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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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远盯着她, 眼神专注而认真,半晌,长睫轻颤一下:“苏甜,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剧情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他以为林修远会问她她种种的反常行为呢。
结果......
他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是这个?
苏甜欣喜也不是, 失落也不是, 倒是有点窘迫,还有点迷茫。
好一会儿, 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林修远:“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缘故,苏甜的面上染上了红晕, 像是天边晕开的红霞。
太明显了。
心思全在脸上了。
林修远随意落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动,对上她的视线, 好半天, 才朝她扬了扬下巴:“我都看出来了, 你的脸上都写着, 而且, 如果不是喜欢我, 你为什么要每天跟我一起?还那么关心我?”
“......”这也太他妈自恋了!
每天跟着一个人对他嘘寒问暖就一定是喜欢他?
还有可能是害怕他死掉呢!
还有什么脸上写着......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人直白的问她这话她能不脸红吗?
他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苏甜一言难尽的看着林修远的侧脸,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真是, 都不忍心打击他。
等等——
其实, 好像也不用打击他, 既然他这么想, 为什么她不能顺势而为呢?
这样她就不用想办法跟林修远解释那些反科学的事情了。
以后也可以借机肆无忌惮的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不引起怀疑了。
“苏甜......”林修远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告诉我,我的猜测,对吗?”
对对对!
非常对。
苏甜眨了眨眼睛,眼底忍不住铺开一层浅浅的笑意:“对,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
没想到苏甜会如此直接的承认,林修远一时愣在那里,拒绝的话忘了说出口。
心口不由自主的因她这句喜欢你而欢喜起来。
半晌,□□场的凉风一吹,错愕散去,发热的脑袋才清醒下来。
欢喜什么,他是来跟她说清楚的。
他酝酿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把不争气的心跳压下去,舔舔唇,脸色带了点郑重带了点漠然看着她:“苏甜,别喜欢我,没结果。”
“......”什,什么玩意儿?
苏甜想了一万种场面,甚至都想到如何避开林修远的吻了。
没想到,林修远居然蹦出这么一句。
逗她玩呢?
这他妈什么操作?
确认她喜欢他只是为了拒绝她?
苏甜一脸懵逼。
林修远侧目看她,她呆愣在那里,像是被他的话打击的手误无措,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心口有些疼。
隐隐的,闷闷的,像是针扎一样。
可他能怎么办?
明年就高三了,这将是最重要的一年,如果他足够理智,就应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把心思分在任何别的事情上。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尽管不忍,林修远还是硬着头皮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我不早恋,你,死心吧。”
原来心也没有活络过的苏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莫名其妙的愣愣点了点头:“哦。”
林修远松了一口气。
虽然苏甜看起来有点被伤害到了,但好在,她没再多说什么,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为什么?他半点没觉得轻松。
心口甚至有些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林修远蹙眉按了下心口的位置。
“怎么了?”苏甜吓了一跳,以为他上次的病没好利索,又犯了。
对上苏甜的视线,林修远心口一窒。
心里的自责和难受一点一点往上涌。
没办法再和她待下去了,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林修远慌乱的放下手,站起身来:“没什么,我先回去学习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苏甜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跑什么?
被拒绝的不是她吗?
没脸的不应该是她?
......
从莫名顺势表白到被拒绝,今天下午这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玄幻了。
直到放学,苏甜也没摸清楚林修远是个什么意思。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得继续好好保护好林修远的生命安全。
近来接二连三的危险,真是让她想起来都冷汗淋漓。
下课铃响,林修远收拾好书包回家,苏甜见状背了书包站起身来:“走吧。”
林修远脚步一顿,蹙眉。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吗?
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苏甜走了几步,发现林修远没跟上来,她回头:“怎么不走?再晚天都要黑了。”
林修远看向窗外。
夜幕已经有降临的迹象,天都像是拢了一层黑纱。
最近天黑的早了些。
天黑一个女孩子回家确实不太安全。
几秒,林修远松了眉头,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苏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像往常一样跟他摆手微笑:“明天见。”
林修远想要提醒她些什么,却已经晚了。
苏甜很快拉开门走了进去,只余下一抹衣摆。
算了,她大概只是习惯性的说一声。
第二天清早,林修远刚下楼,就看到苏甜嘴里咬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朝他笑:“早。”
他微微一怔。
不是习惯,苏甜她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又或许,是听进去了,但为了留在他身边假装没听见去。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心口又开始犯疼。
林修远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苏甜却已经跨上车子:“时间不早了,出发!”
看着她在风里晃来晃去的黑色马尾,林修远惆怅的眯了眼睛,到底怎么开口跟苏甜把话说的更清楚一点?
......
一整天,苏甜果然像是以往一样,不管他去哪里,都要跟着。
而且变本加厉,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拽一拽他。
一个不经意他们的身体就会撞在一起。
而这所有的种种,都被有心人照了去,发在了帖子下。
那个原本以为火几天就会像以往一样被顶下去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他和苏甜的事情在整个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到了李晓兰的耳朵里。
晚上放学回家,吃过饭,林修远正准备回房间写作业,李晓兰叫住了他:“修远,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
林修远心头一颤,回头,李晓兰面带严肃的看着他。
他抿唇,沉默的走了过去,在李晓兰旁边坐下。
李晓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修远,你跟苏甜是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林修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晓兰也不急,平平稳稳的端着水杯:“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又或者,你们两个互相喜欢?”
相互喜欢这个词蓦地让林修远恍惚了一下,他后背绷紧:“妈,我......”
“不用跟妈藏着噎着,妈是过来人,都看的出来。”李晓兰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你喜欢甜甜吧。”
“妈从来没见过你跟一个姑娘走的那么近。”
林修远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晓兰没指责他,她只是温柔又严厉的看着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甜甜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妈妈也喜欢,只是修远,不应该是现在。”
林修远双手扣紧。
他又何尝不知道不应该。
可心底那些喜欢,总是忍不住的放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倾泻出去。
就像今天,明明可以说的更清楚更直白,他却一直没说。
总是想着再多靠近一会儿。
再多看一眼。
“再等等,等高三毕业,等过了这最重要的一年,妈绝对不对再插手这件事。”李晓兰放下水杯,在林修远肩上拍了拍:“修远,你一直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孩子,从来没让妈妈操过心,妈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林修远盯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好一会儿,眼底暗了一下:“妈,我知道了。”
李晓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好,去学习吧。”
......
