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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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非戴着波浪卷发, 长度齐肩,发梢正好垂在他锁骨处。他身材很好,一字肩T恤被他呈现出T台模特质感。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方,便是明显的可以积水的锁骨,再往下,还有性感胸骨。

    由于男孩没胸,恰到好处的展现了这件衣服。他的下身是一条破洞牛仔裤,破洞的位置也处理得很有技巧, 加上男生腿细, 不用PS就已经达到了很好的效果。

    这种完美的模特效果让苏秦出乎意料。

    她忽然想起《VOGUE》一任主编曾在自传里爆料过一个模特内幕, 行业内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行“枯瘦如柴”的美。一些女模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上镜, 得到更好的机会, 几乎与食物绝缘,让自己变得像骷髅一样瘦, 实在饿怎么办呢?

    吃纸巾。纸巾在胃里膨胀,可以让人有一些饱腹感。

    想到这些,苏秦又不免感慨云非的身材。男生普遍比女生腿细,青春时期的男生几乎都是吃肉不长肉的高粱杆。云非也不列外。

    如黎川那样已经成熟,且常年健身的老男人,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胸肌腹肌都不缺, 而云非这个年龄, 身体除了瘦便没有多余的肌肉了。

    即便他在农村常年做农活,肌肤却没有庄稼人的小麦色,皮肤依然很白。

    苏秦非常羡慕那种怎么吃也不胖,以及怎么晒也不黑的人。

    云非站了一会,黑着脸问她:“不拍?我脱衣服了。”

    “拍,拍,等我一下。”苏秦开始摆弄相机,调好设备之后,让云非站在挂白布的地方。

    云非很听话的站过去,按照苏秦的姿势摆姿势。

    男孩天生清冷气质,即便不露脸,身体姿态呈现的也有一种很冷酷的范儿。

    苏秦和云非拍完照已经下午一点,莫宗阳从司机嘴里得知两人还在楼上没下来,鼓足勇气去敲了门,打算跟儿子好好谈谈。

    即便云非以前这个年龄在山村里已经可以结婚,但他毕竟已经脱离了那种生活。他回到了大城市,就该按照城里的规矩生活。

    十六岁的年龄,应该好好上学,而不是跟女同学谈恋爱。

    莫宗阳设身处地去想,他和云琴也是十六岁谈恋爱,可那会两人只是拉拉小手,从来没有一起过夜。

    他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儿子和女同学,可能只是通宵一起做作业?或者谈心聊天什么?他是不是太站在成年人思维思考事情?把事情想太复杂了??

    莫宗阳真是越想越纠结,最后在楼下给两个孩子买了午餐,决定去敲了门。

    门开得很快,当他看见儿子穿着女装、戴着假发站在墙角摆姿势的时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在玩儿过家家的游戏?

    看见门口站着的老爸,云非迅速拽下头上假发,叫了一声“爸”。

    莫宗阳拎着午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堆积成山的衣服,以及儿子身上的女装,愣了一下才将手里的午餐勾起来,跟两个孩子说说:“儿子,听你刘叔叔说,你从昨晚一直没下楼,爸爸怕你饿着,来给你送饭。”

    “刘叔叔”就是在楼下等了一宿的司机。

    忙了一天,云非也真是饿了。

    苏秦接过莫宗阳手里的餐盒,将门口的衣服废料收了收,清理出一条路让他进来:“莫叔叔,进来坐吧。 ”

    昨晚云非一宿没回家,苏秦作为“成年人”,当然也会站在莫宗阳的角度思考事情。

    为了不让莫宗阳误会她和云非的关系,一边给莫宗阳收拾出坐的位置,一边说:“莫叔叔,抱歉啊,昨晚云非帮我整理了一晚衣服,没能回家,你们都担心坏了吧?莫叔叔您真有福气,有非非这么乐于助人的儿子,这不,昨晚帮了我一宿,今天也一直留在这里给我做模特。”

    莫宗阳坐在床上,又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忽然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这小姑娘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被父母赶出家里打工,在一家服装店赚学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云中。也正是欣赏她身上有股劲儿,莫宗阳才同意儿子跟她在一起玩儿。

