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农门福女 > 47.第047章

47.第047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 购买V章比率超过60%方可看到正文。  第015章

    二太太唤了娘家侄女来, 为的自然是有个合乎情理的由头唤娇娇来她这边玩耍,哪怕只是个人人都知晓内情的借口, 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就没人敢当面戳破。

    可二太太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因着近段时日刘家实在是太过于热闹了, 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接着一个过来, 哪怕不是死盯着刘家不放的人家,也或多或少的听说了一些事儿。

    这不,二太太的娘家侄女刚到刘家不久, 已故刘老太爷的亲弟弟家便得了消息, 二话不说遣了老妻带上幼女前来拜访。

    ……

    只这般, 刘家的形势一下子就乱了。

    别说其他两房了,就连刘母都被气得不轻。刘家是富商没错, 不过皇帝都有几门穷亲戚呢,哪怕是刘老太爷的亲弟弟家, 那也是完全没法比的。

    这里的原因倒是简单。

    却是刘老太爷的父亲因为年轻时候太过于操劳,不到五十年岁就已过世。那时,刘老太爷本人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有妻有子, 并且早早的掌了家中生意。可刘老太爷的弟弟却年仅十五岁,俩兄弟虽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 因着年岁差距太大, 感情并不算深厚。偏生等二人的父亲过世后没多久, 他们的母亲也跟着撒手人寰。于是,刘老太爷当即就请了族里的宗老过来主持分家。

    这长兄和幼弟,不光年岁差距大,心智手段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加上家中生意本就是刘老太爷管着的,他有心使手段,年仅十五岁的幼弟能有什么法子?

    而为了能顺利的分家,刘老太爷还特地为幼弟说了一门大妻,急吼吼的成了亲分了家。只这般,一家就成了两家,刘老太爷做生意的本事是他爹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怜他那幼弟,十岁出头他爹就病了,除了跟着先生略识得几个字,竟是半点儿生意经都不通。莫说刘老太爷在分家时做了不少手脚,便是没有,他也撑不起一个家。

    不过几十年后,那边就已落魄到了堪堪糊口的境地。

    如今,刘老太爷已然过世,两家的情分却是淡薄得很。

    刘母得知弟媳携幼女拜访后,当下就气狠了:“平常时不时的过来打个秋风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家中有娇客在,她们过来冲撞了娇客,谁来担责?”

    一旁的嬷嬷只道:“若只是来打秋风倒是没什么,怕只怕她们本身就是冲着咱们家的娇客来的。”

    “嬷嬷是说……”刘母很快就悟了,面色极为难看的道,“人穷,心倒是不小。”

    说着,刘母只愈发气恼。

    “我是真想撮合十一娘和冯源,不光是为了十一娘着想,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女。律法摆在那儿呢,绝户女又不能继承家里全部的家产,要么叫嗣子得了去,要么就叫官府收了去,还不若让冯源娶个继室生个儿子继承家产。一个爹的姐弟俩,他们的娘又是表姐妹,正好娇娇同十一娘又投缘,多合适呢!”

    嬷嬷也点头附和着:“老太太说的对,这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吗?况且,姑老爷对小姐一片真情,十年了都没提续弦一事,可不就是应了十一娘这门亲吗?”

    那邱十一娘辈分是比娇娇高,年岁却仅比娇娇长了两岁,若是冯源早几年起了续弦的心,还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刘母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长叹一声道:“从荷娘没了那日起,我就在盘算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女。偏荷娘就是我的幺女,我娘家那头侄儿倒是多,侄女却没几个,且不是早早的嫁出去了,就是年岁尚幼,这才歇了这份心。”

    “天作之合,这就是天作之合呢!姑老爷又不知道邱家的情况,愣是十年不曾续弦。旁人没了原配,哪个不是早早的唤了媒人上门的?肯守一年都是好的。”

    这话倒是不错,哪怕律法规定了鳏夫要守一年,可很多律法都不是写给小老百姓的,说白了,乡间地头真没那么多讲究,甚至还有在父母孝期生子的。能为了原配守上一年的,确实不错了。