没再迟疑,没再不舍。
回到房间,林修远就拿出手机,拨了苏甜的号。
苏甜这会儿正苦苦挣扎在学习的苦海中,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她暂时从痛苦中抽身出来:“喂,修远,什么事?”
“有话想跟你说。”
“现在吗?那我去找你。”想到可以借机出去通风,苏甜声音都雀跃起来。
林修远落在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泛了白,几秒,又消散,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不用,去楼下的长椅那儿,我等你。”
“啊,好。”
挂断电话,苏甜披了件外套哼着歌出了房间。
穆女士一脸不悦的看着她:“干什么,作业写完了?”
“没,林修远叫我下去讨论问题呢。”
“哦,小林吗?”穆女士的脸色一秒缓和下来:“那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
到了的时候林修远已经坐在长椅上在等了。
他垂着头,背稍稍弓起来,昏黄的路灯下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苏甜快步走过去,抬手在他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眼睛发亮的看着他:“嘿,这么晚什么事?”
“坐。”
苏甜在他身侧坐下:“说吧。”
“昨天我跟你说的话还记着吗?”
“哪句?”
林修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嗓音沉沉:“就我说我不早恋,别喜欢我。”
“啊......”苏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我说,别喜欢我。”
“哦,不喜欢了啊。”苏甜眨着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你说完我当场就不喜欢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半点都不像是装的。
林修远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一寸一寸从她面上掠过,带着探究,试图寻出什么端倪来。
没有。
她说的真情实意。
林修远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感觉,他眉头缓缓皱起来:“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他的质问犀利,直抵要害。
苏甜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眼珠子一转:“虽然不喜欢,但你也是我的朋友,跟朋友待在一起关心朋友有什么问题?”
哦,朋友。
一眨眼就是朋友了。
林修远眼神不自知的暗了下去,他静静的凝视苏甜:“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越界,不要让人误会。”
“比如?”
“不要随便碰我,不要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林修远语气加重:“还有,不要和我一起上下学,不要一起上厕所,不要,那么亲密。”
苏甜看着林修远一本正经的神情,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不要碰他?
不要一起上厕所?
这位大兄弟,你可能会死好吗!
有些事,好像已经到了不得不解释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林修远会不会相信,又或者,会不会被吓到。
苏甜按了下太阳穴,胳膊肘搭在座椅靠背,跟林修远对视好一会儿,叹一口气:“林修远,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
“我没有喜欢你,昨天那么跟你说,就是为了可以寸步不离的跟在你身边,做那些亲密的事情。”
苏甜的话说的奇奇怪怪,林修远忍不住皱了眉:“什么......意思?”
“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能看到你的死亡现场。”说到重要的地方,苏甜下意识的坐直身体:“比如你游泳溺水,比如你跑步晕倒。”
“你在说什么......”
“你之前问我我为什么会人工呼吸,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溺水的场景提前去学习了急救措施,还有我不让你报1500米长跑,也是因为看到了你心脏骤停的场景,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苏甜凑近他:“因为这些,我才必须跟着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苏甜视线认真无比的看进他眼里:“林修远,我没有喜欢你,你不用这么躲着我。”
林修远看着苏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信息量太大了。
她一口气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相信。
尽管仔细想来他最近确实多灾多难,接二连三的住院,都快成为医院的常客。
但那些......明明就是意外。
林修远沉思几秒,眼里有光迸出。
不对,苏甜说过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是在骗他,她在借机继续留在他身边!
她已经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能心软。
林修远掐了一下手指,回过神来,对上苏甜漆黑的眼睛,抿了唇:“苏甜,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不会早恋的,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们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苍天啊,大地啊,他四舅姥姥啊!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啊!
怎么就说不通呢!
苏甜一脸绝望的看着林修远。
“苏甜......”林修远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去:“我们就这么做普通朋友吧。”
“......”普通朋友个屁!
苏甜此时此刻特别想扑上去拽着林修远猛地晃一通告诉他:大兄弟你清醒清醒吧,不要再挖坑埋自己了!
但林修远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苏甜无力的挣扎了最后一次,言辞恳切道:“林修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想想,想想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我真的没有喜欢你,我是真的只想救你。”
林修远沉默的想了很久。
末了,抬手捏了捏眉心,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向苏甜:“苏甜,如果不能做普通朋友的话,就算了,算我求你,离我远点,你这样真的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操!
感情她唇干舌燥的说了一晚上,他全当成是屁了?
看着义正言辞的林修远,苏甜的耐心终于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她猛地站起来,揪住林修远衣领,逼近他:“林修远,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
真的不喜欢吗?
真的只是为了救他吗?
林修远不愿去细想,甚至不愿意承认。
只觉得不喜欢这三个字刺耳无比,激的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一股烦躁在体内横冲直撞。
半晌,他拽住苏甜的手,将她拉开:“既然不喜欢我就离我远点,你这么整天跟着我,真的让人,很烦。”
不喜欢却又不愿做普通朋友。
不停的撩拨回头却跟他说不喜欢他。
她到底要怎样?
真的,很烦。
烦到他想找个人打一架。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太过淡漠,近乎有些阴沉,苏甜心上像是莫名被人划了一道。
她那么全心全力的保护着他,就算有时候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这么看重的一个人,现在对她说,她这样,很烦。
苏甜笑不出来了,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所以说,因为那些人不切实际的传言,你准备跟我划清界限?”
