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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三十四章
“特勤”是什么意思？
路城回到消防队, 正好碰上王兆平, 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拿去给他们分了吧。”
“什么啊？”
王兆平有些疑惑, 把袋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随即看向路城，笑着打趣道。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舍得放血了？还是说去抢超市了？”
路城瞪了他一眼。
“从别人那里没收来的。”
“哦。”
王兆平恍然地点点头。
“原来是假私济公。得, 今天这帮臭小子们有口福了。”
他提着袋子刚想转身, 就听路城在身后喊他。
“等等。”
王兆平停下，转过身来。
路城走过去，从袋子里把那瓶安眠药还有几瓶白酒拿出来。
王兆平先是不解, 随即猛点头。
“艹！光看到吃的了，这些东西可不能给那帮臭小子。”
他这般说着，凑到路城跟前，眼睛里的好奇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他冲着对方挤了挤眼睛, 神情里满是促狭。
“哎，透露透露，这些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没收来的？男的女的？”
路城没回答, 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唇瓣微张。
“你很闲？”
王兆平闻言，将眼睛里的戏谑跟好奇收敛起来, 轻咳一声。
“得！不想说就算了。我去分东西。”
说完这句话，冲着旁边恰好经过的一名消防兵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过来一下。”
“队长, 指导员。”
那名消防兵向两人行了一个敬礼。
“来, 把这些东西拿去跟其他几个班分了。”
王兆平把手中的袋子递到消防兵面前, 笑着扫了站在旁边的路程一眼。
“这可是咱们路队缴获的战利品。”
花滑队总教练办公室。
“鉴于前几天训练馆发生的失火事件，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商量一下，顺便听听你们的意见。”
赵博强对着几名花滑教练说道。
这次的火灾幸好消防队救援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不过，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那天你们几个都在场，当时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除了几个运动员能够临危不乱，采取救火行动之外，很大一部分人全都乱了手脚，一点儿定力跟行动力都没有。”
赵博强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名教练。
“这次得亏消防队来得及时，但凡再稍微耽搁一会儿，恐怕我们的运动员都不能再在这个场馆里继续训练了。”
刘丽萍站在一旁，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面色有些尴尬。
赵博强说到这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是要求我们的每一个运动员都能有像消防员那样的救火水准。但是至少，万一下一次再碰上火灾发生的时候，能够不像前几天那样，跟一盘散沙似的。”
“总教，那您的想法是什么？”
有一名教练出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想给全体运动员进行一次消防培训。”
赵博强说出自己的想法。
“消防培训？”
有人惊呼出声。
赵博强看着对方，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是，消防培训。”
“可是……我们现在的训练行程本来就很紧张了，如果再增加这样一项培训，我担心不光会占用运动员的时间跟精力，也会给他们的心理状态带来一定的影响。”
有教练提出自己的疑虑。
赵博强垂眸，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刘丽萍，开口问道。
“刘教练，你是什么看法？”
刘丽萍刚刚正在出神，猛地听到自己被点名，连忙回神。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这次的火灾事件，暴露出了很多问题，不光是出在运动员身上，就连我们几个教练也同样存在着问题。运动员不光是训练，其他方面的意识也要增强。”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比较中肯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刚才李教练所担心的占用训练时间，影响心态这样的问题，我反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情，肯定有运动员的心态到现在还有完全缓解过来。这次的培训，正好可以引导他们调整心态。”
“至于时间问题……在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只是一次培训，时间可长，也可以短。”
赵博强听到刘丽萍的这番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接过她的话题，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的设想是，跟上级组织提出申请，到距离训练馆比较近的特勤中队去参加培训，为期两周。为了不对运动员的训练造成太大的影响，我打算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分批次组织他们去消防队学习。”
他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笑着开口。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具体应该怎么办，还得听听大家的意见。”
其他几名运动员面面相觑，随后表态。
“我没有异议。”
“我同意。”
……
特勤中队。
王兆平见路城走进办公室，连忙站起身来走过来。
“赵局找你谈什么了？”
路城把手中的文件递到他面前。
“自己看。”
然后摘下帽子，放到办公桌上。
王兆平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随即抬头看向对方。
“消防培训？你同意了？”
路城接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一口。
“嗯。”
王兆平有些惊讶，用着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接手这种事情的吗？前几个月还有一个真人秀节目组想要来消防部队体验生活，结果你愣是推给了别的部队。”
“怎么？你有意见？”
路城挑眉看着他，淡淡地开口问道。
王兆平笑了笑。
“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儿好奇。”
路城瞅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
“憋着。”
王兆平嘿嘿笑了一下，屈指弹了弹手中的那份文件。
“得，又来活儿了。”
他走到路城跟前，抬手扬起那份文件，出声问道。
“哎，说个正事儿，你打算让谁带他们？我可好根据你的指示提前做好安排。”
路城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屈指轻敲着桌面。
垂眸，略微沉吟了一瞬，随即开口。
“就让一班长带他们吧。他是老兵了，经验比较丰富。”
王兆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应道。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他说完这句话，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路城在身后说道。
“还有……”
王兆平转身看着他。
“跟一班长打个招呼，他们的训练时间只有两个星期，项目不用太苛刻，做好一般的消防普及知识就可以。”
路城淡淡地说道，神态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还有其他的吗？”
王兆平挑眉问他。
路城垂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闻言，王兆平眼睛里的狐疑更甚，笑着开口。
“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培训，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你这也太谨小慎微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试探性地低声问道。
“还是说，这次的培训名单里，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
路城闻言，抬眸凝视着对方，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王兆平接收他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嘿嘿笑了一下，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
花滑馆，总教练办公室。
沈雁初推开办公室门，缓缓走进去。
“总教，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先坐。”
