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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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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阿宓再被谁当逗趣的小玩意儿, 接下来的两天差事沈慎都没再带上她, 每天鸡鸣便起,再在深夜风尘仆仆回去。

    阿宓学不聪明,明明困得很还非要撑到见了他才睡。

    就如现在,她迷迷糊糊地端盆进屋,温水溅到了眼内才让她勉强清醒了些,声音也很困,“大人, 水备好啦。”

    松开领口,沈慎几步走去, “下次不用再打水。”

    他用院子里的井水就可以,从来没什么讲究。

    阿宓有些了解他了,不赞同道:“不可以贪凉。”

    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阿宓如今就寝都要开着轩窗,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沈慎为图凉快才这么省事的,倒叫他不知回什么才好。

    在生活上沈慎糙得很, 沐浴洗脸都是随便一洗一抹,觉得干净清爽了就行, 也不管到底擦没擦干。

    阿宓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不经意看到他的动作又上前把手臂扒拉了下来, 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嘟囔,“大人总是这么粗心。”

    用软巾仔细擦干了脸, 再到脖子那儿转了圈, 这动作自然是跪在沈慎腿上进行的, 谁让小姑娘身高不够这儿椅子又高呢。

    沈慎垂眸,望见的还是那张细腻白净的小脸,困得都半眯着眼了,手上动作倒是不慢。

    他虽然交待阿宓不用等他,但每夜回府总能看到一盏昏黄的灯光为自己而燃,还有个小姑娘趴在窗边打着呵欠待自己归来,心中又怎么不会触动。

    如果阿宓哪天真听他的话不等了,怕是才要不高兴。

    沈慎自己是不会说这些的,阿宓的举止却很让他满意。

    阿宓摸索着帮他解了腰带,迷迷瞪瞪往回走也不知是要拿什么,脚一崴就要摔在地,被早有准备的某人接住了。

    清醒的阿宓还算细心,打瞌睡的她就十分迷糊了。这几夜都是如此,沈慎一边享受着她的伺候一边还得注意着不让这小姑娘伤着她自己。

    阿宓低低唔了下,脑袋埋在他胸前不动像是睡着了,这次足足过了小半刻的时辰才猛得抬头,对上沈慎的脸时恍惚道:“大人回来啦,什么时候回的?”

    都困到记忆错乱了。

    沈慎把人整个都抱了起来,低沉道:“无事,睡吧。”

    他的嗓音有磁性,低低的完全不会突兀,让小姑娘睡意更深,也就乖巧地窝在他臂弯彻底闭上了眼。

    合上眼时阿宓安静的睡颜显得很稚嫩,有种纯洁无暇的感觉,是个漂亮惹人疼的孩子。此刻沈慎也生不出狎昵的心思,他与人肢体接触得少,近些日子为了阿宓算是一再破例。抱的次数多了便也觉得,这种温软在怀的感觉当真不错,至少是他从未领略也从未拥有过的。

    阿宓带给他太多新奇的感受,她像是一束光、一簇火,也像是漂亮艳丽的花、安静洁白的云,无论是哪种,他都喜欢,也都想要。

    思绪悠悠间,阿宓翻了身,脸朝外翻着了,嘴里还在喃喃念叨什么,沈慎凑近一听,绵绵带糖似的声音道:“明天大人生辰……”

    他一顿,唇角忽而就弯了弯。

    …………

    梦里都在惦记沈慎生辰,阿宓早早就睁了眼,发现自己睡的居然是大人房里的榻上,四处一望,大人就坐在案边,以手抵着额头沉睡。

    努力回忆了下,阿宓也想不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都把大人给挤走了。

    她有点儿心虚,轻手轻脚披上衣裳,然后踮着脚尖把门开了条小缝溜出去了。

    门刚带上,沉睡的某人眉头就动了动,没有睁眼,但五官神色是满满的放松。

    马虎洗漱了番,再让翠姨化了伪妆,阿宓就往小厨房跑去,让身后翠姨笑着摇摇头,真是越来越活泼了,她看在眼里,心里同样无比高兴。

    “唉哟小洛。”厨娘差点被阿宓撞个正着,忍不住点了她额头,“急什么,你说的那些一早就备好了,做也费不了什么时辰,赶得及。”

