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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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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 罗基就收拾出门了。

    方玲玉把他送走后转回来,就撞上了罗安妮。

    她刚扬起笑容想说点什么,迎来的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是不是你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不然她怎么知道我让小马去教训那建筑工?”罗安妮眉宇间满是戾气, 哪里还能看出刚才在罗基面前的娇憨天真。

    “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还有可能是老胡, 只是老胡是罗基的人, 罗安妮要叫他叔叔的, 迁怒到谁的身上, 她也不会迁怒到老胡身上。

    所以只能是方玲玉背锅。

    这个道理方玲玉也清楚, 之前罗基点明这事时, 她心中就有预感。

    “安妮, 我真得没有, 既然你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爸说。”方玲玉捂着脸说。

    “那谁知道呢?你当初还说不会勾引我爸呢, 事实上还不是恬不知耻地爬了我爸的床。”

    罗安妮已经走了, 方玲玉低着头站在那儿。

    陆嫂看她有点可怜, 把她拉进了厨房。

    可陆嫂能说什么, 只能叹了口气说:“太太, 你还是早点怀个孩子吧。”

    罗安妮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自己小妈都打, 就是仗着罗基宠她。罗基年近半百,她是罗基唯一的女儿。

    如果方玲玉能怀上孕,肯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道理都懂,可……

    方玲玉攥了攥手心,还是没有说话,陆嫂却又叹了口气。

    ……

    另一边,罗安妮拿着包走出家门。

    罗家的这栋别墅位于a市近郊,依山傍水,占地面积也大,花圃泳池一应俱全。

    罗安妮今天有课,她平时不住宿舍,每天都是开车去上学。

    司机小马将她的车开了出来,罗安妮问起之前的事。

    “安妮姐,那事我交代给下面小孩儿了,肯定已经办了,转头我问问。”

    罗安妮点点头,随着车窗升起,明黄色的甲壳虫已绝尘而去。

    小马目送她离开后,掏出手机。

    *

    秦磊还走在路上时,老徐就给他打了电话。

    “磊子,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快回来,高子出事了。”

    他匆匆赶回工地,老徐在门口迎他,往目的地赶的路上,老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两人来到工地正中的那栋高楼,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些工人站在施工楼层往上看着。

    就见这栋大楼最顶层边角的支模架子上,悬空坐着一个人。从楼下往上看,那人也就巴掌大,但光他所处的位置,就足够所有人心惊胆战。

    这栋楼已经盖到二十八层,距离三十四层的目标,已进入最后的主体施工阶段。施工升降机只能到二十八层,因为上面的施工框架还没搭起来。

    秦磊和老徐坐着升降机到了二十八层,再往上就得靠人力了。

    “我是没办法上去了。”望着那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支模架钢管,老徐望洋兴叹。

    秦磊没说话,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往上攀爬。

    这点高度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但对于一个架子工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秦磊在工地上就是做架子工,拿了资格证的。

    秦磊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之间,很快就到了高子所在的位置。他没有敢靠近,在距离对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高子,就为了那么一点钱,你至于这么想不开?”

    地方高,风就大。

    秦磊倒是不想管这事,可高子是给他打下手的一个大工,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事不管不行。

    “磊哥,你别说了,那不是一点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做咱们这工就是在拿命拼,一扣就是三千,上回就扣了我一次,我要干多久才能赚回来,没他们这么干事的,工地里谁不知道的规矩,偏偏拿我开刀。”

    高子三十多岁,看面相比秦磊老了不少,说是四十多也有人信。人很黑,蔫头耷脑的,一头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头上带着个同样灰扑扑的安全帽。

    他就只半截屁股挂在钢管上,脚下就是八/九十米的高空,平常人站在这地方,只要往下看就会感觉头晕目眩,也就他们这些架子工能视若平常。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架子工这个工种了。

    若论整个工地上最危险的工种,还属架子工。所谓架子工,就是利用钢管、扣件、夹板等工具,在高空搭设操作平台、支撑架等,属高空作业的特殊工种。

    例如路经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外墙那一层层一排排的脚手架,就是由架子工搭建而成。

    架子工历来待的就是工地里最高的地方,一栋大楼想盖多高,架子工是首先达到那个位置的人。

    往上对的蓝天白云,往下是一根根直冲天际的钢管,他们需要穿梭在每一根钢管之间,为施工人员搭设操作平台,才有一栋栋高楼平地而起。

    高空作业最注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关于架子工的行为操守及安全准则,都是被人说烂了的。安全帽、防滑鞋、安全带是必备的,但这个必备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操作中会认真佩戴安全带的架子工没几个。

    安全带要求的用法是高挂低用,也就是说安全带的锁扣,必须悬挂在比佩戴人更高的位置。可架子工在施工过程中,他们就是站在最高处的人,那一层层的架子是经由他们搭建而起,从下往上搭架,高挂低用显然不符合实际。

    而他们身处在一根根钢管和钢筋之间,流动性太大,身处在高空中,走几步就要弯腰挂上安全钩。别说这么做会不会增加安全隐患,架子工本身和包工头也不太愿意。因为这么干,注定影响效率,可能一天干下来,就只顾悬挂安全钩了,根本做不了多少活儿,赶工期的时候,非常耽误时间。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看见架子工赤手空拳行走在脚手架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让人胆战心惊。

    而这次高子闹出的这场事,就和安全带有关。

    平时在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没人管架子工需不需要佩戴安全带。但有甲方的人来检查时,安全带就是必备标准了。甲方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有时候会提前打声招呼,有时候临时突击,高子很倒霉,被撞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甲方对于没有佩戴安全带的惩罚很严格,抓到一次罚款三千。

