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芜凰 > 第85章 李代桃僵

第85章 李代桃僵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芜歌噗嗤被茶水呛着了,掩着帕子,咳了几声。

    好在她现在是看不清,否则不祸就不止是羞红了整张脸,该是挖洞往地里钻了。

    芜歌拭了拭嘴,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难得有件事让她好奇来了兴致:“那你是想招赘还是借种?”

    这样直白的问题,直叫不祸双颊快要滴出血来。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清淡地说道:“其实,我娘和外婆都没招赘婿的。祖训,除了辅佐的皇室男子不能染指外,旁的,都无碍。”她看向芜歌:“我去年本就应该考虑这件事了。只是,嗯,其实。”

    她难得吞吞吐吐的,镇了镇心神,才道:“我扶族女子一般都是十五及笄后接任族长,二十岁诞下后嗣。我早几年出外游历,其实就是为了找寻合适的男子。”

    “没找到合适的?”芜歌为她添满茶水。

    不祸摇头,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总觉得遇见的那些男子,猥琐至极,不干净。”

    芜歌难得又被逗笑了:“这世上要找到跟心一一样干净的男子,确实是不易的。”

    不祸点头,注视着芜歌,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可是,他对我无意。”

    芜歌敛了笑:“他心里除了佛主和医术,就不剩其他的了。要他开窍,确实不容易。不过,你们很有共同语言,都是医中圣手。”

    不祸好不容易才忍下那句“他心里还有你”,她蹙眉,心底泛起一丝清浅的莫名酸涩:“可我没那么多时日蹉跎了。”

    芜歌想起寿元的问题,正犹豫要不要问。

    不祸自己倒开口了:“扶族的女子,鲜有活过四十岁的。按族规,我已经是超龄了,若不能早日诞下后嗣,我恐怕连教养孩儿成人的时间都不够了。”

    “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为何扶族的女子寿元有限?”芜歌试探着问。

    “或许这就叫医不自医吧。”不祸似乎并不想多言,最后,她终于说出了犹豫许久的话,“阿芜,此事,你可否帮帮我?”

    芜歌怔住。给心一保媒?她觉得这事有些难办,只是,她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人:“我尽管试试吧。”

    不祸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有些愣住,旋即,就又泛起无名的清浅酸涩。她觉得心一还真是可怜。

    当夜,芜歌很晚都未入睡,想着该如何为那两人保媒。迷迷糊糊之间,她隐约听到外院起了动静。

    似乎是有些异动。

    她惊醒地爬起身,赶紧叫醒月妈妈伺候她穿戴。当她急匆匆赶到院门口时,就遇到披星戴月而来的扶不祸。

    芜歌见到她,初时是放下心来,至少不是神鹰别苑有变,可骤地,她就心急了:“不祸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不祸的清冷声音里藏着一丝焦急:“陛下亲率轻骑突袭柔然主帐,陷入埋伏,与后备军失去了联络。”

    芜歌只觉得双膝有些发软。

    而不祸还在刺激着她,“我得赶紧赶往云中,即刻就动身。我安排了护卫守在别苑,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要出别苑。”她说完就转身离去。

    “不祸!”芜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云中距离平城,快马加鞭大抵是五六天的马程,若是飞鸽传书,一天一夜足矣。也就是说拓跋应该是昨晚出事的。她想问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忘了方才要问的话了。

    不祸见她脸色惨白,一脸焦急,便宽慰道:“你放心。我给陛下算过一卦,此战虽然凶险,但陛下一定能旗开得胜的。”

    芜歌是不信巫术的,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她安心。“我想与你同去!”她说完,才惊觉这句话几乎是没过脑的。

    不祸显然是惊到了。她沉吟片刻,道:“阿芜,你还是留在别苑,等我消息。刀剑无眼,你目不能视,跟着去太危险了。”

    芜歌的手垂了下来。她自然知道去战地很危险,在平城可能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她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弟弟跟去了战场。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姚太后恐怕是要做点什么的。

    不祸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我走了。”

    芜歌看着那道模糊的黑影远去,最后她的视线里只剩一片白茫夹着一小片漆黑。

    “小姐?”也不知站了多久,月妈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芜歌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她转身:“回去吧。”