林修远看着她渐渐发红的眼角,沉默。
苏甜眼底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好,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缠着你。”
话落,苏甜转身就走。
林修远看着她路灯下微微颤抖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特别想站起来把她给抱怀里。
可直至他把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描摹几十遍上百遍,身体都没动一下。
他只能眼睁睁的,手脚冰凉的看着苏甜消失在视线里。
无力又矛盾。
......
苏甜说到做到。
翌日,清早,林修远下楼的时候,果然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上去问穆女士,穆女士说苏甜已经走了。
没等他。
林修远骑了车子一个人上学,耳边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心底好像也跟着空了。
到了学校,终于看到了苏甜。
可从头到尾,苏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上厕所也没再跟着他,偷偷的都没有。
他站在走廊里悄悄往回看的时候,她趴在座位上在睡觉,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林修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他要她离他远点的。
可当苏甜真的不理他,他心里却又失落的要命。
就跟缺了点什么似得。
一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连话都不想多说。
连林言顾钦也发现了林修远的不对劲。
课间操跟他一起去上厕所时林言忍不住问:“你跟苏甜吵架了?”
林修远沉着一张脸,周身都隐隐散发着一层低气压:“以后不要过问我跟她的事。”
林言:“......”
回来的时候三人沉默的经过操场。
林言琢磨着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安慰一下林修远,话还没说出口,一颗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砸来。
“操!”林言和顾钦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后退。
林修远不知道精神恍惚什么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林言回过神来去拉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篮球直直的砸在了林修远的眼角,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林修远酿跄两步,被林言两人扶住,眼前一片发黑,黑里带着血红,而刚刚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林修远你愣什么呢刚刚!”林言看着他迅速红肿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吼了句。
顾钦拍了他一下:“先别生气了,走,去医院。”
两人带着林修远去医院,出租车上,林言给厉静打了电话。
.....
教室里。
上课铃响。
语文老师徐老师走进来。
“这节课不是数学课?”
“什么情况?”
“徐老师不是走错教室了吧。”
.....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徐英抬手示意安静,等教室里的声音小下去才解释:“你们厉老师这节课有事,临时调了课,这节课先上语文课。”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厉静放弃上课?
苏甜偏头看向到现在都没回来的林修远,还有座位同样空着的林言和顾钦,心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一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笔记也做的乱七八糟。
一直捱到下课,苏甜还是没忍住,攥了攥拳,伸手戳了戳肖好的后背。
肖好人如其名,外号“小喇叭”,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八卦。
学校但凡发生点芝麻大的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此时她回过头来看着苏甜:“甜甜,怎么了?”
以往有什么八卦她都要跟苏甜分享一下的,奈何今天苏甜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她也就没敢跟她多说。
苏甜看着她,脸色有些白:“林修远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帖子,总而言之,今天来了,林修远跟苏甜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排安静的跟坟地一样。
听到这话,肖好诧异了一瞬,才开口:“是,课间操的时候,我听有人说林修远眼睛被篮球砸了,这会儿应该是送医院去了,厉静上节课没来估计也是这事。”
苏甜没说话。
她缓缓垂下头去。
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林修远说出别的话她都可以忍受的,她甚至可以继续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跟在他身边,可他说她烦。
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说过她。
她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啊,被一个人这么厌恶怎么可能会不生气,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林修远。
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一直以来最要好的朋友。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修远会因为别人一句无关痛痒的谣言对她说出这种话。
昨晚睡觉时她把枕头都哭湿了。
觉得很委屈很难过。
以至于今天明知道他可能出事都没理他。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苏甜缓缓趴在课桌上,觉得心里拧着疼,但又含着一股未散的气。
几次拿出手机来想要给林言发个信息问问情况,最后还是作罢。
林言和顾钦下了第三节课才回来,走进教室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苏甜坐在座位上盯着两人看了很久,到底,担心压过了心里的委屈。
她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林言的座位旁。
林言看了她一眼:“甜甜,怎么了?”
“林修远他......怎么样了?”
“眼睛被砸伤了,半边都肿了起来,这个星期怕是都不能来上课了。”
“里面呢?没伤着眼球吧,他还能看到吧。”
“亏得我拉的及时,不然他就真成了个瞎子了。”提到这事林言就来气:“当时也不知道想啥呢,眼看着篮球砸过来,硬是躲都没躲一下。”
苏甜蓦地心虚了一下。
林修远这样,应该是因为跟她吵架的原因。
今天不仅是她状态不对劲,林修远状态也不好,平日里上课听讲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今天好几次走神。
苏甜咬了下下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几秒,才开口:“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快上课了。”
“等等——”刚垂头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林言的声音。
苏甜回头。
“甜甜你跟修远是不是吵架了?他今天精神恍惚那样好像是因为你。”
苏甜静了几秒,点了下头。
林言叹了口气:“甜甜,修远那个人可能有时候有点犟,说话也不讨人喜欢,但他人其实挺好的,你不要跟他置气。”
苏甜沉默几秒:“他不让我找他,让我离他远点。”
“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硬,你不在他跟没了魂似得,甜甜,听我的,完了去看看他,哄哄这事就算过去了,要不然过两天指不定又出什么事呢。”
哄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哄?
而且,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她还等着人哄呢。
恰好上课铃响了,苏甜没再多说,跟林修远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座位。
......
林修远直到星期五都没来上课。
苏甜一个人上下学,上课时总是盯着林修远的空位发呆。
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林修远情况怎么样了,他也一直没回家,直到现在还在医院。
这种担忧,一点一点的把那些残存的委屈消磨的干干净净。
苏甜决定大度的原谅林修远,等他回家就去看他,哄哄他。
林修远是在星期六晚回家的。
此时,苏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葡萄看电视,穆女士坐在她边上。
等电视剧进入广告时间,她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林修远:“甜甜,隔壁小林呢?好几天没见他叫你上学了。”
以往大部分时候苏甜都是晚起的那个,林修远习惯在下楼之前敲门喊她一声。
这掐指一算,得有三五天没见着林修远了。
苏甜昨天还差点迟到呢,都没见着他过来喊一声。
穆女士纳闷:“甜甜,你俩不是吵架了吧?”
