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 64.第六十四章 陪伴

64.第六十四章 陪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 全文购买既可即时看到最新章节。  第十五章分享

    合唱比赛当天回到家, 瞿连娣也很高兴,难得对儿子送出一个情感充沛的笑脸,夸了好几句。

    可惜合唱队礼服没有发给每个同学,估摸下一年来了新队员还打算继续穿同一套呢。

    陈嘉把“最佳领唱”的绶带给他妈妈了。从来没有往家里带回过100分卷子的小孩,总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奖品。

    瞿连娣就把这条红黄相间带着穗子的绶带,斜斜地挂在大衣柜上,挂了很久一段时间, 都舍不得摘下来。

    “周遥今天也参加了吧?你们一起唱歌的吧?”瞿连娣又问。

    “嗯。”陈嘉坐在床边播电视频道, “他也参加。”

    他们家的黑白电视,换频道和调整音量都是手动的。那时候他家尚未进入遥控器时代,屋内一个遥控器都没有,所以屋子归置特整齐。

    “他不领唱的?”瞿连娣说。

    “他站第三排右数第三个。”陈嘉说。

    瞿连娣站了好一会儿,望着陈嘉,点头:“你跟遥遥一起,他带着你, 还帮我管着你, 特别好。”

    “现在特别好了,我特别放心。”瞿连娣不住地感慨, 意犹未尽。

    陈嘉:“……”

    这话说的, 陈嘉没觉着参加合唱团是周遥“带着他”或者“管着他”。明明没有的,他陈嘉大爷先来一步的, 还是他罩着周遥呢。

    当然, 瞿连娣说你们俩“特别好”, 也没多么深奥的含义。谁还没几个玩儿得要好的发小儿呢?俩孩子就是发小儿么。

    周末,一群半大孩子仍然约了在野场子踢球。

    就是在他们机床厂里的黄土球场,没草坪,更没有塑胶颗粒什么的,倒是无毒无环境污染,就是北京一刮风就满场黄烟滚滚,黄风怪来啦。有时候坐镇中场的周遥想传球都找不见人,尘土飞扬,找不见溜边儿的陈嘉在哪呢。

    陈嘉踢球也跟平常走路那操行差不多,就不喜欢过来中路,就总是遛遛达达在边线附近晃荡。

    周遥一着急也喊:“猪!你别在那儿散步!”

    唐铮那大高个儿是后卫,就在后场上骂:“你们俩都他妈在干吗呢!”

    陈嘉是那种没球就懒得跑,叫都叫不过来,喊都喊不动窝的。周遥接到自己人传球了,带球原地轻松一个转身,就甩开纠缠他的小屁孩,几步就带开了,然后抬头找人。

    陈嘉这个懒蛋终于挪步了,周遥长传,陈嘉迎着球奔跑,在对方上来逼抢之前把球撩过去了,竟然就突了进去。一群人呼啦一下涌上,以人数取胜混战围抢,眼瞅着足球就要玩儿成英式橄榄,陈嘉在人缝里突然又撩一脚,把球弹出来了!

    周遥就等在中圈弧顶位置。

    所谓“弧顶”,反正黄土场地上也没有划线,这些位置,都摆在周遥心里。

    他迎球就是一脚怒射,对方后卫勇猛地堵枪眼,真不怕死啊,“嘭”一声巨响不知砸哪儿了。

    唐铮从后面冲上来再射,狠抽。

    对方门将呆若木鸡,“嘭”,这脚又打在门柱上了。

    周遥在唐铮刚起脚时候就已经启动了,别的孩子都在愣神,陈嘉眼神飘忽仿佛在太空里散步梦游呢,周遥就已经向前奔跑抢位置了。

    门柱弹回来的球,就落在周遥跑去的位置,他用脚弓轻轻一弹,球应声入网,特别潇洒。

    啊——

    队友们过来击掌,帅。

    “牛/逼。”唐铮抬手竖了个拇指,给周遥的,“棒!”

