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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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黎川不解, 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反常。
苏秦将低落的情绪压了一下,隔着电话跟他说,“黎老师,您是我的师父,我想跟您学习,努力一把,不能给您丢人。”
她的水平他清楚, 想跳级不是那么简单。况且, 跳级需要学满高中三年课程, 她想在短时间内学完,怎么可能?除非她已经学过一遍, 他还能找老师通过补习的方式, 提升她的学习能力。
今天苏秦原本应该待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去学校的。可她却放着行李没收拾, 出来跟黎川见了面。
两人在一家小面馆见面。
苏秦气色不太好,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仿佛哭过。她埋头吃面,刘海遮住了眼睛。黎川伸手,拨弄了一下女孩的刘海,让她的红眼眶露出来。
他轻声问她:“苏秦,你到底怎么了?”
苏秦停下吃面的动作, 抬眼看着黎川, 因为心情压抑, 导致眼神有点空洞。
黎川看得心疼,皱着眉说:“有什么,告诉黎老师,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她摆了摆脑袋,说:“黎老师,我就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浪费时间。我去打听过了,如果可以拿到四月中旬数学联赛的全国冠军,我就能拿到体验高考的名额,所以,我想试试。”
黎川觉得她是在胡话,皱眉说:“不太可能,以你的水平,有困难。”
“我认为自己还有上升空间,黎老师,你给我介绍一个老师吧。”
数学联赛是4月,她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以努力。
苏秦综合过自己的实力。
她期末考试排名云阳中学前三十,数学单项成绩进了年级前十,而云阳中学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她在普通班能有这个成绩,说明还有上升空间。
如果能有名师辅导,拿联赛冠军,应该有可能。加上她前世把高中的课程都学过一遍,如果拿到了体验高考的名额,剩下几个月她就跟着老师的节奏复习,然后去提前高考。
考砸就继续读,但如果运气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那她就不用留在高中,可以直接进入大学。
黎川觉得这姑娘是家庭给她的压力太大,所以才想一边帮着家里赚钱一边学习。她这么着急想从高中毕业,去上大学,大概是为了早点出来赚钱养家?
这孩子年少老成,越懂事,越让黎川觉得心疼。
他紧着眉头,语气凝重:“这是全国性质的比赛,想拿冠军并不容易。”
苏秦一脸乖巧点头:“我知道。”
她把在心里做的分析,拉出来跟黎川讲了一遍。
黎川见她一脸认真,沉默了一阵:“那好,我介绍老师给你,但你得有心理准备,那位时老师很严格,不容许学生有一丝松懈,并且,收费也不低。但你答应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容易出事。你还小,想一步登天,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黎老师,费用您不用操心,我妈现在是个作家了,她有钱。”
黎川到现在还不知道苏秦有了淘宝店股份,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月入好几万的小老板。以为她在外奔波,只是在帮母亲,或者兼职赚点生活费。
他虽然不知道苏秦这些事,但知道最近的天涯红人“苏苏妈”。她专写一些现实向家庭婚姻故事,吸引了很多网友,现在有了一个庞大的读者群体。
就连他公司里的那些宅男,也在网上追贴追得不亦乐乎。
毕竟现在是纸媒发达的年代,她的母亲应该能赚不少。加上她们现在买了房,说明她母亲的本职收入也不低。想到这些,黎川才稍微放心。
他知道苏秦不会接受他的经济帮助,就她现状,他也没必要赞助。所以他尽可能在其它方面,帮助她。
已经入春,面馆外面,却依然冷风阵阵。
他们从面馆出来,苏秦冷得打了个哆嗦,黎川下意识地,替她将围巾绕紧,将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耳朵。
女孩抬眼去看他,两人目光撞上,却又下意识地挪开。
黎川轻咳一声,掏出车钥匙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苏秦目送男人去了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呼出一口气,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她想起昨晚的梦,心口一阵阵撕裂地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昨晚那个梦,她以上帝视角看完了前世发生的所有事。
原来黎川冲进火场后,没能全身而退,他们一家都丧生火海。
张星已被枪毙,苏秦无法再对他施以报复。可林晓茵,虽然被南大开除,可还好好地活着。她作为一个大小姐,即便失去了名校学历加持,以后生活必然不会差。
不过跟林晓茵算账的事,她暂时不急,先一步步来,考上大学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真实的梦境,也彻底证实了苏秦的猜测。她的重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便她不会刻意去关注人贩子,可她却总能阴差阳错遇见那些事。
她是真的有了“柯南”体质。
她这一世,想要安枕无忧,努力生活是不够的,还得比普通人多做一些事,得想办法打掉那个犯罪集团。想彻底端掉那个跨国犯罪集团,没有退役特种兵组织,警方也很难撼动他们的根基。
照着前世退役特种兵组织如火如荼的势头,如果他们能持续帮助国内外警方打击犯罪集团,必然能让苏秦看到惊喜。
可是因为犯罪分子对苏秦和其它赞助者实施了残忍报复,导致退役特种兵组织无法再继续下去,最后只能以解散告终。
前世的苏秦并没有见过那群特种兵的真容,他们也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可在梦里,苏秦却以上帝视角看见了他们的容貌。
一共十个人,其中有徐航,也有军训带2连的吴杨吴教官。还有一个苏秦也认识,是红红的哥哥。
苏秦知道,现在唯有好好赚钱,才能资助他们。所以她不想浪费光阴,想尽快考上大学。到了大学,学业压力减少,她便可以做更多的事。
汲取了前世的经验,这一次苏秦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身份暴露。
苏秦前世没能考上本科,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学校太差劲,第二个方面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回校读高中毕竟二十岁,被同学嘲笑,令她不能沉下心,导致高考失利。
可这一世她不一样,她在一个学习氛围较好的学校。加上家教老师的辅导,她努把力,拿到提前高考的名额后,考上本科应该没问题。
苏秦心仪的学校有两个:南大或尚城尚东大学。
前者在国内首屈一指,服装设计专业,得到国家大力支持,国内许多大项目,都会交由南大。而后者,前身是中国纺织大学,国内屈指可数的时装专业211。
尚东大学的分数也比南大低。如果考不上南大,苏秦就选择尚东大学。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两所大学都考不上,她便老实待在高中,继续读下去。
只不过,她的报复计划,又要推迟两年了。
苏秦心里都有了盘算,暂时放下工作,在学习上,好好拼杀一把。
……
黎川把车开过来,冲她打了好几个喇叭,她才回过神。
苏秦上了车,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又一阵发呆。黎川见她痴痴发呆的模样,私自做主,带她去了修建在郊区的游乐园。
到了游乐园,苏秦看着周围环境才反应过来:“黎老师,怎么来这里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黎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她说:“走吧,下车,带你去放松一下。”
苏秦一脸为难:“那个,黎老师,我明天开学,还得回家收拾东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挺晚了……再者,这车你不是借熊猫的吗?早点还回去比较好吧?”