    “阿芜,你嘴也太叼了。朕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秀色可餐的,你居然还要挑?”芜歌记得,那回,她不领情他亲手准备的殷勤甜口,他就一语双关地占她的便宜。

    她还记得,他指着满湖的水灯,嬉笑道:“听说你们南人,喜欢玩漂水流觞,水灯漂到谁那儿,谁就得出列作诗。无非是那些隔江对望,道似无情似有情的情诗,遮遮掩掩,好不矫情。我大魏不兴这些,朕思慕你就当着全天下大声说思慕你。阿芜,你看到了吗?这满湖的渔火都是朕的思慕。”

    “阿芜,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说徐家女儿只为妻不为妾。朕没说你是妾啊,而且朕也没娶妻。朕说你是妻,你就是妻。”

    耳畔乱糟糟的,全是回响着那个无赖的无赖话。芜歌只觉得心闷,脚下的步子不由急切起来。

    月妈妈出手想搀扶她,却被她拂了开。自家小姐生性要强,是从来不要盲杖的,月妈妈也就不敢再出手了。

    芜歌急切地走着。这条小石径,她一天要来回好几趟,早已烂熟于心。她毫无顾忌地走了,思绪还纠缠在那个男子的安危上。

    万一拓跋焘遭遇不测,大魏势必变天。以姚太后的权势,恐怕无论拓跋焘的哪个兄弟继位,都不得不看她的脸色行事。若姚太后是个大度容人的,倒不会与她一般计较。若是——

    不,拓跋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

    芜歌心慌意乱,走上了通往闺房的必经之桥。也许是她大意,也许是太心急,她竟忘了这桥上阶之后是下阶,竟一脚踩空,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小姐!”月妈妈想拉住她,却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滚下阶梯,重重地摔倒在石板路上。

    “小姐!”她慌里慌张地奔下去,眼见小姐侧躺着,一动不动,她吓得哭出声来,“小姐!”

    芜歌没有反应。

    月妈妈不敢妄动摔伤的人,只好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小姐摔倒了!”

    ……

    芜歌摔得不轻。心一领着人赶来时,她还昏迷着,额角磕了好大一个包,还淌着血。

    心一为她包扎、诊脉、又施针。

    芜歌总算是清醒过来。她头上缠着绷带,睁眼时,只觉得脑袋撕裂般疼,额角连带着右眼都有些肿,因而她只觉得眼睑重若千钧。好不容易睁开眼,她又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实在是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眼睛:“心一,好刺眼。”

    “阿芜?”心一赶忙查看她的眼睛。

    芜歌看到心一的头发已经齐肩了,虽然还不够长,梳不了一把头的束发,但他的刘海已经束了起来,耳后的头发却是垂着的:“心一,你这妆容有点像东洋的武士呢。”

    说完,她就惊异地看到心一同样惊异的眼神。

    “阿芜!你的眼睛——”心一扣住她的双肩,高兴得接不下后话。

    芜歌摊开双手,视线里的白雾虽未散尽,但她已经可以看清自己的手指了。她抬眸,看着心一:“我能看见了。”

    一旁的月妈妈噙着泪,不停地呢喃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芜歌这一摔,倒是因祸得福,治了这么久没突破的眼睛,竟然意外复明了。虽然视力不如从前,但那片浓雾驱散后,重见光明的感觉,难以言喻。

    她莫名地想起不祸的话,“他是你的生。”

    她推开窗,仰望着那轮已经一年多不曾谋面的残月。迎面的夜风,并不凉爽,微微撩起她的发丝。她扭头,对月妈妈道:“取笔墨纸砚。”

    这是芜歌第一次给拓跋焘写信。也是第一次给除了阿车之外的男子写信。

    “盼归。”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字,却下了莫大的决心。

    虽然她早已决定,这颗心再不会给谁了,但是,若是拓跋焘平安回来,她接受他,至少是心甘情愿的,不仅是为势所迫。

    翌日,当芜歌在饭厅见到一身黑袍,雌雄难辨的司巫大人时,着实吃了一惊。她虽没看清过不祸的面貌,但从体貌身形和穿着打扮,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不祸,只是,她又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不祸?你不是——”话说到此处,芜歌忽然止住。

