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巧妙商机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几句话, 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 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 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 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 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 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 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 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你相信我。”

    ……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语解释、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o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选择、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奇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书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书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委-主席,尚且只是常-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