    听见姑娘这么说,莫宗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扫了眼一整屋的衣服,以及满地的废料,问:“小苏,这些衣服都是你改的?真能干。”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出来养活自己,这门手艺还是要有的。如果没有云非的帮助,我一个人也完不成这么大的量,”苏秦双手合十,一脸感激道:“感谢莫叔叔生出这么乐于助人的儿子。”

    一旁的云非沉了脸,“哼”了一声。

    他不傻,当然知道苏苏这是在捧他的同时,告诉他爹,两人关系清白。

    云非很不开心,先脱掉了牛仔裙,随后开始脱衣服。

    莫宗阳用余光瞥见儿子在脱衣服,阻止道:“儿子,停下,你干嘛?”

    云非已经把T恤撩起来,露出小窄腰和干瘦的胸膛,闻言,顿住,“脱衣服啊。”

    “去去去,去卫生间脱,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在女孩面前坦胸露腹?记住,以后不可以,知道吗?”莫宗阳用慈父的口吻教育儿子。

    “我是男生。”

    卫生间在外面走廊里,云非嘴角不耐烦地一撇,一脸不情愿地出了门,走向卫生间。

    吃过饭莫宗阳就带着云非离开了。

    上车后,他还试图给儿子灌输“以后不可以在女同学家里过夜”的思想。

    云非听着老爹叨叨,觉得特烦,打开mp4,戴上耳塞开始听歌,脑袋撇向窗外,腿抖得像个叛逆少年。

    莫宗阳斜眼看着儿子,觉得此刻的儿子,可不就是个叛逆少年?

    车子倒出停车位时,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司机猛地一刹车,云非身体猛地超前一倾,脑门砸在车椅上。莫宗阳的脑袋也被撞了一下,却先去心疼儿子,关切地问云非有没有事。

    云非摇头,看向站在车外不断给他们道歉鞠躬的女人。

    这个女人两鬓有白发,看起来很苍老的样子,眉眼间却像极了一个人。

    莫宗阳一面替儿子揉脑袋,一面吩咐司机:“老刘,下车问问,有没有撞到人家大婶。”

    司机下车去询问了一番,对方表示没事,他们便将车开走了。

    等汽车开上了高架,云非才想起那个女人的眉眼像谁。

    ——苏秦。

    *

    苏秦整理好全部照片,将衣服分开装好,摆在屋子各处,开始p图。

    将近五十张模特图,她先做了一个一键调色的“批处理”功能,然后才一张张开始精修。

    她把云非喉咙以上部分全部切掉,只剩男孩的锁骨以及卷发发梢。经过ps处理,低质量的卷发变得逼真,而男孩身上的衣服也被修出了杂志大片质感。

    男孩的腿和身体比例不错,不需要下狠手去p,稍修一下便大功告成,禁欲系“女”模图横空出世。

    苏秦把这些照片放进一个文件夹,上传至淘宝,然后打出了“全场55元”的标语,也修改了文案。

    “亲爱的客户你们好,我是客服苏苏,小店将在晚上24点开启全场55元的活动,衣服、裤子等单件都是55元,质量和款式你们放心,绝对和模特图一样。

    老客人大概都知道,小店的衣服为什么那么便宜,老板破产,欠了几个月工资跑路,苏苏家里还有个弟弟等钱上学,便拿了这些衣服做抵扣。衣服原价好几百品牌货,苏苏55元挂出来卖,量不多,大家喜欢就下单吧,卖完即止哦。苏苏白天要找新工作,不能24小时在线,晚上我会统一回复大家的,谢谢你们支持。”

    客人看见衣服的模特上身图,都觉得不错,也都认为店里的服装的确如苏秦所说是大牌。

    毕竟,如果不是大牌,怎么会有这么高逼格的模特图呢?这种模特图,一看就是大品牌!