苏秦没太关注财经新闻,不知道现在的黎川已经是中国富豪榜前100里最年轻的富豪。她以为,他的公司还在发展中,需要大量资金注入,没钱卖这么贵的车。
“没关系。”黎川紧皱一天的眉头也舒展开,伸手又拨弄了一下小姑娘凌乱的刘海,“明天之后,你怕是没有时间再放松。时老师辅导学生严苛,既然你选择走这条路,便不会再有假期。”
黎川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示意小姑娘下车。
苏秦从车上下来,冷风一吹过来立刻将围巾裹紧。黎川下意识地站在了她身后,替她档风。
想把游乐园全部项目玩完,起码得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
园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密集一片,全是人。经过一个卖发箍的小摊贩,苏秦多留意了两眼。
前世她带包包来玩时,就喜欢买发光的米奇发箍,母子俩人头顶一个,非常可爱。
黎川注意到苏秦嘴角的笑意,在小摊前停下,要了一只米奇耳朵。
今天园内搞活动,买一只送一只。
黎川将两只米奇耳朵塞给苏秦:“戴上试试。”
“我一只就够了。”苏秦摘掉帽子放回包里,戴上了米奇发箍,特意在黎川跟前摆了摆脑袋:“好看吗?”
黎川眼眶忽然发红,想起前世,眼睛略湿:“好看。”
前世的苏秦和包包会一起戴上米奇耳朵,她们一大一小,同时摇头晃脑,异口同声问他:“串串,好看吗?”
好看。她们戴什么都好看。
苏秦压抑了一宿,这会看见游乐园里来来往往的孩子,和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心情终于好了点。
她笑着冲黎川勾了勾手指:“黎先生,咱不能浪费钱和资源是吧?来,这只给你。”
黎川盯着女孩手上那只米奇耳朵发箍,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轻咳一声,小声说:“不妥吧?”
苏秦笑他:“怎么?怕丢人啊?”
黎川无奈地摇头一笑,弯下腰,将脑袋伸过去。女孩将米奇耳朵发箍戴在他头上,掏出手机,拉住一个路人:“这位帅哥,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路人打量两人,点头接过手机:“好啊。”他拿着手机朝后退了两步,对黎川说:“帅哥,你稍微蹲一下。”
黎川双膝一屈,稍微矮了些。苏秦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如星,她抓着男人的肩,努力踮起脚配合,他们的脑袋终于到了同一水平线。
照片定格时,苏秦的脑袋稍微朝黎川的方向偏了偏,两人的米奇耳朵撞到一起。
男人神情别扭不自然,女孩却笑颜如花,青春气息十足。
苏秦取回手机,看着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前仰后翻:“黎老师,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川一手插兜,一手揽住她的脑袋,带着她朝过山车的方向走去。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黎老师是个严谨的人,这种娱乐性照片,我不太会拍。”
“下一次你要这样,”苏秦仰着小脸,用两根手指撑住嘴角两边,轻轻往上推,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像这样,微笑,smile,不能这样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黎老师不愿意跟我合照呢。”
黎川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啧一声,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姑娘,怎么老拿黎老师开涮?”
苏秦的一头短发被他揉乱,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一边倒退前进,一边佯装严厉警告他:“黎老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揉乱女孩的头发?你这样,我很容易脱发秃顶欸,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秃顶。”
黎川看着小姑娘,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语气低而宠溺:“好,为了保证苏小姐的发量,以后,我尽量克制。”
苏秦掏出手机,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黎川拿手挡住脸,皱眉,阻止她拍摄。
他一个大男人戴米奇耳朵,已经算是游街示众,她居然还打算给他拍照?这与凌迟有何分别?
苏秦抓拍了两张,已经走到过山车区域。她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仰着头望着头顶不断起伏的过山车,上面的人“哇哇”大叫,看着便让人觉着刺激。
她知道黎川是有些恐高的,前世来游乐园,黎川很少上过山车,大多时候,是在下面站着,看她们母女玩儿。
苏秦想上去刺激一下,发泄情绪。她扭过头嘱咐黎川:“黎老师,你在下面等我一会,我坐一圈就下来。”
姑娘转身要进入过山车等候区,被被男人叫住:“等等。”
“嗯?”她扭回头看黎川。
“我陪你。”
苏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黎老师,你不怕吗?”
男人唇角自信地一扬,声音清冽:“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怕过山车?”
“直觉?”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工作人员开始催促:“你们俩到底上不上,第二轮要开始了!”
“上上上!等一等!”苏秦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腕,拖着他往前面跑去,挤上了最后两个空位。
过山车缓缓启动,苏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担忧扭过头问黎川:“黎老师,你怕不怕?”
黎川反问:“你怕?”
