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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大厨房动作很迅速,从第二天起,送到立雪院的饭菜就已经换了口味,较蕙娘几次在权夫人、太夫人屋里尝的点心相比,厨艺还要更上一层楼,可以尝得出来,是用过心思的。

    权仲白熬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虽说心头还有些憋气,但对厨房的表现也还是很满意的。倒是蕙娘,尝了一口烩三鲜,就又搁了筷子,只盛了一碗火腿鸡皮汤,喝了一口,觉得味儿还算不错,就着这汤配了小半碗饭,便再吃不下去了。

    养得这么矜贵,叫人总不免有几分不以为然,权仲白扫了她一眼,要说什么,又把话给咽了回去——这几天,他在屋里,话明显少了。

    他话多的时候,蕙娘真是嫌他嫌得厉害,他一开口,她就免不得生气,可现在权仲白话少了,她也不大得劲,“你有话就说嘛,难道你说一句话,我还会吃了你?”

    “照我看。”权仲白也被她激得实话实说,“你迟早还是得设个小厨房。”

    其实平心而论,大少夫人也就是在味道上做点文章,厨房用料,那还是货真价实。这些饭菜不要说端出去给老百姓吃,就是一般的富户人家,尝着也顶多觉得口味有些平淡,稍微一放低标准,吃得也就开开心心了。可在蕙娘口中,这样的东西如何能入得了口?权仲白因自己口刁,他自己吃得也不开心,到后来是没什么立场来说蕙娘。可现在,权家大厨房是拿出真本事来赔罪了,他吃得开开心心了,蕙娘还是这愁眉不展的样子,在二公子看来,就不免有些刺眼了。他顿了顿,又道,“当时你要是自己去和大嫂说、和娘说,现在小厨房恐怕都建起来了。既吃不下大厨房的饭菜,又不肯开这个口,除了饿着,你能怎样?”

    “这烩三鲜火候过了,难道还是我的错呀。”蕙娘本能地就堵了权仲白一句,她又端起饭碗,愁眉不展地对着一桌子佳肴发呆,到末了,还是石墨端来一盘现炒的家常豆腐,蕙娘才又动了筷子。

    权仲白一耸肩,“要不然说你矫情呢?你这幸好是没进宫,进了宫不到三个月,活活饿死你。”

    宫禁森严,除了皇后、太后这样的主位,有资格时常点菜,受宠的妃嫔能在自己宫里设个茶水房,偷偷摸摸地熬些点心来吃之外,一般的妃嫔主位,也就只能吃着那些用铁盘温着,不温不火韵味全失的口味菜了,这一点,蕙娘心里还是有数的,她竟无话可回,见权仲白有点得意,又很不甘心,“我自知身份低下、天资愚笨,哪里配进宫呢……也就是因为不用进宫,所以才养得这么矫情娇贵,难伺候嘛。”

    这话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反讽,夹枪带棒兜头倒下来,里头明显是蕴含了有几层意思,可权仲白一点都不想去揣摩,他倒是忽然想起来,“对了,端午宫中纳凉祛暑,按例白日小小朝贺一下,晚上是要开夜宴的。你白天不用过去,但晚上肯定会请你——上回进宫,几个主位都问着你。进了宫,要谨言慎行,不论是坤宁宫还是景仁宫、咸福宫,凡是有皇子的娘娘,一律不要过于亲近。”

    在这种事上,蕙娘是不会随意讥讽权仲白的,她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不会随意许诺什么,让你难做的。”

    “并不是说许诺。”权仲白眉头一拧,“这么和你说吧,这大半年来,宫里风云诡谲,大事小情从不曾间断。已经有人在给以后铺路了……你这些年来很少进宫,有些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不要自以为能摸透那些人精子的用意,又或者,还能反过来用她们一用。她们占着身份的便宜,过河拆桥反咬一口,那是常有的事,要不想撕破脸,根本就无法回敬。越掺和得多只能越吃亏,最好的办法,还是敬而远之。”

    这叮嘱,粗听起来,和长辈们的说话几乎没什么两样,可再一细听,蕙娘就觉得,太夫人、权夫人、权仲白,三个人根本是三种态度。太夫人还是想着要不偏不倚——不偏不倚,就是要广结善缘,和大家都保持不错的关系。权夫人更倾向于皇后、杨宁妃一派,这也自然,杨家少奶奶是她亲女儿,可权仲白呢,这一番话,条理清晰鞭辟入里,竟和他从前那潇洒浪荡的作风一点都不一样,透了这么的别有洞见,他是时常能够接触内宫的那个人,掌握的资料最全最权威,他对自己强调的,却是不分亲疏,一律敬而远之……

