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失魂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施长悬听了谢灵涯的话, 一脸无奈,他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要说起来, 明清时期,民间教派林立,红阳道也曾为其中之首,势力最大。

    后来沉寂了数十年, 方才死灰复燃, 但今时不同往日,人们的思想不同了, 再不复往日声势,因此谢灵涯听都没听过他们的存在。

    莲谈也合掌道:“上个世纪末, 我就与红阳道打过交道。他们在农村私修庙宇, 除却创教祖师韩祖外,三教殿内供着孔子、释迦佛、老子, 背后是观世音, 另有弥勒佛、上帝、圣母、孙悟空、玉皇大帝等……”

    “等一下,”谢灵涯喊住了, “那个, 上帝我刚才知道了, 孙悟空是什么情况??”

    莲谈一脸无辜地看着谢灵涯,“嗯。”

    “嗯”是什么意思?老和尚一把年纪了还卖萌。

    谢灵涯捂了捂脸, “算了继续说吧。”

    莲谈道:“庙宇是募捐修建的, 外有剧场, 每逢初一十五办庙会, 以节目吸引人来,再行传教。红阳道人大多住家,因为庙宇不够。后来那庙也被拆了,我已经十数年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方虚山问何太太:“可见何居士和红阳道有什么联系?”

    何居士的死法和莲谈寺中信众女儿死法一样,二者虽然是不同宗教的信徒,但是刚才大家了解后也知道红阳道连孙悟空的热度都蹭,已经有相当高的关联了。

    何太太想了想,只是摇头,“但凡有其他宗教传道,他是一概不理的,我家也没有这样的经书。”

    小何先生却想到什么,忽然道:“爸爸去世前唯一怪异的地方,就是他接到了好几个骚扰电话,我在旁边听到两次,只听他说什么茶叶,还以为是推销铁观音的。现在想起来,他有说到‘不信’之类的字眼。”

    电话推销很常见,尤其是茶、酒。

    谢灵涯说道:“只是不信不足以说明什么吧,也许原句是‘我不信铁观音才卖四块五’之类的呢。”

    这个也有道理,很多电话推销那就是骗人啊。

    施长悬冷不丁道:“何居士家中,有病人吗?”

    提到这个,何太太又有些悲痛,“妈年纪大了,有冠心病、哮喘,发作起来很难受,现在还在医院。我现在都没敢把老何去了的事情告诉她。”

    施长悬沉声道:“红阳道喜欢以茶治病。”

    以前很多道士会给人看病,他们就借看病、传授医术的机会,给人传道。这么听来,何居士也确实和红阳道接触过了,只是可能对方单方面纠缠。

    何居士信道也那么久了,是个非常清醒的人,他很虔诚,但不会认为母亲生病了不去医院就能好。而且以他对道门的了解,一听红阳道大概就知道不是正宗道门。

    “难道他们因为何居士不肯信他们,就害人?”谢灵涯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一想,旁门左道的思想他要是能理解,早疯了。

    莲谈也道:“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

    “方住持,现在怎么办,能找到凶手吗?而且,我们家老何的魂儿也没了?”何太太虽然不信教,但是在丈夫耳濡目染下也有所了解。

    她一则希望把凶手绳之以法,二则希望丈夫去世后,按照他信奉的宗教仪轨来超度,现在据说阴魂也不见了,老何怎么瞑目。

    “我还未做法事,不知道能不能招来他的魂魄,但是按莲谈师父所说,多半是凶多吉少。”方虚山面色凝重,“我先一试吧,如果招不到,再卜问城隍土地,何居士魂魄哪去了。”

    现在暂时只能这样了,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应该是招不到魂了。

    ……

    因为要做法事,来时只带了工具,还得出去卖供奉之物,几人出去买东西,顺便避开主家聊一聊。

    “方道长,此事涉及到我们两教,希望在这件事上,能通力合作。”莲谈边走边道。

    “这是当然。”方虚山点头,“红阳道的法术融合了一些两教之法,我们一起商量更为周详。”

    俩人在超市里一边选水果一边严肃地小声讨论。

    谢灵涯和施长悬不远不近站在后边,扶着手推车,听到有路人稀奇地说:“怎么和尚跟道士关系那么好,还一起逛超市。”

    他大概以为谢灵涯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了,还寻求肯定。

    谢灵涯问他:“你看过红楼梦吗?”