苏秦:“…………”死鸭子嘴硬,待会看你怎么出糗。
过山车开始极速飞驰,急上急下,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所有人都跟着大叫。苏秦抓着黎川的手,“哇哇”大叫的同时,又深感畅快,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都散了出去。
去他妈的犯罪团伙!迟早有一天,我会你们会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她要报复所有前世伤害过她的人,让那些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她不是胸怀大义之人,做这些也只为自己。她想此生幸福,就必须搬开那些让她前世陷入悲惨境地的石头。
她要替空荡的地狱填充魔鬼,要将作恶之人踩在脚下,此生眼里不容沙,谁都别想逃。
黎川全程冷静,扭过脸看着身旁利用尖叫宣泄的姑娘。
重生之后的黎川,不仅勤于锻炼,并克服了一切生理恐惧。他现在不仅不恐高,反而能在这种起伏的极速中,保持冷静,清晰的思考。
他耳旁是猎猎风声,是女孩尖叫,望着女孩青春的侧颜,似铁的心变得柔软不已。
男人嘴角一翘。真希望女孩能永远这么开心。
*
过山车一圈下来,苏秦的心脏还狂跳不止,她发现自己握着黎川的手,赶紧不动声色收回。
她刚才只顾自己刺激,压根忘了去看黎川的表情。这会过山车停下来,她看见的依然是男人冷静的面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一双被冷风吹红的耳朵,问他:“黎老师,你真不怕啊?我刚才好像没听见你叫欸。”
“幸好你没听见,不然,以后我可怎么在你面前竖立师父的威严?”黎川先从过山车上跳下去,对女孩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跳下来。
苏秦抓着男人的手腕,借用他的身体,稳稳落地。
女孩腮帮子一鼓,呼了一口气后问他:“黎老师,鬼屋,怕吗?”
男人一点头,语气温和:“乐意奉陪。”
“那就走吧~”苏秦抓着黎川手腕,往鬼屋方向去,这个项目也相当刺激。
进去之前,苏秦有点打退堂鼓。
黎川微笑:“怕?”
“都是假的,我怕什么?”
女孩一马当先,大不咧咧冲了进去,猝不及防就在门口撞见了一个白衣无头鬼,吓得她往后一退,小身板撞进黎川怀里。
黎川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乐不可支:“我们的小苏勇士,这么快就怂了?”
她拽着黎川胳膊,将男人往前一推:“你走前面。”
黎川被她推在前面,面对一众鬼怪,视若无睹。苏秦瑟瑟发抖,偏身后又有一只鬼,凑在她耳朵根,吹了口气。
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她,就是,很怕啊……
如果是真的鬼怪,她未必会这么害怕。
“啊——”
前面有个女孩尖叫,震得鬼屋内所有人的耳膜都一阵刺疼。
苏秦本还能忍一忍,一听见这阵尖叫,下意识抓住黎川双肩,跳上了男人的背。她双腿缠住男人腰身,脸埋在男人脖颈后,不敢再抬头。
黎川下意识地捞住了女孩双腿。女孩的鼻尖贴着他的脖颈,气息湿热而急促。
他勾唇一笑,背着女孩往外走,也特意在某条路上,多绕了两圈。
苏秦哪里敢睁眼,心里只有“怎么还不到洞口、怎么还不到洞口”。她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本来是想看看黎川被吓得模样,没想到她自个儿先倒下。
出了鬼屋,天已经黑透,黎川背着她又走了一会。苏秦听见嘈杂人声,才敢睁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耳背说:“黎老师,你放我下来吧。”
“腿软吗?”男人的耳背女孩戳得轻轻发痒。
苏秦近距离贴着他的身体,鼻尖萦绕的,全是男性荷尔蒙气息,有股力量破出胸腔,差点让她控制不住。她想就这样将下巴搁在男人头顶,让他背着走路。
可那样……就……太暧昧了。
黎川将她背到湖边,借着台阶让她从自己背上跳下来。
游乐园的湖里,浮着数百只彩灯,灿若星辰。
黎川抬腕看手表,说:“现在这个点,坐摩天轮正好,走。”
她亦步亦趋跟过去,这个点园内人较少,坐摩天轮的人不多,过去也不用排队。他们刚坐上摩天乱没一会,仪器便开始徐徐转动。
摩天轮缓缓升空,从上往下俯视,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灯光璀璨,宛如浩瀚银河。
07年,云阳市环境还算不错,郊区还能看见星星。摩天轮升至顶空,头顶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苏秦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重生回来,神经几乎每一天都紧绷着,脑子里装着的不是学习,便是赚钱。可是今天,她的烦恼好像不复存在,肩上重担也暂时卸下,无比放松。
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在看她。
她眼中的风景是浩瀚星辰,而他眼中风景,只她唯一。
八点钟,游乐园烟花绽放,由于他们身处高空,那些烟花仿佛就在他们眼前绽放。苏秦激动地指着烟花,扭过脸,想告诉黎川,有烟花。
可她一回头,就被黎川那内敛深邃的目光给吸住。
她自动屏蔽了烟花破空声,耳道里只余心跳。她不明白黎川为什么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如果她没理解错,这是……情.欲吗?
可又不像,仿佛比那种欲望更单纯,不掺一丝杂质的。她仿佛被灌了一口酸涩的汁水,胸口有种说不出的胀痛感,堵得慌,急需表达某种情绪。
是……想睡他?可似乎,又没那么复杂。
她只想,抱抱他。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平静地听他心跳。
黎川又何尝不是?想将女孩抱紧怀里,想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唇。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与前世对苏秦的夫妻情不同,其中夹杂了另一种道不清的美好。那样的美好,是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欲的,像水晶,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
这是年轻人对美好事物的喜欢?可他,年轻的只是这副身体,他的灵魂并不年轻啊。
到最后,是黎川先撇开了脸,轻咳一声说:“今晚烟花,很美。”
“是、是啊。”苏秦又将头撇向窗外,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从游乐园出来,上了车,苏秦系上安全带后脑袋一歪,靠着车窗装睡,一路上也没跟黎川说话。
黎川将音乐声音关小,也没叫她。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她小区楼下。黎川将车靠边停下,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几乎凑在他耳边,低声叫她:“苏秦?到了。”
男人声音很轻。
苏秦起初装睡,后面居然真的睡着了。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却没料到撞在了黎川头上。
她捂着额头,“嗷”了一声。
黎川眸低闪过一丝笑意,调侃说:“睡糊涂了?”
“我……”她两只耳朵尖都红透,低着头不敢再看男人那双眼睛,推开车门,语速加快:“谢谢你了黎老师,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开学你不用送我,妈妈会陪我过去。另外,老师的事你尽快帮我落实,明天我会去学校附近找房子,这个学期申请走读。”
“好,开学愉快。”
“嗯……”
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小区。黎川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所以,他是一头大灰狼吗?