    意识确实很好,连不可一世的唐铮唐大爷那时候都觉着,周遥踢球是有点儿小天赋,带着一脑子智商出来踢球的。

    周遥淡定一笑,知道自己有两把刷子,跟同龄人一群野孩子踢球他从来不怵。

    他自己给自己鼓个掌,还装模作样对着陈嘉鼓两下掌:“嘉爷厉害啊。”

    陈嘉更加淡定地回他一个眼神,隔着十米,都懒得过来拥抱一下。

    周遥干脆把手放在嘴边,来了个夸张的飞吻——呗儿!

    这次直接把陈嘉逗乐了,你有毛病!

    当天他们踢野球又赢了,比分6:3。他们踢的是六人制小场,他们这边进的球,基本都是“三人小分队”打的串联配合。

    踢完球一身臭汗,衣服都馊了,肯定要去厂里洗澡。

    周遥低头整理鞋袜,把球鞋和球袜、护腿板全部脱下。

    陈嘉慢悠悠地拖在后面,就是在等遥遥。唐铮扭头看了那俩人一眼,也没说话。

    其实,一群半大孩子里面,只有周遥一人,穿的是专业足球鞋,还配备护腿板和高筒袜。其他人比如陈嘉唐铮,就穿平时上体育课的白色胶鞋。

    周遥跟他们机床厂大院附近贫民窟出来的孩子不一样。这里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大伙心里都明白,即便是未成年的孩子,对于“阶级差距”也会有意识和感觉。

    但是唐铮也喜欢跟周遥玩儿,踢球,觉着周遥这人不错,逗乐,能聊,不娇气事儿逼。

    周遥把换下来的两只球鞋用鞋带系在一起,搭自己肩膀上,搂了陈嘉走路。

    他把湿透的恤衫脱下时,里面也露出一件跨栏背心。

    陈嘉一看,皱眉:“你怎么也穿这个?”

    周遥说:“挺舒服的啊。”

    陈嘉小声说了一句:“能好看么?”

    周遥痛快地说:“吸汗,舒服!”

    “你带内裤了么?换的?”陈嘉又问。

    “这回我带了。”周遥一乐。

    “而且我穿来的是上回你那条裤衩,正好穿脏了还给你。”周遥大言不惭的,一撩自己球裤的裤腰,飞速给陈嘉示意里面的小内/裤,确实是上次那条浅蓝色。

    陈嘉大爷估摸是骂街了,“什么操行啊你”。周遥猖狂地大笑……

    当天在澡堂子里,周遥就是那个被陈嘉和唐铮轮番怼的。他们厂里的大澡堂,很大,能容纳几百人同时洗澡,平时都是职工和家属凭票进入。家里日子过得糙的,做事也就不讲究,经常看到女职工把小男孩带到女澡堂里。

    陈嘉从小就拒绝进女澡堂,太忒么别扭了。

    他总是搭个毛巾,拿块香皂,自己一人进男澡堂,让他妈妈在外面等着,或者由工会主席蔡师傅帮忙领进去。

    后来,有唐铮一起搭伴了。

    再后来,就有周遥一起黏着了。遥遥可就比蔡大大好玩儿多了……

    “挺白啊你?”唐铮瞟了一眼周遥。

    “甭看我。”周遥哼道。

    “全身都自带0号粉底。”陈嘉插嘴,“我们老师说的。”

    “JB都是白的。”唐铮一乐。

    “闭嘴去死!”周遥忍无可忍,转过身把后背对着对方了。

    “谁爱看你似的!”唐铮不屑。

    “你爱看谁啊?”周遥扭头问。

    唐铮嚣张地回头说:“老子爱看隔壁的!”