    无论哪个时代,女人们购物的欲望都会被所谓的巨大折扣而煽动。

    这么大的折扣,老客人和新客人都蠢蠢欲动,网上充好钱,坐等晚上十二点。

    一百件单品,搭配起来近五十套,其实苏秦已经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她觉得这些库存,怎么着也得销售一个月,一个月卖不完也有可能。

    而这一个月时间,她就可以专心改剩下的两百件衣服,可以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改一些精品款出来。

    苏秦今天没去上班,老板娘打了两通电话过来跟她抱怨店里客人多,嘱咐她明天一定要回店里工作。

    苏秦表示ok,明天一定回去店里帮忙卖衣服。

    这还没到晚上,就已经有客人陆续来问她,是否可以早点开始“全场55”的活动?苏秦表示不可以,既然是活动,那就得遵从活动的规则,这样才有刺激感。

    苏秦忙完已经下午六点了,一起身,居然腰疼颈椎也疼。

    她感慨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开始有颈椎病前兆,看来还是得注意运动才是。她不能在赚钱的同时玩儿坏了身体,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晚上六点,苏秦躺在床上休息,听见门外传来刘奶奶的声音。

    “我看你在走廊里站了一下午了,是要找谁吗?”

    “我……我……就站一会。”

    “你是苏秦的什么人吧?这姑娘今天一直在家呢,你敲门试试。”还不等王琳敲门,刘奶奶就率先冲着里头喊:“苏苏啊,有人找你,在家吗?”

    苏秦听见外面的声音,心里有了一点谱,觉得可能是王琳找来了。

    上次她往王琳的围裙里塞了钱和纸条,也留了地址。她并不怕王琳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她了解这个女人,以丈夫为中心太久,越是厌恶丈夫,越是感到亏欠女儿。

    她要么不会来找苏秦,继续忍辱负重过日子。要么就是已经下决心离开丈夫,然后带着对女儿的亏欠,来看一眼女儿。

    王琳现在过来,且又在门外站了一下午,八成已经决定离开丈夫苏正国了。

    苏秦打开门,看见门外两鬓斑白,眼周、唇角均是淤伤的女人,有丝心疼。王琳也才三十多岁,却已有白发,沧桑地像一个四五十的女人。

    “进来吧。”苏秦侧身给他让开一条路,让她进来。

    王琳进了她的房间,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在床沿边找了一块空位坐下。

    苏秦给她倒了杯水,挨着她身边坐下,抬起手替她撩起耳边的头发,发现她耳根下有一条疤痕赫然醒目。

    她叹气一声:“那个男人打的?”

    在此刻的苏秦心里,苏正国已经不够资格再当父亲和丈夫了。

    王琳点头,叹了一声说:“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你爸提出离婚,他恼羞成怒,不仅不同意,还打得我。苏苏,你说的对,这日子是没办法再过下去了,我打算出来做工,洗碗端盘子也好,总归不会让自己饿死。他不同意离婚,我便搬出来。”

    “你这样拖着不离婚也麻烦,就算起诉,也需要一个过程,”苏秦沉默了一阵,开始为母亲想办法。

    约摸十五分钟后,她说:“这样,我找人去为你做一张假的癌症诊断书,你先在我这里住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拿着诊断书回家去,告诉他,你不想离婚,并且得了癌症。他见你得了癌症,一定会相方设法跟你离婚的。”

    王琳问:“这样可行吗?可他如果不离呢?”

    “那就说明他还有良心。不过,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不用自欺欺人。他如果得知你身患癌症,即便你不提出离婚,他也会找借口跟你离婚的。”

    前世王琳的乳腺癌是被气出来的,如果这一世早点离婚,说不定就不会得那个病。

    到底是亲生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即便是看在对方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份儿上,苏秦也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王琳暂时在苏秦这里住下。

    晚上,王琳主动出去买菜,打算给女儿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女儿给她的一千块钱她没舍得花,她虽然没骨气,但也有脑子,离开家的时候只给苏正国留了一千块现金,把家里的存折、户口簿都带走了。

    虽然家里存折里没多少钱,但也足够她和女儿这几个月的生活费。

    晚餐,王琳炒了五香猪肝、回锅肉,另外炖了一锅白萝卜老鸭汤。

    猪肝炒得很嫩,鲜爽可口,酱汁浓郁。回锅肉配以豆瓣煸炒,连里面搭配的面皮都很入味。苏秦配着这两道菜,连吃了五碗饭,又喝了三碗老鸭汤。

    她搁下碗筷,捧着肚皮背靠白墙,打了个嗝,非常满足。

    苏秦丢下碗筷跑去电脑前,继续去跟客户们聊天。还有三个小时到12点,来催促她提前开始活动的客户越来越多。

    王琳看了眼在电脑面前忙碌的女儿,想问她这台电脑哪里来的,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默默地起身收拾碗筷。

