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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他是你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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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夙手腕上的帕子原本是用来遮一条伤疤的,后来疤消了,帕子也用习惯了,索性就一直戴着。这样贴身的东西本就是私密的,从来不给旁人用。

    他系在腕上的帕子至今也就给叶谨白碰过,但叶谨白平日里刻意保持着和他的距离,不会过于亲近。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比较奇怪。

    现在这个动作……

    裴夙的眼睛缓缓眯起——这算是对他……动手动脚?

    毕竟在裴夙的认知里,扯他帕子跟扒他衣服没太大区别。

    叶谨白显然很喜欢他这块帕子,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下。

    裴夙忽然记起当年在平山的时候,他腕上那块帕子跟这块差不多,质地颜色都相似。

    喝醉了还记得那件事呢。裴夙叹了口气,由着他拨弄手帕。

    他索性沾湿了帕子给叶谨白擦了擦脸,叶谨白仰着脸任他动作,等裴夙给他擦过手,他就乖乖坐在凳子上,目光跟着裴夙转前转后。

    这时候,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紧接着,有人一把掀开幔帐,笑道:“果然是在这儿。”

    来人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外罩一件大红洒金外袍,长发束在身后,打起帘子的时候虽是和裴夙说话,却冲叶谨白抛了个媚眼。分明生了张秀气斯文的脸,一举一动却又格外放肆跳脱。

    叶谨白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裴夙。

    来人乍舌,“故之,你从哪儿找来这么痴情的小孩儿?长得挺招人的,我看看啊……”一边说着一边上手要摸。

    叶谨白警觉地躲到裴夙身后,裴夙低头哄了两句,指了指那人,“这是陆镜十。”

    叶谨白抬头看了眼,不是很感兴趣。

    见他实在是兴致缺缺,裴夙索性将他哄到内室睡觉去了。

    裴夙对人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小意,体贴细致过?

    这绝对不是裴夙!

    陆镜十刷地贴在墙上了,指着裴夙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冒充我陆某兄长,还不现出原形报上姓名!”说着掏出一面雕花镜打算对准裴夙,中途却在快要进内室的叶谨白面前一晃而过,雕花镜上灵光一闪而过,陆镜十面露狐疑。

    他看着吊儿郎当,到底不是寻常角色。心念急转间,竟然猜到了叶谨白的身份,吃惊道:“故之!你怎么把他放在身边?”

    方才镜面一闪而过的景象足够陆镜十通晓叶谨白的特殊之处了,他现在觉得裴故之疯了!

    等叶谨白进了内室,裴夙掩上了内室的门。

    陆镜十才道:“他是你的药!你是打算养肥了再吃?那不如现在就动手,省得养出感情来!”

    钟灵原本是治裴夙旧疾的主药,那个孩子吞了钟灵,那就是一颗活生生的钟灵,这么多年的生机温养下来,效用甚至比直接服用钟灵还好!

    把药养在自己身边,是他看错了,还是裴夙脑子烧糊了?

    哦,也可能是他走错世界了,陆镜十慌慌张张摸出自己的镜子,怀疑自己进了镜中世界。

    裴夙和他相识已久,当然知道他拿镜子要干什么,便道:“别看了,你没走错。”

    陆镜十揣起镜子,平静地哦了一声,突然指着他,“何方……”妖孽敢冒充我哥?

    裴夙斟了杯酒,“谁敢冒充我?”

    陆镜十凑上来,“哥,那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了?

    裴夙抿了口酒,“我好好的。”

    陆镜十崩溃了:“那,那是我出现幻觉了?天啊,我这么年轻就开始出现幻觉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裴夙冷静道:“你不会死的。”

    陆镜十绝望:“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吼完一句,他吭嗤吭嗤拉着一个凳子坐到裴夙旁边,“不是,哥,你怎么想的?就这么养在身边?”

    裴夙皱了皱眉:“什么叫‘养在身边’?他又不是拿来寻开心的玩意儿。”

    陆镜十抓抓头发,一头顺滑的头发被他挠成鸡窝,实在搞不懂他哥怎么想的。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另一件事——“琼阁之宴快开始了,哥你记得去主持啊,我先走了,幽庭带了壶好酒,我赶着去尝。”说完拽进自己的外袍溜出去了。

    裴夙起身进了内室,叶谨白睡得正香,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半张脸埋进枕头,他忍不住就笑了笑。

    他也分不清自己对叶谨白的迷恋到底来自何处,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会吃了这孩子。要是喜欢,那就天长地久地磨下去,总能磨到两情相悦,实在不行就远远看着。若是不喜欢,那更干脆,就当做偏宠的晚辈,放在身边教导。

    何况他很快就能弄清自己的想法了。

    叶谨白睡得香,裴夙索性将他抱起来。直接上了明煌最高的一层,中途的环形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最高一层更是寂静无声。

    顶层没有房间,用冰绡鲛丝织成的帘幕与巨大的屏风分割。

    侍女们看见裴夙,纷纷打起帘子,对裴夙怀里的人丝毫不好奇。帘幕与屏风后布置着几架宽大的软塌,沉了数百年的美酒随处摆着,佳果堆得满桌都是。

    裴夙看都不看一眼,径自走到最柔软的榻前,将叶谨白放下,叶谨白乖乖往软塌里蹭了蹭,蜷起来,只睡一半的地方。裴夙见状一挑眉,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了软塌另一半,顺便把云丝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这时,侍女们把帘子都打起来了,只留下最薄的一层,好让外面看不见里面,但裴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喧闹的明煌楼已经完全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等着琼阁之宴的主人发话。

