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无盐为后 > 第二百零一章

第二百零一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容与坐在隔间里抄经,端坐案前,腰板直,臂悬空,素手执墨笔,笔尖划纸,一笔一划,规整模范,如印刷出来一般。不似草书能游龙走蛇,小楷练心。

    朱翊钧来的时候,王容与也有所觉,但是还是抄完手里一张后,才抬头笑道。“陛下午睡醒了?”

    “字写的这么好,我可舍不得最后一把火烧了,等到太庙要换新的经书,之前你抄写的就送到外面佛寺去,多一个供奉,也是你的功德。”朱翊钧说。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容与说,她见朱翊钧看了经书又坐到对面休息的小榻,也不用特意搭理他,对他笑笑,随即又专心抄经来。

    朱翊钧就这么看了一刻钟,就让王容与休息一会,王容与说她心里数着时间呢,朱翊钧便对宫人说,“看着娘娘,多休息,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慢慢抄。”

    随后说,“朕去宜妃宫里坐坐就回。”

    王容与抬头看他,抿唇一笑,“嗯,陛下去吧。”

    朱翊钧过来说,“别等朕走了,偷偷掉眼泪。”

    “陛下去吧。”王容与仰头说,“陛下昨日说要吃锅子,我今日让尚膳监准备了,陛下记得早些回来。”

    朱翊钧笑着摸一把她的脸再走。

    王容与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听见陛下在门外说,不要叫步辇,朕走着去,活动活动。王容与笑着摇头,知道他是要在路上拖时间。

    有些事不用开口,但是彼此心知肚明。比如她什么都不说的甘心抄经,比如陛下知道,得去后宫走走,也算是对母妃让她抄经的回应。陛下如今对母妃早没有从前的感情,但是他可以不当回事,却不代表皇后可以不当回事。

    母妃如今对陛下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但要整治王容与,那是轻而易举,朱翊钧不想让母妃为难王容与,就要让步。

    这一点王容与不说,陛下也想到了,也是他心里想着她的证明吧。

    王容与收收心神到面前的经书来,至于陛下说去坐坐,那就是去坐坐,若是这点也不信他,两个人也不能善终。

    陛下要去钟粹宫,自然早有人提前去通知了宜妃,陛下这么久第一次来后宫,就是来的钟粹宫,钟粹宫的宫人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要给宜妃精心打扮,宜妃倒也没拦着她们,家常打扮面圣的,只皇后一个,别人就不要学,万一被陛下治一个御前失仪,你还能去分辩陛下怎么两套标准。

    “去叫昭宜公主来。”宜妃说。

    “娘娘,陛下难得来。再说,昭宜公主现在在长春宫,和荣昌公主也是时常见到陛下的,不着急这回。”宫人劝道。

    “叫你去叫就去。”宜妃说,底下人做事听话忠心不出错就成,有些愚笨的,她也懒得去教。论宠爱,她在后宫并不出挑,唯一占的就是和皇后关系好,时常帮忙皇后管着些许宫务,陛下久不来后宫,若真想来后宫临幸,想见的人必定首选郑贵妃和郭妃,怎么会来她的钟粹宫。

    显然陛下只是想来后宫坐坐,所以才挑她。

    宜妃知道陛下是走过来的,就在钟粹宫宫门口迎驾,她宫里还住着几个小贵人,期期艾艾的挨过来,要一起迎驾,宜妃也没赶她们,在宫门口迎驾后,宜妃笑说,“陛下,妾宫里去年移植的几株木芙蓉,今年开的极好,陛下可要去看看?”

    “好啊。”朱翊钧说,一行人围着钟粹宫的小坪前的几个花坛点评一下花,然后宜妃才请陛下入殿,即入殿,宫人就拦着还要跟进去的小贵人们,“陛下没有传召,娘娘们还是不要进去了。”怎么这么没眼色。

    小贵人们互相看看,说要走又挪不开步子,她们能见陛下的面太难了,这难得既然见了陛下,如何能甘心就这么离去,里头最大的一个贵人对宫人说,“那我们在这候着,等陛下走的时候,也好送驾。”

    宫人听话就要拧眉,怎么说话的,陛下才来就盼着陛下走?还是从里头出来一个宫人,来人扯一下她的袖子说,“你先进去。”

    后来的宫人温和笑着说,“娘娘们在这站着也不合适?如果怕等下来不及送嫁,不如去偏殿稍坐,奴婢把窗户打开,娘娘们在里面也能看得到外面的情形,如何?”

