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玫瑰之痕 > 第40章 一楼烟雨(2)

第40章 一楼烟雨(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迟灵瞳笑得很勉强,偷偷地瞟萧子辰,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道谢。而他端着杯酒,高傲地直视前方,像是没看到她似的。

    费南点了鸡尾酒,迟灵瞳要了果汁。费南坐在她和萧子辰的中间。不一会,有个头发长长的男子上台宣布联欢开始。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纷纷拥向舞池,扭麻花似的跳到了一起。迟灵瞳看到孔雀的脚在桌下打着节拍,脸上却是一派恬静。她捂着嘴笑了,笑意还没散开,一抬眼,撞上萧子辰森寒的眸光,她讷讷地抿了抿唇。

    费南邀请桌上两位女士下场跳舞,均遇到礼貌的拒绝。他笑笑,从邻桌牵了一位时尚的女子连跳了二支曲子,大汗淋漓地回到桌边。“这一晚上就这么坐着?”他用胳膊肘儿推推迟灵瞳。

    “我要是站着,就成柱子了。”迟灵瞳低语,感觉坐着也没意思,可孔雀和萧子辰一动不动,她也不好走。

    “你要是柱子,也是根美丽的柱子。”费南举起杯,与她碰了碰。“那我去跳舞啦!”

    “去吧,去吧,我给你点酒。”迟灵瞳好大方地说。

    费南刚与一位丰润的美女蹦进舞池,音乐突然停了下来,室内流淌着一支轻柔的小提琴曲《爱的致意》。主持人声音一哑。“亲爱的,今夜银河不再遥远,你的温暖不在梦中,凝视着你的双眸,听我说:天长地久倒计时,拥抱你所想的那个人吧,亲吻你所爱的那个人吧,十,九,八……六、五……”

    大厅内放起了一只只粉红的气球,每个人的气息都有点飘浮不定,眼波流转,一种狂野的气流疯狂地升起。“啪”的一声,大厅内突然变成了一团黑暗。

    迟灵瞳好奇地瞪大眼睛,想看清在黑暗中人性能颠狂到什么极限。突然,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双长臂,将她整个身子嵌在怀里,两瓣温暖的唇牢牢地堵住了她的惊呼。

    时间仿佛在飞转,又仿佛是停滞的。衣衫的摩搓声,桌椅的翻倒声,粗重的呼吸间夹杂着一两声的嘤咛,还有吃吃的轻笑……大厅内许多许多的声音混在了一起。暧昧不明的气氛里,心口像被什么重物压着,迟灵瞳只觉得瞬间犹如百年。

    “啪”的又一声,厅内重归光明。厅内响起一两声刺耳的口哨声,然后疯狂的舞曲又响了起来。

    迟灵瞳低下眼帘,感到自己的双腿在抖动,她没有意识地摸到桌上一只杯子,颤微微地握着就凑到嘴边。入了口,才觉得辛辣难咽,不禁呛得咳了起来。

    “妞,你喝酒?”一脸郁闷的孔雀听到咳声这才看向迟灵瞳。

    费南也从舞池中跑了过来,笑了,“这是我的酒杯,你这一喝等于间接接吻,把我们方才没来得及做的全补上了。”

    迟灵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没办法反驳,急得直挥手。萧子辰默默地坐着,眼底如同一潭秋水,直直地看着她,深不可测。

    “灵瞳酒量浅得可怜,沾酒就会醉,真是的。”孔雀瞟了瞟玩得正疯的同事,幽怨地白了萧子辰一眼,“我们走吧!”

    “你们继续玩,我送她回去好了。”费南自告奋勇地担当护花使者。

    “有什么好玩的,没意思极了,走吧!”孔雀拎起包,重重往后一甩,拽起迟灵瞳就往外走。

    迟灵瞳腿温软如棉,被她拖得踉踉跄跄的。自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掌心冰凉。

    “子辰,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开车送灵瞳和她朋友。”孔雀回身对萧子辰说道,脸上罩着一层严霜。

    “一块送!”萧子辰还在看着迟灵瞳。

    孔雀一跺脚,大概是气到了极限,也顾不上形象,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人多去打狼呀!灵瞳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几天前,我就问你七夕节有没什么安排,你说你有事。好,我理解,我体贴,那我说我和灵瞳来参加电台的联欢,你突然说你能抽出时间来了。其实你无非就是不放心我有有没骗你罢了。你都看到了,一整个晚上,我像朵壁花似的挂在墙上,娴雅恬静,大方雍容,你满意没有?萧子辰,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你到底想怎样?”

    “孔雀,不要说啦!”迟灵瞳咬着唇,推了推孔雀。

    费南搞不清状况,不知所措地站着。

    萧子辰眸光一冷,俊逸的面容僵冷着:“我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吗?”