    “谢谢李姨。”阿宓清甜的声音让厨娘含笑,“我先给老夫人煮好面。”

    厨娘点头,“真没想到你这面正好对了老夫人口味,如今老夫人每日清晨怎么也能用上一碗,管家都夸你呢。”

    阿宓眨眼,并不居功,“是李姨教得好。”

    说完就忙碌起来。

    小厨房里人少,加上生火的小丫头也就三人,阿宓不要她们帮忙,道是大人生辰一定要全程亲力亲为。

    在洛府时,就算境况再艰难,翠姨也不会忘记给阿宓过生辰。她手巧,总能弄出一些新鲜玩意和糕点,还会备些惊喜,后来到了别庄,李琰给她过生辰阵仗就更大了,可以说阿宓从小到大生辰从没让她失望过。

    因此在阿宓心中,这个日子是很重要的,她要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

    揉了个大面团,阿宓眼也不错地把它慢慢拉开,一圈圈在锅内沉淀,粗细几乎都正好一致,估摸着差不多能满碗再掐断。

    眼见她又细细做了好些精巧可爱的糕点,厨娘不由道:“这种糕点……大人不会喜欢吧?”

    什么小兔子小鸡小狗,大人又不是姑娘家,哪会在意形状啊。

    “……大人不会喜欢吗?”有点儿讶异失落的语气。

    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眸子,厨娘就语噎了,半晌道:“……小洛的心意,大人定会喜欢的。”

    “嗯!”

    “小洛怎么都做了两份?”

    “还有老夫人的呀。”阿宓轻轻道,“管家说老夫人忙不能给大人过生辰,但日子难得,肯定也要给老夫人送一份。”

    沈老夫人脾气怪难伺候,从来不受什么讨好,府里人早就歇了这个心思,除了主人家吩咐的事从不做其他。如今再听到阿宓这话,厨娘也愣了愣,她看得出阿宓肯定不是为了讨好,而是真心实意因为老夫人是大人祖母,才凡事都惦记一份。

    这样简单的心思……也实属难得了。

    忙碌了大半个上午,阿宓小脸都覆了层汗珠,烧火的小丫头就在旁边拿着帕子帮她擦,时不时被她喂一口好吃的,满足得动作更加利索。

    管家走来一看,老脸都笑开了花儿,“辛苦小洛了。”

    阿宓嘴里塞了块糕点,闻言唔唔出声,意思约莫是不辛苦。

    管家更加高兴,每年大人生辰他都掏空了心思,老夫人不给过,他总不能就也跟着无视啊。这沉沉沈府中,总不能让大人感受不到一丝慰藉。

    管家是真的心疼这从小看到大的主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对亲子也不过如此。阿宓在管家眼里就是儿媳妇,如今这儿媳妇越看越满意,他每日心情也愈发轻快。

    “我让人给你备了套衣裳。”管家临走前交待,“去见大人前,记得把衣裳给换上。”

    阿宓点头,还以为管家是觉得自己在小厨房待许久沾了油烟,所以回房看到榻上平铺的精美长裙时还一时反应不及。

    翠姨含笑,“是管家着人拿来的,怜娘要不要换上?”

    有好些天没作女子装扮了,阿宓也是小姑娘,怎么都有些爱美的,当即依言任翠姨动作。

    管家着实有心,珠翠环佩一一备齐了,沈府看着落魄,家底怎么也是有的。管家还掏了自己个人的小金库,帮阿宓置办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绣鞋。

    再奢华的待遇阿宓也享受过,但这是在沈府,又是管家所备,给阿宓的感觉便截然不同。

    以前她是被装扮得漂漂亮亮任人欣赏的鸟儿,现在是自己想要美美地见大人。

    翠姨最后帮她选簪在发上的花儿,看着看着就不禁含泪,这情景太熟悉了,她以往也是这么为姑娘选首饰的。

    姑娘不在了,阿宓还在,并且康健快乐。翠姨铭记这一刻,心道就算拼尽所有,她也要让这样的笑容永远留在阿宓脸上。

    “翠姨?”阿宓踮脚摸了摸她的脸,从身后掏出一块桃花糕,献宝似的道,“阿宓亲手做的,很甜。”

