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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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表妹

    徐刘氏的话,陆清婉只是当做没有听见,好脾气地冲着媒人笑笑。这媒人的嘴巴也是很厉害的,走过一轮,谁家的闺女好赖,都捉摸得清清楚楚。

    徐刘氏说完了这话,见着陆家女还是好脾气地笑,心里一口闷气涌了上来。

    徐刘氏抬脚就走,媒人摇着手帕扭着屁股跟在后边。

    陆清婉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关上门,多看一眼都是多余的。她知道徐刘氏最恨什么事情,徐刘氏最看不上的就是她这种别人什么都称赞的媳妇。媳妇比自己好,便不会觉得面上有光,反而要使劲磋磨,往脚底下踩便会觉得痛快。

    其实陆清婉到头来也没有明白徐刘氏这种扭曲的心理。遇上这种人,不要较真就是了。弹弹袖子上的灰尘,大家都是路人。跟她较真,伤心伤脾,实在不适。

    啧……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陆清婉每次见到徐刘氏,都会想起自己那个流掉的孩子,就控制不住心里伏蜇着掩埋着的阴暗。恨不得把徐刘氏虚伪的面孔揭下来给大家看个清楚。

    陆清婉芊芊白嫩的十指,抓住门廊边上的木头,头发沉地痛。

    她坐到屋子里,定了定心神,重新执起了一枚绣花针,反复地穿引,直到一朵朵花开在洁白的绢布上边的时候,才感觉到心静了下来。绣到了黄昏,夕阳落满了一室的光辉,陆清婉才觉得脖颈有些酸痛。

    却说另外一边,徐凌在观云书院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每天除了念书便是写文章,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同窗之间出去喝酒说书这样的活动一般也跟去,并不像以往那般难以亲近。

    只是这平淡的日子因为心里头偶然一闪而过的念头,便添上了一分别样的滋味。

    “徐子嘉你也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这没想过讨媳妇的事情?不憋得慌?”葛嘉偏就不信,男人都有点那个念头,可是每次约着去喝花酒,徐子嘉从来都是淡淡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徐凌回应葛嘉的只有轻轻地挑眉,然后波澜不惊地继续抄他自己的书,誊下来的字迹清秀而且竣美,嶙峋瘦骨如竹,飘逸如流云,不拘一格却严谨有力,般般看上去都是极好,自成一派。

    徐凌从懂得读书的好处开始,便一直严苛地练字。替别人誊抄经书,都不必自己买纸。从小一直坚持到如今,攒下来的字数量可观。

    “说话的功夫,你可以背下今早夫子教授的策论了。”徐凌轻描淡写地说,避而不谈。

    他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跟周围着华服的同窗相比,毫不起眼。但腰板挺得直直地,握着一杆笔坐在认真抄书的时候,还真的有一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葛嘉对徐子嘉娶亲不娶亲这件事尤其上心。但是每次问徐子嘉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端得比大闺女还矜持的样子,葛嘉早就失去胃口了。

    徐子嘉这样清心寡欲、一心寒窗苦读的人,怎么可能沉迷在女色之中。

    除了念书出人头地,徐凌别无二想。这样才是守了那么多年清规的徐凌应该干的事情。

    葛嘉的父亲葛先对儿子耳提面命说一定要跟这个同窗交好,无论他家境清贫,还是多么难以接近。

    徐凌下了学堂后,却看见远房的表妹刘惜君在书院外边站着等人,原来是她受了徐母的托付,给他捎点东西。

    “这个是姑姑托村里的识字的先生给写的,大概是一些想跟你说的话,再三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到表哥的手里。”刘惜君说。

    刘惜君特地穿了一身嫩青色的绿罗裙子,一手拿着信,另外一只手抱着一包裹。

    “这个是入秋的衣服,是姑姑给你的。”刘惜君咬了咬唇,才终于怯怯地仰起头来看这个高了她一个头的挺拔而又清隽的表哥。

    徐凌伸手接过了包裹和信,点了点头:

    “有劳表妹了。”这样客气又疏远的语气,让赶了很久马车到州学里的刘惜君有些失落。

    但是徐凌再多的话却是不会多说了。刘惜君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了,虽然徐凌在这一方面并不留心,但并不代表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刘惜君的年纪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加上徐母还有心撮合过他们。徐凌不会给表妹多余的想法。

    刘惜君怀里揣着徐刘氏的信,一路上捂得都热了。但从来都没有拆开来看过,不是因为不好奇,而是她识得的字也有限,何况姑姑找村里的老先生写信的时候,根本没有避讳着她,信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刘惜君知道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这样,刘惜君的一颗心此刻才像是油炸一样的翻滚。徐凌竟然心里有人了,还巴巴地让徐母请了媒婆上门提亲。若不是女方没松口同意这门亲事,徐凌怕是已经有未婚妻了。

    刘惜君被徐凌这突如其来的提亲打乱了心思,整颗心都乱糟糟的。

    因为徐母是刘惜君的姑姑的缘故,她从小就爱往徐家跑。刘惜君小时候没少欺负过这个无趣的表哥。他不会照顾人又呆愣,能自己坐上一整天不说话。姑姑也爱拿他来撒气,刘惜君小的时候不懂事,也学着姑姑欺负表哥。

    等徐凌越长越大的时候,身体开始拔高,还是原来那样的沉默寡言,但是却不见了小时候的呆愣,再大一些,已经懂事了之后,那种安静,反而跟村里成天打架闹事的男孩子一点都不一样,刘惜君才开始注意上着这个表哥。可惜这个时候徐凌也到了进学堂的年纪了。

    徐家有了二郎之后,家境就不如以往了。一天三顿的药跟吃饭似的喂徐康,再多的钱也供不起这样的消磨。徐凌可以上学堂,是因为学堂的老先生怜惜他,惜才。雇了他当书僮,每日打扫学堂整理书籍每月给半贯的钱,吃住都在先生的家里。

    但是刘惜君接触徐凌的机会骤然减少。

    后来再见到已经长成翩翩一株清秀的小松柏一样的徐凌的时候,刘惜君的一颗芳心才彻彻底底地落到表哥的身上。刘惜君缓过神来再想跟小时候一样跟徐闹着玩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