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赠我予星光 > 36.第三十六章

36.第三十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不起……”

    肩头的滚烫像是洞穿了她的皮肤和肩胛骨, 直接热辣辣地淋到她的心脏上,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

    陈安梨哽咽着,只能道歉。

    她的手颤抖着贴着陆屿修汗涔涔的清瘦背脊, 愧疚犹如洪水将她淹没。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听陆屿修的请求留下, 如果不是她自私的和易承纪去玩, 如果她能早点打电话或者让别人看一眼陆屿修……事情也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刘队,物品采样都做好了。”

    “嗯, 尽快送去做成分检测。”

    “那这个人……”

    “先把人带回去, 按规矩来。”

    那边, 警察正在商量着处理结果。

    陈安梨的嘴紧紧抿着, 听着他们的交谈,一点点扶起陆屿修的头来。

    少年眼底的雾气还没有散去, 垂下去不敢看她,眼角的猩红一闪而过。

    陈安梨看着他洞开的衣扣,只觉得喉头堵得慌, 抬手去捏他腰腹间的扣子。

    少年下意识地抬手拦了一下,没有什么力道, 清隽的眉眼间嫌恶地皱着,小声地阻止她:“脏……”

    陈安梨鼻子发酸。

    她有些强硬地拨开陆屿修那只修长但此刻却无力的手, 自下往上顺着一颗一颗帮他把纽扣扣好,语气里全是艰难的忍耐和笃定,带着一点点对他自我贬低的不满:“不脏。”

    那边, 负责案件的警察走到还在一直哭的赖静云身旁, 语气放缓了些:“赖女士, 请问是您报的警吗?方便的话,您现在也需要和我们走一趟——”

    赖静云终于止住了哭。

    她啜泣着抬起头来,满眼的泪,抓着被角的样子看起来无辜又楚楚动人:“不好意思……警察叔叔,我不想报警了可不可以?就当……就当我是自愿的……你们别管这件事了,好不好……”

    一直守着她的经纪人有些愤懑地即刻接茬:“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他呀!仗着自己粉丝多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就告他丫的,让他坐牢!”

    警察的脸色也更加严肃了些。

    “赖女士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保护好受害者的安全,您不用怕任何人的威胁和报复。您只是需要配合录一下口供,毕竟您是当事人,而且是您报的案……”

    陈安梨静静地听着,旁边的警察开始语气不太好的催促陆屿修:“起来,去警局。”

    陈安梨像是没听到,手上动作没停,直到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帮陆屿修把衣领整好,拉他起来。

    陆屿修身上没什么力气,借着陈安梨的力气起来,忽然低低的开了口:“是我——”

    全场人哗然。

    陈安梨抬头去看他,陆屿修眼底的光破碎着,对着她一个人又小声重复一遍:“是我……报的警。”

    刚刚说话的警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那边,刚刚消停了的赖静云又开始拉着被角哭哭啼啼,声音几乎完全盖过了陆屿修的声音。

    陈安梨听得实在心烦又火大,她猛地转过身去,瞪着那边的人,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字字清晰地开口:“没听清吗?他说,是我们这方报的警。而且,我们严重怀疑陆屿修先生被人下药了,我们申请要做血液检查。”

    那边,正在劝说赖静云先把衣服穿起来的经纪人瞬间出离的愤怒,她直接把衣服一甩,起身瞪着陈安梨开始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你们家艺人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恶心事,还想推卸责任是不是——”

    陈安梨完全没有理她的话。

    她不卑不亢地瞪着那位一直被喊队长的警察,目光有些凛冽地缓缓移到刚刚呵斥陆屿修的警察的脸上:“另外,在检查结果和事情真相出来之前,希望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公平公正对待陆屿修先生,否则,我方将保留控告诸位名誉侵犯的权利。”