    唐铮拿手虚虚地一指,一墙之隔就是女澡堂嘛。

    “你真流/氓。”周遥说。

    “不流/氓那是傻吧,有问题吧!”唐铮痞气地一乐,说了句大实话。男孩都该有那些与异性亲近的意愿了,没那种意愿的,不是傻帽就是思想意识存在偏差有问题了吧。

    唐铮甩着手进去洗了,个子很高,发育得很好,光着走路都特别扎眼。唐铮其实因为成绩烂,在小学还留过一级,看起来已经像初二初三的。

    周遥把眼珠子迅速从唐铮的背脸撤回来,偷偷地瞟陈嘉。

    陈嘉脱衣服不讲话,微垂着头,经常还在迷茫梦游的状态,与周围人有一层距离感。

    但这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并无法遮掩此时的事实,进了大澡堂所有人都脱到光了,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谁都看得见谁。

    陈嘉那时肩膀和上臂就有很好看的肌肉线条,腿长而直。

    周遥就盯着从腰窝到tun部那一道侧面弧线,看了很久,看到水流不停冲刷在上面,溅起些水花……

    他看得眼神发软,慢慢走过去,很近了。

    陈嘉突然抬头,莫名地看他,你又干什么?

    周遥像被热气熏着了似的,脸色骤然发红,走直角拐弯又转回来了。这澡堂里蒸汽太盛,比高压蒸汽锅炉房还厉害呢,把他脑子都熏漏了吧?

    不由自主的,就是有什么在强烈吸引他的情绪和神经,他伸手就想抱住这个人,抱在怀里。

    “你自己把裤衩洗了啊。”陈嘉说。

    “哦,还要我洗了啊?”周遥道。

    “废话,不是你穿脏的啊?”陈嘉说。

    “好么,洗么。”周遥哼唧。

    “你不洗就是我替你洗。”陈嘉道,“你自己洗了!”

    说的就是被他穿脏的浅蓝内裤,周遥笑着,在喷头下面开始洗裤衩。他要香皂,陈嘉不给。他转头就去拿瞿连娣的那瓶红色“蜂花”,倒出来好多,陈嘉说他“你竟然用‘蜂花’洗内裤!”

    俩人胡扯淡起来就没那些忌讳了,就忘了刚才瞬间大脑短路溢出的情绪。周遥在水帘子里一转身就撩了陈嘉一身水,俩人互相撩着玩儿。陈嘉说:“别撩了,闹得我想撒/尿。”

    周遥一摆头示意:“你尿啊。”

    在澡堂子里,周围人来人往,还是别扭,不习惯。陈嘉垂下眼,脸好像也被蒸汽熏红了,男孩暴露青涩害羞的模样,绝对动人。

    洗完澡回来,把蓝色裤衩挂在陈嘉家门口的晾衣服铁丝上,俩人转过脸就出去玩儿了。

    瞿连娣现在都习惯了,对他俩去哪儿玩都特别放心,都不问。男孩本来就撒出去放养,更何况有周遥这么聪明伶俐的同学“管着”陈嘉。

    周遥心思是细致的,想法很多,走在路上就说:“咱们去王府井?那里有好多商店。”

    陈嘉:“你要买什么?”

    “你平常也老是踢球么,”周遥说,“你想买一双足球鞋么?”

    陈嘉微一愣:“……贵吧。”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贵!体育用品商店里都有,季末还打折呢。”周遥认真地说,“我带你去看看么?”

    其实,真没有那么贵,这就是个消费习惯。当时家庭条件尚未达到中产小康的人群,都没有这般的购物意识,男孩子成长过程中,是需要一双足球鞋、一双旱冰鞋的,是需要一辆自行车,或者一个滑板的。这不是为了有面子,这甚至是男孩身心健康发育的必备必需品。

    很多家长,就是没有这种消费意识。比如,瞿连娣有一回从单位回来,提到她们科室另一个女同事,家里闺女上小学六年级来例/假了,当妈的竟然不给买卫生/巾,只用卫生纸。为什么呢?因为卫生/巾贵呗,小资家庭用的,不买,平时用卫生纸就得了呗哪那么多事儿?