陪小姑娘玩了一天,他心情也不错。真希望每天生活都平淡顺遂,可现实却不允许。
黎川回到家,徐航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他回来,递给了他一份名单:“这是我所认识的退役特种兵名单,一共十五个,其中年龄最大的,四十岁。其中,七个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无牵挂。剩下的,有家庭,但他们需要钱。”
徐航将十五个人的详细情况都写了下来,黎川一张张过目,剔除了那几个有儿有女,有家人的。
徐航问他:“你剔除的这几个里面,有四个人身手不错,而且他们需要钱,一定乐意加入我们。”
“咱们这个,打的是一个长久战。想让一个犯罪集团彻底垮掉,或许需要用五年、十年,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我不希望,他们有牵挂。”黎川顿了一下,又说:“以及,以后你们这支队伍里,一旦有了家庭,立刻退出。”
徐航吁出一口气,点头说:“我明白了。”
*
开学当天,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温吞吞地。
王琳没有急着带女儿去报名,而是先去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子定下来,她便拿着租赁合同带着女儿去班主任处报道,要了一个走读生的申请表格。
获得走读证后,苏秦便将宿舍里搬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同学们可以见面了,可苏秦却要从宿舍搬出去。孟思思对她恋恋不舍,牵着她的手说:“苏苏,你走了,咱们F4就不完整了。”
言一晓也一脸伤感,仿佛从此以后都见不着她了似的,“苏苏,搬出去得多辛苦啊?以后上不了晚自习,学习落后了怎么办?”
“是啊,苏秦,搬出去对你的学习恐怕有影响。”于雯对她也颇为不舍。
苏秦握着孟思思的手,笑着对大家说:“哎呀,大家别搞得这么伤感嘛。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转校。每天早餐、午餐、晚餐,我还是可以和大家一起吃。早上我还是可以帮大家去食堂打饭,只是不在这里睡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几位姑娘心里总算好过了点。
她的书挺多,三个姑娘一起帮她搬。
云非刚回学校,约了男生一起去打球,他拍着篮球刚到球场,收到于雯的消息,立刻将篮球传给舍友,说:“苏秦搬宿舍,我去帮忙,你们玩儿。”
男生们调侃说:“我靠,云非,你和苏秦到底什么关系?真表姐弟?”
云非冲着男生们露出一个很嘚瑟的笑容:“你们猜?”说完,转身朝女生宿舍楼跑去。
大男孩穿着短袖球衣就跑进女生宿舍,他头上戴着运动发带,一身清凉装扮,阳光帅气。
宿管阿姨见他冲上楼,叫住他:“那个男生!说你呢!怎么回事儿?你给我下来!”
他俨然不理会宿管阿姨的怒吼,一步三个阶梯跨上楼。正上楼的女生们被他大步上楼梯的姿势帅到,捂着几乎要跳出的心脏,有尖叫的趋势。
云非冲到苏秦宿舍门口,喘着气推开门,恰好撞上苏秦抱着书从里面出来,立刻从她手里接过书本:“苏苏,我来,我来。”
男孩突然闯进来,吓得她差点丢魂。苏秦见他只穿着短袖,顿时打了个哆嗦,问他:“非非,你这身打扮是要上天啊?不冷吗?”
“我刚约了同学打球,知道你要搬走,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他问苏秦,“你干嘛非要搬出去?”
苏秦解释说:“我打算利用晚上时间补课,参加四月的数学联赛。”
云非仰面对着天花板,感慨:“我的苏苏这是要弃我而去了吗?”又垂头问她:“那我以后去你家,做饭给你吃。”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言一晓插嘴说:“哇,云非你还会做饭呢?”
云非冷呵一声:“言同学,你这是瞧不起谁?”
“那作为苏秦的前室友,我们可有口福?”挤在门口抱着书的于雯也问道。
云非:“梦可以做,但不要在白天。”
于雯:“…………”
苏秦也对他十分无语,这孩子是不是跟那群男生学坏了?
三名舍友帮她把书本都搬去了她的出租房,恰好大家都在,开锅做饭吉利,她们几个姑娘一起去楼下菜市场买菜,回来后全丢给云非,让他来做饭。
四个姑娘坐在客厅里打扑克,云非在厨房洗菜洗得满满怨念。
他真不喜欢那几个姑娘,当人电灯泡很有意思吗?切。
*
新学期开学,高二的课程节奏开始快起来。苏秦的课余时间几乎没有了,美术课、体育课、信息技术课,她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写当天作业。
黎川为她找的老师叫时芸,是个快五十岁的女老师,以前在云阳中学任职,现在专门做家教。
在时芸来的第一晚,苏秦就告诉了这位老师,她的情况。
“时老师,我学过高二高三的课程,但达不到云阳中学学生的水平。如果我能拿到提前考试的资格,我希望你能在剩下的两个月,让我进入高速复习状态,让我可以和这届高三,一起高考。”
时芸不清楚这姑娘是怎么学的高二高三课程,对她的话持以怀疑态度。
时老师给她出了一套高二的题,这姑娘居然也都能做出来,虽然她耗费时间很长,但答案都正确。她很久没教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上一个,是黎川。
时芸烫了一头卷发,垂首时,刘海遮住视线。
她将刘海别去耳朵后,说:“帮你复习高中所有课程这件事,先不急,你也把这事儿先放一放。接下来一直到4月12日,你都得跟着我的节奏来学习,先把数学成绩提上去,走过联赛这一关,再去进行下一步,好吗?”