“妈......”
“真吵架了?”穆女士看了苏甜一眼,手就戳在了她额头上:“小林那孩子看着脾气那么好,你怎么都跟人吵得起来,你又做了什么捣蛋事?赶紧找人道个歉去,现在就去。”
穆女士推推搡搡把她从沙发上推下去:“走走走。”
苏甜挣扎了两下,勉强套上拖鞋站稳:“妈,他现在不在家!”
穆女士手一顿:“嗯?”
“他这会儿在医院呢!”苏甜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他眼睛给篮球砸了,已经住院好几天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上医院看看呢!”
“......我俩之前真吵架了。”苏甜拿了颗葡萄塞嘴里,嘟囔道:“而且我每天晚上作业都做不完呢。”
“作业做不完你还有理了?”穆女士没好气的瞪了苏甜一眼,正要开展教育论坛,门下,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穆女士暂时放过苏甜,狐疑的朝着窗边走去。
探着身子往下一看,竟是林修远家的车。
此时此刻车缓缓停在了楼下,车门打开来,李晓兰和林修远的身影先后出现在视线里。
穆女士心头一喜:“甜甜,小林回来了。”
苏甜嚼葡萄的嘴一顿,趿拉了拖鞋,趴到窗户边一看。
朦胧的路灯下,林修远带着一个墨镜,像个时尚的瞎子,正避开李晓兰的搀扶,倔强的上楼。
三两步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瞧着惨兮兮的,又有点好笑。
苏甜弯起唇角,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就发了红。
好像有点想他。
再看到他,心底莫名暖乎乎的。
穆女士这一回头就看到苏甜在笑,笑的还挺明显。
她一巴掌兜在了苏甜后脑勺:“小林这个样子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种感情叫做喜极而泣他妈怕是不知道。
苏甜委屈的捂着后脑勺:“妈我这是高兴。”
“不重要。”穆女士瞪着她:“收拾收拾赶快去看看小林。”
“知道了。”
苏甜回房间把睡衣换掉,就直接往外走。
“你准备空手去看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啊?”苏甜刚拉开门,穆女士的声音从厨房出来。
苏甜脚步一顿:“不然呢?”
“我炖了点补汤,一会儿你拿着这个过去。”
“哦。”
苏甜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等穆女士煲汤,电视演了点什么半点没入眼。
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
因为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到林修远。
想到那张即将见到的脸,心口阵阵发烫。
她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穆女士就拿着一个保温桶从厨房出来:“把这个拿上去吧。”
苏甜回神,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保温桶过去了。
站在林修远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她才敲了门。
李晓兰和林书城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修远刚从医院回来的缘故,面上少了严肃,多了倦意。
苏甜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听说修远出院了,我妈让我送点补汤过来。”
“修远在房间里,你过去吧。”
苏甜笑了笑,熟门熟路的进了林修远房间。
林修远在看书,许是太过专注,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突然走进时,林修远硬生生吓了一跳。
他把手里的书一扔,就飞速的背对着她把脸转向了墙壁。
苏甜看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红肿。
下一秒,她就听到林修远僵硬生冷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你来干什么?”
他这态度,苏甜也不气不恼,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拧开盖:“我妈煲了点补汤让我送过来。”
哦,所以说并不是她自己想来看他。
这么几天不见他,她就不想他吗?
哦,对了,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几天他躺在医院想了不少事情。
从那晚的烦躁怒火中冷静下来,再回想苏甜的那番话,他发现,也许苏甜并不是在说谎。
很多事情都能找出可疑的痕迹。
比如那次突然劈下来的字典,比如温泉池里的人工呼吸,又比如操场上晕倒之前她的怒吼。
很多事情,早就有了征兆。
苏甜为什么要跟着他,苏甜为什么会人工呼吸,苏甜为什么死活拦着他不让他跑步。
那些,或许真如她所说,不是意外。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
关心则乱。
那晚是他不愿意承认苏甜不喜欢她,这才拒绝去相信如此种种。
这些天仔细想来,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苏甜是真的不喜欢他,而那些事情,或许都是真的。
只是他还不确定。
可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浑身不痛快。
再加上苏甜那句“我妈让我过来”,原本满怀期待想见到她的心思,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背对着苏甜,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好了,阿姨的好意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苏甜在床边坐下:“我不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不用猜测,他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那些话,听一次,心口就痛一次。
苏甜:“......”
说实话她现在不仅不想哄他还有点想揍他。
可她想起方才他眼角一闪而过的红肿。
算了,还是哄哄。
哄好他才能靠近他,才能保护他。
不然这次见面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会面。
苏甜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语气放软:“林修远,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和好好不好?我为我那天的话道歉。”
“道歉?”林修远冷笑一声:“我不需要道歉。”
不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错。
“......”
那晚明明是他的错,她主动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他这是在甩脸子给谁看!
苏甜反复深呼吸,压住自己体内的暴躁之气:“那你想怎么样?都依你好不好?”
“我想你立刻走,不要再来找我。”
林修远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明明刚开始只是想压下心底的悸动好好跟她做朋友,现在苏甜说都依他,他却不乐意了。
想起之前他大言不惭的跟苏甜说别喜欢他就觉得无法面对苏甜。
想到苏甜说不喜欢他就忍不住的烦躁。
哦,还有他现在带着蠢兮兮的伤,才不能给苏甜看到。
他心里乱糟糟的,但所有的事情都汇集成一个念头——他现在不要看到苏甜。
苏甜自认为自己今天对林修远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最高,但这次,还是没有忍住。
林修远这个大猪蹄子!
今晚是铁了心的不想跟她和好。
她才不要继续热脸贴他冷屁股,反正到最后死的也不是她!
苏甜蹭了站起身来,盯着林修远决绝的背影:“这是你说的,林修远你不要后悔!”
林修远没吭声,嘴跟缝上了似得。
苏甜冷哼一声,离开。
我可去你妈的吧,爱咋咋地!