    “我也巴不得不是,可是偏偏是。你仍然还在排斥我,还想不起来与我有关的一切,于是,你就怀疑我骗了你?萧子辰,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骗子,那么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同事、你的家人、朋友,他们总不会骗你吧!没有人会像我这么待你好了,在你失忆时,还不离不弃。不说了,灵瞳,我们走。”孔雀气呼呼地瞪了萧子辰一眼,把车钥匙扔向费南,“帅哥,你会开车吧!”她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的小汽车。

    费南点点头,跑过去把车开了过来。

    萧子辰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你是我的第几任女朋友?”

    正欲上车的孔雀慢慢地回过头:“非常不幸,我是你的初恋也是你的终恋。”

    萧子辰腮帮骨倏地一突,脸扭向了一边。

    “神经病。”车开了一会,孔雀对着窗外吐出了三个字。

    “你……别对他那么凶,他……失去记忆,一定把什么给混淆了。你要给他时间。”迟灵瞳幽幽地看着前方。华灯如炽,熠熠生辉,整个城市就如同一座不夜城。

    她缓缓抬起手,揉搓着唇瓣,胸口一窒。黑暗里,约摸觉得扼着她的长臂方向来源是萧子辰的位置。她想说:错了,孔雀在那边。可是长臂是那样的有力,吻来得又急又猛。

    干净的清花香气,带有一点薄荷的微凉。急促的心跳,宽广的胸膛……先是牙齿温柔的轻咬,接着舌尖长驱直入,裹住了她的,吮吸的力度,搅拌的方式,轻轻的呵护,宠溺的爱怜……这样的暖,这样的软,这样的柔,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般熟悉。血液哗地一下从脚底直升到头顶,她浑身的气力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走了。一丝理智化为一声轻叹,消失在空气中,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她要紧紧地抱着,不松,不松,哪怕只是一个梦……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她不知道拥着她的长臂什么时候收回的,理智慢慢地抬头。他是谦谦君子一派正经,孔雀一脸幽怨。她震撼莫名,又羞惭交加。他怕是以为抱着的人是孔雀吧!哪里还有勇气再面对孔雀,慌乱中抓起费南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咳得心都裂了。

    “我知道急不来,可是他真的有点过分。我哪里还有一个自由呼吸的空间!”孔雀仍在愤愤不平。

    “其实你静心想想,他这么担心你、紧张你,不是因为爱你、在意你?”心口怎么这么苦,像吃进了一大口黄连。

    孔雀笑了:“我当然不会和他真生气,他可是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我们可是要过长长的一辈子的。”

    迟灵瞳用力揉搓心口,不然,她担心那里会因为疼痛而窒息。费南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嘴角歪着,似笑非笑。迟灵瞳没邀请两人去住处,站在路边道了别。没有上网写帖,洗好澡直接睡了,都没等头发干透。朦胧中听到手机在响,她把手伸出去,摸了半天,刚摸到,手机一滑,掉床下了。她懒得下床捡,任由它响着,最后,无声无息。

    费南在滨江待了四天,背起黑包去下一站。迟灵瞳送他去长途车站。离开车还有半小时,她陪他边等边看着外边像线似的细雨。“有收获吗?”她问他。

    他笑得有些邪恶:“哪方面?”

    她一怔:“能有几方面?”

    “跨江大桥方面,你学姐池小影对我帮助不少,我想要的资料都拿到了,还实地勘察了下,回去可以写篇调研报告,一定能受到领导的重视。另一方面呢,很意外,也算打发了旅途中的寂寞。”

    迟灵瞳心中颤了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会的,不会的……”她喃喃地一再重复。

    费南潇洒地耸耸肩:“好啦,别一脸纯洁小绵羊似的震惊,要保密哦,我当你是朋友才透露给你听的,不然,她那晚为何要让我开车,我还喝了点酒,她可是滴酒没沾!哈哈!”

    迟灵瞳呆若木鸡。

    费南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变得正经起来,“那些都不算是收获。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我认识了你,迟灵瞳,建筑设计界的天才。唉,爱情虽然美妙,但不是人生的唯一,你要早点振作起来,期待你新的作品。”上车的时间到了,他拍拍她的肩。

    车站外面有许多出租车在拉客,她随意上了一辆,司机问她去哪,她说去滨江电台。

    背景是杯盏交错的吆喝声,还有男女间的调笑声,她一愣,以为拨错电话,孔雀的声音已经响了。“妞,怎么没睡觉?”孔雀非常熟悉她的作息。

    “你不在电台?”

    “和朋友在外面吃饭,要不要来玩玩?”

    “好的,我过去找你。”

    孔雀吃饭的地方是滨江最豪华的华兴饭店,她没见着那位朋友,孔雀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细心地补着妆。她很想从镜子里看看孔雀的脸,可是那上面蒙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她伸出手,把镜子上的水珠抹去,孔雀和她站在镜子里了。她看见孔雀的脸粉白粉白,薄薄的皮肤,像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我有话想和你说。”她低下头,拧开了水笼头,开始洗手。

    孔雀突然从后面靠上来,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脸飞快地她脸上一贴,她感觉到一颗水珠样的东西落到脸颊上,缓缓地滑下去,停在腮边上。“妞,我很快就要主持黄金档了。”

    “真的?”