    裴夙缓缓开口:“妖光之夜,琼阁盛宴。今于玄月之末设宴明煌阁……”他声音不大,但清晰地送到每个人的耳畔。

    随着他的声音,楼阁顶部突然垂下数条藤蔓,身着华服的少女握着藤蔓从天而降,衣袂飘摇间翩然起舞。有年轻俊美的男子心痒难耐,索性飞至少女身旁,吹笛相合,换来一片喝彩声。原本待在房间里的人已经出来了,纷纷挤到走廊上,有微醺的美艳女子,一边跳舞一边穿过人群,到处惹来一片掌声与欢呼。

    开场的祝词并不长,裴夙声音款款,不急不缓念完。那少女突然扯掉了自己的衣裳,化为一只灵巧的白鸟,清脆的啼鸣响彻明煌阁,她衔来藤蔓上的花,飞行于走廊上,将花朵簪入清丽的美人发间。

    叶谨白已经醒了,专注盯着外面的一切,只是隔着一层帘幕看不太清楚。裴夙一笑,牵着他起身到了走廊上。

    顶楼的走廊寂静无声,根本没有人出来。只有裴夙和叶谨白,他们两个一掀开帘幕出现在走廊上时,底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本飞在第二十七层的白鸟直冲上顶层,落于叶谨白面前的栏杆上,矜持地在他手心放下了那朵含苞欲放的花。

    叶谨白摸了摸她浮光流彩的羽翼,换来白鸟仰首啼鸣。振翅绕着他飞了一圈后,白鸟飞回上空,变为华衣少女,在藤蔓间轻盈舞动。

    叶谨白将那朵花放在面前,鼻间嗅到一股馥郁的芳香,有点像……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叶谨白这颗迷糊糊的脑子终于转了一下,反应过来——那白鸟是个姑娘啊!他拿了人家姑娘的花,还摸了人家姑娘的小手!

    手上娇艳欲放的花顿时变得烫手,叶谨白酒还没醒透,又加上刚睡醒,脑子一糊就把花塞到裴夙手上了。

    裴夙知道他还晕着,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放过叶谨白。凑近了,拈着花笑问道:“这算是……借花献佛?”

    叶谨白表情还有些茫然,闻言很认真地摇摇头,说:“是借花献美人。”

    美人裴夙:“……” 果然还是被调戏了。这种情况下,他是应该正人君子一回,还是以牙还牙比较好?裴夙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种“难题”了。

    陆镜十从裴夙和叶谨白站到走廊上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们了,当看见叶谨白将花送给裴夙的时候,直接嗷的一声叫出来了!

    “楼澈!你快过来!快!过!来!”陆镜十扒在屏风上,疯狂冲楼澈招手。

    楼澈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抄着手走过去,他比陆镜十要高,不用扒在屏风上就能看见走廊上的情况。他看了一会儿,除了裴夙和裴夙身边那个人类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陆镜十忘了自己正扒在屏风上了,双手捧心正准备说点什么,直接就从屏风上摔下来了,幸好被楼澈稳稳接住了。

    陆镜十面对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愣了一下后连忙垂下眼睛,站得离他远些了,楼澈有些奇怪。

    然而陆镜十的慌乱只在刹那,马上就恢复平常的样子,反手拽住楼澈的衣服,将他拖到走廊上。

    走廊是环形的,他们出来后,对面就是裴夙和叶谨白。楼澈冲裴夙挥挥手,裴夙没看他,对着楼澈皱了下眉——楼澈正是坐镇俞中的大妖,他和阮之清之间尚没有算清楚,镜十怎么又和他待在一起了。

    陆镜十知道裴夙不喜欢自己楼澈走得近,他嘿嘿笑了两声,正巧那跳舞的白鸟姑娘已经退下了,他索性拍拍手,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凭空出现在楼阁空处,花瓣一层层绽开,艳丽娇嫩的花蕊渐渐展露于人前,惹来一片惊呼声。

    楼澈伸手一指,轻盈的雪白狐狸踩着虚空灵巧地向着牡丹花进发。

    裴夙眯了下凤眼,垂头跟叶谨白说:“给你变个戏法。”说罢,伸指点了一下,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只和雪白狐狸差不多大的黑猫,它舔了舔爪子,凶悍地扑向了白狐狸。

    白狐狸闪身避开,冲它露出了尖牙。

    然后,大庭广众灯火煌煌之下,一狐一猫打成一团,叶谨白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发现那只黑猫的造型和夜回没有区别。

    上空中两只由灵力构成的美丽野兽打得难舍难分,底下却是一片叫好声。

    一狐一猫最后撞在一起的时候,陡然溃散,化成黑白色的光点自高空散落,裴夙探出手,那些光点落入他手中后变为一颗颗坚硬剔透的圆粒。

    “这是什么?”叶谨白好奇。

    裴夙一笑:“是糖,要尝尝吗?”

    叶谨白拈起一颗放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就蔓延开来。

    不,是很甜,非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