林修远盯着她, 眼神专注而认真,半晌,长睫轻颤一下:“苏甜,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剧情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他以为林修远会问她她种种的反常行为呢。
结果......
他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是这个?
苏甜欣喜也不是, 失落也不是, 倒是有点窘迫,还有点迷茫。
好一会儿, 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林修远:“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缘故,苏甜的面上染上了红晕, 像是天边晕开的红霞。
太明显了。
心思全在脸上了。
林修远随意落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动,对上她的视线, 好半天, 才朝她扬了扬下巴:“我都看出来了, 你的脸上都写着, 而且, 如果不是喜欢我, 你为什么要每天跟我一起?还那么关心我?”
“......”这也太他妈自恋了!
每天跟着一个人对他嘘寒问暖就一定是喜欢他?
还有可能是害怕他死掉呢!
还有什么脸上写着......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人直白的问她这话她能不脸红吗?
他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苏甜一言难尽的看着林修远的侧脸,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真是, 都不忍心打击他。
等等——
其实, 好像也不用打击他, 既然他这么想, 为什么她不能顺势而为呢?
这样她就不用想办法跟林修远解释那些反科学的事情了。
以后也可以借机肆无忌惮的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不引起怀疑了。
“苏甜......”林修远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告诉我,我的猜测,对吗?”
对对对!
非常对。
苏甜眨了眨眼睛,眼底忍不住铺开一层浅浅的笑意:“对,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
没想到苏甜会如此直接的承认,林修远一时愣在那里,拒绝的话忘了说出口。
心口不由自主的因她这句喜欢你而欢喜起来。
半晌,□□场的凉风一吹,错愕散去,发热的脑袋才清醒下来。
欢喜什么,他是来跟她说清楚的。
他酝酿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把不争气的心跳压下去,舔舔唇,脸色带了点郑重带了点漠然看着她:“苏甜,别喜欢我,没结果。”
“......”什,什么玩意儿?
苏甜想了一万种场面,甚至都想到如何避开林修远的吻了。
没想到,林修远居然蹦出这么一句。
逗她玩呢?
这他妈什么操作?
确认她喜欢他只是为了拒绝她?
苏甜一脸懵逼。
林修远侧目看她,她呆愣在那里,像是被他的话打击的手误无措,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心口有些疼。
隐隐的,闷闷的,像是针扎一样。
可他能怎么办?
明年就高三了,这将是最重要的一年,如果他足够理智,就应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把心思分在任何别的事情上。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尽管不忍,林修远还是硬着头皮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我不早恋,你,死心吧。”
原来心也没有活络过的苏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莫名其妙的愣愣点了点头:“哦。”
林修远松了一口气。
虽然苏甜看起来有点被伤害到了,但好在,她没再多说什么,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为什么?他半点没觉得轻松。
心口甚至有些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林修远蹙眉按了下心口的位置。
“怎么了?”苏甜吓了一跳,以为他上次的病没好利索,又犯了。
对上苏甜的视线,林修远心口一窒。
心里的自责和难受一点一点往上涌。
没办法再和她待下去了,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林修远慌乱的放下手,站起身来:“没什么,我先回去学习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苏甜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跑什么?
被拒绝的不是她吗?
没脸的不应该是她?
......
从莫名顺势表白到被拒绝,今天下午这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玄幻了。
直到放学,苏甜也没摸清楚林修远是个什么意思。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得继续好好保护好林修远的生命安全。
近来接二连三的危险,真是让她想起来都冷汗淋漓。
下课铃响,林修远收拾好书包回家,苏甜见状背了书包站起身来:“走吧。”
林修远脚步一顿,蹙眉。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吗?
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苏甜走了几步,发现林修远没跟上来,她回头:“怎么不走?再晚天都要黑了。”
林修远看向窗外。
夜幕已经有降临的迹象,天都像是拢了一层黑纱。
最近天黑的早了些。
天黑一个女孩子回家确实不太安全。
几秒,林修远松了眉头,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苏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像往常一样跟他摆手微笑:“明天见。”
林修远想要提醒她些什么,却已经晚了。
苏甜很快拉开门走了进去,只余下一抹衣摆。
算了,她大概只是习惯性的说一声。
第二天清早,林修远刚下楼,就看到苏甜嘴里咬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朝他笑:“早。”
他微微一怔。
不是习惯,苏甜她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又或许,是听进去了,但为了留在他身边假装没听见去。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心口又开始犯疼。
林修远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苏甜却已经跨上车子:“时间不早了,出发!”
看着她在风里晃来晃去的黑色马尾,林修远惆怅的眯了眼睛,到底怎么开口跟苏甜把话说的更清楚一点?
......
一整天,苏甜果然像是以往一样,不管他去哪里,都要跟着。
而且变本加厉,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拽一拽他。
一个不经意他们的身体就会撞在一起。
而这所有的种种,都被有心人照了去,发在了帖子下。
那个原本以为火几天就会像以往一样被顶下去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他和苏甜的事情在整个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到了李晓兰的耳朵里。
晚上放学回家,吃过饭,林修远正准备回房间写作业,李晓兰叫住了他:“修远,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
林修远心头一颤,回头,李晓兰面带严肃的看着他。
他抿唇,沉默的走了过去,在李晓兰旁边坐下。
李晓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修远,你跟苏甜是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林修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晓兰也不急,平平稳稳的端着水杯:“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又或者,你们两个互相喜欢?”
相互喜欢这个词蓦地让林修远恍惚了一下,他后背绷紧:“妈,我......”
“不用跟妈藏着噎着,妈是过来人,都看的出来。”李晓兰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你喜欢甜甜吧。”
“妈从来没见过你跟一个姑娘走的那么近。”
林修远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晓兰没指责他,她只是温柔又严厉的看着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甜甜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妈妈也喜欢,只是修远,不应该是现在。”
林修远双手扣紧。
他又何尝不知道不应该。
可心底那些喜欢,总是忍不住的放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倾泻出去。
就像今天,明明可以说的更清楚更直白,他却一直没说。
总是想着再多靠近一会儿。
再多看一眼。
“再等等,等高三毕业,等过了这最重要的一年,妈绝对不对再插手这件事。”李晓兰放下水杯,在林修远肩上拍了拍:“修远,你一直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孩子,从来没让妈妈操过心,妈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林修远盯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好一会儿,眼底暗了一下:“妈,我知道了。”
李晓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好,去学习吧。”
......
