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美人娇 > 第29章 今晚二更,请姑娘出来一叙。(5)

第29章 今晚二更,请姑娘出来一叙。(5)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沈应时终于抬眼看她,平静地道:“母亲多虑了,我只见过她一面,谈何喜欢。”

    见了一面谈不上喜欢,那是不是多见两面就可以喜欢了?

    孟氏嘴角轻抿,故意曲解儿子的意思,同时也是提醒,“是啊,而且她喜欢抛头露面,太过插手铺子里的事,这样的姑娘,不适合做官家儿媳妇,更配不上你了。”

    “闲谈不议人非,母亲慎言。”沈应时淡淡地道。

    孟氏一噎,攥攥袖子,厌烦道:“好了,我是小人,你是君子,我跟你说不到一处行了吧?回去吧,我去看看你妹妹。”说完看也没看儿子,起身走了。

    沈应时目送她,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躺到床上,他习惯地取过玉佩,拿在手里把玩。

    玉佩上的麒麟威风凛凛,沈应时放到鼻端,已经没了那淡淡的香。

    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场似梦非梦的回忆。

    七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头脑昏沉,常常昏睡。有次夜里,他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是个女人,但她身上的香与母亲不同,但也是他熟悉的,因为从小到大,他常常闻到这种香,有时候是睡醒后在枕边闻到的,有时候是生病时闻到的,但那时他太小太小,小到记不住。

    再次闻到,七岁的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看看除了母亲到底还有谁敢抱他。

    可没等他睁开眼睛,她说话了,“应时不怕,娘来看你了,有娘在,明天你就好了……”

    “你小点声,别吵醒他。”是父亲的声音。

    “不是说吃了药就昏睡吗?”女人声音轻柔,话里是不小心做了错事的语气。

    父亲没再说什么,女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地将他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他能感觉到她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醒来的时候,她才轻轻地亲了亲他额头,留下一滴泪,一句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对不起”,走了。

    那晚他彻夜难眠,头脑比没病时还清醒。

    他终于知道为何三弟那么像母亲,他不像了,渐渐也知道为何三弟可以在母亲的院子里住到五岁,他很早就被父亲抱到前院,还不许他勤往母亲那边跑。因为他生母另有其人,而父亲心知肚明。

    父亲喜欢叫他去书房说话,有一次,他看到侧室门帘晃了晃,有女人衣裙闪过。

    他觉得那是他的生母。

    十五那年,父亲送了这枚玉佩给他,无需闻那淡淡的香,他就知道一定是生母给的,因为父亲不是那么感性的人。

    沈应时甚至猜的到,梅阁里住的就是他的生母。

    二弟眉眼像孟氏,不知情的人不会多想,他知道,所以他不明白,为何她要换了他。

    他不怨恨,因为他知道生母肯定有苦衷。

    但他也不想见她,因为是她先不要他的。

    孟氏啰嗦,有她的缺点,但她将他当儿子,所以他不会亲近,却也敬她,把她真正的子女当弟弟妹妹照顾。至于那边,他就等着,看看父母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告诉他真相。

    收好玉佩,沈应时吹灯入睡。

    秦王府后面的宅子里。

    萧元衣衫齐整,坐在书房,手里也拿着那枚麒麟玉佩,目光出神。

    将近三更,外面才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葛进快步去开门,卢俊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怎么样?”葛进替主子问道。

    卢俊摇摇头,神色凝重:“侯府侍卫森严,我等了将近三刻钟才找到机会潜了进去,到了梅阁,发现周围更是守卫重重,似是知道有人会过去般。怕打草惊蛇,我没敢擅闯,回来请公子定夺。”

    葛进皱眉,看向主子。

    萧元沉默,良久才道:“既然防着,以后不必再去了。”

    普通的妾室,沈捷何必搞这么多的名堂?

    恐怕梅阁的那些人,就是防着他这位突来西安的秦王殿下的。

    收手,萧元紧紧攥住母亲留给他的玉佩。

    宁肯玉石俱焚的姨母,会甘心做沈捷的姨娘?

    他要沈捷不得好死。

    西安这边的上巳节,有去水边采摘兰草,驱除邪气的习俗。

    风和日丽,马车行至潏河附近,谢澜音挑开车帘,远远就见河边三五成群地站了一个个彩裙姑娘,有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也有十四五身姿曼妙的丽人,如一朵朵花散布在茵茵绿草地上,赏心悦目。

    “蒋三哥,咱们去那边。”姚青青跟谢澜音一起趴在车窗前,熟练地给蒋怀舟指地方,“那边人少,清静,人多的地方兰草都被人采光了。”

    在蒋怀舟眼里,这位邻家小姑娘跟妹妹也是差不多的,笑着让车夫拐弯。

    马车停下来时,蒋怀舟也下来了,山大王一样盘腿坐在岸边一颗垂柳下,使唤三女:“快去找兰草,找到了每人上交一株给我,否则一会儿不让她坐马车。”

