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谢相可有话说?”

    谢殊拱手:“臣无话可说。”

    “好得很,”皇帝将奏折交给祥公公:“既然如此,丞相之位还是留给贤德之人去做吧。”

    “陛下三思!”卫屹之居然是第一个下跪求情的:“谢相虽有过,但罪不至此,何况现在只是片面之词,尚未求证,陛下不可轻言革职啊。”

    桓培圣和桓廷也领着桓家势力跪了下来,求皇帝收回成命。

    太子其实也想求情,但忽见谢冉和谢殊作对,他弄不明白孰是孰非,一时就愣住了。

    皇帝没想到卫屹之会出面求情,脸色很难看,没好气道:“徐州军饷被挪用,武陵王定然知情,你为何要替丞相求情?”

    卫屹之道:“微臣觉得还有待查证,丞相乃百官之首,革职一说还需从长计议。”

    “哼,你们说了半天,谁也说不出谢相无罪的证据来,倒是朕手上的折子有条有据,都是他犯事的铁证!”皇帝站起身来,指着谢殊:“好,朕不革你丞相之职,但从今日起,革除你录尚书事职位,你可有异议?”

    谢殊侧头看了一眼冷漠的谢家族人,取下头上进贤冠,跪到地上:“谢陛下恩典。”

    “哼!”皇帝龙心大悦,拂袖而去。

    丞相只是名号,加封的录尚书事才是总揽朝政的标志,如今她已被架空权势,丞相一职空有虚名。

    祥公公唱了退朝,却没有朝臣敢先走,即使丞相已无实权,等她先出门的习惯却改不了。

    谢殊转过身,目不斜视地出了殿门。谢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神色无波。

    出了宫门,谢殊一见沐白就道:“叫护卫沿途多加防范,路上千万别停,一路直赶回相府。”

    沐白见她神情不对,赶紧上车,命护卫打起精神。

    车舆出了宣阳门,直奔乌衣巷。到太社附近,有一队人马从侧面冲了过来,拦在车前道:“奉冉公子之命,请丞相移步醉马阁。”

    沐白揭开帘子:“公子,醉马阁是司徒大人谢铭贺的别院,要不要去?”

    “不去!快走!”

    沐白连忙称是,吩咐继续前行,那队人马已经直冲过来。

    此时还在御道,四周都是官署,平民百姓不敢接近,即使白日也空无一人。

    谢殊命令护卫上前挡住那群人,叫车夫驾车冲过去。

    领头之人唰的亮出白刃,直朝车舆削来,当前马匹被削断了一条腿,狂嘶不已,其余马匹惊慌无措,车舆眼看就要翻倒,沐白拉出谢殊跳下车去。

    “公子快跑,属下挡着他们。”

    谢殊立即往宫城方向跑去。

    谢铭贺的人怕她跑出控制范围,搭箭就射,谢殊肩胛受伤,仆倒在地,疼的钻心。

    领头的人狠狠骂道:“谁让你出手伤人的!大人吩咐的是活捉!”说完立即策马去逮人。

    谢殊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背后的马蹄声渐渐接近,前方忽然有更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谢殊抬头看去,黑衣蒙面的男子骑在马上,一手甩出鞭子将她拉上了马背,横冲往前,又一鞭将领头之人抽下马背。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赶来阻截,谢殊尽量伏低身子,好不妨碍那人出手,但肩上的伤实在疼得厉害。

    那人也看出来了,挥鞭击退攻过来的两人,一手按住她肩胛,一手折断了羽箭。

    “陛下御林军在此,谁敢造次!”

    骠骑将军杨峤带着人匆匆赶来,谢铭贺的人马以为惊动了皇帝,连忙上马离去,再不敢逗留。这瞬间谢殊已经被黑衣人按在马上疾驰离去。

    沐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光天化日下消失于眼前,目瞪口呆。

    马是战马,行速极快,从太社直取近道到乌衣巷内,直冲到卫家旧宅侧门才停。谢殊在马上被颠地差点作呕,因为失血过多,经不住就晕了。

    苻玄驾着马车紧跟而至,跳下车道:“杨将军带人将那里稳住了,没人看见是郡王救的人。”

    卫屹之下了马,连面巾也来不及揭就抱下谢殊进府:“你去暗中知会沐白一声,让他夜里再带人来接谢相。”

    苻玄领命离去。

    卫屹之将谢殊放在榻上,本想叫大夫来,多留了个心眼,还是决定亲力亲为。

    榻上已经染了不少血渍,谢殊当时没跑太远,这一箭射的太深了。

    卫屹之端来热水,怕弄疼她,先用匕首竖着划开了朝服袖口,才去解她衣襟。谢殊穿的很厚,除去厚重的朝服,还有两层中衣。直到这时卫屹之才知道她比看起来还要瘦。

    最后一层衣裳掀开前他的手顿了顿,见到流血不止才又继续。

    尽管已经认定她的性别,真正看到那厚厚的束胸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谢殊,真的是女子……

    这一刻居然百感交集,有欣喜,有惊讶,有愤怒,最后夹杂在一起,冲击在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苻玄回来复命时,谢殊的伤已经包扎好。卫屹之将门窗紧闭,坐在榻前看着她昏睡的脸。

    难怪上次摸到她胸口平坦犹如男子,原来那护胸犹如铠甲严实,这次之所以受伤,是因为羽箭刚好射在了肩胛和臂膀关节处。

    他挑开谢殊衣襟,看着护胸下隐隐露出的白色布条,知道她还在里面裹了胸。

    手忽然被握住,卫屹之抬眼,谢殊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都看到了?”