    而冯源,在刘荷过世十年后,都尚未续弦……

    刘母心下早已有了决断,听完嬷嬷说的话,也不过是愈发确定了心中所想。只是,对方到底是亲戚,上门皆是客,更别提还是已故老太爷的亲弟妻女,万万没有失礼的道理。

    权衡再三后,刘母还是让人请她们母女俩进了后院,盘算着送些什么东西给打发了。

    可没想到的是,以往总是眼皮子浅的母女二人,今个儿格外绷得住,一口咬定要留下小住,哪怕刘母已经忍不住出言暗讽了,也一样没能拦得住他们。

    客人既已登门,就没得轰出去的道理。

    同理,对方若真铁了心要留下,刘母就算有那七窍玲珑心,只要她还想留住刘家的脸面,就万万不能做出赶客之举。

    没奈何,刘母只得命人收拾了客院给弟媳和侄女住下。

    之所以留住在客院也是有道理的,刘家的宅院很大,前后院却是有着明确区别的。尤其是二门那块儿,前有一队家丁来回巡视,后有数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守门,未经允许是没法通过二门的。

    刘母想得很美,对方既想将女儿嫁予冯源做继室,就得先讨好冯源之女。娇娇本人是住在后院中的,哪怕乡间地头的规矩不重,可娇娇生性乖巧,没有刘母允许是决计不会出二门的。如此一来,还用担心两边碰上头?

    可惜,想得再美都得看对方配不配合。

    不过半日,就有小丫鬟急急过来报信,说是刘二妻女大闹二门,非要进来给刘母请安,不让进就赖在二门处不走,还抹着眼泪哭诉刘母嫌她们家贫,不欲承认这门亲……

    刘母被气了个倒仰,终于明白何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谁能想到,她们为了能成这桩亲,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不得已,刘母只得妥协了。

    连二门都拦不住她们,后宅更是由着她们四处行走了,毕竟从道理上来说,刘二妻女才是刘家正经的亲戚。加上她们又是女眷,白日里爷们都出门了,就连年岁尚小的大房三子也去学塾了,后院尽是女眷,她们就是胡闹闯了,问题也不大。

    于是乎,冯源继室之位的争夺战进入了白热化,刘母娘家侄女邱十一娘,以及刘父亲弟之女刘梅,皆牢牢盯住了娇娇,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讨得娇娇欢喜。

    而另一边,二房和三房也在死盯着娇娇,只不过对比想把自己嫁出去的那两位,二太太和三太太皆是希望娇娇能嫁入刘家。甚至一度,两位太太还怨恨上了刘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引狼入室,要知道若没刘母邀了邱十一娘来家小住,刘二那边根本就不会得到消息,也就没了如今这桩事。

    ……

    又是一日过去了,今天的娇娇依旧很开心。

    故友重逢本就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若说上辈子娇娇只是被动的跟新朋友玩乐,这辈子因为知道这些朋友都是将来见不到的,她只愈发的珍惜起来。

    入睡前,她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个想法,总觉得这些朋友都对她太好了,她以前在村里也不是没有玩伴,可也不是每个人都巴心巴肺的对她好。譬如,三婶娘家的冯秀就老对她爱理不理的,当然仅仅是不爱搭理她,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可她的亲堂妹尚且如此,怎么刘家这些亲眷就都对她如此的掏心掏肺,做的事儿说的话儿都这么合她的心意呢?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着白日里玩得太开心,娇娇很快就被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所击倒,不多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要不怎么说单纯的人更幸福呢?

    自打娇娇来到了刘家后,她吃得好睡得香,又因为刘家到底是大户人家,不像乡下地头那样拿浓油酱赤的饭菜当好东西,在刘家,一应膳食点心都是有章程的,用料自是好的,卖相也格外精致,不过份量却不多,也少有全肉的菜肴出现。

    娇娇铁了心认为,只要不吃肉自己就不会长肉,因此她心情十分不错的吃喝,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发胖。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就算不会发胖……那也不会瘦啊!