    从阳台上出来,王琳又觉得没事儿做,把地上的衣服又都整整齐齐码好,让原本凌乱的房间看来更加宽敞。

    闺女在电脑前一直坐到凌晨十二点,她便陪着她到十二点。

    等苏秦忙完,起身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发现原本凌乱的房间焕然一新,变得整整齐齐。连她随意扔在简易衣柜里的衣服,也被王琳叠的整整齐齐。

    王琳坐在床上,帮她缝挎包。

    苏秦挎包上的米奇布贴有点脱胶了,王琳便取了针线,一针针给她缝起来。王琳毕竟是家庭主妇,手艺不错,针脚整整齐齐,宛如机器压过似的工整。

    苏秦去洗了把脸回来,母亲还没睡,问她:“怎么还没睡?”

    她一边问着,一边上了床,顺手将灯拉灭,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里,只听王琳叹息了一声:“苏苏,你恨不恨妈妈?”

    “恨过。”苏秦翻了个身,手搭在母亲身上,拍了拍:“但我理解你。好了,快睡吧,晚安。”

    枕边的女儿睡着,王琳却已经泪流满面。

    她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个魔鬼,与其把余生交给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倒不如拼一口气,照顾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

    接下来一个星期,王琳找工作之余,会给女儿做饭,替她打包衣服,送去邮寄。

    苏秦本以为要压一个月才能销售完的衣服,居然在三天内,被全部抢空。

    近五十套、一百件单品,居然没有剩下一件。

    这比苏秦先开始设想的好太多了。商品的邮费由客户承担,很多客户为了更划算,会选择多买几件。

    仅三天,陈美心额外收入5500元,分给苏秦1650元,还有3850元。

    这批货本来就是卖不了钱打算捐赠的废衣服,居然被苏秦额外卖出一笔钱来,陈美心当然乐不思蜀。

    这淘宝店开了之后她压根就没管过,全是苏秦一手建立、管理。陈美心躺着收钱,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全场55元“的单品是没有了,但店内其它商品还在销售。淘宝店铺里的信誉起来了,又多了很多新顾客来他们店购买服装。

    苏秦为了给客户拉好感度,每发一单货物,都会往包裹里塞一张手写的信。

    “尊敬的客户大人,您好呀~我是云依衣舍的苏苏,感谢大家支持我的淘宝店,做这家淘宝的初衷,只是为了销货。但很多老顾客认为苏苏搭配的眼光不错,所以鼓励苏苏一定要将淘宝店做下去。

    为了不辜负大家,苏苏以后会给大家搭配更好的款式,衣服质量也会为大家严格把关,价格上也请大家放心,苏苏不会让大人们吃亏的。小店利润微薄,请大家不要讲价哦,不然苏苏和妈妈真的要喝西北风了,感谢大家~”

    信的末尾,苏秦会画一个“亲吻”的小表情卖萌。

    收到这封信的顾客们,觉得店主苏苏特别亲切,搭配的衣服好看,人也这么可爱,对她和这家淘宝店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

    两个星期后,苏秦的渣爹和王琳离婚了。

    夫妻俩没有房产,存折里也只有一千五百块钱,所以不存在分家产之说。离婚后那几天,苏正国带着儿子消失了几天,害怕身患癌症的前妻赖上他,找他要钱。

    苏秦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王琳因为这事儿,哭了一整个通宵。

    第二天苏秦起来,看见红肿着一双眼,准备出去找工作的母亲,叫住她:“妈,你暂时别找工作了。”

    王琳一听,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又要哭出来:“妈不出去工作,你上学了谁养你?”

    苏秦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对她说:“从今天开始,我教你用电脑,你以后帮我管理淘宝店,这个准儿比你出去端餐盘来钱多,足不出户赚大钱。”

    王琳将信将疑:“有这么好的事?”

    苏秦直接打开淘宝后台,给她前些日子的销量:“妈,你看,这些都是我这两个星期卖出去的货,每一单我都能拿到30%的提成,你数一数,我赚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