没再迟疑,没再不舍。
回到房间,林修远就拿出手机,拨了苏甜的号。
苏甜这会儿正苦苦挣扎在学习的苦海中,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她暂时从痛苦中抽身出来:“喂,修远,什么事?”
“有话想跟你说。”
“现在吗?那我去找你。”想到可以借机出去通风,苏甜声音都雀跃起来。
林修远落在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泛了白,几秒,又消散,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不用,去楼下的长椅那儿,我等你。”
“啊,好。”
挂断电话,苏甜披了件外套哼着歌出了房间。
穆女士一脸不悦的看着她:“干什么,作业写完了?”
“没,林修远叫我下去讨论问题呢。”
“哦,小林吗?”穆女士的脸色一秒缓和下来:“那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
到了的时候林修远已经坐在长椅上在等了。
他垂着头,背稍稍弓起来,昏黄的路灯下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苏甜快步走过去,抬手在他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眼睛发亮的看着他:“嘿,这么晚什么事?”
“坐。”
苏甜在他身侧坐下:“说吧。”
“昨天我跟你说的话还记着吗?”
“哪句?”
林修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嗓音沉沉:“就我说我不早恋,别喜欢我。”
“啊......”苏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我说,别喜欢我。”
“哦,不喜欢了啊。”苏甜眨着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你说完我当场就不喜欢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半点都不像是装的。
林修远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一寸一寸从她面上掠过,带着探究,试图寻出什么端倪来。
没有。
她说的真情实意。
林修远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感觉,他眉头缓缓皱起来:“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他的质问犀利,直抵要害。
苏甜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眼珠子一转:“虽然不喜欢,但你也是我的朋友,跟朋友待在一起关心朋友有什么问题?”
哦,朋友。
一眨眼就是朋友了。
林修远眼神不自知的暗了下去,他静静的凝视苏甜:“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越界,不要让人误会。”
“比如?”
“不要随便碰我,不要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林修远语气加重:“还有,不要和我一起上下学,不要一起上厕所,不要,那么亲密。”
苏甜看着林修远一本正经的神情,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不要碰他?
不要一起上厕所?
这位大兄弟,你可能会死好吗!
有些事,好像已经到了不得不解释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林修远会不会相信,又或者,会不会被吓到。
苏甜按了下太阳穴,胳膊肘搭在座椅靠背,跟林修远对视好一会儿,叹一口气:“林修远,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
“我没有喜欢你,昨天那么跟你说,就是为了可以寸步不离的跟在你身边,做那些亲密的事情。”
苏甜的话说的奇奇怪怪,林修远忍不住皱了眉:“什么......意思?”
“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能看到你的死亡现场。”说到重要的地方,苏甜下意识的坐直身体:“比如你游泳溺水,比如你跑步晕倒。”
“你在说什么......”
“你之前问我我为什么会人工呼吸,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溺水的场景提前去学习了急救措施,还有我不让你报1500米长跑,也是因为看到了你心脏骤停的场景,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苏甜凑近他:“因为这些,我才必须跟着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苏甜视线认真无比的看进他眼里:“林修远,我没有喜欢你,你不用这么躲着我。”
林修远看着苏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信息量太大了。
她一口气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相信。
尽管仔细想来他最近确实多灾多难,接二连三的住院,都快成为医院的常客。
但那些......明明就是意外。
林修远沉思几秒,眼里有光迸出。
不对,苏甜说过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是在骗他,她在借机继续留在他身边!
她已经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能心软。
林修远掐了一下手指,回过神来,对上苏甜漆黑的眼睛,抿了唇:“苏甜,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不会早恋的,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们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苍天啊,大地啊,他四舅姥姥啊!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啊!
怎么就说不通呢!
苏甜一脸绝望的看着林修远。
“苏甜......”林修远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去:“我们就这么做普通朋友吧。”
“......”普通朋友个屁!
苏甜此时此刻特别想扑上去拽着林修远猛地晃一通告诉他:大兄弟你清醒清醒吧,不要再挖坑埋自己了!
但林修远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苏甜无力的挣扎了最后一次,言辞恳切道:“林修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想想,想想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我真的没有喜欢你,我是真的只想救你。”
林修远沉默的想了很久。
末了,抬手捏了捏眉心,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向苏甜:“苏甜,如果不能做普通朋友的话,就算了,算我求你,离我远点,你这样真的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操!
感情她唇干舌燥的说了一晚上,他全当成是屁了?
看着义正言辞的林修远,苏甜的耐心终于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她猛地站起来,揪住林修远衣领,逼近他:“林修远,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
真的不喜欢吗?
真的只是为了救他吗?
林修远不愿去细想,甚至不愿意承认。
只觉得不喜欢这三个字刺耳无比,激的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一股烦躁在体内横冲直撞。
半晌,他拽住苏甜的手,将她拉开:“既然不喜欢我就离我远点,你这么整天跟着我,真的让人,很烦。”
不喜欢却又不愿做普通朋友。
不停的撩拨回头却跟他说不喜欢他。
她到底要怎样?
真的,很烦。
烦到他想找个人打一架。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太过淡漠,近乎有些阴沉,苏甜心上像是莫名被人划了一道。
她那么全心全力的保护着他,就算有时候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这么看重的一个人,现在对她说,她这样,很烦。
苏甜笑不出来了,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所以说,因为那些人不切实际的传言,你准备跟我划清界限?”