赵博强看着沈雁初，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沈雁初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这次咱们花滑队组织去消防队进行消防培训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赵博强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探身看向沈雁初。
沈雁初微微颔首。
“嗯，已经听刘教练提过了。”
赵博强轻咳一声，带着些试探性的意味出声问道。
“小沈，前几天失火的事情，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雁初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唇畔勾起的浅浅笑意变得有些僵硬。
她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回道。
“……没有。”
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就连眉眼间也莫名地染上了几许清冷。
赵博强定定地凝视了她几秒钟，眼神里闪过一丝审度，却又从对方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他轻轻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
“我跟刘教练商量了一下，想着这次的培训你就不用去参加了。”
沈雁初闻言，眼睑轻抬，眸光淡淡地注视着对方。
她没有说话，但是赵博强却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出声解释着。
“你兼任女单跟双人两项，训练强度本来就比其他运动员要大上很多。最重要的是，考虑到你现在正处于克服发育关的最重要阶段，也是不希望分散你的时间跟精力。”
“我想问个问题。”
沈雁初没有立即表态，缓缓开口。
“你说。”
赵博强努了努下巴。
“队里这次组织培训去的是哪个消防队？”
沈雁初淡淡地问道，声音不见起伏。
“特勤中队，就是上次来救火的那支部队。”
赵博强说到这里，想起当时路城对沈雁初一脸关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中队长就是路队，你应该认识。”
沈雁初轻轻颔首，表示明了。
赵博强见面前的女孩儿保持着沉默，无声笑了笑。
交叉的双手分开，后背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当然，这只是我跟刘教练的一个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得由你自己决定。”
沈雁初凝眸思忖了一瞬，然后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想参加这次的培训。”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跟执拗。
赵博强闻言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
“这个事情我还是建议你再好好想想。”
他温声提议道。
沈雁初勾唇笑了笑。
“不用想了。这就是我的决定。”
赵博强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最后又试探性地重复问了一遍。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沈雁初微微耸肩，跟刚才的清冷寡淡比起来，此刻的她活泼了一些，也染上了一丝生气。
“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还用再三考虑？”
她挑眉反问道。
赵博强无语。
可她前几天表现出来的样子还真就像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一样。
面色苍白，冷汗淋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没有一丝生机。
虽然在心里这般腹诽着，可是一想到沈雁初刚才表现出来的清冷的样子，赵博强知趣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赵博强最后拍板，点头同意。
沈雁初在第一批进行培训的名单里。
算上带队教练，一共十一个人。
由于这次的周期比较短，消防队并没有特别为他们定制作训服，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一行人排队走进消防队。
花滑馆距离消防队很近，他们有时候会经过这里。
可是从外面看到的，跟置身于其中，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更加的庄严，更加的神圣。
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敬畏之意。
一行人走到训练场，已经有一名身穿军绿色作训服的消防兵在那里等着他们。
连同带队教练在内，十几个人一字排开。
“立正！”
“稍息！”
运动员的动作虽然称不上十分标准，倒也是完成得像模像样。
“讲一下。”
消防兵笔挺地跟众人面对面站着。
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被晒得黑黝黝的，面部线条紧紧绷着，严肃而又认真。
看样子，他应该也就二十出头。
明明还是一个半大小伙子，却从身体里传递出常人所没有的坚毅跟刚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高声说道。
“我是特勤中队一班班长高明帆，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官。我先声明一下，在我的队伍里，没有不，只有是。大家听明白了吧？”
“是。”
“听明白了。”
大家参差不齐地回应道。
不远处，有两道身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沈雁初站在队伍里，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那双眸子微微眯了眯。
目光如水，紧紧地凝视着那抹挺拔健硕的身影。
柳涵玥跟沈雁初并排站在一起，余光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以为她在看向自己，微微侧首，不解地看过去。
可是对方的目光压根儿就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越过她，看向另一边。
柳涵玥心生疑惑，顺着沈雁初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路城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眼睛里倏地涌出一抹光亮。
她凝视着对方，悄悄抬起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有被风吹乱的头发。
“干什么呢？！”
高明帆高声喝道。
柳涵玥被这声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对方。
见对方板着一张脸怒视着自己，心头颤了颤，原本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她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嘴唇紧紧抿了抿，有些难堪地微微垂眸。
“我再说一遍，有什么事情提前打报告。”
高明帆看了柳涵玥一眼，扬声说道。
“报告。”
韩承钧颤悠悠地举起一只手。
高明帆看见他的动作，狠狠皱了皱眉头。
“你当这里是课堂呢！把手放下。”
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明帆看过去，瞪了对方一眼，那人才勉强忍住，脸憋得通红。
“说。”
高明帆冲着韩承钧抬了抬下巴。
“我想问一下，特勤中队的‘特勤’是什么意思？”
韩承钧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高明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他面前，跟他平视，反问道。
“你觉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特别勤快？”
韩承钧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他的回答，其他人终于忍不住，哄笑出声。
韩承钧见自己被嘲笑，帅气的脸庞微微涨红。
右手下意识地抬起，去摸鼻尖，可是想起高明帆刚才的话，又放了回去。
路城跟王兆平走过来，听到笑声，眉头微微皱了皱。
“笑什么？”
“路队，指导员。”
高明帆转身，向两人行了一个军礼。
路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经过沈雁初的时候，目光略微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捕捉痕迹地移开视线。
站在他旁边的王兆平也认出沈雁初，怔了片刻，随意眼底划过几许了然。
唇角向上挑了挑，露出几分笑意。
“说说，刚才在笑什么？”
路城看向高明帆，凝声问道。
跟以往相比，声音莫名地温和了许多。
高明帆扭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韩承钧，开口回道。
“刚才这名队员问’特勤’是什么意思。”
路城眉心轻蹙。
“就这个？”
高明帆声音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他刚刚被分到特勤中队的时候，好像也问过队长这个问题。
甚至比刚才那人回答得还要白痴。