    那次被罚了三千块钱,高子心里就挺不忿,不过忍了下来。这两天监理林兵就跟工人们打了招呼,说可能会有甲方的人来检查,让大家都注意点,高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又倒霉的被抓了个正着。

    “你的命就只值三千块?我记得你说家里还有老婆、女儿,你真跳下去,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的命不值三千,三百、三毛都不值,谁愿意要谁拿去!磊哥,人活着真他妈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了啥,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一家老小?有时候我站在外面街上就会想,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老天让我投胎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让我投好点,我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

    “同样都是人,我们背井离乡,妻儿分离,睁开眼干活,闭上眼做梦都在干活。可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吹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很多钱……好不容易把工钱拿到手,不敢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磊哥,我想我媳妇,想我姑娘,可我连回去看她们一眼都不行……””

    “你想就回去看看,又没人拦着你。”秦磊说。

    他调整角度,换了个姿势,在架子上坐下。用脚勾着下面的钢管,一只手固定自己,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接下来他表演了一出怎么用一只手取烟、含住、点燃的戏码,这都是干熟了的,所以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直到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抬头看了高子一眼。

    “要不要来一根?”

    “高空作业不准抽烟。”高子说。

    “你记这倒是记得挺清楚。”他嗤笑一声,掏出烟盒往上扬了扬,一根烟飞了出去,高子本来不想接,可他知道秦磊平时抽的烟很好,都是二十块一包的,他平时也就抽个五块钱的红金龙。

    想到这些,他伸手捞了过去。

    楼下传来一片惊呼。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跳脚骂:“你们说找个人去把他劝下来,这在干什么呢,这是在劝?”

    “要不你上去把他劝下来?”人群里,也不知哪个工人插了一句,把这人气得更是七窍生烟。

    高子把烟点燃,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好烟就是不一样,纯。”

    二十一包的算是好烟?

    这想法秦磊没说,因为对高子来说,确实是好烟了。

    “你说你活得累,其实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高子笑了声:“我也想活得潇洒,可潇洒不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媳妇得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我妈有个病,一大家子就指着我。我姑娘学习好,我还想送她去读大学,读研究生,千万别像她爸,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民工。”

    秦磊沉默。

    过了会儿,说:“既然都指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掐熄了烟,把烟头塞进裤兜里。这是高空作业工种的通病,不随便高空抛物。

    “行了,我也不会劝人,烟抽完就下去吧,别整些有没有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高子愣了下,看着秦磊往下攀爬的身影,想了想,也跟着往下爬。

    ……

    等两个人下去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们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你倒好,还威胁上了。”甲方那个胖监理跳脚发着脾气。

    “你懂得个屁!”

    “你骂谁呢?”之前这胖监理就被人气得不轻,可惜找不到目标,现在秦磊明晃晃地说他‘懂个屁’,当即就找到了目标对象。

    “我可没骂人。您说的对,您是为我们的生命安全做考虑,以后我们一定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您看,这三千能不能别罚了,他家也不容易,又闹这么一场。”

    “你说不罚了就不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时候在秦磊妈心里,儿子虽混了点,但长得不差,也能挣俩钱。秦磊妈知道儿子做的那一行,身边不正经的女人很多,但她看不上那些女人。她心目中的媳妇人选,应该是白净的、懂事的,有一份正经工作,是那种正经能过日子的女人。

    这些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抽象也抽象,尤其对现今这个社会来说,什么才叫正经懂事的?最后秦磊妈选择了用学历来作为基础标准。在她心里,大学生就是好的,他儿子要想过得好,就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那时候这话秦磊听不进去,等想听进去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的人却没了。

    “你就是秦磊,之前多管闲事的那个人?”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很显然这几个人提前就打听好了。

    也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就突然出现三个人,还是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人。

    这个不像好人的意义有些抽象,其实这话大概也就是指那些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年纪都不大,烫着奇形怪状的头发,有的甚至就是小平头,也没有长得一脸凶相,有的甚至白白净净的,但从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有事?”秦磊问。

    “这么说你就是了?!怎么有点傻,竟然不否认。”其中一个胖胖的年轻人,笑得很怪的和同伴说。

    另外两个满脸嘲笑,就像看傻逼似的看着秦磊。

    “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来你还不蠢啊,知道装没事人,不过晚了,小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别人让我们来收拾你。”

    秦磊点点头,问:“那你们想怎么收拾?”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淡然,倒让这三个人有点摸不清套路了。

    正常套路不该是他们找上门,对方就吓得哭爹喊娘,跪下来喊爷爷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这个农民工倒是很淡定。

    小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沙滩裤,洗得很干净,倒是看不出像个肮脏的建筑工。不过他们提前就打听好了,知道就是这个人。

    皮肤有点黑,但长得一脸纯良。

    是的,对于小胖子这种人来说,他很擅长分辨同类的气息。这个叫秦磊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可能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找过麻烦。

    问题是作为打算找别人麻烦的人,怎么好直冲冲对人说我打算找你麻烦,这么说也太有损他的面子了。

    他眼神一狠,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旁边一个小平头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耍帅似的在手里转了两下,才一按弹出一抹冷白的光。

    他凑到秦磊鼻子前晃了晃,脸上写满得意的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就是在说,怕了吗,小子。

    “你们想捅我?”

    又是一句不按套路的话,哪个捅人还会事先打个招呼?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小平头往前逼了一步,露出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