    贵人们只能跟着宫人去偏殿,回头看正殿的眼神,还是依依不舍。

    到内殿上茶后,朱翊钧看到一旁没结束的棋盘,“方才在下棋?”

    “娘娘知道我喜欢下棋,特意寻了一本古棋谱送给妾,妾闲暇时就对着棋谱复盘,让陛下见笑了。”宜妃说。

    “她自己不喜欢下棋,也难为她还特意为你去寻。”朱翊钧说,“你们两个是在储秀宫就有的情分,皇后对你不薄,你可不要辜负她。”

    “妾不会的。”宜妃说。

    “那来对两盘。”朱翊钧说,也省了没话找话说的尴尬。朱翊钧下棋还是下的挺好的,毕竟也是从小就下,难得宜妃对他,也是旗鼓相当,既是输了,也不过一子半子的差距。

    “宜妃棋力见涨啊。”朱翊钧说,“等朕回头也让皇后给朕寻一份棋谱来。”

    “陛下日理万机,下棋只是调剂。妾长日无事,整天对着棋盘子,若是还没有长进,那也趁早别下棋了,就没长那个脑子。”宜妃笑说。

    “昭宜来了。”一盘作罢,宜妃看着旁边说。

    朱翊钧才发现旁边端着茶盏的是昭宜,昭宜福身。“给父皇请安,给母妃请安。”

    “昭宜可曾跟着你母妃学棋?”朱翊钧叫起后问。

    “才认的字儿规矩,如今也多是玩五子棋呢。”昭宜说。

    “五子棋跟这个不是一样的东西,你可别被你母后带的走偏道了。”朱翊钧大笑说,“你母妃棋艺这么好,不学着点可惜了。”

    “让昭宜来跟陛下对两招?”宜妃说,“妾自个学棋就是看棋谱学的,不怎么会教人,说了几句昭宜不懂,妾不耐说,干脆跟她玩起五子棋,五子棋也不容易呢。”

    “下棋,讲究的就是心境,不耐怎么能行。”朱翊钧说,招手让昭宜来坐在对面,真的细心教起昭宜来,宜妃在一边笑看着,并不说话。

    昭宜其实也早就棋艺入门了,所以朱翊钧说的她也一点就透,倒是让朱翊钧很有为人师的成就感,连连夸赞昭宜聪慧。

    “陛下,天色不早了,陛下今日要留在钟粹宫用膳吗?”宜妃注意着时间在间歇问陛下。

    朱翊钧看看外面天头,“不了,皇后还等着朕回去呢,天色不早,朕就走了。”

    “妾送陛下。”宜妃说。

    宜妃和昭宜送陛下出宫,贵人们瞧着陛下在内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以为陛下没那么容易走,正在用在点心,这个时候陛下出来了,自己姿态不雅,倒是不好出去送驾,只眼睁睁看着宜妃和昭宜公主送走了陛下,回来时对偏殿望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就进殿了,贵人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该,就缺这一口吃的呀?

    昭宜扶着宜妃的手,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母妃,你不难过吗?”