“报告。”
突然，有喑哑磁性的声音响起。
路城侧首看去。
沈雁初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双眼睛里折射着绚烂的光亮，映着点点星光。
“说。”
路城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裹挟着一丝轻柔。
“有人说’特勤’就是特别勤快的意思，可以这么理解吗？”
沈雁初迎着男人的目光，唇角噙着笑，轻声问道。
轻缓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俏皮的意味。
她的这句话，既给韩承钧解了围，又把刚才的情况向路城讲明。
闻言，路城的眉心先是皱了一下，随即又缓缓舒展开来。
他微微低头，将嘴角的轻浅笑意遮掩住。
随即侧首看向高明帆，缓缓开口。
“一班长，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特勤’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
高明帆挺直身体，看向众人，开口解释道。
“所谓’特勤’，就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训练，特别能战斗。”
他的声音高扬而又严肃，带着军人的浩然正气。
路城冲他点点头，迈着步子，慢慢踱到沈雁初面前，腰身微俯。
“还有其他问题吗？”
“报告队长，没有了。”
沈雁初凝视着男人的眼睛，朗声回道。
路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直起腰身，转身对高明帆说道。
“不用管我，继续练你们的。”
“是。”
接下来的第一个培训项目是练习怎样打火。
高明帆让两名消防兵先给大家做示范。
他们先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演习火场。
当火堆燃起的那一刻，路城下意识里看向站在队伍中的沈雁初。
熊熊燃烧的火光投射到那双漆黑瞳眸中，有些反光，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只是那张原本还泛着红润的脸颊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丰润的唇瓣也渐渐失去了血色，仿佛凋零的花瓣一般。
光洁的额头上有虚汗渗出来，凝结成珠，沿着面部轮廓缓缓流淌下来。
滴落在灼烫的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
路城的眉心紧紧皱起，看着女孩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担心。
王兆平也觉察到沈雁初的异样，低声问路城。
“我看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要不要送医务室去？”
路城的目光没有从女孩儿身上移开，微微摇头。
“不用。”
他说完这句话，脚步抬起，朝着沈雁初走去，站在她身边。
“有问题马上打报告，不用硬撑着。”
路城跟沈雁初肩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凝视着前面的演习火场，低声对身边的女孩儿叮嘱道。
沈雁初的身体有些紧绷，大脑仿佛被掏空一样，一片空白。
她迟疑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我明白。”
她低声回道，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几分凝涩。
传到男人的耳中，听上去更加的喑哑。
路城侧首，垂眸凝视着女孩儿的侧颜，手指动了动，想要安抚一下她，最终又忍住了。
两名消防兵示范打火完毕。
高明帆伸手指了指沈雁初跟柳涵玥。
“你们两个一组，过来演习一下。”
路城刚想开口，就听身边女孩儿低声开口。
“我想试一下。”
随即从队伍里出列，缓缓走到火堆前。
路城看着女孩儿的背影，脸庞紧紧绷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柳涵玥率先从一名消防兵手中接过水枪。
沈雁初顿了一下，从另一名消防兵手中接过火钩。
柳涵玥开启水枪，将喷口对准火堆，进行灭火。
燃烧的火焰被水冲击，火苗渐渐萎靡下去，直至看不到明火。
沈雁初双手紧紧握住火钩，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靠近仍在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堆。
那里表面上已经看不到明火，只有浓烟在徐徐向上飘升。
沈雁初试探性地将火钩伸向那堆可燃物，手下微微用力，开始翻动。
额头上的汗水越积越多，滚落在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上面沾染的汗珠也随之浮动。
火堆里，上面被浇灭的一层翻到一边，露出下面依旧燃着火星的可燃物。
沈雁初的大脑像是缺氧一般，一片空白，脸色的血色似乎全部褪去。
她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鼻翼微扩。
不知是汗珠在睫毛上晕染开来，还是其他的原因，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将掩埋在最底层的可燃物暴露出来。
火星接触到空气，腾地一声，顿时燃烧起来。
因为离得比较近，沈雁初被火焰掀起的滚滚热浪冲击到，呼吸一窒，意识渐渐抽离。
路城一直紧紧关注着沈雁初，看见她的身体缓缓跌落的那一刻，心脏蓦地一紧，快步朝对方奔去。
其他人见状，一时间手足无措，全都愣在原地。
路城跑到沈雁初身边，蹲下/身体，将她打横抱起来，迅速朝医务室奔去。
怀里的女孩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而又虚弱，犹如凋零的花朵一般。
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心跟紧张。
那颗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一样，钝钝的疼痛从那里传遍全身。
他的脚步仓促而又凌乱，哪里还有以往的沉稳持重？
“其他人继续训练。”
王兆平对着高明帆说道。
柳涵玥看着男人快速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抹郁色。
路城抱着沈雁初，把医务室的门撞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病床上。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生怕弄疼了女孩儿一般。
“给她检查一下。”
路城对旁边的医生说道。
本就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的沉闷，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医生走到病床前，给沈雁初做了一遍检查。
“应该是病人的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暂时性昏厥。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听到医生的回答，路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脏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放松。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抬手，将女孩儿的手握在手中。
轻轻地包裹住。
男人注视着女孩儿，眼神里满是疼惜跟温柔。
*
沈雁初嘤咛一声，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
刚一睁开眼，就听到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雁初脑袋偏了偏，看向病床旁边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军装，明明刚毅而又沉稳，却又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
沈雁初对他笑了笑，身体动了一下，想要起身，随即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她垂眸，视线慢慢滑落，最终定格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掌心里满是厚厚的茧子，扎的肌肤有些刺痒。
掌心里温热的气息通过接触的肌肤传递过来，让她感觉到阵阵暖意。
路城也注意到两人暧昧的姿势，缓缓松开女孩儿的手，手掌抽回，掩藏在床底下面。
掌心里温润柔腻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的手指摩挲了几下，然后慢慢收紧。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
“什么时候了？”
沈雁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
路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快六点半了。”
“他们都回去了？”
沈雁初一边穿鞋，一边随意地低声问道。
“嗯。”
路城回道。
刚才带队教练特意过来问了一下沈雁初的情况。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靠近火，为什么还要参加这次的培训？”
这个问题，从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一直想问了。
