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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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知后事如何, 还请补全订阅~  蒋梧阙向来嘴叼, 只抿了一口就把茶盏放下, 噙着笑抬起下巴看向封禹,“你不信?”

    封禹面色狐疑, 确实不信。

    蒋梧阙挑眉, 心道反正你不记得了, 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得不信。

    想到这里蒋梧阙眼里笑意更浓, 嘴角上扬,回忆似得往后撤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眼打量封禹,煞有其事的说道:“那时候你小小的一个, 在宫里谁也不喜欢, 就追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 叫的可甜了。”

    说到这里蒋梧阙怅然若失的叹息一声, “可惜如今你一长大, 竟都不记得了。”

    这语气听起来跟位沧桑的老者一般, 满口唏嘘的感慨封禹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如今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连我都不记得了。

    封禹听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蒋梧阙说的没一句真话,她描述的那个孩子也不像自己。

    “殿下说的事情臣的确不记得了, ”封禹抿唇, 语气试探的问蒋梧阙, “您确定没认错人?”

    “虽说过了多年, 但封将之子封禹, 这话我总不会记错吧?”蒋梧阙一天都没喝过几口水,边疆又是干冷之地,现下渴的嘴唇都有些起皮,“难不成少将军还有个同名同姓的兄弟?”

    封禹心想这倒是没有,他攥了攥掌中的手炉,还是满眼怀疑,“当年真是你说的这样,我跟在你后面?”

    姐姐两个字封禹实在叫不出口,索性直接省略了。

    蒋梧阙倒是较真的给他补充完整,“没错,跟在我后面喊姐姐。”

    瞧见封禹既想不起来当年的事情,也不肯吐口叫姐姐,蒋梧阙神色半真半假的失落起来。

    她垂眸靠在椅背上,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看着自己的双腿,“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记得也实属正常。”

    “你我一别多年,你自此去了天高地阔的边疆,见识的风景更多,所认识的人也定然不少,哪里会记得深宫高墙下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呢?”

    “不像我,自幼幽禁于红墙黄瓦之下,看到的不过只有头顶的一方天地,所见的也只有宫里的下人奴仆,午夜梦醒之时只能揣着当年的一点有趣回忆度过。”

    蒋梧阙说的这些封禹可能都不相信,但唯有一点他觉得蒋梧阙说的很对,那就是她的确是活在宫里的人。

    宫中之人善于伪装,不似边疆直来直往。

    蒋梧阙嘴角永远挂着三分笑意,再加上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她冲你勾唇微笑时,看着格外平易近人,哪怕偶尔抿平嘴角,脸上也无半分愠色。

    这种人情绪极少外露,并非表面那么好相处。

    但现在她就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眸不再言语,身上说不出的笼罩着一抹灰色的失落,连嘴角牵起的笑仿佛都带着些许苦涩。

    封禹分不清蒋梧阙的哪一面是真,哪一面又是假,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里金晃晃的手炉,热乎乎的温度正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扩散。

    他紧了紧握手炉的手指,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封禹有些愧疚,“这些我的确都不记得了。”

    蒋梧阙指尖微动,抬头看着封禹,见他认真道歉语气失落也是一怔,忙笑笑,“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闹的有些过了,蒋梧阙忙给自己找台阶下,想将这事翻篇,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让封禹想起当年事情的真相,她就是找个由头逗逗他。

    可这件事既然都提出来了,又哪有那么容易轻易翻过去。

    封禹从蒋梧阙那里回去的路上,想的依旧是她说的那些话,可不管怎么想都记不起来自己见过她,眼前唯一浮现的是刚才她垂眸苦笑时牵起的嘴角。

    回到将军府时天已经快黑了,封禹去书房找母亲复命时还被她问了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封禹找个椅子坐下来,回道:“在府门口耽误了一会儿。”这事哪怕他不说,母亲也会知道今天在府门口发生的事。

    封老嗯了一声,没对封禹处理贾校尉的事多做点评。

    封老还在处理军中事情,眉头皱着,想的都是粮草物资之事,面前碗里的茶水一口未动。

    封老不懂文人雅兴附庸风雅,向来喝茶如牛饮水,从不爱喝那煮出来要一口一口品的茶,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这茶既不解渴又浪费功夫。

    封禹看着那碗水,鬼使神差的问道:“娘,您的茶叶还有吗?”