    那黑袍“女子”顿时泄了气,有些烦躁地捂着胸口抬了抬:“哎哟,这两块赘物真是热死我了。”他大大咧咧地走上餐桌,四仰八叉地坐下,抬起一条腿踩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做派断然不是扶不祸了。芜歌心下了然。心一却还在呆愣。

    “愣着做什么?都坐啊。”冒牌扶不祸抓起一个馒头,塞嘴里大口嚼了起来。他冲芜歌挤眉弄眼笑了笑:“美人,我们见过的。”

    “我有名字。”芜歌走过去,坐了下来。

    心一怔愣地走了过去,一脸狐疑地看着扶不吝,犹犹豫豫地坐在了他旁边。

    “这是不祸的孪生弟弟扶不吝。”芜歌清冷地介绍。

    扶不吝扭头对心一眯眼笑了笑:“你就是那个心一吧?”他上下打量心一一番,满意地点头:“难怪扶不祸那个老姑婆愿意搬过来。”他忽然猛地凑近心一,吓得心一朝后仰着避了避。

    扶不吝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要小心呐,别被扶不祸那个蜘蛛精给拐进了盘丝洞,哈哈。”

    心一不明所以地涨红了脸。

    芜歌看不下去了,不太客气地问:“你怎么来了?男扮女装上瘾?”

    扶不吝甩开馒头,又托着胸口抬了抬,唉声叹气:“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拓跋焘见色忘友,逼我这么干的!还不是怕你被老太婆欺负!”

    心一被眼前这个动作,羞得低埋着头,默默地喝粥。

    芜歌默然地垂了睑。没想到,拓跋焘在出征前就已经想到这么荒唐的李代桃僵计。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有些乱了。

    扶不吝见这气氛一时就变了,没话扯话地说道:“喂,你这里怎么了?”他指着芜歌的额头和眼睛。

    心一不满地看了过去:“非礼勿视,非礼勿扰。”

    “嗤,这么看倒跟老姑婆是一路货色。”扶不吝冷哼。

    “不过摔了一跤。”芜歌抬眸睇了不吝一眼,“你胸口塞得太多了,不祸没这样丰腴。”

    不吝惊讶地指着她:“你……你好了啊?”

    芜歌搁下筷子起了身:“我吃好了。我虽没见过不祸的容貌,但她身形没这么浮夸。你们慢慢吃。”她说完就走了。

    不吝半张着嘴,半晌才合起来,嘀咕道:“总算晓得拓跋焘那么混蛋,为何也被她给收了。闹得我都能脸红,她可真能耐。”

    心一也起身离开:“慢慢吃。”

    “喂!”不吝顿觉自己受到冷待,“我现在是司巫,司巫,你们的小命都捏我手里呢!”

    ……

    平城宫,暗流涌动。

    前夜,神鹰别苑的动静不小,到底是惊动了姚太后。不及晌午,她就下了懿旨,召见司巫大人。

    扶不吝这个冒牌货摩拳擦掌,一心想要过足司巫大人的官瘾,接到懿旨,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入宫了。黄昏时分,他便回到别苑,神气十足地好一通显摆。

    第一回合,姚太后似乎没看出破绽。只是,怕是觉得有些蹊跷,存了试探之心,翌日又下了懿旨,邀请司巫入宫品尝胡夏进贡来的胡瓜。

    不吝欣然应邀。接下来的数日,这对明面上的主仆,展开了试探与伪装的拉锯战。

    一连六日,芜歌都没收到云中的密信,早顾不得姚太后与扶不吝的交锋。她整颗心都像高高悬起,一天比一天难耐。

    同样难耐的,还有建康宫的那个男子。

    义隆在瑞雪殿,见到风尘仆仆的欧阳不治。欧阳老头似乎是成心跟他作对,慢吞吞地给富阳公主诊脉,又慢吞吞地开药,连说话都是慢吞吞的。

    “恕草民直言,公主这是心痨病。”老头子一个劲摇头,“无药可救唷,也就是拖一日是一日,拖到心力交瘁那日。草民不擅长调理,张千手和心一在,公主或许还能多延年几年,草民嘛,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顶多延个三五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