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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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宜歆哭得稀里哗啦,而苏妧在旁边看着她哭,然后李承乾和李诱就出现了。

    这样的事情按照套路发展,应该是杨宜歆抽抽搭搭地跟李承乾说:太子表兄,苏妧欺负我!

    于是误会造成,太子李承乾会因此而对苏妧印象十分不好,苏妧也会因为这样更加讨厌杨宜歆,紧接着就是各种爱恨情仇交织上演。

    ……

    苏妧觉得按照道路,应该是上述所说的那样没错。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套路走,杨宜歆抹了抹眼泪,十分委屈地看着李承乾,“我说了会跟苏妧道歉的,你为什么还来?”

    苏妧:“……”

    李承乾:“……”

    其实杨宜歆之所以连侍女都不带就跑到玫瑰园,只是因为不久前苏妧从陈王妃那里出来后遇见杨宜歆时,杨宜歆说最讨厌跟苏妧一起听戏了,有她没我这样的话传到了一墙之隔的李承乾耳里。

    杨宜歆时常进入皇宫,李承乾对这个小表妹十分熟悉,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声音。

    虽然小姑娘之间的那些小纠葛在李承乾看来那都不是事儿,但杨宜歆的言行事关皇家颜面,更何况苏妧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于是,让李诱去将万泉表妹叫了过去,然后跟她说都多大年纪了,还那样孩子气。苏妧是你未来的太子表嫂,你当着众人的面拂她面子,那岂不是拂太子表兄的面子?嗯?

    其实李承乾说那些话的时候,并不凶。

    少年郎天生有着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对姑娘家向来都是十分耐心,即便是带着几分责备的话,说得也是跟春风化雨一般。

    无奈杨宜歆一大早就被母亲长广长公主叮嘱,说今天到陈王府不能再向从前一样得罪苏妧了,巴拉巴拉……然后到了陈王府,看到陈王妃和那些贵夫人们对苏妧都十分喜欢,那些人从前也十分喜欢她,可是如今一看苏妧抢了她的风头,心里既憋屈得慌。

    一听太子表兄的话,杨宜歆顿时就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她气得眼泪都快要喷出来,睁着眼睛看着李承乾半晌,然后像是赌气一般大声说道:“都是万泉不好,对不起!太子表兄你别生气,我这就去给苏妧道歉!”

    于是,一时憋屈到冲动的杨宜歆就扔下了侍女和诸位正在等她去听戏的贵女们,自己跑到了玫瑰园来找苏妧。

    然后,就发生了方才的那一幕。

    李承乾对眼前的情景,也颇感无奈。抬眼看向前方,一身淡樱色衣裙的少女正立在花丛之中,看向他的神情惊讶而错愕。

    苏妧:“……太子殿下?”

    李承乾不久前才见了苏妧一面,那时少女寒着一张俏脸,对他十分不客气。可李承乾却并不在意,因为毕竟苏妧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无意这么早就在苏妧面前显示身份。他是微服出宫解闷的,又不是来摆谱的,何必给别人增添不自在?

    更何况,少女不假辞色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所以他才会在李诱快要泄露他的身份时,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接将人拎走。

    而此时面对苏妧那错愕的眼神,李承乾心里总算是有些后悔的感觉,早知道那时候就不在苏妧面前掩饰身份了,如今被万泉这么一揭穿,多尴尬。

    不过那种后悔的情绪在李承乾心中也就是一闪而过,万泉这个不长心的小表妹都将他的身体暴露了,后悔有个什么用?

    于是李承乾迎着苏妧的目光,微笑着微微颔首,硬着头皮维持自己不动声色的淡定形象,十分的彬彬有礼:“我不想惊扰旁人,所以微服出宫,先前在花园中,是我唐突了。”

    苏妧:“……”

    李承乾看着前方又不吭声的苏妧,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忐忑之感。

    说起李承乾,此人得天独厚,他才一出生,就被祖父李渊封为恒山王。父亲李世民即位后,又被立为皇太子。

    拜父母所赐,皇太子命格是一等一的好,命格好也就罢了,长相也专挑父母的好处长,少年风姿俊朗。

    古往今来,约莫是从未吃过苦头的少年郎都会具有这样的属性:桀骜不驯,目下无尘。

    身为皇太子的李承乾在这一点上,做的比较隐晦一点,他骨子里的桀骜都被那清俊无双的皮囊藏了起来,平时与群臣相处,礼数也周到,因此颇得群臣赞赏。

    除了……在选妃这件事情上,太子殿下的言行实在令群臣有些无语。

    但其实在李承乾心里,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他都从未在乎。

    他贵为大唐的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功过是非,自有后人定断,他又何必在意如今朝中的这些人对他如何评价?