    姚青青扑哧笑了,指着远处公子哥们聚集的地方撵他,“蒋三哥快去那边与人吟诗作对曲水流觞吧,想要兰草,去旁处讨要也可,跟我们要什么啊。”

    今日的兰草别有含义,姑娘们摘了,送长辈兄弟是驱邪的,送给少年郎,便是定情信物。

    蒋怀舟笑着看了眼两个表妹,摇头道:“别人挑的不好,我就要你们仨的,一人送我一株,回头我找人炫耀去。”

    上次带小表妹出门,险些丢了小表妹,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肯离表妹们太远了。

    姚青青不知道其中的缘故,谢澜音明白三表哥是不放心她们,便挽起姚青青胳膊,朝河边走,“让他在那儿白日做梦吧,咱们先去寻兰草,有那烂叶子的专门丢给他。”

    姚青青清脆地笑,走了两步与谢澜音分开,大家分头找。

    谢澜音回头,才瞥见姐姐站在表哥身边没过来,她立即跑回去,将谢澜桥也拉了下来。春光这么好,就是不寻兰草,在河边走走也好啊。

    一处没有,三个姑娘说笑着往前面溜达,找一会儿再去河边看鱼。

    蒋怀舟望着三个妹妹,离得远了再拍拍屁股站起来跟上去,尽职尽责,像个跟班。

    公子哥儿那边有人认出了他,其中二人策马跑了过来。

    “怀舟怎么没去找我们?”说话的是个身穿白衫的富家公子,姓李,同蒋怀舟打完招呼,眼睛立即瞥向了河边的三个姑娘,双眼发亮。

    谢澜音在两匹快马过来时就与姚青青蹲到河边去了,两人一起洗兰草根,不给他们瞧。

    谢澜桥更是站在妹妹身后,背影都不给人看,却不知她一身藕荷色的长裙,背影同样婀娜。

    李公子与同伴作势要下马,被蒋怀舟一人敲了一折扇,故作鄙夷地骂道:“哪来的都给我滚哪去!讨兰草竟讨到我妹妹们这边了,一个个也不照照镜子,等你们长得与我这般玉树临风时再来吧!”

    三表哥说话风趣,谢澜音偷偷地笑,水面倒映她姣好的容颜,看得旁边姚青青一怔,水上看不清,她扭头看真人,见谢澜音笑得明眸皓齿,忍不住轻声夸道:“澜音真好看。”

    谢澜音误会了,轻轻嗔了她一眼,“也许他们是奔着你来的呢?”

    距离这么远,这些人看得清谁是谁?

    姚青青没有解释,悄悄回头看。

    那两位公子与蒋怀舟交情不错,知道蒋怀舟不想他们打扰三个姑娘,便笑着离去了。

    蒋怀舟继续在林荫小道上守着。

    谢澜音准备要送亲人们每人一株兰草的,连刚满月的表侄女以及远在天边的父亲长姐都有,便将洗好的兰草放回马车上,她继续找,找着找着再抱怨姐姐一番,嫌她偷懒怠工。谢澜桥怕了妹妹的撒娇训斥,不敢再偷懒,认真找了起来。

    蒋怀舟看了好笑,水上清风吹来,着实舒服,便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歇了会儿,听三个姑娘说话声远了,蒋怀舟起身,准备再挪个地方。

    这一起身,就见河面上不知何时飘过来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两个穿灰衣的男子,模样看不清楚。蒋怀舟哼了哼,这种假装坐船游河再趁机偷看岸边姑娘们的把戏他八岁就不屑玩了,没想到还有人这么自作聪明。

    心中不屑,蒋怀舟快步赶到三女身旁,刚要让她们先去路边避避,忽听船上有人喊他,声音听着还很耳熟。

    蒋怀舟定睛一看,认出来了,是葛进卢俊。

    那船里的人……

    念头才落,船篷里果然走出了萧元,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袍,迎风而立,飘逸清隽,如九天神仙顺着天河顺流而下,来到了凡间。即便同是男人,蒋怀舟也看得失了神,回神后,瞥一眼旁边都有点发愣的三个妹妹,蒋怀舟又有点别扭了。

    他比对方很差吗?怎么早上见到他的时候,妹妹们只会使唤他,眼里不见一点惊艳?

    但蒋怀舟不怪妹妹们,只怪船上的男人会骚。

    他故意咳了咳。

    谢澜音最先回神,看着手里刚拔出来的兰草,她暂且也不想洗了,立即转身往马车那边走,临走前尽量自然地解释道:“日头有点晒了,我去车里取帷帽。”

    “我随你去。”姚青青红着脸跟了上去,留在这边,岂不是有想与那陌生男子多见见的意思?虽然她确实想留下来多看看那神仙似的人物,但姑娘家的矜持容不得她随心所欲,特别是好姐妹都走了。

    谢澜桥暂且没动,等萧元主仆三人上岸,她打声招呼才去了马车那边。

    “袁兄风度翩翩,特意来讨兰草的?”熟悉了,蒋怀舟说话也不再客气,意味深长地问道。

    萧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怀舟此话何意?”