    “你说这当妈的,得有多抠门儿,给自己亲闺女,舍不得买卫生/巾!”瞿连娣跟隔壁大妈闲聊时候说的。

    当然,瞿连娣还以为她儿子听不懂“卫生/巾”是什么东西呢……

    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时也亏待儿子了,让陈嘉委屈了。

    周遥却替瞿连娣想到了,或者说,周遥对他的陈嘉是有爱护和保护欲/望的。他拥有的东西,他希望陈嘉也有。他的快乐人生,他渴望与陈嘉一同分享。

    俩人那天就坐车去了王府井,周遥是轻车熟路,来过的,径直就带哥们儿去了“利生体育用品商店”。

    “这双你穿真的好看!”周遥说。

    陈嘉坐在地上试鞋,面前已经摆好几双了,好鞋穿上就舍不得脱下,包着脚,真的特舒服。

    “过季打折,这双是半价!”周遥说。

    陈嘉瞄到价签了,半价就是从60块减价到30块,还是挺贵。

    周遥说:“跟你妈妈说说?她肯定也想给你买。”

    陈嘉说:“……我问问她吧。”

    “啊——”周遥又说,“就最后清仓了,就这几双,断码了,你下次再来就卖光了!”

    陈嘉低头穿回自己的白色胶鞋:“卖光就算了。”

    “那,不然你先买了?”周遥说,“买了再跟你妈说。”

    “我又没带那么多钱。”陈嘉皱眉。

    “我带了,我帮你先买了!”周大款痛快地掏兜,这就是男人花钱时应有的态度。

    陈嘉就眼睁睁瞅着周遥不知从身上哪个兜掏出三十块钱来,真他妈有钱,拦都拦不住,就把那双足球鞋买了。

    售货员瞅他俩,多看了几眼,问:“几年级了啊?”

    “初二。”周遥眼都不眨,买东西的做派绝对是纯爷们儿。

    “利生”就是最有名的体育用品专卖店,专门卖国产和进口的名牌货。

    周遥把鞋盒子往陈嘉手上一摞:“没关系,等你管你妈要到钱,你再还给我,多大事儿啊!”

    后来,他们坐车往回返,陈嘉就一路抱着那个沉甸甸很有分量的鞋盒子。

    他主动请遥遥吃东西了,他们俩在王府井多走了几步,逛百货商场,买了羊肉串和糖炒栗子,两人都特爱吃的。

    特别的开心快乐。

    有人同享,才是一个“乐”字。

    陈嘉坐在车上,难得主动开口谈这些:“下学期不是周玲教咱们年级音乐课了,咱学校新来那个音乐老师,非要开手风琴课,让每人都买手风琴。太贵了,我们家肯定不买了。”

    “那,买个小点儿的,普通的呢?”周遥说。

    “也贵,两百多块吧,就为了上个音乐课,算了吧!”陈嘉道。

    “……”周遥也没话讲。新来的音乐老师也是忒么心血来潮,想哪是哪,说开手风琴课就真的开手风琴课,以为这是部委大院的附小呢?也不考虑考虑机床厂大部分职工的工资水平,您怎么不开个口琴课就算了呢,口琴多便宜啊!

    “没事儿,肯定好多家长都不愿意买,都往学校提意见了,就不开课了。”周遥拉住陈嘉的手。

    陈嘉张开手掌,就把周遥的手容纳。俩人拉个手,仿佛就自然而然的,随着心的。

    他们本来该在下一站下车换乘,就在这一站,公共汽车的中门上来不少人。

    陈嘉蓦地不说话,突然陷入一段难捱的沉默,两眼发直。他们俩坐在公车后门的最后一排座位,陈嘉是半前倾的姿势,僵直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啊?”周遥说。

    “下车?”周遥又说。

    陈嘉嘴唇紧闭,颈间脉搏抖了一下:“你先下吧。”

    “什么啊?”周遥说,“你不回家?”

    “我看见那谁了。”陈嘉口型微动,声音很轻。

    谁啊?周遥往前方拥挤的车厢瞄去,没有一个是他们机床厂或者学校里认识的人。

    陈嘉轻声对他说:“陈明剑。”

    周遥:“……”

    性格不好、不喜兴、说话不中听又不合群的男孩,当然不讨其他孩子甚至街坊四邻阿姨大爷们的喜欢。孩子堆里也抱小团体,男孩一点儿没比女孩事儿少了,拉帮结派,拜高踩低,在大院里想要疏远排斥一个孩子很容易的……不排斥一下旮旯儿里极个别的刺头生物,怎么显示其他孩子都这么合群、这么优越呢?