    她回过头来,对着陆屿修还带着湿意的眼睛对口型:别怕。

    她牵了一下嘴角,却不成笑,继续用口型安慰他:我会陪着你的。

    窗外的大雨滂沱。

    楼下记者们的热情丝毫没有消退。

    陈安梨从柜子里找出鸭舌帽和口罩,一个个给陆屿修带好。

    他带着些病态的脆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陈安梨,任她摆布,身体却无力又满是汗意,滚烫和冰凉交织。

    一路在警察的簇拥下下楼,陆屿修脚步虚浮,自己几乎无法站稳和行走。尽管他很清瘦,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个子又高,陈安梨几乎支撑不住他全身的重量。

    就在她架着陆屿修不受控地向前倒去的时候,旁边的季风忽然抬手,撑住了陆屿修。

    他扶着陆屿修一路向前。

    少年对于别人的碰触下意识地抵触着,刚微弱地挣扎一下,就听季风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这种时候就忍一下吧。她快撑不住了。”

    陆屿修意识还没完全回落,闻言咬紧牙关,居然真的没再挣扎了。

    只是,背上不断涌出的生理性汗水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雨声哗啦啦从天空坠落,在地板上尽数砸的粉碎。

    陆屿修刚在季风和陈安梨的搀扶下露面,门口被拦着的记者很快就炸成一团。

    各种犀利的问题和难听露骨的字眼不绝于耳,伴随着让人目眩得几乎要作呕的闪光灯不停晃过。

    陈安梨把陆屿修交托给季风,像是一个战斗力十足的女战神,冲到最前面,挡开拍个不停的记者们,替陆屿修开路,也替他遮挡了所有风雨。

    她冷着脸,没有回答记者任何问题,直至目送着陆屿修坐进了警车。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应和着之前被汗水打湿的凉意,眼底的雾气更甚。

    陈安梨只看一眼,心就觉得搅碎了一样。

    脑海里全是第一次遇到陆屿修时,他隔着雨幕望过来那一眼。

    隔山隔海,搁不住汹涌的人心变故。

    怪她。

    都怪她。

    陈安梨弯身,准备和他一起坐进去。

    旁边的警察很快开始伸手阻止她:“无关人员不要妨碍公务——”

    “他有洁癖!”陈安梨在黑夜的大雨里仰头低吼,“而且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我是他经纪人,我必须陪着他!”

    眼看着记者在午夜里就要涌来,队长锐利的视线瞥过来,很快摆摆手。

    陈安梨挣脱开来,转身钻进了警车。

    车子伴随着警车尖利的鸣笛声,划破了黑暗,盖过了雨声。

    一路忐忑。

    到了警局,陆屿修很快就被单独带走,先是去做了体检,很快又被带去了审讯室。

    大半夜过去,陈安梨忐忑的等在外面,再也没见过他。

    警察局里即使是深夜也不算安静,隐隐暴露着这个城市平和繁荣的白日里最见不得光的部分。

    陈安梨靠着墙壁站到腿失去知觉,也没等到陆屿修出来。

    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又干涩的吓人,终于疲惫地从手机上移开。

    心口好像堵了大石。

    微博上的舆论已经一边倒,在陆屿修看不到的地方,每个人一脚把他踩到低谷,舆论全都倾向到赖静云那边,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对陆屿修的声讨浪潮。

    公司那边的电话打过来几通,从陈主管和制作人唉声叹气的语气中,也知道这次事件有多棘手,影响有多大。

    瞿清和季风已经被公司劝走了。毕竟谁也无法预估,这种时候贸然扎堆和站队,被有心人利用,会给两个人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又会把陆屿修推进怎样的深渊。

    陈安梨闭上眼睛,感觉黑暗像是有了爪牙混合着网上的攻击,一浪浪地把她吞噬。

    凌晨三点的光景。

    陈安梨只觉得自己等的眼前发黑,她的心沉到了底,终于再也等不得下去,走过去陆屿修被带走的地方,拉着女警,哀求着问:“请问一下还要审多久?屿修他有洁癖,刚刚好像还有点发烧,身体也不太对劲,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审讯的。”

    女警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陆屿修吗?他已经没在审了,审讯中途晕了过去,医生在急救。”

    陈安梨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情急之下,语无伦次半天才终于说出几句完整的话来。

    “他……怎么了?严不严重?怎么会晕倒?”