“我在想，有些事情只是一味地逃避并不是办法。否则，那些不好的阴影就会永远缠着你。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面对。”
沈雁初抬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云淡风轻地说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虚弱，又恢复了了几分红润。
“最重要的是，因为你在这里啊！”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的，眼睛里噙着满满的笑意。
闻言，路城身体一怔，看着女孩儿眸中不加掩饰的温情，他的心头划过一抹异样。
饱满的唇瓣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雁初并不在意他是否会回答，歪着脑袋问道。
“肚子饿了，能陪我一起吃顿饭吗？”
“就在附近可以吗？我不能离开太久。”
路城想了想，出声回道。
“走吧。”
沈雁初点头。
两人去了消防队旁边的一家花甲粉店。
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的顾客很多。
两人在一张靠窗的四方桌子前坐下。
点完餐之后，路城似乎想起什么，对着沈雁初开口。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说完，从凳子上起身，朝门口走去。
店里的顾客来来去去，有一对情侣走了进来。
女生见店里几乎没什么空座，有些不高兴地抱怨着。
“说好了早点出来的，结果你非等着刷完副本。现在好了，连个位子都没有！”
“你化妆的时间比我刷副本的时间还长呢！”
男生小声嘀咕着。
女生听到，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生立马伏低做小，试探性地打着商量。
“要不……咱去别家？”
“可我就喜欢吃这家的！”
女生噘着嘴，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男生往店里张望了一下，看见靠墙的一张长桌子上空着两个位子，连忙开口。
“哎，那里空着俩位子。”
女生闻声面露喜色，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是靠墙的位子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我才不要对着墙吃饭呢！”
男生有些无奈，抬手扒了扒头发，低声抱怨了一句。
“你可真难伺候。”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不死心地继续在店里搜寻着，看有没有空着的位子。
当他的目光扫过靠窗的那张方桌时，眼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着身边女生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哎，你干嘛去啊？”
“你好？”
沈雁初扭头看着窗外，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扭头看去。
见一个男生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餐桌前，眉毛微微挑了挑。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凝视着对方。
“那个……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男生轻咳一声，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问道。
沈雁初依旧没有说话，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麻烦你到那边靠墙的桌子吃吗？”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男生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咳……我女朋友不喜欢靠墙的位子。”
沈雁初闻言，轻笑了一声。
男生见沈雁初笑得人畜无害，以为她会点头同意，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对方不慌不乱地开口。
“巧了，我也不喜欢坐在靠墙的位子。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一个人？”
男生听到她的回复，微微愣了一下。
沈雁初看到从门口走来的身影，冲着对方抬了抬下巴，眼睛里溢出一丝轻柔。
“喏！他来了。”
男生扭头看去，见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匆匆离开，在跟迎面而来的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想要把他冻僵一般。
男生走到女友身边，然后拉着对方去了靠墙的位子。
路城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走到餐桌旁，把手中提着的蛋糕放到沈雁初面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刚才那人怎么回事？”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儿，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事。”
沈雁初轻声回道。
路城听到女孩儿的回答，眼神沉了沉，侧首看向刚才的那个男生。
眸色很深，仿佛一眼看不到底的古潭一般，冒着丝丝寒气。
男生似乎感知到一般，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坐在身边的女生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
男生扯了扯嘴角。
“这是什么？”
沈雁初看着面前的蛋糕，明知故问。
路城收回目光，柔声道。
“蛋糕。”
沈雁初喜欢吃甜食，最为钟爱的就是蛋糕。
可是，自从四年前出国之后，她的这个嗜好早就已经戒掉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
她垂眸凝视着面前的蛋糕，眼神里掠过几许动容。
路城见她迟迟没有动手，眉心轻蹙。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
沈雁初抬眸看着他，轻轻摇头。
“不是，喜欢。”
她这般说着，拿起叉子，舀了一块，放进口中。
蛋糕是奶油味的，入口即化，丝丝甜腻从口齿中蔓延开来。
沈雁初把口中的蛋糕咽下，挑眉看着对面的男人，神情里流露出一丝戏谑。
“你不怕我会吃胖了？毕竟……”
她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
路城的目光从女孩儿的眼睛上移开，缓缓扫过她纤瘦的身体，嘴唇微动。
“你太瘦了。”
沈雁初笑了笑，又挖了一块蛋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两人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围的路灯全都亮起，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给这个夜晚添了几许暖色。
路城把沈雁初送到楼下。
“快上去吧。”
他对着沈雁初说道。
沈雁初抬眸看着他，想起前几天那个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黛眉轻挑，眼神氤氲着流光溢彩。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上次的那个问题应该考虑好了吧？”
她斜睨着男人，柔声问道。
路城闻声，神色微怔。
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不合适。”
话音刚落，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我会定期去你住的地方检查一次。”
沈雁初似是早已猜到男人的回答，微微笑了一下，神情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上去坐坐吗？”
她提出邀请。
“不了。我该回去了。”
路城拒绝。
沈雁初轻轻颔首，眼睑微垂，将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遮挡住。
“嘶！”
她的身体晃了晃，抬手抚上额头。
路城连忙扶住她，那张俊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紧张跟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他急切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跟低柔。
“头有点儿晕。”
沈雁初靠在男人的怀中，唇角悄悄挑起一抹笑意，声音听上去却是透着一股虚弱。
路城沉吟了一瞬，然后弯腰，将女孩儿打横抱了起来，朝底楼门口走去。
沈雁初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窝在他的怀中，格外的乖顺。
那双眼睛里噙着暖意，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路城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到了六楼，沈雁初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别动。”
路城将环抱着女孩儿的双手收紧了几分。
到了十楼，男人依旧没有要把沈雁初放下来的意思，就这样抱着她，让她拿钥匙开门，推门进去。