    “你真不知道?”蒋怀舟不信,指着远近采兰的姑娘们道:“上巳节姑娘们都来河边采兰,我以为袁兄专门坐船来选合心意的姑娘的,这可比骑马看得清楚。”

    萧元失笑,后知后觉地道:“怪不得岸边这么多姑娘,我还以为走远些人会少点,便先进了船篷。既如此,我还是上岸吧,免得打扰这些姑娘们的雅兴。”

    说完朝卢俊使个眼色。

    卢俊便将船停在了这边。

    萧元眺望远方,继而同蒋怀舟道:“这边都是姑娘,我先去那边踏青赏春,怀舟可愿同行?”

    他光明磊落,蒋怀舟这下信了他并非来偶遇美人了,却摇头婉拒道:“改日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留她们单独在这边,我不放心,辜负袁兄美意了。”

    萧元笑着赞道:“怀舟处处为表姑娘们着想,亲兄长也不过如此,那……”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般,萧元看向远处背对他站在马车前的粉裙姑娘,面上浮现沉思,犹豫片刻,示意蒋怀舟与他往远处走了几步,才道:“我想单独问五姑娘一件事,不知怀舟可否行个方便?”

    蒋怀舟心生警惕,猜测道:“莫非袁兄还怀疑那耳坠……”

    “不是。”萧元立即否定,神色同样有些捉摸不透,“我只是突然想起,自去年从僮山回来,五姑娘便一直躲着我了,几次见到我她都马上转身离开,我苦思冥想,却记不起自己何时得罪过她,就想问个清楚,若有无意冒犯的地方,我好及时赔罪。而以我对五姑娘的了解,怀舟替我去问,她未必会说实话,故恳请怀舟给我一次单独与五姑娘解开心结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蒋怀舟仔细想想,小表妹好像确实在躲着萧元。

    不提去年姑母答谢萧元救命之恩小表妹没有同行的事,就说刚刚,小表妹并非刻板守礼的人,连二表妹都留下来与恩人打招呼了,为何小表妹一走了之?

    只是,小表妹不愿见他,会愿意与他说话吗?

    看出他的为难,萧元再次恳请道:“袁某不会耽误五姑娘太久,请怀舟成全。”

    他言辞恳切,又救过小表妹,蒋怀舟犹豫了会儿,点点头,“你随我来。”

    萧元松了口气。

    那边谢澜音见男人迟迟不走,戴好帷帽后蹲到河边洗兰草了,洗着洗着,余光里瞥见两人走了过来。她抿抿唇,佯装不知,继续蹲在岸边。

    “澜桥,我们要与小表妹谈笔生意,你们先去找兰草吧。”蒋怀舟笑着同谢澜桥道。

    谢澜桥盯着他看了会儿,猜到表哥有不愿姚青青知道的事情要说,便配合地领着姚青青走了。

    等她们走远,蒋怀舟底气不足地拦住想跟着走的小表妹,隔着面纱讨好道:“澜音,袁兄有事与你说,我去那边等着,这个给我,我帮你洗。”言罢抢过小表妹手里洗了一半的兰草,迅速溜了。

    他相信萧元的人品,绝不会欺负小表妹,再说他只是离得远听不见,眼睛可盯着这边呢。

    表哥胳膊肘往外拐,谢澜音气急败坏,想走,身前男人跟着挪了一步。

    谢澜音咬了咬唇,退后一步,扭头问道:“袁公子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这里说话不方便,今晚我去邀月阁找你,”萧元盯着面纱后她隐隐若现的眼睛,声音低沉,“去年我救你一命,现在我有求与你,蒋谢两家也只有你能帮我。五姑娘信得过我,请于今晚二更梆子响时出屋,我在你门外等你,五姑娘若是不信……”

    谢澜音冷笑抬头,想听听他打算如何威胁她陪他做这种半夜私会的荒唐事。

    “五姑娘若是不信,袁某亦不后悔当初救了你。”萧元低低地道,凤眼里温柔暖过春光。

    谢澜音怔住,望着男人那双隐含柔情的眼睛,脑海里忽的一空。

    风好像停了,耳边也没有了淙淙的流水声,只剩面前的男人,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日在僮山上,她被贼人粗鲁地拽了起来,绝望恐惧的时候,他悄然出现,救她脱险,规规矩矩背着她走了一路。

    “今晚二更,不见不散。”

    她久久不语,萧元知她为难,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给她一日的时间考虑。

    谢澜音呆呆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竟然默认她答应了,不由往前追了两步,“你……”

    萧元顿足,回头时食指抵唇,动作亲昵自然,仿佛两人已相知多年。

    谢澜音惊诧地忘了反应。

    她乖巧听话,萧元满意地笑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