    路人:“……”

    把东西买好了回去,方虚山在客厅内设坛,超度阴魂,只是到召阴魂的环节,怎么也不见何居士。方虚山早有所感,叹了口气,再告土地神。

    可是每次卜算结果都不一样,显然神灵无法示下。

    谢灵涯和施长悬把两个耳报神拿出来,也试图让他们占卜一下。耳报神属于木人占卜术,平时报主人身边的事,但也能特意用来占卜某件事,只是不一定有用,看本事大小。

    谢灵涯把那本红阳道的典籍摆在它们面前,叫它们卜算一下。

    柳灵童卡壳了,“呃……呃……”

    最后哭出声来了,“算不出,我算不出……”

    商陆神虽然没哭,但也沮丧地道:“这道题好难哦。”

    谢灵涯和施长悬都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耳报神,一个是先天木灵,另一个是裴小山做出来,受灌生气,按理说占卜能力都比较强。现在一个字都算不出来,再加上刚才,连土地也无法示下,这背后的力量不简单啊。

    “这里虽然不是鹊山省……不过,我问一问阴庙吧。”谢灵涯也设坛,召来此处城隍阴兵。

    外省的冥差对谢灵涯不如鹊山的那样亲热尊敬,但态度也还算好,环视一圈此处似乎并没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问道:“法师何事?”

    谢灵涯烧了一堆元宝,对方的脸色立刻更加缓和了,带上了淡淡的微笑。

    “是这样的,此处男主人何方鸣于几日前离奇暴毙,我们想要为他超度,但不见阴魂,因此向阴庙打听一下。”谢灵涯说道。

    原来是打听阴魂的去向啊。冥差松了口气,这种属于擦边球,按理说阴间事不能随意透露,但他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阴魂召不出来而已,“待我查一查,何方鸣此人平日经常施食、烧纸,我是有印象的。”

    冥差回转打听,过了半个小时才来,讶异地道:“此人寿命未到而横死,本是老爷降恩,升往阴庙当差,可是当差的也没找到魂魄,可是被带往他方了?”

    方虚山一听也急了,又烧了大把的元宝,“恐怕是被红阳道人引走了,既然何居士本是要当差的,虽然尚未入职,但现在消失无踪,力士能否上禀城隍,勘察此事。”

    冥差拿人手短,说道:“你们写了表来,我便递上去。”

    这方面谢灵涯不如他们,方虚山做道士几十年了,各位表文信手拈来,当即铺纸写了一篇,阐明经过,烧给冥差。

    冥差把文看了一遍,卷起来插在腰间,“成了,我给呈上去。”

    “多谢力士。”众人把冥差送走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太太和小何先生就看他们云里雾里弄了一通,忐忑问道。

    “去警察局啊。”谢灵涯把那本经书拿了起来,“不能光指着阴庙,到时候还不是要在阳间动手。”

    而且此地和净土宗祖庭相隔一省,证明红阳道作案范围还更广。

    “……”何太太犹豫地道,“怎、怎么和警方说啊。”

    “就提供线索呗。”谢灵涯也想过了,虽然他们没法把什么魂魄之类拿出来给人当证据,人家就算信,怎么好把这种东西录入卷宗。

    但是,好在莲谈大师拿来了另一件案子的线索,而且,何居士接到茶叶电话,多少能够证明一点二者有干系。警方现在也在追查线索,他们一定会对这个“巧合”感兴趣。

    何太太点了点头,她也想好了,不管花费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出那个杀害了她丈夫的凶手。

    ……

    把线索报给了警方之后,时间也不早了。

    莲谈和尚说自己会在本地一个佛寺挂单,明天他会自己继续找线索,大家保持联络,发现了什么就共享。

    方虚山很想请谢灵涯继续一同行动,但是问道团明天去参观道教学院,后天就要离开去往下一站了。而红阳道的线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现,谢灵涯不能一直留下来吧。

    再说了……

    “你们说,红阳道人还在这个城市吗?”

    他们对红阳道了解得还不够多,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怎样活动,又是以什么地方为据点,作案后会不会留下来,或直接换一个地方传道。

    “要是需要的话,等有线索了,打电话叫我们来吧。”谢灵涯说道。

    方虚山喜出望外。因为今日种种不顺,但他隐隐感觉到了困难程度,还真没太大包围。谢灵涯不说,到时候他估计也得向本省的道协求助。

    好在,谢灵涯和施长悬身上还有那种长辈影响下的习惯,能跑到百里之外去祭孤,当然也能到千里之外帮人抓害人的邪门歪道。

    .