    来了刘家近一个月,娇娇一点儿也没瘦,倒是被刘家那些汤汤水水养得分外红光满面,又因着天气愈发冷了,她身上的衣裳穿了多了,尽管肉是没长,可瞧着还是胖了许多。

    所幸,没人会点明这个事实,无论是疼爱娇娇的刘母,还是立誓要当娇娇后母的邱十一娘和刘梅,亦或是中意娇娇的二房三房,甚至连至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大房对娇娇都是满口子的夸奖,他们虽无旁的心思,可既然老太太喜欢,又何必当那个外人呢?

    娇娇的小日子就是如此的温馨幸福又美好。

    唯一让她有些不太乐意的是,再没几天,就到了表姨邱十一娘离开的日子了,只要一想到这次别离就是终生再难相见了,娇娇心里还是很不舍的。

    她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一面在心里计算着时日,一面就忍不住对邱十一娘愈发友好了。这以往,都是邱十一娘刻意来寻她,在算清楚没几日好相处后,情况就倒转了过来。

    邱十一娘自是想不到还有这些内情的,眼见情敌吃瘪,她乐得陪娇娇识字写字。凭良心说,她在娘家对亲哥哥家的小侄儿都没如此耐心过。

    终于到了上辈子邱十一娘离开的前一日,娇娇从一大清早起就黏着邱十一娘,满目都是不舍。

    “表姨,我这一个月来得你的照顾,很是感激不尽。你教我认的字,我也都牢牢记住了。这是我抽空打的络子,我不会绣花,唯一会的就是这门手艺了,还望你不要嫌弃我。哦对了,表姨你回家后,还能与我通信吗?我俩虽是两辈人,可我与你特别投缘,不想彻底没了联系。”

    邱十一娘:…………

    莫说邱十一娘是懵逼的,但凡在一旁听到娇娇这番话的人,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好在,邱十一娘本就对娇娇有着颇多忍让,稍稍愣神后,当下笑着拉过她,柔声保证道:“娇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的。再说了,人生还很长,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不能相见?说不定,还能朝夕相处呢。”

    娇娇肯定不信啊,上辈子俩人分别后,直到她最终胖死也再也没见过邱十一娘。

    没等娇娇开口,就有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可比咱们这些没念过书的能耐多了。朝夕相处……哼,你怎的不直接雇车去那桑平县找冯掌柜自荐呢?真是没脸没皮!”

    邱十一娘面色红得几欲滴血,她到底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空有满肚子的大道理,却从未遭遇过这种指着鼻子骂她没脸没皮的事情,气愤羞恼使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拿帕子掩住满脸的泪水,转身夺门而出。

    刘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已奔出门外的邱十一娘,忿忿的道:“女儿家学什么识字,该学的是女红绣活、持家本事才对。”扭头又冲着已经全然傻眼的娇娇道,“你先头不是说你只会打络子?没事儿,我教你,我外祖母当年可是府城里出了名的一等绣娘,我娘尽得了她的真传,我也不差的。”

    娇娇:…………

    上辈子,她也是及笄这一年被父亲领着来到了外祖家小住。冯源的想法很简单,他本人很早就没了娘,又没有续弦的打算,自然得为唯一的闺女着想。偏冯氏一族只能算是乡间地头的土地主,土地和钱财是不缺的,却没法给娇娇借势。斟酌再三后,他将目光瞄准了岳母一家人。

    刘母出身耕读之家,嫁的又是焦邺县出了名的富商大户刘家,生养了三子两女,又帮着教养了数名孙子孙女,尤其她的女儿和孙女们,都嫁得十分不错。

    在这种情况下,让刘母代为教养娇娇,既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又能给娇娇添些体面。

    当然,冯源想的还不止这些,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什么都没有跟娇娇说,两辈子说的都是去刘家小住,叮嘱她要乖乖听刘母的话。

    上辈子,她是真正的天真懵懂,所思所想除了吃喝一事外,便是对父亲的思念,压根就无从知晓外祖家一众亲戚的想法。及至后来被父亲接回了家,她依然不清楚她在刘家小住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对刘家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亲戚们都很和气,待她很好,饭菜点心味道都不错……