    陈嘉用胶鞋挫着脚下的雪,一贯不爱搭理谁。除了刚才搭理过周遥,俩人玩儿得挺好,再就没正眼看过其他人。

    周遥是手痒技痒了,北京下这么大的雪,这就是专为你周遥小爷爷下的一场雪。野起来啊,造啊!他往前一个箭步,擎着雪球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用牙齿一咬,模拟咬手/榴/弹拉环的姿势,抡起胳膊扔了!砰——

    手里明明没有炮/弹,但雪球就是他从小到大在战场上最强悍的炮/弹武器。

    他击中了某个扭头想躲的熊货。

    战斗的号角瞬间打响,对方也开始发射炮/弹,顷刻间一枚雪球就轰回来了。周遥利索地扭身抱头,雪球“啪”擦过他的肩膀,又是一团雪沫炸开,炸他一脸白沫子!

    在他身后的人没有吭声,一串脚步从他身旁掠过,他瞧见陈嘉两手利落地捏了一个雪球,捏成坚硬的雪团,正好在他背身支挡的空档出手了,“啪”,把试图持续打击他的对方选手一个雪球给拍回去了。

    我……靠……

    打雪仗么,谁怕谁啊?

    周遥先高举一只手喊“暂停暂停”“老子还没有叫开始呢!”

    他先把秋衣塞到毛裤里,再从裤腰位置狠命一提裤子,麻利儿地把他的毛裤拽高了,恨不得拽到胸口,最后扎紧外裤皮带。

    “把你秋裤腿扎在袜子里、把袜子拽高、把裤腿扎好!”他指挥他的战斗伙伴,“等会儿等会儿,老子的装备,帽子脖套和手套都戴上!”

    他全副武装戴好帽子围巾,但陈嘉没有帽子。

    周遥把自己外套的毛皮领子拆下来了。那是可拆卸的,他动手非常熟练,显然这种事儿他从前没少干!他把那副毛皮领子围到陈嘉脖子上,毛皮冲里贴着肉,系上扣子,这样就帮陈嘉把脖子掖严实了。

    “会打雪仗么你们?呵呵,都见过雪吗你们!”周遥扫一眼那一群稀稀拉拉的散兵游勇,咧开嘴一乐,“老子让你们瞅瞅我东三省野/战军打雪仗的实力!”

    两人只有一副手套可用,装备不齐整让周遥这种战术强迫症有点儿不得劲,但他并不想把那只手套要回来。俩人是匪/窝同伙嘛,是要同甘共苦的。

    他跟陈嘉肩并肩走,他快速地指挥对方。

    “背靠背,你要跟我背靠背。”

    “不能散开,咱俩不能散开!跑散了就被他们围歼了。”

    “等靠近了再打别浪费弹药,雪球攥手里捏死,捏成硬的别散!不要打下半身,我告诉你你就照着脸和脖子闷!”

    陈嘉手里一个雪球已经抡出去,就是一记凶狠的平直球,抛物线都没有,不绕弯路,“扑哧”正中对方1号选手的脖子……

    两伙人开战了,打,但人数太过悬殊,这是一场看起来不太公平的战斗。他们这边就俩人,对面有八/九个人。

    他俩不约而同选定一个雪多的小山包,身后是胡同围墙的拐弯,这里作为大后方基地,他们的“雪库”!俩人手上狂捏雪团,向四面八方攻山的敌人反击了。

    敌方队员人多势众,雪球从四面八方袭来。

    离得远的炮/弹在空中就散成雪雾,这种霰/弹对周遥毫无威胁他丝毫不惧。离得近的冲锋到眼前的,再被他一个雪球砸回去……

    敌方2号队员冲上了阵地。

    “你裤裆里籽儿漏了!”周遥突然大吼一声,气势凶猛。

    敌方2号跑一半愣住了,低头瞅自己裤裆发生了什么,周遥上前抡起一个大雪球,灌顶地砸,狂笑……

    太坏了。

    他再次低头准备炮/弹的工夫,陈嘉就一步挡在他身前,一手攥一枚雪球,每一个雪球都几乎搓飞一名敌方队员的脸皮,把涌上来的人都炸回去了。

    陈嘉打雪仗一声不吭,砸得贼准,下手贼狠。

    周遥双眼射出兴奋的光芒,觉着特爽,特恣儿,又附耳快速布置战术:“先撒出去一个弹,手里留一个弹,我喊一二三咱们往侧翼那个墙根跑,你瞅见他们最瘦那个小孩儿吗?”