    第二天,杻阳问道团去玉皇宫承办的道教学院参观。

    华夏各地有大大小小的道教学院,多是各地道协主办的,有的直接放在宫观之内。道教学院一般面对全国招生,不过一般都是面对出家人,不会招毫无基础的社会人士,学历也是内部承认。

    玉皇宫的道教学院是在本省政府支持下建设的,有专修班,也有进修班,还有短期学习班,甚至有只收坤道也就是女道士的班级。

    这些学生都是本省各地道协、宫观推介来的,如果之前没有单位,成绩又优秀,毕业后学院还可以推荐宫观。

    谢灵涯对这地方感兴趣啊,玉皇宫不可能吸纳所有无宫观的优秀毕业生,所以也不用担心抢人家的学生之类的。

    方虚山找到谢灵涯道:“既然小谢来了,讲一课如何?”

    谢灵涯差点把喝的茶给喷了,瞪着眼睛,他们周围还坐着很多道士,他迟疑地问:“你是说,让我去听一课?”

    方虚山重复道:“讲一课。”

    “……”谢灵涯汗了,“方住持,我都没出家,你找周道长,找施长悬啊,他都上到研究生了——”

    就算老有人劝他出家,他也没觉得自己能给人上课了,总觉得自己还是半桶水,出门前他还和施长悬说,让施长悬帮着点,免得他在内行人面前露怯。

    方虚山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去讲课,而且那上课很多都是真道士,他竟是难得的害臊了。

    “小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而且周道长也会略讲一讲,只是想邀请你也上去交流。”方虚山露出一个笑容,“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希望你去给大家说说,因为我想,你在这方面很有感触。不用讲太久,谁能听懂也都是天意。”

    其他道士竟也毫无意见,“也没说不是道士不能上课,何况小谢不是祭酒道士么?”

    大家笑了几声。

    就连施长悬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可以给他们讲一讲‘法是心之臣,心是法之主’。”

    历代能领悟心印者着实不多,谢灵涯就算知识学得不系统,但在法即是心这一点上,的确够格给人讲一课。这一点,是正一派祖庭龙虎山天师也认证过的。

    谢灵涯是想来有没有好苗子可以挖,但他想象中自己是暗搓搓地摸人骨,哦,现在施长悬不让摸了。

    他愣是没想到,还能让自己站到讲台上,光明正大地宣传抱阳观……不对,宣传心法相传。仔细想想还有点心痒。

    “我可当真了,我就讲几句啊。”谢灵涯谨慎地道。

    大家都笑起来,还拍他肩膀,“你怕什么。”

    谢灵涯:“……”

    总觉得又陷入了什么阴谋一般啊!

    ……

    玉皇宫建在山顶,玉皇山道教学院则在半山腰,方虚山领着问道团去学校,先参观,和老师们交流一番。

    谢灵涯讲到一半,出去上厕所,他也第一次来,半天愣是没找到,心说学校真的应该做好标识。一看有个胡子拉碴的道士靠着栏杆,就去问了一下,“道长,请问厕所在哪?”

    道士看他一眼,比了比身后。

    “谢谢。”谢灵涯上完厕所,洗了手一边擦一边走出来。

    走到原处时,道士还在那儿,抬起眼皮看了谢灵涯一眼,沧桑地道:“这位居士,你是杻阳问道团的吗?”

    “是啊。”谢灵涯一愣,随即答道,“道长你是这儿的学生还是老师?”

    年龄不是分辨学生或者老师的标准,有的道长也许四五十岁了来进修,那也是学生。

    “学生啊,我是青河市三官庙推荐来的。”道士摸了摸鼻子,说道,“前天还看到你们爬山了,累得很吧?”

    “是啊,从杻阳过来还坐了很久的大巴车。”谢灵涯索性也停住脚步,想借机打听一下。

    “哈哈,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了,做了道士更辛苦。”道士戏谑地道,心说这小居士和道协关系倒是不错,还能进问道团,这能念过几年经啊。

    谢灵涯一笑,问道:“第一次来玉皇山,昨天和玉皇宫的道长们见了,不知道学院里还有哪些高功法师,道法比较精深?”