路城将她抱向卧室，在穿过客厅的时候，沈雁初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阳台，眼神倏地一紧。
“等等！”
第三十二章——第三十四章
“特勤”是什么意思？
路城回到消防队, 正好碰上王兆平, 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拿去给他们分了吧。”
“什么啊？”
王兆平有些疑惑, 把袋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随即看向路城，笑着打趣道。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舍得放血了？还是说去抢超市了？”
路城瞪了他一眼。
“从别人那里没收来的。”
“哦。”
王兆平恍然地点点头。
“原来是假私济公。得, 今天这帮臭小子们有口福了。”
他提着袋子刚想转身, 就听路城在身后喊他。
“等等。”
王兆平停下，转过身来。
路城走过去，从袋子里把那瓶安眠药还有几瓶白酒拿出来。
王兆平先是不解, 随即猛点头。
“艹！光看到吃的了，这些东西可不能给那帮臭小子。”
他这般说着，凑到路城跟前，眼睛里的好奇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他冲着对方挤了挤眼睛, 神情里满是促狭。
“哎，透露透露，这些东西你究竟是从哪里没收来的？男的女的？”
路城没回答, 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唇瓣微张。
“你很闲？”
王兆平闻言，将眼睛里的戏谑跟好奇收敛起来, 轻咳一声。
“得！不想说就算了。我去分东西。”
说完这句话，冲着旁边恰好经过的一名消防兵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过来一下。”
“队长, 指导员。”
那名消防兵向两人行了一个敬礼。
“来, 把这些东西拿去跟其他几个班分了。”
王兆平把手中的袋子递到消防兵面前, 笑着扫了站在旁边的路程一眼。
“这可是咱们路队缴获的战利品。”
花滑队总教练办公室。
“鉴于前几天训练馆发生的失火事件，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商量一下，顺便听听你们的意见。”
赵博强对着几名花滑教练说道。
这次的火灾幸好消防队救援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不过，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那天你们几个都在场，当时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除了几个运动员能够临危不乱，采取救火行动之外，很大一部分人全都乱了手脚，一点儿定力跟行动力都没有。”
赵博强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名教练。
“这次得亏消防队来得及时，但凡再稍微耽搁一会儿，恐怕我们的运动员都不能再在这个场馆里继续训练了。”
刘丽萍站在一旁，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面色有些尴尬。
赵博强说到这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是要求我们的每一个运动员都能有像消防员那样的救火水准。但是至少，万一下一次再碰上火灾发生的时候，能够不像前几天那样，跟一盘散沙似的。”
“总教，那您的想法是什么？”
有一名教练出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想给全体运动员进行一次消防培训。”
赵博强说出自己的想法。
“消防培训？”
有人惊呼出声。
赵博强看着对方，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是，消防培训。”
“可是……我们现在的训练行程本来就很紧张了，如果再增加这样一项培训，我担心不光会占用运动员的时间跟精力，也会给他们的心理状态带来一定的影响。”
有教练提出自己的疑虑。
赵博强垂眸，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刘丽萍，开口问道。
“刘教练，你是什么看法？”
刘丽萍刚刚正在出神，猛地听到自己被点名，连忙回神。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这次的火灾事件，暴露出了很多问题，不光是出在运动员身上，就连我们几个教练也同样存在着问题。运动员不光是训练，其他方面的意识也要增强。”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比较中肯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刚才李教练所担心的占用训练时间，影响心态这样的问题，我反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情，肯定有运动员的心态到现在还有完全缓解过来。这次的培训，正好可以引导他们调整心态。”
“至于时间问题……在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只是一次培训，时间可长，也可以短。”
赵博强听到刘丽萍的这番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接过她的话题，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的设想是，跟上级组织提出申请，到距离训练馆比较近的特勤中队去参加培训，为期两周。为了不对运动员的训练造成太大的影响，我打算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分批次组织他们去消防队学习。”
他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笑着开口。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具体应该怎么办，还得听听大家的意见。”
其他几名运动员面面相觑，随后表态。
“我没有异议。”
“我同意。”
……
特勤中队。
王兆平见路城走进办公室，连忙站起身来走过来。
“赵局找你谈什么了？”
路城把手中的文件递到他面前。
“自己看。”
然后摘下帽子，放到办公桌上。
王兆平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随即抬头看向对方。
“消防培训？你同意了？”
路城接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一口。
“嗯。”
王兆平有些惊讶，用着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接手这种事情的吗？前几个月还有一个真人秀节目组想要来消防部队体验生活，结果你愣是推给了别的部队。”
“怎么？你有意见？”
路城挑眉看着他，淡淡地开口问道。
王兆平笑了笑。
“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儿好奇。”
路城瞅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
“憋着。”
王兆平嘿嘿笑了一下，屈指弹了弹手中的那份文件。
“得，又来活儿了。”
他走到路城跟前，抬手扬起那份文件，出声问道。
“哎，说个正事儿，你打算让谁带他们？我可好根据你的指示提前做好安排。”
路城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屈指轻敲着桌面。
垂眸，略微沉吟了一瞬，随即开口。
“就让一班长带他们吧。他是老兵了，经验比较丰富。”
王兆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应道。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他说完这句话，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路城在身后说道。
“还有……”
王兆平转身看着他。
“跟一班长打个招呼，他们的训练时间只有两个星期，项目不用太苛刻，做好一般的消防普及知识就可以。”
路城淡淡地说道，神态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还有其他的吗？”
王兆平挑眉问他。
路城垂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闻言，王兆平眼睛里的狐疑更甚，笑着开口。
“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培训，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你这也太谨小慎微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试探性地低声问道。
“还是说，这次的培训名单里，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
路城闻言，抬眸凝视着对方，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王兆平接收他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嘿嘿笑了一下，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
花滑馆，总教练办公室。
沈雁初推开办公室门，缓缓走进去。
“总教，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先坐。”
