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白月光佛系日常 > 76.第七十六章

76.第七十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郁暖并未在西南的王都呆太久。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并不适合在西南待产, 更遑论之后还要坐月子, 这样极端的天气, 对于她而言实在无法忍耐。

    再者……没人知晓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若是随了娘亲, 天生体弱, 那么也得有个气候好些的地儿安置。

    郁暧自己对于孩子,实在没有更多的期许,或许只希望他能健康便是,更多的也不晓得了。

    西南王倒是给这个孩子准备了许多物件, 大多是兵器类的, 从长刀到宝剑,九节鞭或是狼I牙棒,西南王表示, 经验之谈,兵器总有不趁手的,换换才知道最喜欢哪样,你别客气, 都收下。隔壁王麻子家闺女满月得了数百件兵器,这算甚呐?

    郁暖:“......”仿佛西南人都觉得习武是最好的出路啊。

    如果是个小闺女, 成日舞刀弄剑的会不会有点奇怪?

    她在西南呆了近半月, 西南王只说要为她准备随行的路引和各样物件, 借此机会, 郁暖便跟着西南王去了那个传闻中的牡丹园, 她甚至住在南华郡主少女时代的闺房里。

    西南王常年与军队驻扎在天闻山脚下,也只寿宴时才会回府一趟。

    而郁暖的到来,却使得他回府的时候增多不少,难得也有卸甲便服的时候,只怕甲胄的寒光和血腥味太重,吓着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随他游遍整个王府,从鱼池到假山,再至中间的小湖泊,她奇异的发现,到处都有南华郡主留下的痕迹。而闺房里的摆件,更是听闻自南华郡主出嫁来,从未改变过。

    西南王谈起这些,眼角的细纹总是微微翘起,那是真情流露时才有的,浅淡的,带着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和惆怅的笑容。

    “你母亲那时,就是个女小子。”

    “外公把这她的手,教会她使九节鞭,她不会书画,不爱写字,只好武功,在烈阳底下扎马步,晒得满头大汗,比打了十年仗的男人都能吃苦。她甚至偷骑马随本王去军营里,亲手杀了好些从天闻另一头流窜来的鞑子。有人笑她到时未免嫁不出去,那些舞文弄墨的,皆喜欢柔性的女子……”

    “她就赌气啐道,她往后的丈夫,如果是个白面弱鸡,凭什么配娶她?那种瘪三给她提鞭都不配!”

    西南王说着,又像是苍老了十岁,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明珠那时还很小,爱着红衣,骑烈马,比男人都强硬,比太阳炽热灼人,还不是,被逼远嫁时的愁苦惊愕模样。

    郁暖坐在阴影里,托着雪白的腮,琥珀色的眼睛弯弯,含着点点笑意,对上老人同样色泽的眼睛,照在阳光下的手,一点点不自觉拧起。

    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觉得自己刚来书中几日,却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原本的那个郁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听到南华郡主不肯嫁弱鸡书生,她甚至觉得很好笑?

    西南王每趟都要来郁暖这儿坐一会儿,知晓她爱吃,便总给她带来许多西南特色的小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看着,并不打扰她。

    而好几趟,都遇见苏老大夫给她切脉,西南王便流露出沉凝复杂的神色。

    其实郁暖并不晓得,郁成朗那日给西南王说了些甚么,导致西南王每趟听到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事体,总是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对此郁成朗也并没有解释,只是在私下时,对郁暖露出一种歉疚的神色。

    在郁暖的好奇问询之下,郁成朗才尴尬道:“我告诉外祖父,你给陛下戴了绿头巾,陛下雷霆大怒,处置了奸夫,你也陛下私下处置流放,我来西南便是为了偷偷找你,叫你少吃点苦头……”

    “你不要生气,这立场不同,你的身份太过特殊,为防有心之人做文章,咱们不能没有防范......哥不是故意蒙骗外祖父。”

    算起来,还真是莫名说得通呢。

    听说皇后久病,数月前的大典都没露过面,然后郁暖又这般出现在西南,仿佛强行生硬解释也说得通,不然实在无人能解释个中缘由。

    也不知西南王到底信了没……

    郁暖面色呆滞:“…………”

    郁成朗安慰她:“这并不是事实啊,我们乖暖很好的。”

    郁成朗还留在西南,并未回到长安,他过几日要护送她去清河以南,在那儿把郁暖送上去江南的船,再通过琼岭关回长安。

    只有妹妹孤身一人,郁成朗也不放心。

    这几日,郁暖也并没有再见到那日指她的人,她知道,那人应当是西南的世子,然而,听郁成朗说,那位世子甚至被勒令思过。

    作为看过原著的人,郁暖觉得世子并不正常,甚至十分危险。原著中,西南王的死,便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自然原著中西南王是病死的,那并不是任何人下的手。事实上,西南王已至迟暮,强弩之末罢了,真的与朝廷对上并没有多少好处,只会耗尽自己的精气神枯竭而死。

    西南王的死因不止是得病,还是因为在重病中被人所谋害,导致了直接中毒而亡。

    虽然对外公布的是得病,但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郁暖记得很深刻,因为面对多年宿敌燕宿云之死,乾宁帝只是淡淡一笑,将密信焚烧殆尽,从此略过不提,亦没有过多嘲讽和评价。

    他继续着手准备开拓下一步的版图,和进一步巩固西南的兵权,并将这块土地的价值和优势利用最大化,从而慢慢向喀舍尔伸出獠牙。

    乾宁帝的态度不可谓不随意,仿佛西南王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事,也不值得哪怕半分的喜悦和松懈。