    可此时此刻,李承乾有生以来头一次在意别人对他的感觉。

    苏妧行了个礼,悦耳的声音带着歉意:“见过太子殿下,之前多有得罪,万望殿下见谅。”

    少女模样乖巧,姿态大方有礼,与不久前寒着俏脸凶巴巴地问李承乾是谁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宜歆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瞪向苏妧:“你见过太子表兄了?还对他无礼了?”

    苏妧:“我不是故意的。”

    杨宜歆还在瞪苏妧,瞪瞪瞪,恨不得能在苏妧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她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不想跟苏妧一起听戏,太子表兄就将她拎过去教育了一番,可苏妧都对太子无礼了呢!

    堂堂一国太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他无礼的吗?

    太子表兄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圣人舅舅还没正式向苏妧家人说亲呢,太子表兄就这么纵容她。

    要是以后苏妧真的入主东宫,那还得了?

    杨宜歆越想越心酸,看苏妧的眼神仿佛她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从前苏妧就让她看十分不顺眼,今天陈王妃的宴席苏妧也是抢足了风头已经让杨宜歆够郁闷了,太子表兄竟然也像吃错药了似的维护苏妧,

    杨宜歆既委屈又生气,她一生气,就又喘不上气来。旁边的绿萝和藿香早有准备,连忙扶着她。

    李承乾见状,也是哭笑不得,“万泉,你身体不好,太医天天叮嘱你要平心静气,你都当耳边风了?”

    语毕,不由分说,让李诱找来了杨宜歆的侍女,让人将身体娇弱的万泉县主送回公主府。

    有李承乾在场,杨宜歆心中有一万个不满都只能憋着,临走前还狠狠地剜了苏妧一眼。

    可苏妧好像天生不会看人脸色似的,笑眯眯地跟杨宜歆挥手,让她回府好好静养。

    李承乾望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少女,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与她说道:“万泉从小被长公主和驸马捧在手掌心长大,有时候难免有些任性,但她的内心是没有恶意的。”

    苏妧颔首,“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之间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在旁人看来,李承乾和苏妧两人就站在花丛之中,男俊女美,画面何其美丽。只是可惜,这两人好像哑巴一样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李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

    李承乾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他咳嗽了一声,端出一副十分淡定自若的模样,跟苏妧说道:“唔,没什么事,你们去玩吧。”

    苏妧:“……”

    李诱:“……”

    于是,苏妧真的带着杜蕙去玩了。

    李诱笑得快要打跌,“天哪,殿下,您是把妧娘当成了与城阳阿妹她们一样了吗?”

    李承乾看着李诱那欠揍的模样,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今天遇见苏妧,是个意外,他其实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跟苏妧相处。太子殿下再怎么样,也心知肚明苏妧是因为他的一个梦,所以被父亲钦点为太子妃的。虽然少女看着并无任何怨怼之情,可谁知是真是假?

    李承乾生在天家,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家国天下、黎民百姓,纵然他分明是个纵马驰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他也很难分出什么心思在那些风花雪月上。

    选妃之事,他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因为自诩是长安一枝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太子殿下觉得,能站在他身旁的,必定是懂他的。

    可素未谋面的两人,要怎么样,才能懂得彼此呢?

    于是,李承乾干脆就给母亲出了个难题,他哪能想到真有人与梦中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呢?