    蕙娘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了:对一般家族来说,内部不管争得多厉害,对外要保持一致,这份觉悟大部分人都还是有的。可权家却似乎不是这样,太夫人更看好牛淑妃一派,权夫人看好皇后,权仲白呢……感觉似乎谁都不看好,巴不得能不进宫最好。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似自己沉吟去了。权仲白见她不说话了,便自己去吃饭——口中说蕙娘矫情,可他的筷子,却也时常落到石墨端上来的那盘子家常豆腐里。

    又过了一会,蕙娘开了口,“最近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出其不意、单刀直入,语气还很肯定,权仲白被她吓了一跳,虽没说话,可脸上神色已经作了最好的回答。蕙娘看他一眼,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好,此人虽有诸多毛病,但总算还不是全无脑筋,宫中的事,他的口风还是很严的。在这点上,自己倒能撤去一些担心。

    不过,要承认权仲白居然还有些优点,这也真够为难人的了。蕙娘又叹了口气,她收拾起了自己在权仲白跟前,往往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来的高傲态度——她知道,这从容微笑下头的居高临下总能将权仲白惹恼,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总是如此乐此不疲。

    “姑爷。”蕙娘直起身子,正正经经、诚诚恳恳第望向权仲白,“我知道,你心底未必看得起我,怕是觉得我从小娇生惯养,已经被惯得分不出好歹了,为人处事,处处要高人一头……”

    权仲白虽未说话,神色间却隐有认同之感,大有‘原来你自己也很清楚’的意思。蕙娘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说,“就是我对姑爷,也不是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但不论如何,这是我们二房两夫妻的事,除非姑爷你能退亲休妻,否则这辈子总是要和我绑在一起了。在府里,我们两个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无须担心我会胳膊肘往外拐,做下对你不利的事儿。”

    她顿了顿,本想话说到这里就尽了,但想到几次话里藏机,权仲白的反应都不大好,便索性说到尽头。“要担心这一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见权仲白要说话,她摇了摇头,自己续道,“小到府内,我们二人是夫妻一体,大到府外,整个权家荣辱相连。从前你没有娶妻,大嫂又没有诰命,很难进宫请安,娘辈分高,平时也忙,不进宫都是说得通的。宫中妃嫔就是为了避嫌,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示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新妇进门,也没有什么家事好忙,又有三品诰命——我看这赏礼服,也就是打个铺垫,正经的封赏也许不久就会下来了。宫中来人相请,要托词不去,那就太傲慢了。既然一定要进宫,对宫中形势,我心中是一定要有数的。”

    她难得这样长篇大套、心平气和地对权仲白说话,话中也没有埋伏笔,没有‘意在言外’。权仲白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他沉吟了片刻,便道,“三品诰命,我可以为你辞了。我身上也不是没有带过散勋衔,但有了官衔,就有好多俗事要办。到底终究都是给辞了,你带了诰命,逢年过节必须进宫,这一点,不大好。”

    他平时说话做事,真是率性得不得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这样的人固然风流潇洒,可也给人留下了难以信任的印象。唯独此时说起宫事,竟是胸有成竹,双眼神光闪闪:一望即知,心底是有分寸的。蕙娘心中,又惊又喜:权仲白要是真蠢成平时那个样子,世子之位即使不是无望,也要费极大的精神……难怪,难怪良国公夫妇为他说了自己。看来,他其实也不是不懂,真正的要紧关节上,还是拎得很清楚的。

    “我听姑爷的。”她干脆地说。“诰命么,虚的,能不进宫正好。宫中风云诡谲,稍微一沾手,就很容易被卷进漩涡之中,眼下,我还没心思搅和这样的事。”

    两人自从成亲以来,一向是你要往东,我要向西,就连房事,也都是争着在上,现在忽然和气说话,两个人都有点不习惯。尤其是权仲白,一和蕙娘在一出,只觉得百般烦恼都咬上身来,忽然间,蕙娘倒什么都听他的了!

    这人就是这么贱,蕙娘要一开始就是这么百依百顺,权仲白即使再魏晋风流,也少不得是要肆意拿捏着她。宫中事有什么好分说的?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宫里的娘娘们也就不会争先恐后来招揽你了。可蕙娘平时硬成那样,现在忽然一软,他熨帖之余,也觉得蕙娘说得有理。宫中如今情势微妙复杂,如是一般人,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可焦清蕙不管怎么说,阁老府的承嗣女,格局能力应该都还是有的。有些事不告诉她,她自己乱猜乱办,反而容易坏事。

    “兹事体大。”思来想去,权仲白到底还是吐出一口气,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厌倦和疲惫,“就是家里,也只有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了一点风声,我都没告诉全……”