    “我为何要难过?”宜妃笑道,“我还怕陛下不走,我们娘两对着他吃饭不自在。”

    “父皇不同母妃亲近,母妃就一点不在意吗?”昭宜撅着嘴说。

    “陛下对我不亲近才是正常,亲近才是奇怪,陛下能时不时来钟粹宫这样坐坐,与外,钟粹宫的面子摆在那,就够了。”宜妃说。

    “母妃,如果你和母后没有这样好,是不是你就会更加积极一点追求父皇的宠爱?”昭宜问,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母妃是当初选三之一,可以说自进宫来就是体体面面的,也是稳步晋位,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比不上宠妃,但是比旁人还是多了次数。

    但是母妃从来就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父皇来,她就接着,父皇不来,她也不念,每天过自己的生活,也很悠然自在。

    一点都不像其他母妃,那些妃嫔就连头上的簪子,绣鞋上的花都在说着对父皇的渴望,更别提那一双双充满野心的眼睛。

    “那你觉得,后妃争宠是为了什么?”宜妃也没有觉得说昭宜想这些问题不妥,已经生在皇家,天然看到的经历的都要多的多,难道还要教出一个傻白甜来不成。

    昭宜摇头,她想到一些方面,但又觉得粗浅,总不能说,别人都争宠,你为什么不争宠吧?

    “位分?待遇?”宜妃看着昭宜不说话就说,“难道我现在的位分,待遇不好?虽不是贵妃,但是贵妃以下我和郭妃平起平坐,你还小不知道,郭妃是宫里的老人,早年间跋扈的样子就是娘娘当时还是秀女,她都是甩脸子使阴招,讨厌的很。待遇说起来,我自己觉得都不比贵妃差,娘娘想着我,她宫里有一份就有我的一份,我不用伺候陛下也能有这样的境遇,又何必还得费心去讨好陛下,说不定费力不讨好,遭了陛下的厌,连现在这样安稳的生活都保不住。”

    “陛下的宠爱只两条是切身相关的,至于其他宠爱陪伴。”宜妃摇头说,“后宫女人对陛下而言只是个消遣,若是依依不舍不陛下这点对待消遣的陪伴,或者就把这对消遣的喜爱当做是爱,那也太可悲了。”

    “你和母妃不一样。”宜妃拉过昭宜的手说,“你是公主,天潢贵胄,以后长大了出嫁了,有了驸马,你们两是夫妻,不是消遣。你让驸马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就可以让他只有一个女人,两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就是母妃的盼望了。”

    “可是,只是有一个女人,不是善妒吗?”昭宜低声说。

    “你别信那些酸腐男人说的,他们为了自己好,自然说是三妻四妾的好,还要让妻子贤惠大度。”宜妃说,“妻子为他们操持家务,孝敬老人,生儿育女,含辛茹苦还要忍着挖心之痛把丈夫推给别人,若是不肯,就要被冠上不贤的名头,之前做的种种都被忽略。那些人就只是妄披了一张人皮。”

    宜妃爱怜的看着昭宜,“世上的女子过的很苦,你是公主,若也过的那样苦,哪里还能让人生起指望。总要有人做了那样事,好叫日后的千千万女子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做,原来这样做并不是不贤。”

    “并不是女子的嫉妒,而是男人的良心。”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昭宜说,“若是别人都来劝我,我也许会做的,如果驸马不喜欢我,我,我会让别人去伺候他。”

    “你还小,现在不用想这些事。真到那些事了,你就从心就是。”宜妃摸着她的额头说,“荣昌会嫁在你前头,你要觉得什么拿不准了,你就看她怎么做,然后自己再想,该怎么做。”

    朱翊钧回到启祥宫时,炕桌上的锅子已经在咕隆咕隆冒着热气,满室都是香味,“这锅怎么是透明的?”朱翊钧瞧着稀奇问道。

    “用玻璃做的,汤色清白,等下下了丸子,就看到食材在里面水煮沉浮,另有一番趣味。”王容与来迎他,“陛下出汗了吗?要不要换身衣裳。”

    “等会吃锅子也要出汗,不若等吃完了再一起换了。”朱翊钧说。

    “那我拿热帕子给陛下擦擦。”王容与说。

    “昭宜在钟粹宫,应该会用完晚膳才回,荣昌一个人在长春宫用膳无聊,让她也一同过来吃吧。”朱翊钧想到说。

    “好。”王容与道,让宫人去请荣昌公主来。她也不意外宜妃会在陛下难得去钟粹宫的时候还把昭宜叫上,她的心啊,从一开始就通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