林修远看着她渐渐发红的眼角,沉默。
苏甜眼底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好,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缠着你。”
话落,苏甜转身就走。
林修远看着她路灯下微微颤抖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特别想站起来把她给抱怀里。
可直至他把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描摹几十遍上百遍,身体都没动一下。
他只能眼睁睁的,手脚冰凉的看着苏甜消失在视线里。
无力又矛盾。
......
苏甜说到做到。
翌日,清早,林修远下楼的时候,果然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上去问穆女士,穆女士说苏甜已经走了。
没等他。
林修远骑了车子一个人上学,耳边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心底好像也跟着空了。
到了学校,终于看到了苏甜。
可从头到尾,苏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上厕所也没再跟着他,偷偷的都没有。
他站在走廊里悄悄往回看的时候,她趴在座位上在睡觉,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林修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他要她离他远点的。
可当苏甜真的不理他,他心里却又失落的要命。
就跟缺了点什么似得。
一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连话都不想多说。
连林言顾钦也发现了林修远的不对劲。
课间操跟他一起去上厕所时林言忍不住问:“你跟苏甜吵架了?”
林修远沉着一张脸,周身都隐隐散发着一层低气压:“以后不要过问我跟她的事。”
林言:“......”
回来的时候三人沉默的经过操场。
林言琢磨着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安慰一下林修远,话还没说出口,一颗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砸来。
“操!”林言和顾钦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后退。
林修远不知道精神恍惚什么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林言回过神来去拉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篮球直直的砸在了林修远的眼角,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林修远酿跄两步,被林言两人扶住,眼前一片发黑,黑里带着血红,而刚刚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林修远你愣什么呢刚刚!”林言看着他迅速红肿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吼了句。
顾钦拍了他一下:“先别生气了,走,去医院。”
两人带着林修远去医院,出租车上,林言给厉静打了电话。
.....
教室里。
上课铃响。
语文老师徐老师走进来。
“这节课不是数学课?”
“什么情况?”
“徐老师不是走错教室了吧。”
.....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徐英抬手示意安静,等教室里的声音小下去才解释:“你们厉老师这节课有事,临时调了课,这节课先上语文课。”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厉静放弃上课?
苏甜偏头看向到现在都没回来的林修远,还有座位同样空着的林言和顾钦,心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一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笔记也做的乱七八糟。
一直捱到下课,苏甜还是没忍住,攥了攥拳,伸手戳了戳肖好的后背。
肖好人如其名,外号“小喇叭”,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八卦。
学校但凡发生点芝麻大的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此时她回过头来看着苏甜:“甜甜,怎么了?”
以往有什么八卦她都要跟苏甜分享一下的,奈何今天苏甜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她也就没敢跟她多说。
苏甜看着她,脸色有些白:“林修远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帖子,总而言之,今天来了,林修远跟苏甜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排安静的跟坟地一样。
听到这话,肖好诧异了一瞬,才开口:“是,课间操的时候,我听有人说林修远眼睛被篮球砸了,这会儿应该是送医院去了,厉静上节课没来估计也是这事。”
苏甜没说话。
她缓缓垂下头去。
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林修远说出别的话她都可以忍受的,她甚至可以继续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跟在他身边,可他说她烦。
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说过她。
她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啊,被一个人这么厌恶怎么可能会不生气,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林修远。
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一直以来最要好的朋友。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修远会因为别人一句无关痛痒的谣言对她说出这种话。
昨晚睡觉时她把枕头都哭湿了。
觉得很委屈很难过。
以至于今天明知道他可能出事都没理他。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苏甜缓缓趴在课桌上,觉得心里拧着疼,但又含着一股未散的气。
几次拿出手机来想要给林言发个信息问问情况,最后还是作罢。
林言和顾钦下了第三节课才回来,走进教室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苏甜坐在座位上盯着两人看了很久,到底,担心压过了心里的委屈。
她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林言的座位旁。
林言看了她一眼:“甜甜,怎么了?”
“林修远他......怎么样了?”
“眼睛被砸伤了,半边都肿了起来,这个星期怕是都不能来上课了。”
“里面呢?没伤着眼球吧,他还能看到吧。”
“亏得我拉的及时,不然他就真成了个瞎子了。”提到这事林言就来气:“当时也不知道想啥呢,眼看着篮球砸过来,硬是躲都没躲一下。”
苏甜蓦地心虚了一下。
林修远这样,应该是因为跟她吵架的原因。
今天不仅是她状态不对劲,林修远状态也不好,平日里上课听讲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今天好几次走神。
苏甜咬了下下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几秒,才开口:“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快上课了。”
“等等——”刚垂头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林言的声音。
苏甜回头。
“甜甜你跟修远是不是吵架了?他今天精神恍惚那样好像是因为你。”
苏甜静了几秒,点了下头。
林言叹了口气:“甜甜,修远那个人可能有时候有点犟,说话也不讨人喜欢,但他人其实挺好的,你不要跟他置气。”
苏甜沉默几秒:“他不让我找他,让我离他远点。”
“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硬,你不在他跟没了魂似得,甜甜,听我的,完了去看看他,哄哄这事就算过去了,要不然过两天指不定又出什么事呢。”
哄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哄?
而且,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她还等着人哄呢。
恰好上课铃响了,苏甜没再多说,跟林修远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座位。
......
林修远直到星期五都没来上课。
苏甜一个人上下学,上课时总是盯着林修远的空位发呆。
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林修远情况怎么样了,他也一直没回家,直到现在还在医院。
这种担忧,一点一点的把那些残存的委屈消磨的干干净净。
苏甜决定大度的原谅林修远,等他回家就去看他,哄哄他。
林修远是在星期六晚回家的。
此时,苏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葡萄看电视,穆女士坐在她边上。
等电视剧进入广告时间,她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林修远:“甜甜,隔壁小林呢?好几天没见他叫你上学了。”
以往大部分时候苏甜都是晚起的那个,林修远习惯在下楼之前敲门喊她一声。
这掐指一算,得有三五天没见着林修远了。
苏甜昨天还差点迟到呢,都没见着他过来喊一声。
穆女士纳闷:“甜甜,你俩不是吵架了吧?”