“好。”苏秦坐在书桌前,腰背打得笔直。
时老师微笑,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半这串数字。
“从明天起,我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你教学,每晚四个小时,相当于你在学校四节的数学课。每周末早上我给你放假,但是下午三点你必须又回到我这里。你放心,只要你够努力,肯学,肯听,我一定对得起你花的钱。”
这样的魔鬼训练,不是一般老师能承受得起的。而这位老师的收费,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担的。
因为给这位老师缴补课费,苏秦他们暂时买不了第二套房。
一想到因为补习花出去了二套房的首付,苏秦便充满动力:“好的时老师。”
为了早点上大学,豁出去吧。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不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天才”,简直可惜。
“为什么?”黎川不解, 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反常。
苏秦将低落的情绪压了一下,隔着电话跟他说,“黎老师,您是我的师父,我想跟您学习,努力一把,不能给您丢人。”
她的水平他清楚, 想跳级不是那么简单。况且, 跳级需要学满高中三年课程, 她想在短时间内学完,怎么可能?除非她已经学过一遍, 他还能找老师通过补习的方式, 提升她的学习能力。
今天苏秦原本应该待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去学校的。可她却放着行李没收拾, 出来跟黎川见了面。
两人在一家小面馆见面。
苏秦气色不太好,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仿佛哭过。她埋头吃面,刘海遮住了眼睛。黎川伸手,拨弄了一下女孩的刘海,让她的红眼眶露出来。
他轻声问她:“苏秦,你到底怎么了?”
苏秦停下吃面的动作, 抬眼看着黎川, 因为心情压抑, 导致眼神有点空洞。
黎川看得心疼,皱着眉说:“有什么,告诉黎老师,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她摆了摆脑袋,说:“黎老师,我就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浪费时间。我去打听过了,如果可以拿到四月中旬数学联赛的全国冠军,我就能拿到体验高考的名额,所以,我想试试。”
黎川觉得她是在胡话,皱眉说:“不太可能,以你的水平,有困难。”
“我认为自己还有上升空间,黎老师,你给我介绍一个老师吧。”
数学联赛是4月,她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以努力。
苏秦综合过自己的实力。
她期末考试排名云阳中学前三十,数学单项成绩进了年级前十,而云阳中学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她在普通班能有这个成绩,说明还有上升空间。
如果能有名师辅导,拿联赛冠军,应该有可能。加上她前世把高中的课程都学过一遍,如果拿到了体验高考的名额,剩下几个月她就跟着老师的节奏复习,然后去提前高考。
考砸就继续读,但如果运气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那她就不用留在高中,可以直接进入大学。
黎川觉得这姑娘是家庭给她的压力太大,所以才想一边帮着家里赚钱一边学习。她这么着急想从高中毕业,去上大学,大概是为了早点出来赚钱养家?
这孩子年少老成,越懂事,越让黎川觉得心疼。
他紧着眉头,语气凝重:“这是全国性质的比赛,想拿冠军并不容易。”
苏秦一脸乖巧点头:“我知道。”
她把在心里做的分析,拉出来跟黎川讲了一遍。
黎川见她一脸认真,沉默了一阵:“那好,我介绍老师给你,但你得有心理准备,那位时老师很严格,不容许学生有一丝松懈,并且,收费也不低。但你答应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容易出事。你还小,想一步登天,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黎老师,费用您不用操心,我妈现在是个作家了,她有钱。”
黎川到现在还不知道苏秦有了淘宝店股份,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月入好几万的小老板。以为她在外奔波,只是在帮母亲,或者兼职赚点生活费。
他虽然不知道苏秦这些事,但知道最近的天涯红人“苏苏妈”。她专写一些现实向家庭婚姻故事,吸引了很多网友,现在有了一个庞大的读者群体。
就连他公司里的那些宅男,也在网上追贴追得不亦乐乎。
毕竟现在是纸媒发达的年代,她的母亲应该能赚不少。加上她们现在买了房,说明她母亲的本职收入也不低。想到这些,黎川才稍微放心。
他知道苏秦不会接受他的经济帮助,就她现状,他也没必要赞助。所以他尽可能在其它方面,帮助她。
已经入春,面馆外面,却依然冷风阵阵。
他们从面馆出来,苏秦冷得打了个哆嗦,黎川下意识地,替她将围巾绕紧,将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耳朵。
女孩抬眼去看他,两人目光撞上,却又下意识地挪开。
黎川轻咳一声,掏出车钥匙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苏秦目送男人去了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呼出一口气,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她想起昨晚的梦,心口一阵阵撕裂地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昨晚那个梦,她以上帝视角看完了前世发生的所有事。
原来黎川冲进火场后,没能全身而退,他们一家都丧生火海。
张星已被枪毙,苏秦无法再对他施以报复。可林晓茵,虽然被南大开除,可还好好地活着。她作为一个大小姐,即便失去了名校学历加持,以后生活必然不会差。
不过跟林晓茵算账的事,她暂时不急,先一步步来,考上大学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真实的梦境,也彻底证实了苏秦的猜测。她的重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便她不会刻意去关注人贩子,可她却总能阴差阳错遇见那些事。
她是真的有了“柯南”体质。
她这一世,想要安枕无忧,努力生活是不够的,还得比普通人多做一些事,得想办法打掉那个犯罪集团。想彻底端掉那个跨国犯罪集团,没有退役特种兵组织,警方也很难撼动他们的根基。
照着前世退役特种兵组织如火如荼的势头,如果他们能持续帮助国内外警方打击犯罪集团,必然能让苏秦看到惊喜。
可是因为犯罪分子对苏秦和其它赞助者实施了残忍报复,导致退役特种兵组织无法再继续下去,最后只能以解散告终。
前世的苏秦并没有见过那群特种兵的真容,他们也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可在梦里,苏秦却以上帝视角看见了他们的容貌。
一共十个人,其中有徐航,也有军训带2连的吴杨吴教官。还有一个苏秦也认识,是红红的哥哥。
苏秦知道,现在唯有好好赚钱,才能资助他们。所以她不想浪费光阴,想尽快考上大学。到了大学,学业压力减少,她便可以做更多的事。
汲取了前世的经验,这一次苏秦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身份暴露。
苏秦前世没能考上本科,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学校太差劲,第二个方面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回校读高中毕竟二十岁,被同学嘲笑,令她不能沉下心,导致高考失利。
可这一世她不一样,她在一个学习氛围较好的学校。加上家教老师的辅导,她努把力,拿到提前高考的名额后,考上本科应该没问题。
苏秦心仪的学校有两个:南大或尚城尚东大学。
前者在国内首屈一指,服装设计专业,得到国家大力支持,国内许多大项目,都会交由南大。而后者,前身是中国纺织大学,国内屈指可数的时装专业211。
尚东大学的分数也比南大低。如果考不上南大,苏秦就选择尚东大学。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两所大学都考不上,她便老实待在高中,继续读下去。
只不过,她的报复计划,又要推迟两年了。
苏秦心里都有了盘算,暂时放下工作,在学习上,好好拼杀一把。
……
黎川把车开过来,冲她打了好几个喇叭,她才回过神。
苏秦上了车,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又一阵发呆。黎川见她痴痴发呆的模样,私自做主,带她去了修建在郊区的游乐园。
到了游乐园,苏秦看着周围环境才反应过来:“黎老师,怎么来这里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黎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她说:“走吧,下车,带你去放松一下。”
苏秦一脸为难:“那个,黎老师,我明天开学,还得回家收拾东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挺晚了……再者,这车你不是借熊猫的吗?早点还回去比较好吧?”