    而到了如今,娇娇哪怕不像上辈子那般单纯了,可错就错在,她太自信了,相当得信任自己的记忆,以及对刘家的最初印象,完全不曾往深处想。

    ……

    次日,娇娇从甜梦中苏醒后,就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紧接着就被刘母招了过去,因为她爹过来道别了。

    昨个儿到达焦邺县时,实在是有些晚了,不光娇娇没能见到她的舅舅们和表兄弟们,她爹冯源也不曾拜见刘母。于是,冯源便大清早的赶过来拜见,顺便也是告辞。

    看着一直在傻乐的闺女,冯源在心中暗暗叹气,不过还是依着原定计划拜别了刘母,离开了刘家。

    送他出门的是刘家大老爷。

    “妹夫竟是这般担心?可是担心我们照顾不好娇娇?”

    这话冯源如何敢应?他只无奈的挤出笑来:“自然不是。”

    刘家三位老爷里头,按说同冯源之妻感情最好的该是最小的三老爷。然而,打从多年前开始议亲那会儿起,冯源就对三老爷颇有微词,也不能说他反感三老爷,不过确实是有些瞧不上眼。私底下,冯源倒是对他这个大舅哥赞誉有加。

    因此,在略组织了下语句后,冯源带了点儿试探意味的道:“我家娇娇打小就是个实心眼子的憨丫头,也是我的错,不该半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教她,弄得如此她都及笄了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唉,我愁的是将来她出嫁了该如何同夫家众人相处。”

    “这有什么?”刘家大老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你要实在是担心,不如将娇娇嫁到我刘家来。当然你要是舍不得,权当这是句玩笑话,亲事嘛,还是得两厢情愿才美。”

    俩人都不是傻的,几句话下去后,自是明白的对方的意思。

    本来嘛,冯源既是问出了前头那番话,就是抱了试探的想法。刘家大老爷则是真的不在意,他亲妹子嫁到了冯家,冯家姑娘又嫁了回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件美事。

    得了确切的说法,冯源的心倒是放了下来,不过他也不急着定下,只笑着打哈哈:“我虽然性子急了点儿,可娇娇原也不大,这事儿不急,不急。”

    刘家大老爷笑得一脸和气,目送妹夫离开后,便径自回到了大房的院子里。

    要说这刘家祖宅,地方还真是不小。除了专门用作于待客的前院外,还有三个院落。其中,第二进正院住了刘母并几个未出阁的刘家姑娘,第三进就是长房的地盘,而二房三房却是共用第四进院子的。

    刘家大老爷回家时,正好碰上大太太徐氏正领着俩儿媳准备去正院请安。见状,徐氏便让俩儿媳先去,只道她稍片刻后就到。

    “妹夫临走前可曾说了什么?”

    “你料得不错,他就是存了将娇娇嫁过来的想法。”

    “那你是怎么回的?”

    “我能怎么回?如今最时兴的就是中表亲,他既愿意,咱们肯定得同意,不然不就是坏了两家的情分?横竖挑长房长媳才讲究门第,其他哥儿寻个差不多的就得了,她冯氏独女配我刘家哥儿也挑不出理来。”

    大太太徐氏毫不意外夫君是这么想的,说的更直白点儿,管她冯月娇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是刘家女儿生的,嫁的又不是长房长子,哪怕她浑身上下没一处优点,刘家也要了。

    想起两个弟媳的嘴脸,徐氏冷笑道:“咱们是不稀罕,可有的是人稀罕呢。”

    “那就让他们争去,咱们站一旁看戏就成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的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片刻后,刘家大老爷便去了铺子里巡查,而徐氏则匆匆赶往正院。

