是个贵妃,这气慧安也是受不得的。

    可如今人人都知她正得宠,被关元鹤宝贝着,这个时候给关元鹤送女人,别说是拉拢了,只怕人没送出去,却还要遭人记恨,淳王妃应不会如此愚蠢才是。

    那么她这一番话又是针对的谁,慧安想着淳王妃方才在院里说的话,端着茶盏的手不觉一紧,眸子闪了闪。她心中有了计量,对淳王妃的那点好感便就消失荡然了。

    只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笑着道:“王妃是大肚量之人,安娘却是个擅嫉的,给夫君纳妾的事只怕是万难做出来的,我想这世间女子但凡有法子,必定也都是如此想法,也都不愿和人共事一夫,王妃说是不是?”

    淳王妃闻言却是笑容微敛,瞧着慧安不觉就笑了起来,道:“关夫人果然是个爽快真诚的,这话说的不错,我也不和关夫人绕圈子了,就直言了吧,我这来可不是给关夫人添堵的,关夫人且莫要误会了,我的来意说出来不定关夫人也要一起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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