    俯身尝了口,翠姨点头,“嗯,是很甜。”

    阿宓被她催去沈慎院落了,道长寿面再放就要糊了。阿宓忙装了食盒跑去,柔亮的乌发在空中飘摇,让翠姨也能感受到她期待的心情,便也不自觉带出微笑。

    日上正中,几棵树的枝丫叉到了一块儿,投在廊下的影子便好像隔了一层纱,分成了个个小块。阿宓孩子气地特意踩着影子行走,路过写满字的那面墙时停顿了下,抬首望去,这是沈府最为人称赞的书法墙,上面都是沈家先祖的真迹。

    阿宓听说,当初那位陛下见了这墙,还想搬到皇宫去,说是要好好欣赏沈卿的字。

    只从这儿就知道当初沈家多受天子宠爱,谁能想到后来会慢慢衰落成那个模样。

    阿宓从好几人口中听过,说老夫人对大人要求很高,为了光复门楣振兴沈家云云,所以大人一直很辛苦。

    她歪着脑袋瞧,清润的眸中也不知想了什么,足足站了有一刻才再度迈开步伐。

    沈慎等了许久,拿着书没心思看,提笔写字也不如以往顺畅,明明最热的时辰他都能面不改色,此时尚有凉风倒是阵阵躁意。

    难道……出了意外?

    正耐不住要起身时,沈慎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食盒飘在空中慢慢朝自己挪了过来,食盒下面还长了脚,穿着长裙一点点地走。

    眼中闪过笑意,沈慎坐在原地状似专心致志地看书。

    大人还在忙吗?阿宓疑惑想道,费好大力气把食盒放下,一溜儿跑到窗边,踮起脚小小声道:“大人,大人。”

    “嗯?”沈慎脸色平淡地抬首,望见一个漂亮小脑袋探在窗户边张望,满眼期待还不自知,“大人在忙吗?”

    “不忙。”

    “那该用膳了。”阿宓放下心,把食盒提了进去,一一放到案上。

    她也不说这些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就仰着头在那儿眼巴巴地看,似乎在等评价。

    一桌的点心着实赏心悦目,还做成了各种漂亮的花样。阿宓初学厨,还不会什么菜肴,便有了这一桌小玩意儿。

    沈慎其实不爱吃甜,此时却一连尝了好几块或粉或白的糕点,甜腻的味道在口中炸开,飞速窜上了五感,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好吃吗?”阿宓迫不及待地问,“大人喜欢吗?”

    对此沈慎的回答是往她口中塞了块糖糕,阿宓起初皱眉,后来甜滋滋的味道散开,便点头,“今天厨房手艺很好啊。”

    自我夸奖后,小姑娘没忘记旁人,“大人觉得呢?”

    “……不错。”沈慎实在不是会夸奖人的性子,好在阿宓容易满足,得了这个答案也非常高兴,然后才道,“这些都是阿宓一个人做的。”

    “……嗯,不错。”

    又是这句话,阿宓也不恼,直接帮他把面摆好,眉眼弯弯道:“该吃长寿面了,大人记得不可以咬断,要一口吃掉。”

    她一脸认真,便是沈慎从不在意生辰这种东西,也不由被她所感染。

    他当真在小姑娘的目光下一口吃下了整碗面,连汤汁也没剩,被阿宓踮起脚摸了摸头夸赞,“接下来一整年大人都会平安无忧,身体康健。明年阿宓也给大人做,再明年又做,这样就一辈子都能无事啦。”

    明明不过是讨巧的吉祥话儿,沈慎胸腔却涌出一股热流,来势汹汹,冲刷得他四肢百骸都好似融进了温水,差点连冷静的神色都无法保持。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在向他承诺下一年,下一年的再下一年,那是接下来的每个岁月,整整一生。

    阿宓还很小,她才十三,人生的酸甜苦辣滋味都未尝遍,却在向他这个年长她近一轮的成年男子作出承诺,任是谁,也不该信以为真的。

    沈慎却忽然将人抱起,让阿宓坐在他怀中,头埋在那细瘦稚嫩的肩上,半晌,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嗯。”

    他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