    卫屹之抿了抿唇:“看到了,也早猜到了。”

    “我知道你会猜到。”

    卫屹之讶异地看着她。

    “你一直追根问底,迟早要暴露在你眼前。”谢殊捂着伤口坐起来:“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

    “作为保守秘密的条件,你要什么?”

    卫屹之笑起来:“我要你,你也给么?”

    谢殊忽然单手去解束胸。

    大片白皙肌肤落入眼中,卫屹之呼吸微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锁骨,手指慢慢滑下去,到她缠胸的白布边沿,看到谢殊别过脸去,收回了手。

    “看来你对我防范很重,到底还是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

    “我信。”谢殊看着他冷笑:“我只是不信这真心能长久。当初家父也对家母真心,可我们在荆州忍饥挨饿的时候,他在哪里?”

    卫屹之微微怔忪:“原来如此。”

    谢殊嘲讽道:“你又能对我真心到何时?”

    “我不用回答,因为你根本不信口头之言。”卫屹之替她掩好衣襟,“如果我没猜错,你将王敬之调回建康,就是为了防我吧。如今王家有振兴之势却还未成气候,如果我这时候除了你,陛下就会大力扶持王家来对付我,是不是?”

    谢殊笑笑:“看来不用我委身求全了。”

    “当然不用。”卫屹之倾身向前:“这种事,自然是你情我愿才好。”

    谢殊神情如常,脸上却不可遏制地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卫屹之笑着坐回来:“放心,我若真想拆穿你,早朝上又何必替你求情?你为相以来,谢家势力虽然比不上谢铭光在世时鼎盛,但世家间趋于平衡,争斗减少。我还不想打破这种平衡,所以还不想丞相换人做。”

    “但愿你句句属实。”

    其实谢殊自己也明白,他若真想让自己暴露,今日也不会救自己,受了伤被大夫一看就大白于天下了。她只是始终有些防范,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谨慎小心。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似乎早就知道谢家内斗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我是早知道了,只是怕暴露身份去晚了些,没想到害你受了伤。”卫屹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看了就知道是谁告诉我的了。”

    谢殊低头看完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深夜时分,沐白赶了过来,见谢殊苍白着脸坐在榻上,万分紧张:“公子受的伤可严重?”

    “无妨,相府可有事发生?”

    “没事,只是冉公子不在,桓太尉和桓公子赶了过来,担心您安危,一直等到现在。”

    谢殊点点头,扶着他的手准备出门,卫屹之就站在院外,一直送到府门外。

    沐白扶着谢殊上车,小声问:“公子受了伤,可有被武陵王发现什么?”

    谢殊坐下后叹了口气:“他都知道了。”

    沐白大惊,待车舆行驶起来,幽幽说了句:“要不要属下将他……”

    “你能做到吗?”

    沐白垂着脑袋:“那……请别的高手?”

    “他死了,谢家还是要倒霉,甚至整个大晋都要倒霉。”

    沐白恨得挠车厢:“难道就任由他捏着公子的把柄吗?”

    谢殊捂着伤口:“别急,看看再说。”

    桓廷和桓培圣还在谢殊的书房里,一个已经伏在案上睡得流口水,一个端着茶盏忧心忡忡。

    谢殊先回房换了衣裳,到了书房,桓培圣立即站起身来:“丞相可算回来了,听沐白说您今日下朝途中遇到了刺客?”

    桓廷被吵醒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口水都来不及擦:“表哥没事吧?那些刺客抓到没有?”

    “不是刺客,是谢铭贺的人。”谢殊捂着伤口坐在榻上,“此事也不是他一人所为,只是他牵的头罢了,谢家几个长辈,一个也不少。”

    桓培圣惊讶非常:“谢家长辈好好的跟丞相作对做什么?”

    谢殊先吩咐沐白煮茶,这才道:“说起来是因为我要杀谢珉谢纯而心存忧虑,但肯定是因为有脏底子在,甚至每个人都在贪污税银里捞了好处,担心被我揪出去。”

    桓廷心直口快:“怎么会这样?他们这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吗?跟一盘散沙有何区别?”

    桓培圣连忙朝他使眼色,妄议人家家族是非实在不够尊重。

    “你说的没错,当初去会稽,我对王家最引为担忧的就是他们家族团结。而谢家,因为我的出身,那些长辈从没接纳过我,现今他们是想重新推选人去做丞相了。”谢殊冷笑两声:“可惜陛下也不是傻子,没有真革除我丞相之职,只收回了我总揽朝政的权力,这样只要一日不换人做丞相,他就能自己掌握朝政大权了。”

    桓廷一脸忧愁:“那表哥你以后还能再重掌大权吗?”