    “别人有别人的亲戚。”蕙娘柔声说。“我家里人口简单,老祖父这几年就要退下来了。姑爷不必有何顾虑。”

    这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此时此刻,权仲白以人情、以事理,都不能不对蕙娘坦白少许。蕙娘说得不错,起码作为他的妻子,要代表他进宫应酬交际的,家里人知道的那些,他也不能不知道吧。

    但……

    他不禁陷入沉吟,首次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蕙娘——她无疑很美、很清雅,可在他心里,她一直是张扬、多刺、尖利而强势的。即使焦清蕙能在长辈跟前摆出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来,可本性如此,在他心里,她是一个……一个最好能敬而远之的人。他没想到蕙娘也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一刻,她几乎是可以沟通,可以说理的!

    “我还未有那样信你。”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感触,权仲白居然坦白直言,换作从前,他可决不会出口:和焦清蕙吵,他吵不过,还要将这种形同于主动开战的话说出口,岂非自取其辱?

    蕙娘却丝毫未曾动气,她甚至还笑了。

    “挺好的。”她往后一靠,轻声细语,“姑爷要是从一开始就信我,那我还要担心呢……进门一个月了,我焦清蕙做人做事怎么样,你心里也有数。将来迟早有一天,姑爷必须用得上我的助力,与其等到那时,你再来博取我的信任,倒不如现在开诚布公,别事不论,宫事上,你信我会帮你,我也信你不会随意行事,一个冲动,就给权家惹来灭顶之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倒了,最惨的人还不是我?”

    这个焦清蕙,他简直都要不认得了!她要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权仲白没有往下想了:人生应该如何,同想要如何,本来往往总是南辕北辙。他是如此,也许焦清蕙又为何不是如此?

    权仲白默然许久,才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十年内,皇后是肯定不行了,恐怕东宫储位,也是危若累卵,后宫之中,将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竟未能换来蕙娘一丝惊异,她镇定逾恒,只是静静望着权仲白,等他往下去说。权仲白见此,心底亦不由叹息一声。

    焦阁老全心全意调.教出来的守灶女,的确与寻常女儿迥然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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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定国侯太夫人从近二十年起,就很少出来应酬了。”权仲白说起皇后母亲、太子岳母的病情,都是这样随随便便的,好像在说个老农的病情。“前三十几年,朝野间修仙炼丹风潮很盛,太夫人就曾经服食过金丹妙药。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自从过了中年,太夫人就时常头晕作呕,脉象快慢不定,眼珠浑浊昏黄。当时就以为拖不过几年了,不过,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想必众人也不曾多做在意……”

    他顿了一顿,又说,“但就我猜测,恐怕太夫人在女儿入选太子妃之前,就已经有精神恍惚失眠致幻的症状了,只是孙家为了自己的目的,自然是拼了命隐瞒。而当年太夫人又还没有完全失常,在人前也还能撑得住架子,是以孙家一路都走得很顺。封妃封后的,都是水到渠成。也就是到了前朝末年,朝野风起云涌的时候,太夫人才渐渐地就认不得人了……后来受到老侯爷去世刺激,她已经完全失常,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当着孙家人的面不好说,但实际上……已经成了个武疯子。只能靠药物控制她的神智,令她嗜睡乏力,才能使家里有片刻安宁,但这种药物,药力很凶,也是以毒攻毒的下下手段。长期吃下去,到后来病人耐药了、抗药了,反而更加痛苦万状。”

    这件事,孙家瞒得很好,外头人竟没有一点消息,蕙娘也是第一次知道就中内情,她的眉头慢慢地就蹙起来了。“你前些时候进宫过夜……是皇后,还是太子,难道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一点就透,如此敏锐……权仲白吐了一口气,“是皇后。自从一年前太子出事开始,皇后精神极度紧绷,成夜成夜地睡不好,四月里,和她母亲一样,也是失眠谵妄、烦乱不堪。足足有七八天没有合眼,又挺着不说,到后来连皇上都惊动了,进宫用了药,睡一觉起来,她好得多了。”

    见蕙娘面露沉思之色,他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但我笨……你们聪明,猜得出的,肯定不止这些。”

    这是肯定的事,孙太夫人三四十岁出的毛病,现在精神恍惚,几乎全疯。皇后恰好也在这三十多岁的年纪开始失眠,如果调养不好,终有一天也许会走到孙太夫人这一步。即使只有万一的可能,太子身上也带了这病根子,那该怎么办?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万乘之尊,一旦失常,恐怕天下都要大乱了!再说,太子本来身子不好,元阳未固时已经失了肾水。这件事蕙娘是知道的,老太爷肯定要关注这种国运传承的大事……东宫之位,实际上已经危若累卵、摇摇欲坠,只看什么时候才会倒了。