赵博强看着沈雁初，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沈雁初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这次咱们花滑队组织去消防队进行消防培训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赵博强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探身看向沈雁初。
沈雁初微微颔首。
“嗯，已经听刘教练提过了。”
赵博强轻咳一声，带着些试探性的意味出声问道。
“小沈，前几天失火的事情，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雁初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唇畔勾起的浅浅笑意变得有些僵硬。
她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回道。
“……没有。”
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就连眉眼间也莫名地染上了几许清冷。
赵博强定定地凝视了她几秒钟，眼神里闪过一丝审度，却又从对方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他轻轻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
“我跟刘教练商量了一下，想着这次的培训你就不用去参加了。”
沈雁初闻言，眼睑轻抬，眸光淡淡地注视着对方。
她没有说话，但是赵博强却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出声解释着。
“你兼任女单跟双人两项，训练强度本来就比其他运动员要大上很多。最重要的是，考虑到你现在正处于克服发育关的最重要阶段，也是不希望分散你的时间跟精力。”
“我想问个问题。”
沈雁初没有立即表态，缓缓开口。
“你说。”
赵博强努了努下巴。
“队里这次组织培训去的是哪个消防队？”
沈雁初淡淡地问道，声音不见起伏。
“特勤中队，就是上次来救火的那支部队。”
赵博强说到这里，想起当时路城对沈雁初一脸关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中队长就是路队，你应该认识。”
沈雁初轻轻颔首，表示明了。
赵博强见面前的女孩儿保持着沉默，无声笑了笑。
交叉的双手分开，后背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当然，这只是我跟刘教练的一个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得由你自己决定。”
沈雁初凝眸思忖了一瞬，然后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想参加这次的培训。”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跟执拗。
赵博强闻言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
“这个事情我还是建议你再好好想想。”
他温声提议道。
沈雁初勾唇笑了笑。
“不用想了。这就是我的决定。”
赵博强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最后又试探性地重复问了一遍。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沈雁初微微耸肩，跟刚才的清冷寡淡比起来，此刻的她活泼了一些，也染上了一丝生气。
“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还用再三考虑？”
她挑眉反问道。
赵博强无语。
可她前几天表现出来的样子还真就像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一样。
面色苍白，冷汗淋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没有一丝生机。
虽然在心里这般腹诽着，可是一想到沈雁初刚才表现出来的清冷的样子，赵博强知趣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赵博强最后拍板，点头同意。
沈雁初在第一批进行培训的名单里。
算上带队教练，一共十一个人。
由于这次的周期比较短，消防队并没有特别为他们定制作训服，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一行人排队走进消防队。
花滑馆距离消防队很近，他们有时候会经过这里。
可是从外面看到的，跟置身于其中，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更加的庄严，更加的神圣。
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敬畏之意。
一行人走到训练场，已经有一名身穿军绿色作训服的消防兵在那里等着他们。
连同带队教练在内，十几个人一字排开。
“立正！”
“稍息！”
运动员的动作虽然称不上十分标准，倒也是完成得像模像样。
“讲一下。”
消防兵笔挺地跟众人面对面站着。
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被晒得黑黝黝的，面部线条紧紧绷着，严肃而又认真。
看样子，他应该也就二十出头。
明明还是一个半大小伙子，却从身体里传递出常人所没有的坚毅跟刚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高声说道。
“我是特勤中队一班班长高明帆，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官。我先声明一下，在我的队伍里，没有不，只有是。大家听明白了吧？”
“是。”
“听明白了。”
大家参差不齐地回应道。
不远处，有两道身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沈雁初站在队伍里，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那双眸子微微眯了眯。
目光如水，紧紧地凝视着那抹挺拔健硕的身影。
柳涵玥跟沈雁初并排站在一起，余光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以为她在看向自己，微微侧首，不解地看过去。
可是对方的目光压根儿就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越过她，看向另一边。
柳涵玥心生疑惑，顺着沈雁初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路城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眼睛里倏地涌出一抹光亮。
她凝视着对方，悄悄抬起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有被风吹乱的头发。
“干什么呢？！”
高明帆高声喝道。
柳涵玥被这声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对方。
见对方板着一张脸怒视着自己，心头颤了颤，原本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涨得通红。
她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嘴唇紧紧抿了抿，有些难堪地微微垂眸。
“我再说一遍，有什么事情提前打报告。”
高明帆看了柳涵玥一眼，扬声说道。
“报告。”
韩承钧颤悠悠地举起一只手。
高明帆看见他的动作，狠狠皱了皱眉头。
“你当这里是课堂呢！把手放下。”
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明帆看过去，瞪了对方一眼，那人才勉强忍住，脸憋得通红。
“说。”
高明帆冲着韩承钧抬了抬下巴。
“我想问一下，特勤中队的‘特勤’是什么意思？”
韩承钧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高明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他面前，跟他平视，反问道。
“你觉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特别勤快？”
韩承钧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他的回答，其他人终于忍不住，哄笑出声。
韩承钧见自己被嘲笑，帅气的脸庞微微涨红。
右手下意识地抬起，去摸鼻尖，可是想起高明帆刚才的话，又放了回去。
路城跟王兆平走过来，听到笑声，眉头微微皱了皱。
“笑什么？”
“路队，指导员。”
高明帆转身，向两人行了一个军礼。
路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经过沈雁初的时候，目光略微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又捕捉痕迹地移开视线。
站在他旁边的王兆平也认出沈雁初，怔了片刻，随意眼底划过几许了然。
唇角向上挑了挑，露出几分笑意。
“说说，刚才在笑什么？”
路城看向高明帆，凝声问道。
跟以往相比，声音莫名地温和了许多。
高明帆扭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韩承钧，开口回道。
“刚才这名队员问’特勤’是什么意思。”
路城眉心轻蹙。
“就这个？”
高明帆声音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他刚刚被分到特勤中队的时候，好像也问过队长这个问题。
甚至比刚才那人回答得还要白痴。
“报告。”
突然，有喑哑磁性的声音响起。
路城侧首看去。