    封老虽不喝茶,但当地知府县令过年过节时都会送些礼物过来,里面自然也有茶叶。

    “都在柜子里。”封老说完抬头看向封禹,皱眉问道:“我记得你不爱喝那些,今个怎么想起来要这茶叶了?”

    封禹在封老面前向来不会说谎,如实回答,“今天宅子里给八殿下烧的热水,她几乎是一口没喝,可能因为里面没泡茶叶。”

    封老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书件往桌子上一拍,嗤道:“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晋老就爱煮酒喝茶附庸风雅,教出来的学生跟她一个德行。”封老想起好友又是一脸嫌弃,“她不喝就算。”

    她那柜子里的茶叶宁愿留着自己煮茶鸡蛋,也不帮晋老惯着蒋梧阙的那张叼嘴。

    听母亲提起学生的事,封禹又想起来今天下午蒋梧阙的话,“娘,我以前见过八殿下吗?”

    “以前?”封老皱眉回忆,“好像有这么个事儿,大概是十一年前吧。怎么你不记得了?”

    封禹摇头,“我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见过她。”

    提起那时候的蒋梧阙,封老眼里竟带了笑意,跟儿子说道:“我提醒提醒你,你十一年前从后花园领回来一个小孩儿,跑到我面前说要带她回家,这事你可还记得吗?”

    封禹是家里独子,自幼没有兄弟姐妹,未免过得孤单。

    封老那时候还不是一位能威慑北疆的元帅,只是个将军。从边疆回来过年的时候,皇上让她抽空教教几位皇女习武。

    于是封老就带着儿子日日入宫。

    那天封禹突然从御花园领回来一个身上湿漉漉还蹭了泥土的孩子,牵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弟弟,说弟弟不会说话又被人欺负好可怜,他能不能带回家养?

    当时八殿下那张小脸黑的吓人,抿紧嘴唇,色彩缤纷的神色别提多好看了,但被封禹牵着的手却没甩开。

    八殿下早产,自幼个头长得慢,六岁的时候还跟个小萝卜头一样,都没封禹高。她人虽小小的,但好面子的很,被封禹先入为主的喊完弟弟后就没再好意思开口否认,生怕封禹转头再喊她妹妹。

    毕竟按年龄算她还比封禹大一岁呢。

    最后人被君后领走,封禹还失落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府里的谁多嘴告诉他那孩子他养不起,自此以后封禹就没提过这事,只是学武时认真了不少。

    封老这么一说封禹就全想起来了,顿时明白为什么蒋梧阙不肯跟他说实话,甚至还编造了一个假故事企图骗他喊姐姐。

    那时候蒋梧阙不知道哪里弄得一身水汽,蹲在地上好不可怜,远处是大她几岁的太女正想往这边走。

    封禹正好路过,觉得是太女欺负了蒋梧阙,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跑。

    两人气喘吁吁的躲在假山后面,封禹还笑着安慰蒋梧阙,“别怕,太女不会追来了。”

    封禹俨然一副保护她的姿态,抬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满是自豪的弯着眉眼问她,“我是封将之子封禹,你是谁,是宫里的小侍吗,叫什么?”

    当时蒋梧阙抿着嘴不说话,就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想起当年场景的封禹两只眼睛都比之前亮了许多,他轻抿嘴唇手指微蜷,特别想现在就去把真相说给蒋梧阙听,看她会是个什么表情,可还好意思让他唤姐姐。

    封禹从书房出去的时候,封老喊了他一声,“等等,”她起身到墙角放置闲物的柜子旁,弯腰打开柜子,摸索了一会儿才掏出一罐茶叶。

    刚才还说不给呢,转脸就变了态度,这让封老多少有些下不来台,梗着脖子将茶叶罐子递给封禹,粗声粗气的说道:“明个给她送过去吧,权当还她买草料的情了。”

    来的若是旁人,没买草料迷惑北疆视线她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来者还是晋老的得意学生。

    第二日封禹早早起床,带着茶叶罐子就往蒋梧阙住的宅子走,眼里隐隐怀着期待。

    一路上脚步轻快,嘴角上扬,踏进堂屋看见蒋梧阙,封禹那句憋着坏的“我想起来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刚要说出口,就听蒋梧阙微微笑着,疏离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少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她公事公办的态度,半分也无昨天下午那副骗他喊姐姐的赖皮模样。

    封禹将要吐口的话,就这么被她给憋了回去,顿时心里有些不痛快。

    她怕是昨晚就能猜到自己会从母亲那里得知当年的情况,今天才故意这么疏离。

    蒋梧阙瞧见封禹放在桌子上的茶罐,眼底笑意浓郁,连声音都轻柔了不少,“这是你给我带来的吗?”

