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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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元春今日春风得意, 宫中上下都知道她今日要回府省亲。沐浴在旁的嫔妃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里,贾元春面上不显, 心中却十分得意。

    “到底是贤德妃有家世, 有脸面。可以回府省亲, 像我们这些人,大约这辈子也不能回家看看了。”说话的是圣宠一般的张婕妤, 她是湖州人, 父亲只是七品知县, 因其为启瑞帝生了一女,

    母以子贵,才得以获封婕妤。看样子, 恐怕也只能在婕妤的位子上终老了。

    而贾元春, 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女人,皇后宫中的侍读女官,又无子嗣之功,竟然一跃成为本朝第一位拥有二字封号的贵妃。

    这让张婕妤这样的嫔妃心里如何能舒服。

    贾元春脸色如常,听了这样的酸话,也只是微微一笑, 并不说话。若没有强大的内心,她如何能在这深宫之中存活,还成了贵妃。

    贾元春等嫔妃去了大明宫赏花灯, 然后贾元春和周贵妃吴贵妃这些今日要省亲的嫔妃们, 要请旨出宫。

    贾元春却在太后身边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和太后十分亲热, 她略一沉吟,身后的抱琴凑了上来,在贾元春耳边耳语几声。贾元春心中一动,她早就听闻林姑妈家的表妹封了县主,颇得太后喜爱,她原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太太险些误她。

    林家表妹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弟妹人选,有着县主的位份,林姑父又简在帝心,听说林家过继来的儿子也是个不错的。宝玉有这样的岳家扶助,将来在官场上才能平安顺遂。薛家表妹在身份上到底有所不足。贾元春这样想到。

    只是想起母亲的哭诉,贾元春又犹豫了。这一年多,贾母毕竟年迈,每个月进宫请安的大多是王夫人,王夫人时常向元春哭诉自己的不易。贾元春想着,的确如此。自己同胞兄弟三个,竟都是老太太跟前养大的,老爷又偏向赵姨娘,太太都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要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虽然这是规矩礼法孝道,可太太还是有些可怜。

    如今大哥又早早的去了,自己进宫多年,太太跟前,只有宝玉一个承欢膝下。大哥哥当日娶李氏,是老太爷和父亲的意思,没人问过太太的意见。若是宝玉的媳妇再不能让太太满意,那太太未免太可怜了些。

    “我不求宝玉媳妇如何有身家,能给宝玉带来多少裨益,那些我都能给宝玉挣来,何况,贾家乃是国公府第,宝玉又有你这个姐姐,哪里就要指望林家了!我只求宝玉能娶个顺我心意的媳妇,将来婆媳相处,和和睦睦,就够了。林丫头虽好,却不是我喜欢的儿媳妇人选。宝钗家世虽比不上林丫头,但是她品格端方,为人稳重,和光同尘,宝玉日常有什么不好,宝钗能时常规劝。我就喜欢宝丫头!”

    这是王夫人和贾元春说过的话。

    事实上,贾元春内心深处其实是赞同的。罢了罢了,等见过宝钗再说吧。

    贾元春等今日省亲的嫔妃跪在太后跟前请旨,太后笑眯眯的准了。嫔妃等忙叩头谢恩。

    林黛玉在嫔妃们下跪的时候,避在了一边,此时又重新站在了太后身边。太后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去吧。玉儿,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的花灯瞧着不错。”太后扶着林黛玉的手去了。

    周贵妃微微一笑,“太后对临安县主还真是不错啊。”宫里正经的公主、郡主也没见太后这般疼爱呢。倒对外来的一个什么县主这样看重。太后娘娘未免也太偏心了。

    吴贵妃也笑了,太后娘娘因为早年不得宠,性子安静不生事端,摊上这么个好脾气的婆婆,是她们的福气。再者说了,宫中皇子公主皇孙等那么多,太后若明显的表现出对谁的偏爱,岂不是徒生事端。太后娘娘向来是以陛下的态度为态度,陛下最为偏宠已故的孝敬皇帝,其余皇子公主只是一般。太后娘娘才不会和陛下对着干呢。

    贾元春没有说话,三人各自出宫去了。

    贵妃省亲,贾府如何热闹煊赫,林黛玉一概不知,她陪着太后赏了半日的灯,太后累了,先回宫歇息去了。林黛玉也欲一起回去,可太后说,让她继续逛。

    林黛玉只好在女官的指引下继续赏灯。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换成萧清源。

    “哥哥!”林黛玉惊呼出声,又惊觉自己怎么失了小心,将哥哥二字脱口而出了,猛地捂着嘴,四下里一看,只见含之等都退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应该没听见吧!