    “你去二楼喝点东西,挑贵的点,费用记在刘总的账上。我送下刘总就来。”

    “刘总是谁?”她拽住欲展翅飞翔的孔雀。

    孔雀娇笑着拧了下她的脸:“改天介绍你认识。”

    二楼有个长长的廊台,摆了几把精致的沙发供客人喝茶聊天。孔雀大概是十八相送,走了一程又一程,去的时间很久。迟灵瞳捏着柄小小的银匙,慢吞吞地搅着奶茶,无聊地浏览着四周。邻桌的男人,英俊倒是英俊,就是那五官的轮廓过于圆润柔和。他淡漠地搅着咖啡,眼神黯淡,倦怠,似阅尽千山万水。而他身边的女人,尖尖的杏仁脸,皮肤雪白松驰,也算是迟暮的美人,穿着考究,却一脸迷茫,她依恋地看着男人,不停地轻声细语,似在婉言相劝,又似在切切哀求。过去四桌的女人妖治风骚,艳光四射,裹身的胸衣,让胸前的山峰呼之欲出,诱得经过的男人侧眼斜视,不住地猛咽口水。在一棵高大的巴西木后面坐着的一位男士背影倒是很有型,宽肩窄腰,坐姿优雅,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和……

    男人慢慢地侧过身,迟灵瞳慌忙把脸转向另一边,感觉背后如芒在刺。他在那儿坐了有多久?他那边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人出入大门,他看到了什么?他就像是个张开鱼网的渔夫,看着鱼儿进了网,不言不笑,不喜不惊,看着鱼儿在网中折腾。

    然后,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揽着孔雀,两人就在酒店的旋转门边,上演着离别之吻。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他,看着他紧紧咬着嘴唇的样子,突然特别想哭,然后,泪就那么下来了。似乎没有必要再和孔雀说什么了,她转身下楼。

    雨天,黑得特快。斜风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窗子上沙沙地响着,空气微凉,恬静而湿润。到了门口,已经看不清什么景象了。应该待在酒店当面对质的男人,像空降兵似的立在台阶上。

    他一字一句说道:“迟灵瞳,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太多,但我肯定,孔雀并不是我未婚妻。如果以前是,那一定也是个错误。我会把这事和她讲清楚,所以,以后你不要再为她做一些蠢事了。”

    她绞着十指,像个无所适从的小姑娘。

    雨季像一个走不出回忆的怨妇,驻足又驻足,终究还是不得已离开了。萧子辰选择在一个无雨的黄昏在孔雀的公寓向她摊牌。那天,迟灵瞳碰巧也在。她坐在孔雀的客厅里,客厅朝西,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她眯着眼睛看窗外,西边的天空,夕阳是一抹令人心醉的血红。

    “果汁还是啤酒?”孔雀穿了件色彩斑斓的波西米亚长裙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她收回目光:“我一会要去我爸那儿吃饭,不喝了。孔雀……”

    孔雀俏眸一弯,拿了两听果汁过来,“别去了,看着你后妈那张脸,咽得下饭吗?子辰马上来,我们一块去吃日本菜。他以前的两本书再版了,稿费不少,让他请客。”

    “以后你们之间的事,别再找……”她咽下后面的话,有人敲门。

    孔雀跳了起来,欢快地跑去开门。“子辰,你这是干吗?”

    萧子辰清清冷冷的眸光扫了一圈屋内,越过迟灵瞳,回到手中的纸箱上,“你以前丢在我公寓的碟片、书,还有衣服,查点一下,看看有无遗漏。”

    “什么意思?”孔雀脸涨得通红,声音尖利又刺耳。

    “我该走了。”迟灵瞳感到呼吸不畅,想出去透透气。

    两个人都像没听到她的话,如同两尊门神堵在门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萧子辰放下箱子,语调不高不低:“麻烦你把我落在这边的东西也还给我。”

    孔雀突然笑了:“萧子辰,你不会是要和我分手吧?”

    迟灵瞳无奈地把身子又转向西方的天空。夕阳残红,天边只留有一丝余晖,暮色即将四临。

    “是的,我们分手。”萧子辰平静得像黑暗的海面。

    迟灵瞳搁在椅背上的手一颤。

    “你确定你这话真经过大脑了?你要和我分手?你要和我分手?”孔雀连问了两遍。

    “我想我已说得很清楚。”萧子辰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轻轻松松,组合起来却带着一股寒气。

    “你再想想。”孔雀耐心十足,深明大义,“当然,你别担心我会纠缠你。只是,我觉得事情有些突然,我们不是小孩子扮过家家,随便地说分手就分手。如果你真的想分,我可以接受,但你若想回头,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萧子辰微微闭了闭眼:“如果你比较忙,东西你改天收拾,或者直接扔掉也可以。不打扰了。”他从容不迫地向孔雀点了下头,然后气度不凡地转过身去,仿佛刚刚仅仅是对下属交待了件必须按时按点完成的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