    “我啊。”道士毫不犹豫地道,“艾玛,我可优秀了。”

    谢灵涯:“……”

    道士和他对视,样子非常理直气壮,“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讨教。”

    好在谢灵涯不是普通人,再优秀能有他优秀??

    谢灵涯点点头,说道:“我有个朋友叫爱马。”

    道士:“???”

    “先走了,回见啊。”谢灵涯对道士挥了挥手。

    ……

    回去后,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方虚山才说道:“去讲堂吧,我还和小谢约好了,叫他给大家讲一讲心法。”

    在场的各位就算之前没听过,昨天今天也都听说了谢灵涯的事迹,这时也抱着感兴趣的态度点头。

    谢灵涯一笑,“要是表述得不到位,请各位道长多指点。”

    方虚山带着人去学校的大讲堂,里头已经坐了很多道士,都是得到通知过来的,

    周道长叫谢灵涯先上,谢灵涯小声说:“那我就给您探路去了?”

    周道长哈哈一笑。

    “各位,今天请杻阳问道团的谢居士……哦不,应该说祭酒道士,给大家讲一讲他在道法上的理解。”方虚山没有再详细说一遍谢灵涯的背景了,谢灵涯讲完课,大家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水平。

    谢灵涯走上讲台,一望台下,第一排正对脸坐的就是刚才给他指路那个道士。

    道士:“……”

    四目相对,他有一点点尴尬。

    方虚山看他俩瞪着眼睛,还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一见如故啊?这是我们本届进修班最优秀的学员,每次考试都拿第一,江玉启道长。”

    谢灵涯:“……”

    咦,还真是最优秀的啊?

    谢灵涯冲江玉启点点头,江玉启也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接着谢灵涯便开讲了,以自身联系道法经文。

    谢灵涯的确不太会讲课,不知道深入浅出那一套,他没有做老师的经验,而且这不像平时给小量解释名词之类,心法是一种比较玄的东西。

    所以谢灵涯想到哪里讲到哪里,下面的道士们有三分之二以上眉头紧锁,因为不大能摸到脉络,也有的隐隐能体会到什么东西。江玉启也属于那种有些感悟的,看来他的确是这届进修班最优秀的道士。

    课讲到一半,坐在第一排的江玉启忽然猛推了一下桌子。

    谢灵涯吓了一跳,一看江玉启的脸色极其难看,手抓着胸口的道袍揪得紧紧的,脸色青中透紫,嘴巴大张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灵涯一下撑着讲台跳下去,“怎么了?”

    其他人也发觉了,纷纷站起来。

    “都不要围着,给点空气。”方虚山喝了一声,又问平时和江玉启玩得比较好的道士,“江玉启有什么病吗?”

    那道士也很惊讶,“他身体好得很啊!”

    江玉启的皮肤开始发凉,眼睛也向上翻,有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施长悬排开人群,低头按着江玉启的眼皮一看,沉声道:“失魂之兆。”

    他一提醒,谢灵涯和方虚山都发觉了,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的是什么急病,施长悬一说,吓出他们一身冷汗。

    方虚山急得手都要哆嗦了,浑身上下摸符纸。因为他们一提到失魂,想到的都是红阳道,毕竟昨天才接触过,而且江玉启这个症状出现得太蹊跷了。

    谢灵涯一看,直接把右手中指咬破了,在江玉启脑门上画符,咒道:“天动地转,魂魄相随。魂真魄神,七星合形!”

    人有三魂七魄,此处七星指代七魄,谢灵涯刚刚定住七魄,江玉启脸色便好了很多,只是谢灵涯再往下念,他却两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谢灵涯觉得不对,慢慢止住了咒语。

    方虚山拉着江玉启一看,“……晚了,魂已丢了!”

    江玉启丢了一魂,整个人都呆呆的了,只是命还在而已。

    在场这么多道士,谁不会一两个招魂的方法啊,可这么多人愣是招不回江玉启的魂,和何居士的情况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江玉启大庭广众下发作,所以还被谢灵涯拉回来一部分魂魄。

    “去江玉启的宿舍看看。”方虚山让众人先散了,然后黑着脸道。

    谢灵涯跟在后面,侧头有些伤感地对施长悬说:“太突然了,我还没向他印证完我的优秀。”

    “……”施长悬干巴巴地道,“会有机会的。”

    谢灵涯看他一眼,以前施长悬听到这种话都不接茬的,单单是无语而已。

    商陆神小声道:“施长悬都学会捧哏了,这都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