    “没事,别害怕。就是听见了也无妨。”萧清源见黛玉脸都吓白了,心疼极了,想和以前一样伸出手去将妹妹搂进怀里,可看着妹妹身上的宫装,萧清源有些黯然。他又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殿下怎么来这里了?”林黛玉是知道的,太上皇入冬以来,一直染病在床,启瑞帝和萧清源日夜侍奉在侧,连今日上元节,太上皇不过出来露了个面就由启瑞帝和萧清源陪着回去歇着了。

    “太上皇喝了药,睡下了。我过来看看你。在宫里住的还惯吗?”萧清源问道。二人错开半步,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去。

    林黛玉莞尔一笑,“我住的惯不惯,哥哥难道不知道吗?”林黛玉见宫人们都远远跟在后头,身边并无旁人,胆子也大了。她身边都是萧清源安排的人,就连慈仙殿伺候的宫人也都是哥哥安排的,惯会察言观色,自己一抬手,她们就知道自己是要喝茶还是要喝水。

    萧清源笑了,“你这是在埋怨哥哥,管你太严了?”萧清源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想当年,他想摸就摸,想敲就敲,何曾这么畏首畏尾来着。

    林黛玉低头一笑,“哪有。”

    萧清源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那劳什子大观园,你可不许住进去。”

    林黛玉点点头,“我知道的。”她原也不想住大观园的。“只是,我怕老太太不答应。”

    “放心!”萧清源没有多说,只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

    林黛玉不知道萧清源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知道,哥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林黛玉转念一想,莫非?

    萧清源见林黛玉已经猜出来了,妹妹真聪明!

    林黛玉见状,开心的笑了,太好了!爹爹要进京了。

    萧清源见林黛玉心中高兴,他也开心的笑了。一直以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妹妹开心的笑靥。

    第二日早上,贾元春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早起来,去慈仙殿给太后请安,顺便谢恩。

    她去的时候,太后正在用早膳,贾元春恭顺的站在一边,准备为太后布膳。太后却笑了,“不用了。你昨日省亲,肯定也累坏了,回去歇着吧!”

    贾元春心中感激,自她封妃以来,太后对她虽然客气,但鲜少关怀。贾元春知道,太后是陛下生母,当年为了护佑陛下长大,吃了不少苦。故而陛下登基之后,不惜违逆太上皇的意思,也要尊生母为太后。眼看着,太上皇身子日渐衰弱,讨好陛下和太后才是当务之急。

    “多谢太后垂爱,只是臣妾身为晚辈,伺候太后用膳乃是本分,求太后成全了臣妾吧。”贾元春的态度越发的恭敬了。

    太后近来已经看多了这样的讨好,见状,只是淡淡一笑。贾元春执意如此,就随她去吧!“晚香,去看看玉儿可起来了?若没起,不必吵她,小孩子家家的,让她多睡一会儿。”

    贾元春心中一动,试探着看向太后,“太后说的玉儿可是临安县主?”

    太后笑了,“是了,本宫忘了,你和玉儿是嫡亲的表姐妹。”

    贾元春微微一笑,“林姑妈嫁人时,臣妾还小,依稀记得林姑妈的风采,昨日在大明宫见过妹妹一面,果真与众不同。家中的姐妹们无一可比。”

    太后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这么夸她。我也常听玉儿提起你家中的几个姊妹,据说个个都是好的。”

    贾元春没想到林黛玉竟在太后跟前提起过迎春她们,只是,迎春姐妹几个再好,到底和她不同母。再者到底人心隔肚皮。她们若真得了好前程,别人倒也罢了,唯有三丫头。说不定到时候又多生事端。到底宝玉的前程更重要。不过想来也知道,林妹妹不会在太后跟前提起宝玉的。

    贾元春心里有些遗憾。

    说话间,林黛玉已经进来了,看到贾元春时微微一楞,然后反应过来,福身行礼,“臣女给太后请安,给贤德妃请安。”

    贾元春不等林黛玉福下身子,就伸手扶起了她,“好妹妹,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不必多礼。”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黛玉,心中微酸,果真好相貌!本朝不似唐朝以胖为美,当今的审美还是以纤瘦为美。偏她和宝钗一样,都是微丰身材。

    太后看着林黛玉笑道,“玉儿快来,昨晚上睡的可好?上次来你说的那个肉松,说是配粥吃最好。前儿个御膳房已经做出来了。快来尝尝,可是那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