    徐氏以为,接下来就该看到二房和三房之争了,毕竟要想娇娇嫁入刘家,二房的三哥儿、四哥儿,三房的五哥儿,都是有机会的。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保不准三房那头的机会更大一些,起码他们是齐心协力推五哥儿的,而且刘家也就只有三房有闺女,俩未嫁的跟娇娇年岁差不多,扇个风点个火,最是合适不过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等徐氏赶到正院时,刚笑着跟刘母道了歉,一扭头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两个弟媳,紧接着就听到刘母同她说:“你来晚了,没听到我方才说的那话,不过倒也不急,你唤大郎二郎带着我下的帖子,一同去往我娘家,将我娘家侄女接来小住几日。”

    徐氏有点儿懵,不过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叫她恭恭敬敬的对刘母道了是。再看两个弟媳,若说方才是面色难看,那么如今就是真真切切的棺材脸了。

    刘母的娘家也在焦邺县城内,因此未到晌午就将人接了来。

    来的是刘母弟弟家的闺女邱十一娘。

    邱家便是那刘母的娘家,因着是耕读之家,规矩较之一般人家要多了不少,其中之一就是女儿无名,平日里喊的是序齿,像刘母就是曾经的邱三娘,只不过如今早已无人喊她名讳罢了。

    娇娇自是认得刘母这娘家侄女。

    事实上,她上辈子同邱十一娘的关系极好,俩人虽不是一辈儿人,交情却着实不错。见面头一天,俩人就仿佛一见如故一般,甚至在离开刘家时,娇娇最舍不得的不是刘母这个亲外祖母,而是邱十一娘这个表姨。

    哦对了,除了表姨外,娇娇还记得刘家有个堂姨,是她外祖父亲弟弟家的闺女。

    两个姨脾气性子都极好,一个喜诗文,另一个善女红,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今,才是刚到刘家的第二天,娇娇先见到了表姨邱十一娘,估摸着堂姨得过个两三日才能到,便忙上前挽了表姨的胳膊,笑盈盈的唤了人,并道:“早就听说外祖母家是耕读之家,表姨你可识字?我在家得父亲教导少少的认得了几个字,你能抽空指点下我吗?”

    邱十一娘原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而来的,想着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被千娇百宠养大的乡下丫头,便是有能耐也有限,笼络起来该是不费什么劲儿才对。

    饶是抱了轻视的心情来,邱十一娘也万万没想到,娇娇竟先她一步释放了善意,看向她的眼神里俱是亲近,弄得她不由的愣了片刻,差点儿误以为有所图谋的人是娇娇而非她自己。

    上座的刘母见娘家侄女愣在了当场,当下不满的轻咳一声,提醒道:“十一娘,娇娇在同你说话,你爹不是说你学问不错吗?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指点下娇娇也成。”

    邱十一娘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又怕娇娇误会自己,赶紧冲她露了个笑容,恨不得立刻开始教学。

    而刘母的下手处,徐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得着实不容易,至于二房和三房,则干脆表演起了川剧变脸,仿佛在比赛谁的脸色更臭……

    因着刘母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待用过了午饭后,其他人纷纷离开了刘母处,又因婢女报客房尚未收拾妥当,刘母刚准备顺势让娘家侄女去娇娇屋里休息时,娇娇抢先邀请了表姨。

    “表姨,咱们略做休息,之后你就教我认字好不好?”

    邱十一娘面上笑得格外灿烂,心里却是完全懵圈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娇娇这人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就傻,再不然就是她忽的成了人见人爱的福星?

    不光邱十一娘是懵的,刘母其实也没想明白,一旁她曾经的陪嫁丫鬟,如今的管事嬷嬷扶她进了内室,见她一脸恍惚,笑着道:“老太太是在想表小姐?老奴倒是觉得,甭管表小姐是真喜欢还是装喜欢,只要她满意了,姑老爷还能反对不成?”