苏秦没太关注财经新闻,不知道现在的黎川已经是中国富豪榜前100里最年轻的富豪。她以为,他的公司还在发展中,需要大量资金注入,没钱卖这么贵的车。
“没关系。”黎川紧皱一天的眉头也舒展开,伸手又拨弄了一下小姑娘凌乱的刘海,“明天之后,你怕是没有时间再放松。时老师辅导学生严苛,既然你选择走这条路,便不会再有假期。”
黎川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示意小姑娘下车。
苏秦从车上下来,冷风一吹过来立刻将围巾裹紧。黎川下意识地站在了她身后,替她档风。
想把游乐园全部项目玩完,起码得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
园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密集一片,全是人。经过一个卖发箍的小摊贩,苏秦多留意了两眼。
前世她带包包来玩时,就喜欢买发光的米奇发箍,母子俩人头顶一个,非常可爱。
黎川注意到苏秦嘴角的笑意,在小摊前停下,要了一只米奇耳朵。
今天园内搞活动,买一只送一只。
黎川将两只米奇耳朵塞给苏秦:“戴上试试。”
“我一只就够了。”苏秦摘掉帽子放回包里,戴上了米奇发箍,特意在黎川跟前摆了摆脑袋:“好看吗?”
黎川眼眶忽然发红,想起前世,眼睛略湿:“好看。”
前世的苏秦和包包会一起戴上米奇耳朵,她们一大一小,同时摇头晃脑,异口同声问他:“串串,好看吗?”
好看。她们戴什么都好看。
苏秦压抑了一宿,这会看见游乐园里来来往往的孩子,和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心情终于好了点。
她笑着冲黎川勾了勾手指:“黎先生,咱不能浪费钱和资源是吧?来,这只给你。”
黎川盯着女孩手上那只米奇耳朵发箍,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轻咳一声,小声说:“不妥吧?”
苏秦笑他:“怎么?怕丢人啊?”
黎川无奈地摇头一笑,弯下腰,将脑袋伸过去。女孩将米奇耳朵发箍戴在他头上,掏出手机,拉住一个路人:“这位帅哥,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路人打量两人,点头接过手机:“好啊。”他拿着手机朝后退了两步,对黎川说:“帅哥,你稍微蹲一下。”
黎川双膝一屈,稍微矮了些。苏秦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如星,她抓着男人的肩,努力踮起脚配合,他们的脑袋终于到了同一水平线。
照片定格时,苏秦的脑袋稍微朝黎川的方向偏了偏,两人的米奇耳朵撞到一起。
男人神情别扭不自然,女孩却笑颜如花,青春气息十足。
苏秦取回手机,看着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前仰后翻:“黎老师,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川一手插兜,一手揽住她的脑袋,带着她朝过山车的方向走去。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黎老师是个严谨的人,这种娱乐性照片,我不太会拍。”
“下一次你要这样,”苏秦仰着小脸,用两根手指撑住嘴角两边,轻轻往上推,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像这样,微笑,smile,不能这样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黎老师不愿意跟我合照呢。”
黎川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啧一声,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姑娘,怎么老拿黎老师开涮?”
苏秦的一头短发被他揉乱,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一边倒退前进,一边佯装严厉警告他:“黎老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揉乱女孩的头发?你这样,我很容易脱发秃顶欸,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秃顶。”
黎川看着小姑娘,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语气低而宠溺:“好,为了保证苏小姐的发量,以后,我尽量克制。”
苏秦掏出手机,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黎川拿手挡住脸,皱眉,阻止她拍摄。
他一个大男人戴米奇耳朵,已经算是游街示众,她居然还打算给他拍照?这与凌迟有何分别?
苏秦抓拍了两张,已经走到过山车区域。她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仰着头望着头顶不断起伏的过山车,上面的人“哇哇”大叫,看着便让人觉着刺激。
她知道黎川是有些恐高的,前世来游乐园,黎川很少上过山车,大多时候,是在下面站着,看她们母女玩儿。
苏秦想上去刺激一下,发泄情绪。她扭过头嘱咐黎川:“黎老师,你在下面等我一会,我坐一圈就下来。”
姑娘转身要进入过山车等候区,被被男人叫住:“等等。”
“嗯?”她扭回头看黎川。
“我陪你。”
苏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黎老师,你不怕吗?”
男人唇角自信地一扬,声音清冽:“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怕过山车?”
“直觉?”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工作人员开始催促:“你们俩到底上不上,第二轮要开始了!”
“上上上!等一等!”苏秦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腕,拖着他往前面跑去,挤上了最后两个空位。
过山车缓缓启动,苏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担忧扭过头问黎川:“黎老师,你怕不怕?”
黎川反问:“你怕?”