“妈......”
“真吵架了?”穆女士看了苏甜一眼,手就戳在了她额头上:“小林那孩子看着脾气那么好,你怎么都跟人吵得起来,你又做了什么捣蛋事?赶紧找人道个歉去,现在就去。”
穆女士推推搡搡把她从沙发上推下去:“走走走。”
苏甜挣扎了两下,勉强套上拖鞋站稳:“妈,他现在不在家!”
穆女士手一顿:“嗯?”
“他这会儿在医院呢!”苏甜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他眼睛给篮球砸了,已经住院好几天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上医院看看呢!”
“......我俩之前真吵架了。”苏甜拿了颗葡萄塞嘴里,嘟囔道:“而且我每天晚上作业都做不完呢。”
“作业做不完你还有理了?”穆女士没好气的瞪了苏甜一眼,正要开展教育论坛,门下,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穆女士暂时放过苏甜,狐疑的朝着窗边走去。
探着身子往下一看,竟是林修远家的车。
此时此刻车缓缓停在了楼下,车门打开来,李晓兰和林修远的身影先后出现在视线里。
穆女士心头一喜:“甜甜,小林回来了。”
苏甜嚼葡萄的嘴一顿,趿拉了拖鞋,趴到窗户边一看。
朦胧的路灯下,林修远带着一个墨镜,像个时尚的瞎子,正避开李晓兰的搀扶,倔强的上楼。
三两步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瞧着惨兮兮的,又有点好笑。
苏甜弯起唇角,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就发了红。
好像有点想他。
再看到他,心底莫名暖乎乎的。
穆女士这一回头就看到苏甜在笑,笑的还挺明显。
她一巴掌兜在了苏甜后脑勺:“小林这个样子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种感情叫做喜极而泣他妈怕是不知道。
苏甜委屈的捂着后脑勺:“妈我这是高兴。”
“不重要。”穆女士瞪着她:“收拾收拾赶快去看看小林。”
“知道了。”
苏甜回房间把睡衣换掉,就直接往外走。
“你准备空手去看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啊?”苏甜刚拉开门,穆女士的声音从厨房出来。
苏甜脚步一顿:“不然呢?”
“我炖了点补汤,一会儿你拿着这个过去。”
“哦。”
苏甜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等穆女士煲汤,电视演了点什么半点没入眼。
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
因为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到林修远。
想到那张即将见到的脸,心口阵阵发烫。
她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穆女士就拿着一个保温桶从厨房出来:“把这个拿上去吧。”
苏甜回神,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保温桶过去了。
站在林修远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她才敲了门。
李晓兰和林书城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修远刚从医院回来的缘故,面上少了严肃,多了倦意。
苏甜微微颔首:“叔叔阿姨好,听说修远出院了,我妈让我送点补汤过来。”
“修远在房间里,你过去吧。”
苏甜笑了笑,熟门熟路的进了林修远房间。
林修远在看书,许是太过专注,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突然走进时,林修远硬生生吓了一跳。
他把手里的书一扔,就飞速的背对着她把脸转向了墙壁。
苏甜看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红肿。
下一秒,她就听到林修远僵硬生冷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你来干什么?”
他这态度,苏甜也不气不恼,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拧开盖:“我妈煲了点补汤让我送过来。”
哦,所以说并不是她自己想来看他。
这么几天不见他,她就不想他吗?
哦,对了,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几天他躺在医院想了不少事情。
从那晚的烦躁怒火中冷静下来,再回想苏甜的那番话,他发现,也许苏甜并不是在说谎。
很多事情都能找出可疑的痕迹。
比如那次突然劈下来的字典,比如温泉池里的人工呼吸,又比如操场上晕倒之前她的怒吼。
很多事情,早就有了征兆。
苏甜为什么要跟着他,苏甜为什么会人工呼吸,苏甜为什么死活拦着他不让他跑步。
那些,或许真如她所说,不是意外。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
关心则乱。
那晚是他不愿意承认苏甜不喜欢她,这才拒绝去相信如此种种。
这些天仔细想来,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苏甜是真的不喜欢他,而那些事情,或许都是真的。
只是他还不确定。
可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浑身不痛快。
再加上苏甜那句“我妈让我过来”,原本满怀期待想见到她的心思,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背对着苏甜,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好了,阿姨的好意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苏甜在床边坐下:“我不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不用猜测,他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那些话,听一次,心口就痛一次。
苏甜:“......”
说实话她现在不仅不想哄他还有点想揍他。
可她想起方才他眼角一闪而过的红肿。
算了,还是哄哄。
哄好他才能靠近他,才能保护他。
不然这次见面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会面。
苏甜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语气放软:“林修远,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和好好不好?我为我那天的话道歉。”
“道歉?”林修远冷笑一声:“我不需要道歉。”
不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错。
“......”
那晚明明是他的错,她主动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他这是在甩脸子给谁看!
苏甜反复深呼吸,压住自己体内的暴躁之气:“那你想怎么样?都依你好不好?”
“我想你立刻走,不要再来找我。”
林修远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明明刚开始只是想压下心底的悸动好好跟她做朋友,现在苏甜说都依他,他却不乐意了。
想起之前他大言不惭的跟苏甜说别喜欢他就觉得无法面对苏甜。
想到苏甜说不喜欢他就忍不住的烦躁。
哦,还有他现在带着蠢兮兮的伤,才不能给苏甜看到。
他心里乱糟糟的,但所有的事情都汇集成一个念头——他现在不要看到苏甜。
苏甜自认为自己今天对林修远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最高,但这次,还是没有忍住。
林修远这个大猪蹄子!
今晚是铁了心的不想跟她和好。
她才不要继续热脸贴他冷屁股,反正到最后死的也不是她!
苏甜蹭了站起身来,盯着林修远决绝的背影:“这是你说的,林修远你不要后悔!”
林修远没吭声,嘴跟缝上了似得。
苏甜冷哼一声,离开。
我可去你妈的吧,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