    但木已成舟,反悔是不可能的

    身为一国的储君,他也不可能迟迟不立太子妃。不然大臣们每天念叨,能将他烦死,尤其是与他差不了多少的妹妹长乐公主出降后,太子殿下隔三差五就被人念叨立妃之事,听得耳朵快生茧。

    国师也说,他与苏妧的缘分,可遇不可求。

    李承乾心中也明白,加元服之后,如果不是苏妧,也会是其他女子入主东宫。

    他只好认定了苏妧,他心中也希望苏妧会是期望中的模样,懂他。

    可到底怎样,才算是懂得一个人?

    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便是相互懂得了么?

    古往今来,所有的痴男怨女都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更别说是李承乾这个从来不曾纾尊降贵、尝试着去懂别人心思的少年郎。

    李承乾一想那些事情,就觉得婆婆妈妈,十分麻烦,一点也不大丈夫,还不如打一场马球来的痛快。

    于是收了心思,回过头来,看到李诱还在笑。

    李承乾望着对方那一口白牙,也不知道因何缘故,升起了一股似乎是羞恼的情绪。

    李承乾:“你笑什么?”

    李诱:“我笑殿下有朝一日得见梦中佳人,便魂不守舍了。”

    李承乾望着临淮王那依旧嬉皮笑脸的模样,默了默,正色说道:“我看你这阵子在府中看书都快把脑子看锈了,也该去放放风了。我明日想到郊外去打猎,你便陪我一起去吧。”

    大唐是个文武并重的朝代,讲究的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当今圣人李世民,半个天下都是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而皇室贵族的子弟,大都精通骑射之术。李承乾也不例外,少年李承乾精通骑射,平时最爱的消遣是骑马射箭打马球,时常到长安城外打猎。

    大多数人喜欢并不代表人人喜欢,李诱这个少年郎,就不太爱骑射和马球。

    李诱一身书生气,平时最喜欢做的是宅在陈王府的书阁里读书写字、打鼓谱曲,至于什么骑射什么马球,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因此一听到李承乾要他陪着去打猎,脸色便垮了下去,“求堂兄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李承乾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不慌不忙地在花丛中走过,“我前阵子生病,好了之后有点风吹草动,身边的人都大惊小怪,我都整整三个月没有出来放风了。”

    李承乾:“别怕,一定会很刺激很好玩。”

    李诱木然着脸:“是吗?”

    李承乾点头,没什么诚意地敷衍:“嗯,是的。”

    李诱看着太子堂兄的模样,简直想要抓狂,“堂兄再等等不好吗?我前两天还听到长乐阿姐说这个月末要在永乐园摆一个花宴,到时候驸马也一定会去的。每年只要驸马去永乐园,都会邀请许多人到永乐园那边的山上去打猎。堂兄也好些时候没见过驸马他们了吧,您再忍忍,等到时候再去吧?”

    李诱像是个嘴碎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劝李承乾:“堂兄,别任性啊。”

    李承乾瞥了李诱一眼,爆了一句从羽林军兄弟那里听来的粗话:“任性个屁。”

    李诱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风流俊逸的太子堂兄,居然还会说这等粗话。

    李承乾哼笑了一声,转身,“我先回去,明天开宫门的时候,你在玄武门等我。”

    李诱闻言,连忙垂死挣扎:“太子堂兄,你真的不等等吗?月末的时候,长乐阿姐的永乐园定然会十分热闹,你先前每年都会去的,难道今年不去了么?”

    李承乾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像是看白痴似的眼神扫过李诱,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我明天去打猎,难道月末就不能再去吗?”

    李诱:“……”

    李承乾望着李诱那无语凝噎的模样,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李诱说的长乐阿姐,便是当今圣人和长孙皇后的嫡长女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比李承乾还年幼,不过大唐律法规定女子不得超过十五而不婚,长乐公主生在帝王家,不愁嫁,半年前已经下降给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长孙冲。

    李承乾与长乐公主年龄相仿,兄妹感情十分深厚。每次长乐公主要办什么事情,太子殿下都会给足面子去撑场面。

    这个月末长乐公主要在郊外的永乐园摆花宴,驸马肯定也会邀请长安的青年才俊到郊外去喝酒打猎。李承乾本想就不去了吧,可没走两步,就想起苏妧。

    李承乾想:月底的时候长乐阿妹在永乐园摆花宴,她肯定会邀请苏妧参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