    封禹从昨天到今天一连输了她两局,现在见她伸手要摸茶罐子,鬼使神差的快她一步将罐子抱回怀里,“不是。”

    蒋梧阙还没完全展开的笑意就这么凝滞在了嘴角。

    她吃瘪的模样终于让封禹觉得心气顺了不少,他眼尾挑起笑意,声音轻快,“这是用来做茶鸡蛋的。”

    “臣就是奉母帅之令顺路来看看殿下昨天睡的可好而已。”说完封禹如来时一般,抱着茶罐子脚步轻快的离开。

    蒋梧阙站在堂屋门口,笑的颇有些无奈,她扬声唤十五,故意说给还没走远的封禹听,“等小将军茶鸡蛋煮熟了,你去讨几颗过来。”

    封禹脚步一顿,头都没回,心想那你可等着吧,这茶鸡蛋怕是煮不熟了。

    秦楚实在是想不出来蒋梧阙一个皇女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自己被风声吓的半夜睡不着这种话的。

    更想不到她能让封禹为她放下架子使出美人计!

    在秦楚眼里,封禹只要为蒋梧阙开口,那就是美人计,让她无法招架。

    封禹走后没多久,秦楚就心不平气不顺的来到蒋梧阙的宅子。

    猛然瞧见她过来,蒋梧阙也是一愣,“秦副将怎么来了?”

    秦楚冷不丁的对她笑,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一旦笑起来,竟有些渗人的意味,“臣来陪您睡觉。少将军说您晚上害怕,臣特意过来。”

    “……”

    封禹刚回去,前脚进了家门,后脚就被封老叫到书房。

    “母亲。”封禹找个椅子坐下,“您找我有事?”

    封老正在写八百里加急的折子,眉心皱出一道深沟,看见封禹过来也没抬头,直到写完才深深的叹息一声。

    封老将折子装在信封里,用蜡密封好地递给等在门外的送信骑兵,言简意赅的说道:“去吧。”

    等书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封老才坐回书案后的椅子上,问封禹,“今天你不在府里习武,可是又去了八殿下那儿?”

    封禹没有隐瞒的嗯了一声。

    封老眉头皱着,格外的不赞同,“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可有一点你必须得知道,封家世代武将,不能学文臣那般跟皇女走的太近。”

    “如今朝中争斗早已开始,蒋梧阙表面上看似无心于那个至高之位,可她是君后所出的嫡女,东宫本该是她的。如果她不去夺那个至高位子,等太女登基后她定然没有退路,太女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容忍蒋梧阙做一个藩王。”

    “封禹,不管蒋梧阙最后结局如何,你俩不宜接触过深。若她日后能坐上那个位子,你们就是君臣,若她坐不上,那她的结局也就和你无关,和我们封家无关。”

    封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母亲的书房里走出来的,等他回神时已经是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身上落满了一层的雪。

    冷,说不出是冻的,还是因为母亲的话。

    封禹只觉得全身僵硬,唯有左手手指活动自如,低头一看是蒋梧阙的手炉。

    他是怎么回母亲,他说的是,“孩儿知道了……”

    如蒋梧阙所猜,她的信比封老的折子早一步到达京城。

    皇上看完信后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太女在一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母皇,出什么事了?”

    皇上将信递给她,“老八来信说,北疆恐有异动。”

    “老八?”蒋梧雍疑惑的接过信,心道老八又出什么幺蛾子,在边疆还不消停,怎么没冻死她!

    蒋梧雍看完信后拉长脸嘟囔道:“这老八没事夜探个什么北疆?哪怕是个皇女,也不能不领军令带兵出去,还有这个封禹也跟着她胡闹。”

    蒋锟钧眉头微微舒展,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她也是想为朕分忧,再说封帅也做出了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