    郁暖觉得男主很冷情可怖,但同时,也有些担忧西南王。

    这样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从灵魂深处发散出的坦然,包括她对郁成朗的亲近,还有很多很多的期许和惶惑,复杂到难以言明。

    于是郁暖踟蹰一下,仍是对西南王道:“请您一定,要小心世子。”

    郁暖抬起眼睛,对老人笑了笑,柔和道:“只是一个提醒,是我微不足道的直觉。”

    如果是旁人,西南王一定不会在意。

    但若是郁暖,即便他不相信,也会放在心里。

    老人干燥温暖的大手,轻抚抚郁暖的头顶,又拍拍她的肩膀,慈和道:“外祖父记住了。”

    他没有说更多,也不会提更多。

    隔日清晨,郁暖出发之前,才发现西南王预备带着兵准备送她。

    年逾五旬的老人告诉她:外祖父能一直送你到西南边界,看你走远了,全然瞧不见了,外祖父就回鲁安城。

    西南王都的人,在当日清晨皆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尊敬的西南王,亲自领兵,穿着肃整,护送着马车的神秘主人,一路穿过整个鲁安城。

    而出了王城后,城门上的将领们尚能看到遥遥一串的车队,正往更远的南方缓缓前行。

    到达边境时,已是六日之后。

    其实王都离西南边界很近,快马加鞭不需两日,但郁暖的身子愈发难以维继,故而车队的速度也很慢。

    终于,就在此刻,西南王便要送别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的心情很复杂。

    只是短短一月不到,她仿佛从原本的世界,再到西南边界,已然跨越了很长的距离。

    但她没有更多的难适情绪,相反,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祟,她融入的很快,在此离别时分,些微的愁绪蔓延上心窍,悄然啃嗜了原本的彷徨无措,让她仿佛与原主融合为一体。

    她对着老人微笑,眼泪从面颊滑落时,有些莫名的茫然。

    西南王拍拍她的肩膀,对郁暖温和道:“不要哭,阿暖。”

    西南王年纪大了,视线偶尔不太清明。

    于是他眯着眼,久久看着远方的草木,似乎能透过碧蓝的远空,瞧见那道潺潺的清河。

    那是燕明珠十几年前出嫁的方向。

    他却没有亲自送走他唯一的孩子。

    幸而,这次他没有再犯糊涂。

    至少有生之年,他见到了外孙女最后一面,如此便知足了。

    或许是怀孕的关系,她的情绪总有些鲜明。

    郁暖看着西南王,抿去眼角的泪水,柔和道:“请您不必太过要强了。”

    “只要您还在,总有那一天的。”

    “请您也多听听花开雪落的声音,垂钓舞剑,赏花赋闲。”

    她有些抱歉,垂眸道:“对不起,那只是我的看法,我懂得,您未必这样想。”

    西南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郁成朗骑着马对他遥遥拱手,沙土在落日下飞扬,微风吹拂夏日的柳梢,一切都静默而泛着朦胧的金色。

    老人缓缓把衣袖里带血的帕子牢牢遮掩,里裳里露出一角描金的书信,上头隐约有遒劲舒雅的一捺。

    西南王把书信握在手里,一点点以内劲撕毁成碎片,随风飘扬向长安的方向。

    老人在马背上,看着远去的车队无奈一笑。

    这两个傻孩子,真以为那些胡话能骗人。

    与西南王离别,郁暖便没有再哭了,只是趴在马车上愣愣出神,托着腮不语。

    郁成朗有些怕妹妹吃力,或是心情不好,于是调转了马头,让她撩了车帘,他边骑马,边和郁暖说着话。

    不晓得聊了些甚么,七歪八拐天南海北,又说起江南富庶,以及朝廷新出的治理之方。

    郁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一边啃着金果子,腮边沾着一点汁水,含含糊糊终于问出口,道:“我……能不能不要见,那位陛下?”

    郁成朗当时就想,不要叫陛下,叫夫君。

    但他好歹是当哥哥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哄小姑娘,于是郁哥哥严肃道:“自然,陛下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能不见他?阿暖。”

    郁暖皱着眉,咽下果肉,才开口道:“那、那我应该怎么表现?”

    她对这件事没底。

    郁成朗想了想,认真皱眉对她说:“你记住,见到陛下要乖一些,不要再闹腾了,也不准任性,陛下叫你喝药,你不能耍赖,陛下让你听话,你就要懂事。”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未必会再娇纵你。”

    这话不是开玩笑,陛下变了很多。

    如果阿暖再哭闹撒娇,或是不懂事不听话,也许都不会,再被她的夫君捧在掌心宠溺包容了。

    自然,这些都是郁成朗的推断,只是来源于他自己的见解罢了。

    他从更小时,就跟在陛下身后做事,只是寥寥的数面,便见证了陛下从年少时的锋芒毕露,自信而孤高,到从前的寡言冷锐,通身皆是沉肃犀利。

    ……直到现下,洗尽铅华之后,褪下寒芒锋锐,从容而儒雅,衣着朴素,左手缓缓轮捻过佛珠,一切筹谋深算尽敛眼底,露出的却是平和淡静的模样。

    却也,深不可测。

    若说从前的陛下,还是比阿暖年纪更大些的深沉长兄,现下却并非是同龄人,更像是一个历经千帆的长辈。

    可是阿暖,却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即便迷茫的要命,却还总是希望忘记烦恼,弯着眼笑眯眯的。

    尽管她不记得很多事情,更有因为记忆的不便,所带来的拘谨,却不能掩饰她天生的娇纵。

    软软撒着娇,却很笃定的单纯着,仿佛所有人都会把她保护的很好。

    但,陛下真的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