    “皇次子、皇三子,一个占了序齿,可出生时起就听说元气亏损。”她望了权仲白一眼,见权仲白微微点头,便续道。“身体也不好,皇三子年纪虽然小,但比较壮实……”

    毋庸多言,权家上层是肯定要比她早知道这些信息,从权夫人的意思来看,她更看好宁妃。太夫人呢……她也未必不看好,可恐怕和权仲白一样,‘还未十分信她’。蕙娘睐了睐眼睛,“纸包不住火,即使太夫人病情能够瞒住,皇后的病是瞒不过人的。后宫中只怕是风起云涌,不论是淑妃还是宁妃,心里都有一点想法了吧?”

    “皇三子虽然看着壮实。”权仲白淡淡地说,“但皇上身子不好,他的孩子孱弱的也居多,皇三子也有胎里带来的病根子,刚过满岁,就有嗽喘的毛病,和皇上几乎是一脉相承……”

    而究竟哪个皇子身体更康健,更有痊愈的希望,那不就得看权仲白的一句话了?虽说这身强体健只是储位之争的第一步,除此之外,还得看皇子的能力、后台,可一个病秧子就算条件再好,皇上又能放心把国家交到他手上?

    蕙娘断然道,“我明白姑爷的意思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皇上不开口,你是不能轻易表态的。”

    和聪明人说话,的确是省时省力,权仲白不禁叹了口气,他略带惆怅地说,“你错啦……是爹、娘不开口,我们一句话都不能多说。这种事,牵连太广了,为一方说一句话,那就是把另一方往死了得罪。这一次入宫,三位有脸面的主子,肯定都会往死里拉拢你,你可要稳住,任凭是谁开口,你都决不能有一丝倾向。”

    也不知是否今日谈得还算愉快,他烦躁地发起了牢骚,一开腔居然爆了粗话。“他娘的,争来争去,烦死人了。怪不得这群人百病丛生,真是活该!”

    骂了这么一句,才又说,“尤其宁妃,也算我们亲戚,她的处境最为危险。你和她,最好连话都别多说几句。”

    这和权夫人的指示,简直又背道而驰,即使是蕙娘也有点头疼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强忍着揉一揉额角的冲动,“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不会让姑爷为难的。”

    权仲白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两人相对而坐,大眼瞪着小眼,现在宫事话说尽了,反而都有了几分尴尬:要重新针锋相对起来,似乎略嫌幼稚,可不针锋相对,似乎又无话可说。权仲白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你不是吃不惯家里的菜吗?正好,今早有个病者拿了一篮子莲藕给我,也别费力巴哈地往院子里自己买菜了,让你那丫头晚上做个藕吃吧。一会出去,我让人给你拎进来。”

    说着,见清蕙并不搭理他,只是捧脸沉思,倒觉得轻松了点,便自己举步出了屋子。

    蕙娘自己伏案想了许久,只觉得这件事,越想越有味道,好似整个权家,终于对她拎起了面纱一角,让她隐隐约约地觑见了父慈子孝兄熙弟和背后的盘根错节。等她拿定了主意,回过神来一伸懒腰,便见石墨一脸踌躇,站在一边,似乎欲说又不敢。

    “姑娘。”见蕙娘望向自己,石墨竟叫出了蕙娘的老名字,“您也知道,咱们一向是只吃杭州的花下藕的,这送来的藕枪实在是太嫩了,炖汤也不行,炒着您肯定也不爱吃……”

    看来,她是真的被逼得为难了,竟是眼泪汪汪的,“就那么一个小炉子,要做桂花糖藕也不能……”

    蕙娘不禁失笑,“那就别做,你们自己分着吃了呗。”

    “这可不行。”石墨很坚持,“少爷头回给您送菜呢,这不但得做,还得做得好吃,您才能多吃。您多吃了,才能——”

    她没往下说,可眼睫一瞬一瞬的,也等于是都说了:主子必须得多吃,才能讨得姑爷的好。蕙娘不禁轻轻地哼了一声,可想到大厨房送来的那些菜色,也有些兴味索然。她往后一靠,想了想,便吩咐石墨,“那你就去大厨房借个灶,姑爷给了一篮子藕,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做好了,让给各房都送去一点,卧云院那里,你让绿松亲自给送过去。”

    石墨有几分兴奋,她脆声应了,“哎。”又有点担心,“姑爷知道了,会不会……”

    蕙娘笑了,“让你做,你就做。”

    她慢悠悠地说,“傻丫头,这么做,还不是就为了想看看,姑爷究竟会不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送上……今天好冷,手指都僵掉了啦,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