    明白。陈嘉眼皮一翻。

    声东击西,包抄合围,重点打掉对方有生力量。

    他俩猫着腰“一二三”预备之后突然直奔目标而去,迅雷不及掩耳就凶狠地扑上去了,对方那位3号队员顿时傻了,根本就没来得及跑,陈嘉一个雪球照脸闷,周遥却在喊“埋了把他就地埋了!!”

    这才是你周遥小爷爷代表大东北雪地野/战军的战斗实力。周遥没说“打他”,而是直接说“埋了他”。

    那年北京的冬天,雪真的很厚。一掊雪糊上去,就把没见过雪的都闷晕了。

    俩人搓堆儿一样直接把那倒霉蛋给搓到雪堆里,周遥是以半蹲姿势用腿一划拉,划拉起一大掊雪,埋!动作麻利儿下手凶残,瞬间解决掉一个,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一个一个“干掉”敌方生存力量……

    “瞅见那个戴眼镜的了吗?再埋那个。”

    “还有那个最胖的,干掉那个胖子。”

    周遥不断发号施令,俩人指哪打哪,而且都很能跑,奔跑躲闪得飞快。陈嘉被人闷的时候是一声不吭用后肩膀扛了,然后转身就是狠狠的一个大雪饼子复仇反攻。

    周遥一把拽住小胖子的衣领,把人掼倒了,陈嘉手里一个雪球就填了对方的脖领……

    有那么一个瞬间,俩人抬眼扫过对方的脸,眼底都爆出兴奋恣意的光芒。都没有想到,临时仓促组队的这位队友这么能打,如此默契,战斗力爆表啊……

    别看长得人模人样白白净净的,人不可貌相,小周同学可太坏了。

    周遥新来的,在胡同口这一片儿算是一战成名,以二敌八,可“威”了。

    那一群散兵游勇,那个傍晚是被砸得丢盔卸甲垂头丧气,最终作鸟兽散了,回头对他俩说,“牛/逼了等着的你们,过两天再练!”

    “等着你们!”周遥很有气势地回敬,不怕。

    周遥跟陈嘉俩人,没戴手套的那只手都冻僵了。他外裤湿了,但里面还有一层大厚毛裤,不怕。他瞅陈嘉的蓝运动服裤子,也全湿透,但陈嘉肯定没穿毛裤。

    “透了吧,冻着了吧?”两人一路往胡同里走,周遥问。

    “透心儿的冷。”陈嘉说。

    “我裤裆都觉着凉飕飕的,前前后后是一股过堂风儿啊。”周遥捂着下身揉了一把,“你不得冻掉了?”

    陈嘉也揉了一把裤裆,都是湿的,鸡儿都要冻没了。

    “操,真冻成一根胡萝卜了……”陈嘉扯着裤裆突然笑了,想的是那个风/流又骚气的雪人造型。两条修长的影子在路灯下的雪地里晃荡,逐渐地拉近,天暗下去了……

    身上从头到脚支棱出的地方都很冷,但身上热烘烘的,心口是暖的。

    陈嘉头发上浸满了雪,临进家门,周遥帮这人把全身雪渣都掸掉,让家长看见要骂的。

    陈嘉回头,下意识摸了周遥脸一下。

    周遥眼前一晃,那冰凉的手指是从他眼眉前滑过去的,并不是要摸他脸,是帮他抹掉睫毛上的雪花。

    “我眼睫毛长么。”周遥自己揉了揉,“长得都能盖一层雪花。”

    一开门就是热气蒸腾的屋子,冬天室内可暖了。大杂院的小平房,统共就十几尺地方,所谓的“客厅”和“卧室”是一体式的,中间还烧着一个带火的炉子。周遥一迈进去,一间屋里站着仨人竟然觉着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