沈雁初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双眼睛里折射着绚烂的光亮，映着点点星光。
“说。”
路城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裹挟着一丝轻柔。
“有人说’特勤’就是特别勤快的意思，可以这么理解吗？”
沈雁初迎着男人的目光，唇角噙着笑，轻声问道。
轻缓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俏皮的意味。
她的这句话，既给韩承钧解了围，又把刚才的情况向路城讲明。
闻言，路城的眉心先是皱了一下，随即又缓缓舒展开来。
他微微低头，将嘴角的轻浅笑意遮掩住。
随即侧首看向高明帆，缓缓开口。
“一班长，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特勤’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
高明帆挺直身体，看向众人，开口解释道。
“所谓’特勤’，就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训练，特别能战斗。”
他的声音高扬而又严肃，带着军人的浩然正气。
路城冲他点点头，迈着步子，慢慢踱到沈雁初面前，腰身微俯。
“还有其他问题吗？”
“报告队长，没有了。”
沈雁初凝视着男人的眼睛，朗声回道。
路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直起腰身，转身对高明帆说道。
“不用管我，继续练你们的。”
“是。”
接下来的第一个培训项目是练习怎样打火。
高明帆让两名消防兵先给大家做示范。
他们先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演习火场。
当火堆燃起的那一刻，路城下意识里看向站在队伍中的沈雁初。
熊熊燃烧的火光投射到那双漆黑瞳眸中，有些反光，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只是那张原本还泛着红润的脸颊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丰润的唇瓣也渐渐失去了血色，仿佛凋零的花瓣一般。
光洁的额头上有虚汗渗出来，凝结成珠，沿着面部轮廓缓缓流淌下来。
滴落在灼烫的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
路城的眉心紧紧皱起，看着女孩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担心。
王兆平也觉察到沈雁初的异样，低声问路城。
“我看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要不要送医务室去？”
路城的目光没有从女孩儿身上移开，微微摇头。
“不用。”
他说完这句话，脚步抬起，朝着沈雁初走去，站在她身边。
“有问题马上打报告，不用硬撑着。”
路城跟沈雁初肩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凝视着前面的演习火场，低声对身边的女孩儿叮嘱道。
沈雁初的身体有些紧绷，大脑仿佛被掏空一样，一片空白。
她迟疑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我明白。”
她低声回道，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几分凝涩。
传到男人的耳中，听上去更加的喑哑。
路城侧首，垂眸凝视着女孩儿的侧颜，手指动了动，想要安抚一下她，最终又忍住了。
两名消防兵示范打火完毕。
高明帆伸手指了指沈雁初跟柳涵玥。
“你们两个一组，过来演习一下。”
路城刚想开口，就听身边女孩儿低声开口。
“我想试一下。”
随即从队伍里出列，缓缓走到火堆前。
路城看着女孩儿的背影，脸庞紧紧绷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柳涵玥率先从一名消防兵手中接过水枪。
沈雁初顿了一下，从另一名消防兵手中接过火钩。
柳涵玥开启水枪，将喷口对准火堆，进行灭火。
燃烧的火焰被水冲击，火苗渐渐萎靡下去，直至看不到明火。
沈雁初双手紧紧握住火钩，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靠近仍在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堆。
那里表面上已经看不到明火，只有浓烟在徐徐向上飘升。
沈雁初试探性地将火钩伸向那堆可燃物，手下微微用力，开始翻动。
额头上的汗水越积越多，滚落在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上面沾染的汗珠也随之浮动。
火堆里，上面被浇灭的一层翻到一边，露出下面依旧燃着火星的可燃物。
沈雁初的大脑像是缺氧一般，一片空白，脸色的血色似乎全部褪去。
她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鼻翼微扩。
不知是汗珠在睫毛上晕染开来，还是其他的原因，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将掩埋在最底层的可燃物暴露出来。
火星接触到空气，腾地一声，顿时燃烧起来。
因为离得比较近，沈雁初被火焰掀起的滚滚热浪冲击到，呼吸一窒，意识渐渐抽离。
路城一直紧紧关注着沈雁初，看见她的身体缓缓跌落的那一刻，心脏蓦地一紧，快步朝对方奔去。
其他人见状，一时间手足无措，全都愣在原地。
路城跑到沈雁初身边，蹲下/身体，将她打横抱起来，迅速朝医务室奔去。
怀里的女孩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而又虚弱，犹如凋零的花朵一般。
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心跟紧张。
那颗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一样，钝钝的疼痛从那里传遍全身。
他的脚步仓促而又凌乱，哪里还有以往的沉稳持重？
“其他人继续训练。”
王兆平对着高明帆说道。
柳涵玥看着男人快速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抹郁色。
路城抱着沈雁初，把医务室的门撞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病床上。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生怕弄疼了女孩儿一般。
“给她检查一下。”
路城对旁边的医生说道。
本就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的沉闷，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医生走到病床前，给沈雁初做了一遍检查。
“应该是病人的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暂时性昏厥。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听到医生的回答，路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脏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放松。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抬手，将女孩儿的手握在手中。
轻轻地包裹住。
男人注视着女孩儿，眼神里满是疼惜跟温柔。
*
沈雁初嘤咛一声，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
刚一睁开眼，就听到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雁初脑袋偏了偏，看向病床旁边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军装，明明刚毅而又沉稳，却又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
沈雁初对他笑了笑，身体动了一下，想要起身，随即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她垂眸，视线慢慢滑落，最终定格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掌心里满是厚厚的茧子，扎的肌肤有些刺痒。
掌心里温热的气息通过接触的肌肤传递过来，让她感觉到阵阵暖意。
路城也注意到两人暧昧的姿势，缓缓松开女孩儿的手，手掌抽回，掩藏在床底下面。
掌心里温润柔腻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的手指摩挲了几下，然后慢慢收紧。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
“什么时候了？”
沈雁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
路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快六点半了。”
“他们都回去了？”
沈雁初一边穿鞋，一边随意地低声问道。
“嗯。”
路城回道。
刚才带队教练特意过来问了一下沈雁初的情况。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靠近火，为什么还要参加这次的培训？”
这个问题，从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就一直想问了。
“我在想，有些事情只是一味地逃避并不是办法。否则，那些不好的阴影就会永远缠着你。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面对。”