苏秦:“…………”死鸭子嘴硬,待会看你怎么出糗。
过山车开始极速飞驰,急上急下,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所有人都跟着大叫。苏秦抓着黎川的手,“哇哇”大叫的同时,又深感畅快,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都散了出去。
去他妈的犯罪团伙!迟早有一天,我会你们会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她要报复所有前世伤害过她的人,让那些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她不是胸怀大义之人,做这些也只为自己。她想此生幸福,就必须搬开那些让她前世陷入悲惨境地的石头。
她要替空荡的地狱填充魔鬼,要将作恶之人踩在脚下,此生眼里不容沙,谁都别想逃。
黎川全程冷静,扭过脸看着身旁利用尖叫宣泄的姑娘。
重生之后的黎川,不仅勤于锻炼,并克服了一切生理恐惧。他现在不仅不恐高,反而能在这种起伏的极速中,保持冷静,清晰的思考。
他耳旁是猎猎风声,是女孩尖叫,望着女孩青春的侧颜,似铁的心变得柔软不已。
男人嘴角一翘。真希望女孩能永远这么开心。
*
过山车一圈下来,苏秦的心脏还狂跳不止,她发现自己握着黎川的手,赶紧不动声色收回。
她刚才只顾自己刺激,压根忘了去看黎川的表情。这会过山车停下来,她看见的依然是男人冷静的面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一双被冷风吹红的耳朵,问他:“黎老师,你真不怕啊?我刚才好像没听见你叫欸。”
“幸好你没听见,不然,以后我可怎么在你面前竖立师父的威严?”黎川先从过山车上跳下去,对女孩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跳下来。
苏秦抓着男人的手腕,借用他的身体,稳稳落地。
女孩腮帮子一鼓,呼了一口气后问他:“黎老师,鬼屋,怕吗?”
男人一点头,语气温和:“乐意奉陪。”
“那就走吧~”苏秦抓着黎川手腕,往鬼屋方向去,这个项目也相当刺激。
进去之前,苏秦有点打退堂鼓。
黎川微笑:“怕?”
“都是假的,我怕什么?”
女孩一马当先,大不咧咧冲了进去,猝不及防就在门口撞见了一个白衣无头鬼,吓得她往后一退,小身板撞进黎川怀里。
黎川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乐不可支:“我们的小苏勇士,这么快就怂了?”
她拽着黎川胳膊,将男人往前一推:“你走前面。”
黎川被她推在前面,面对一众鬼怪,视若无睹。苏秦瑟瑟发抖,偏身后又有一只鬼,凑在她耳朵根,吹了口气。
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她,就是,很怕啊……
如果是真的鬼怪,她未必会这么害怕。
“啊——”
前面有个女孩尖叫,震得鬼屋内所有人的耳膜都一阵刺疼。
苏秦本还能忍一忍,一听见这阵尖叫,下意识抓住黎川双肩,跳上了男人的背。她双腿缠住男人腰身,脸埋在男人脖颈后,不敢再抬头。
黎川下意识地捞住了女孩双腿。女孩的鼻尖贴着他的脖颈,气息湿热而急促。
他勾唇一笑,背着女孩往外走,也特意在某条路上,多绕了两圈。
苏秦哪里敢睁眼,心里只有“怎么还不到洞口、怎么还不到洞口”。她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本来是想看看黎川被吓得模样,没想到她自个儿先倒下。
出了鬼屋,天已经黑透,黎川背着她又走了一会。苏秦听见嘈杂人声,才敢睁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耳背说:“黎老师,你放我下来吧。”
“腿软吗?”男人的耳背女孩戳得轻轻发痒。
苏秦近距离贴着他的身体,鼻尖萦绕的,全是男性荷尔蒙气息,有股力量破出胸腔,差点让她控制不住。她想就这样将下巴搁在男人头顶,让他背着走路。
可那样……就……太暧昧了。
黎川将她背到湖边,借着台阶让她从自己背上跳下来。
游乐园的湖里,浮着数百只彩灯,灿若星辰。
黎川抬腕看手表,说:“现在这个点,坐摩天轮正好,走。”
她亦步亦趋跟过去,这个点园内人较少,坐摩天轮的人不多,过去也不用排队。他们刚坐上摩天乱没一会,仪器便开始徐徐转动。
摩天轮缓缓升空,从上往下俯视,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灯光璀璨,宛如浩瀚银河。
07年,云阳市环境还算不错,郊区还能看见星星。摩天轮升至顶空,头顶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苏秦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重生回来,神经几乎每一天都紧绷着,脑子里装着的不是学习,便是赚钱。可是今天,她的烦恼好像不复存在,肩上重担也暂时卸下,无比放松。
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在看她。
她眼中的风景是浩瀚星辰,而他眼中风景,只她唯一。
八点钟,游乐园烟花绽放,由于他们身处高空,那些烟花仿佛就在他们眼前绽放。苏秦激动地指着烟花,扭过脸,想告诉黎川,有烟花。
可她一回头,就被黎川那内敛深邃的目光给吸住。
她自动屏蔽了烟花破空声,耳道里只余心跳。她不明白黎川为什么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如果她没理解错,这是……情.欲吗?
可又不像,仿佛比那种欲望更单纯,不掺一丝杂质的。她仿佛被灌了一口酸涩的汁水,胸口有种说不出的胀痛感,堵得慌,急需表达某种情绪。
是……想睡他?可似乎,又没那么复杂。
她只想,抱抱他。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平静地听他心跳。
黎川又何尝不是?想将女孩抱紧怀里,想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唇。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与前世对苏秦的夫妻情不同,其中夹杂了另一种道不清的美好。那样的美好,是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欲的,像水晶,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
这是年轻人对美好事物的喜欢?可他,年轻的只是这副身体,他的灵魂并不年轻啊。
到最后,是黎川先撇开了脸,轻咳一声说:“今晚烟花,很美。”
“是、是啊。”苏秦又将头撇向窗外,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从游乐园出来,上了车,苏秦系上安全带后脑袋一歪,靠着车窗装睡,一路上也没跟黎川说话。
黎川将音乐声音关小,也没叫她。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她小区楼下。黎川将车靠边停下,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几乎凑在他耳边,低声叫她:“苏秦?到了。”
男人声音很轻。
苏秦起初装睡,后面居然真的睡着了。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却没料到撞在了黎川头上。
她捂着额头,“嗷”了一声。
黎川眸低闪过一丝笑意,调侃说:“睡糊涂了?”
“我……”她两只耳朵尖都红透,低着头不敢再看男人那双眼睛,推开车门,语速加快:“谢谢你了黎老师,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开学你不用送我,妈妈会陪我过去。另外,老师的事你尽快帮我落实,明天我会去学校附近找房子,这个学期申请走读。”
“好,开学愉快。”
“嗯……”
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小区。黎川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所以,他是一头大灰狼吗?