    谢殊接过沐白奉上的茶,垂眼盯着茶水里自己的双眼:“谁知道呢。”

    醉马阁里烛火通明,谢家几位长辈都各坐案席之后,从晚间宴饮到现在,菜却几乎没怎么动,几乎每个人都皱着眉头。

    谢铭贺刚刚责罚过白日去抓谢殊的人,气呼呼地回到厅中:“哼,这群下人越来越没用了,抓不到人就说有个黑衣蒙面的小子救了人,我看全是借口!”

    坐在他右手边的谢铭章道:“大哥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消息透露出去了?不然我们行动如此迅速,谢殊怎么可能捉不来呢?”

    谢铭贺皱眉:“不会吧。”

    正在末席悠悠抚琴的谢冉忽然道:“听闻俊堂兄昨日与杨锯出去喝酒了?”

    他口中的俊堂兄是谢铭贺长子谢俊。杨锯与桓廷交好,谢冉分明话中有话,谢俊当即就跳脚了:“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泄露了消息吗?”

    谢冉垂头拨弦,琴音丝毫不乱:“我只说堂兄你与杨锯出去喝酒了,至于酒后有没有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

    谢铭贺听得心烦,瞪了一眼儿子:“最近没事少出去!”

    谢俊见父亲也怀疑自己,愤恨地剜了一眼谢冉。

    谢铭章道:“原本我们是希望活捉谢殊,逼他写奏折主动让贤,这下没能得逞,相府森严,我们再无机会了。”

    谢俊嗤笑一声:“明日我亲自带人去,他还能不上朝?”

    谢铭贺摇头:“同样的招数再用就不灵了。谢殊肯定会多加防范,何况今天光天化日在宫城附近动手,已经很冒险了。”

    谢冉接了话:“没错,杨峤已经命人把守沿途,必然是武陵王出手相助。武陵王与丞相私底下一直兄弟相称,今日他不是还替丞相求情了么?要想动丞相,只怕难了。”

    谢铭章没好气道:“这话先前你怎么不说?”

    谢冉按住琴弦,一脸惊奇:“咦?侄儿说了呀,各位堂叔都不记得了吗?”

    “……”几位老人家面面相觑,难道是年纪大了健忘了?

    谢冉叹口气,看着谢铭贺道:“堂叔不必心急,谢家那么多族人,大多都听各位长辈的,有他们的支持,丞相之位一定是您的。”

    谢铭贺连连摆手:“这是什么话,我都一把年纪了,原本就说好推举你的嘛。”

    谢冉摇头:“侄儿才德疏漏,虽对谢家忠心但到底不是亲生,还是堂叔最为合适。”

    谢铭贺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别乱说话,你不是亲生没几个人知道,你是在捧堂叔我呀。”话是这么说,他笑得可高兴得很。

    在场的人也跟着笑作一团,谢铭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年谢铭光一路青云直上时,谢铭贺这个庶出的堂弟却仕途坎坷。他一向自视甚高,好不容易熬到谢铭光卧病,以为谢家无人,谢铭光会将丞相之位交给自己,没想到他竟多出了个孙子出来。

    如今谢铭贺一把年纪,只想为自己这房争口气,如果丞相之位拿到手,他这一房也能昌盛繁荣了。

    谢冉是聪明人,没让他失望。他现在开始思索要怎么样让皇帝将录尚书事丞相的位子给交出来。

    桓廷和桓培圣离开时已快到丑时,很快就要到早朝时间了,谢殊虽然受了伤却还要坚持上朝,只眯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沐白很忧愁,这样下去,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正准备换药,苻玄忽然来了,还带来了许多伤药。

    “郡王说这些药对箭伤有奇效,”他拿了其中一瓶递给沐白:“这个一定要用,可以镇痛,伤口结痂后也能止痒。”

    谢殊感慨道:“仲卿有心了,他肯这样帮我,真是没想到。”

    “郡王自然是要帮丞相的,他对丞相……”苻玄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能乱说话,改口道:“昨日骁骑都尉谢运带御林军将太社附近道路封死,郡王为救丞相,命杨峤将军带都城护军假扮御林军才逼退了他们,此举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陛下猜忌呢。”

    谢殊怔了怔,没想到事情这般曲折,卫屹之倒是一个字也没说。

    说起这个谢运,当初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因为武艺不错,虽然是远亲,还是得到了重用。谢运为人耿直,也不像是会恩将仇报之人,看来这几个老长辈在家族里还真有威势。

    苻玄走后,谢殊将睡前写好的名单交给沐白:“叫齐徵去见这上面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说服他们今夜子时到相府来见我。”

    沐白接过来问了句:“公子到现在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冉公子,难道就放任他这样对您吗?”

    “不用管他,先做正事要紧。”

    出门上朝,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