沈雁初抬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云淡风轻地说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虚弱，又恢复了了几分红润。
“最重要的是，因为你在这里啊！”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的，眼睛里噙着满满的笑意。
闻言，路城身体一怔，看着女孩儿眸中不加掩饰的温情，他的心头划过一抹异样。
饱满的唇瓣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雁初并不在意他是否会回答，歪着脑袋问道。
“肚子饿了，能陪我一起吃顿饭吗？”
“就在附近可以吗？我不能离开太久。”
路城想了想，出声回道。
“走吧。”
沈雁初点头。
两人去了消防队旁边的一家花甲粉店。
此时正是饭点，店里的顾客很多。
两人在一张靠窗的四方桌子前坐下。
点完餐之后，路城似乎想起什么，对着沈雁初开口。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说完，从凳子上起身，朝门口走去。
店里的顾客来来去去，有一对情侣走了进来。
女生见店里几乎没什么空座，有些不高兴地抱怨着。
“说好了早点出来的，结果你非等着刷完副本。现在好了，连个位子都没有！”
“你化妆的时间比我刷副本的时间还长呢！”
男生小声嘀咕着。
女生听到，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生立马伏低做小，试探性地打着商量。
“要不……咱去别家？”
“可我就喜欢吃这家的！”
女生噘着嘴，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男生往店里张望了一下，看见靠墙的一张长桌子上空着两个位子，连忙开口。
“哎，那里空着俩位子。”
女生闻声面露喜色，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是靠墙的位子是，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我才不要对着墙吃饭呢！”
男生有些无奈，抬手扒了扒头发，低声抱怨了一句。
“你可真难伺候。”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不死心地继续在店里搜寻着，看有没有空着的位子。
当他的目光扫过靠窗的那张方桌时，眼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着身边女生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哎，你干嘛去啊？”
“你好？”
沈雁初扭头看着窗外，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扭头看去。
见一个男生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餐桌前，眉毛微微挑了挑。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凝视着对方。
“那个……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男生轻咳一声，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问道。
沈雁初依旧没有说话，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麻烦你到那边靠墙的桌子吃吗？”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男生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咳……我女朋友不喜欢靠墙的位子。”
沈雁初闻言，轻笑了一声。
男生见沈雁初笑得人畜无害，以为她会点头同意，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对方不慌不乱地开口。
“巧了，我也不喜欢坐在靠墙的位子。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一个人？”
男生听到她的回复，微微愣了一下。
沈雁初看到从门口走来的身影，冲着对方抬了抬下巴，眼睛里溢出一丝轻柔。
“喏！他来了。”
男生扭头看去，见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匆匆离开，在跟迎面而来的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想要把他冻僵一般。
男生走到女友身边，然后拉着对方去了靠墙的位子。
路城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走到餐桌旁，把手中提着的蛋糕放到沈雁初面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刚才那人怎么回事？”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儿，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事。”
沈雁初轻声回道。
路城听到女孩儿的回答，眼神沉了沉，侧首看向刚才的那个男生。
眸色很深，仿佛一眼看不到底的古潭一般，冒着丝丝寒气。
男生似乎感知到一般，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坐在身边的女生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
男生扯了扯嘴角。
“这是什么？”
沈雁初看着面前的蛋糕，明知故问。
路城收回目光，柔声道。
“蛋糕。”
沈雁初喜欢吃甜食，最为钟爱的就是蛋糕。
可是，自从四年前出国之后，她的这个嗜好早就已经戒掉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
她垂眸凝视着面前的蛋糕，眼神里掠过几许动容。
路城见她迟迟没有动手，眉心轻蹙。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
沈雁初抬眸看着他，轻轻摇头。
“不是，喜欢。”
她这般说着，拿起叉子，舀了一块，放进口中。
蛋糕是奶油味的，入口即化，丝丝甜腻从口齿中蔓延开来。
沈雁初把口中的蛋糕咽下，挑眉看着对面的男人，神情里流露出一丝戏谑。
“你不怕我会吃胖了？毕竟……”
她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
路城的目光从女孩儿的眼睛上移开，缓缓扫过她纤瘦的身体，嘴唇微动。
“你太瘦了。”
沈雁初笑了笑，又挖了一块蛋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两人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围的路灯全都亮起，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给这个夜晚添了几许暖色。
路城把沈雁初送到楼下。
“快上去吧。”
他对着沈雁初说道。
沈雁初抬眸看着他，想起前几天那个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黛眉轻挑，眼神氤氲着流光溢彩。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上次的那个问题应该考虑好了吧？”
她斜睨着男人，柔声问道。
路城闻声，神色微怔。
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不合适。”
话音刚落，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我会定期去你住的地方检查一次。”
沈雁初似是早已猜到男人的回答，微微笑了一下，神情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上去坐坐吗？”
她提出邀请。
“不了。我该回去了。”
路城拒绝。
沈雁初轻轻颔首，眼睑微垂，将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遮挡住。
“嘶！”
她的身体晃了晃，抬手抚上额头。
路城连忙扶住她，那张俊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紧张跟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他急切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跟低柔。
“头有点儿晕。”
沈雁初靠在男人的怀中，唇角悄悄挑起一抹笑意，声音听上去却是透着一股虚弱。
路城沉吟了一瞬，然后弯腰，将女孩儿打横抱了起来，朝底楼门口走去。
沈雁初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窝在他的怀中，格外的乖顺。
那双眼睛里噙着暖意，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路城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到了六楼，沈雁初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别动。”
路城将环抱着女孩儿的双手收紧了几分。
到了十楼，男人依旧没有要把沈雁初放下来的意思，就这样抱着她，让她拿钥匙开门，推门进去。
路城将她抱向卧室，在穿过客厅的时候，沈雁初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阳台，眼神倏地一紧。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