陪小姑娘玩了一天,他心情也不错。真希望每天生活都平淡顺遂,可现实却不允许。
黎川回到家,徐航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他回来,递给了他一份名单:“这是我所认识的退役特种兵名单,一共十五个,其中年龄最大的,四十岁。其中,七个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无牵挂。剩下的,有家庭,但他们需要钱。”
徐航将十五个人的详细情况都写了下来,黎川一张张过目,剔除了那几个有儿有女,有家人的。
徐航问他:“你剔除的这几个里面,有四个人身手不错,而且他们需要钱,一定乐意加入我们。”
“咱们这个,打的是一个长久战。想让一个犯罪集团彻底垮掉,或许需要用五年、十年,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我不希望,他们有牵挂。”黎川顿了一下,又说:“以及,以后你们这支队伍里,一旦有了家庭,立刻退出。”
徐航吁出一口气,点头说:“我明白了。”
*
开学当天,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温吞吞地。
王琳没有急着带女儿去报名,而是先去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子定下来,她便拿着租赁合同带着女儿去班主任处报道,要了一个走读生的申请表格。
获得走读证后,苏秦便将宿舍里搬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同学们可以见面了,可苏秦却要从宿舍搬出去。孟思思对她恋恋不舍,牵着她的手说:“苏苏,你走了,咱们F4就不完整了。”
言一晓也一脸伤感,仿佛从此以后都见不着她了似的,“苏苏,搬出去得多辛苦啊?以后上不了晚自习,学习落后了怎么办?”
“是啊,苏秦,搬出去对你的学习恐怕有影响。”于雯对她也颇为不舍。
苏秦握着孟思思的手,笑着对大家说:“哎呀,大家别搞得这么伤感嘛。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转校。每天早餐、午餐、晚餐,我还是可以和大家一起吃。早上我还是可以帮大家去食堂打饭,只是不在这里睡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几位姑娘心里总算好过了点。
她的书挺多,三个姑娘一起帮她搬。
云非刚回学校,约了男生一起去打球,他拍着篮球刚到球场,收到于雯的消息,立刻将篮球传给舍友,说:“苏秦搬宿舍,我去帮忙,你们玩儿。”
男生们调侃说:“我靠,云非,你和苏秦到底什么关系?真表姐弟?”
云非冲着男生们露出一个很嘚瑟的笑容:“你们猜?”说完,转身朝女生宿舍楼跑去。
大男孩穿着短袖球衣就跑进女生宿舍,他头上戴着运动发带,一身清凉装扮,阳光帅气。
宿管阿姨见他冲上楼,叫住他:“那个男生!说你呢!怎么回事儿?你给我下来!”
他俨然不理会宿管阿姨的怒吼,一步三个阶梯跨上楼。正上楼的女生们被他大步上楼梯的姿势帅到,捂着几乎要跳出的心脏,有尖叫的趋势。
云非冲到苏秦宿舍门口,喘着气推开门,恰好撞上苏秦抱着书从里面出来,立刻从她手里接过书本:“苏苏,我来,我来。”
男孩突然闯进来,吓得她差点丢魂。苏秦见他只穿着短袖,顿时打了个哆嗦,问他:“非非,你这身打扮是要上天啊?不冷吗?”
“我刚约了同学打球,知道你要搬走,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他问苏秦,“你干嘛非要搬出去?”
苏秦解释说:“我打算利用晚上时间补课,参加四月的数学联赛。”
云非仰面对着天花板,感慨:“我的苏苏这是要弃我而去了吗?”又垂头问她:“那我以后去你家,做饭给你吃。”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言一晓插嘴说:“哇,云非你还会做饭呢?”
云非冷呵一声:“言同学,你这是瞧不起谁?”
“那作为苏秦的前室友,我们可有口福?”挤在门口抱着书的于雯也问道。
云非:“梦可以做,但不要在白天。”
于雯:“…………”
苏秦也对他十分无语,这孩子是不是跟那群男生学坏了?
三名舍友帮她把书本都搬去了她的出租房,恰好大家都在,开锅做饭吉利,她们几个姑娘一起去楼下菜市场买菜,回来后全丢给云非,让他来做饭。
四个姑娘坐在客厅里打扑克,云非在厨房洗菜洗得满满怨念。
他真不喜欢那几个姑娘,当人电灯泡很有意思吗?切。
*
新学期开学,高二的课程节奏开始快起来。苏秦的课余时间几乎没有了,美术课、体育课、信息技术课,她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写当天作业。
黎川为她找的老师叫时芸,是个快五十岁的女老师,以前在云阳中学任职,现在专门做家教。
在时芸来的第一晚,苏秦就告诉了这位老师,她的情况。
“时老师,我学过高二高三的课程,但达不到云阳中学学生的水平。如果我能拿到提前考试的资格,我希望你能在剩下的两个月,让我进入高速复习状态,让我可以和这届高三,一起高考。”
时芸不清楚这姑娘是怎么学的高二高三课程,对她的话持以怀疑态度。
时老师给她出了一套高二的题,这姑娘居然也都能做出来,虽然她耗费时间很长,但答案都正确。她很久没教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上一个,是黎川。
时芸烫了一头卷发,垂首时,刘海遮住视线。
她将刘海别去耳朵后,说:“帮你复习高中所有课程这件事,先不急,你也把这事儿先放一放。接下来一直到4月12日,你都得跟着我的节奏来学习,先把数学成绩提上去,走过联赛这一关,再去进行下一步,好吗?”
“好。”苏秦坐在书桌前,腰背打得笔直。
时老师微笑,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半这串数字。
“从明天起,我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你教学,每晚四个小时,相当于你在学校四节的数学课。每周末早上我给你放假,但是下午三点你必须又回到我这里。你放心,只要你够努力,肯学,肯听,我一定对得起你花的钱。”
这样的魔鬼训练,不是一般老师能承受得起的。而这位老师的收费,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担的。
因为给这位老师缴补课费,苏秦他们暂时买不了第二套房。
一想到因为补习花出去了二套房的首付,苏秦便充满动力:“好的时老师。”
为了早点上大学,豁出去吧。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不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天才”,简直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