    女警有些爱莫能助地看着她,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放心,调查期间,我们肯定不会让他有事,有问题的话第一时间也会送医院的。”

    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陈安梨。

    女警低下头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陈安梨讪讪的收回手,像是被人忽然在心口插了一刀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

    她踉跄地转身,走出两步,听到对面有人喊自己名字。

    陈安梨猛地抬头,眼底的泪意和眼角的泛红还来不及收起,目光已经和陆远征的对上了。

    陆远征穿着笔挺的西装,即使深夜风尘仆仆地穿梭两个城市赶来,也丝毫不见一点狼狈。

    周身严肃深沉的强大气场依旧包裹着他。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以及四五个看起来就健壮而精英的保镖,以及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律师之类的。

    陆远征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并不算陌生,一队人在警察局里很快掀起不小的轰动。

    他并不在意周围,长腿迈着径直走到陈安梨面前,垂眸看她。

    “陈小姐,屿修在审讯室?”

    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几乎像是用力拉紧了陈安梨的神经。

    她愣怔的点头,很快又摇头。刚要开口,很快被陆远征打断了:“进去多久了?”

    陈安梨的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她低着头,喉咙因为干而微微沙哑:“两个多小时。”

    陆远征了然地点点头,身后的医生已经开始在低头记录了。

    刚刚跟着的金丝边眼镜男已经去找相关警察了解情况和交涉,样子看起来严肃而专业。

    那边,助理回来同陆远征报告情况,男人静静听着,像是在听一件商品的报价和情况。

    陈安梨低着头,听对面话里泄露的陆屿修的状况。

    “陈小姐。”

    陈安梨如梦初醒。

    她猛地抬头,视线同陆远征的对上。

    “人我带走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陈安梨愣怔片刻,心底犹如被大石击中。

    她满心愧疚,不敢同他锐利的视线相对,瞬间垂头,只能惶恐不安地道歉:“对不起……”

    陆远征没有理她这茬,继续着自己的话,声音里带了一丝威严和嘲讽:“我想你也不应该有意见。”

    凌晨三点的光景,陆远征的人和警局交涉成功,一群人簇拥着失去意识的陆屿修上了车。

    陈安梨一路跟着过去,她探着身体看,只瞥到陆屿修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紧紧闭着的双目。

    很快被保镖隔开。

    车门被拍上,三辆并排着的黑色豪车绝尘而去,留下陈安梨在警局门口,愣怔的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陈安梨像是被定格了的画面一样,她呆呆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淋了雨也毫无知觉,直到肩头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雨势不见小,大有趁着黑暗毁灭一切的气势。

    陈安梨冷冷的回头,眼底的红色和愧疚和悲伤几乎让易承纪心碎。

    他的心脏犹如被狠狠击中,却只能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神色,把她拉进屋檐下:“安安,别淋雨了。他们……已经走了。”

    陈安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呆呆地问他:“学长,你还没回去吗?”

    易承纪摇头,温柔的抬手帮她拂开贴在鬓角的湿法:“我说过了,我会一直等你。”

    陈安梨垂头,对着他重复:“对不起……”

    易承纪愣了一下,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宽慰她:“安安,不是你的错。”

    陈安梨摇头,眼底的酸涩终于再也撑不住,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不住的摇头。

    “都怪我。”

    她呜咽出声:“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说着,像是终于脱了力,再也撑不住,捂着脸蹲了下去,把自己整个人蜷缩着包裹起来。

    易承纪弯腰,手触到她之前,清晰地看到她指缝渗出来的晶莹泪水。

    他愣了一下,凝眉停在原地,被她破碎的声音击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