    刘母面上无悲无喜,沉默片刻后才长叹道:“要是荷娘还在,我又何必费这些心思?冯源不错了,荷娘没了十年,他都不曾续弦,可他就娇娇一个闺女,便是为了娇娇着想,我也得让自己人填了这个空。”

    “老太太您说的是。依老奴所见,表小姐同十一娘极有缘分,怕是合该她们有母女之缘。”

    “唉,但愿吧……”

    傍晚时分,冯源背着竹篓子回了村里。

    才刚进村口,就有本家大娘跟他说了娇娇今个儿病倒一事,急得冯源连闲聊的心情都没有,只三步并作两步,满脸焦急的往家里赶。

    下河村不算太大,可从村口到村尾也有不短的距离。冯源家坐落在村子的北面略高些的坡上,典型的坐北朝南的三合院,中间四大屋,两边都有耳房,前头则是一大块平坦的院坝。早以前,娇娇她娘还在世时,西边的耳房是灶间,不过如今却已经沦落为杂物间了,毕竟家里又不开火。

    等冯源急匆匆赶到家里时,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香味,等他走进堂屋一看,娇娇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乖乖吃着饭呢。

    见状,冯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肝儿你没事儿吧?”冯源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闺女几眼,见她除了脸色有些略微发白外,旁的都还好,不由的怪道,“这不好好的吗?偏你二大娘说你身子骨不舒坦,吓得我差点儿连东西都丢了。”

    “爹,我没事。”娇娇放下碗筷,一脸愧疚的看了过来,“桂婶子来看过我了,说我是饿过了头,只要以后好好吃饭就不会有事的。”

    冯源正忙着将身后的背篓子卸下来,听闻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呀……来,看看爹特地从集上给你带了啥来。”

    “开集了?”

    “嗯,今天刚开的集。算了,你先把饭吃了。”

    “爹也来吃,六婶子端了好多饭菜来,我一人可吃不完。”娇娇赶忙把空碗给她爹盛了饭,又将跟前的肉菜往她爹位置方向推了推。

    今个儿的菜色比往日都更丰盛,一盘蒜苗炒肉,一盘白切鸡,一碟鸡蛋饼,还有一大海碗的玉米排骨汤。

    冯源坐下后,先扫了一眼饭菜,发现白切鸡仍是满满的一盘几乎没动过筷子,蒜苗炒肉里的蒜苗去了大半,鸡蛋饼也缺了口子,排骨汤里的玉米都被娇娇啃了,汤也喝了不少,唯独排骨还有大半碗。

    “心肝儿……”

    “我吃肉,这就吃。”娇娇赶紧拿筷子往碗里挟了两块排骨。在她看来,排骨上的肉要比白切鸡少多了,而且啃排骨也费劲儿,胖也胖不了多少的。

    冯源瞧着闺女开始吃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饭碗吃起了晚饭。

    乡下农家可没有食不语的规矩,略垫了垫肚子后,冯源就同闺女说起了今个儿白日里的事情。

    这在秋收之前,别说少有集市,就连货郎们都回家忙活地头的活儿了,想买点儿针头线脑都得往镇上跑一趟,还未必能买到合心合意的。自然,像冯源这种做南北杂货生意的,碰上秋收也只剩下休息一途,哪怕家里的田地都佃出去了,他也没得生意可做。

    好在,今年老天爷给面子,地里的粮食收上来后,连着多日都是大晴天,各家各户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几天前将晒干去壳的粮食收了仓。

    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冯源忙活了。

    冯源满是心疼的对闺女说:“明个儿爹就要跑各处庄子收东西去了,这一去怕是得忙活上半拉月,说不定要一月后才能归家。爹不在家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能使性子,要是等爹回来看到你都瘦脱了相,爹非得心疼死不可!”

    “哪儿能那么容易瘦呢……”娇娇委屈得圆脸都皱成一团了,及至看到她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眼神后,才改口道,“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爹你出门在外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等吃罢晚饭,冯源示意娇娇去看他今个儿从集上带来的东西。

    下河村附近多是村子庄子,即便是殷实农家,平日里使的也是自家出产的土物件,像最常见的草席草鞋蓑衣、竹篾竹筐竹篓子,还有葫芦瓢、丝瓜囊之类的,吃食也不过是馒头包子馄饨饺子。便是逢集,卖的也多半是这些东西,轻易买不到稀罕物件。

    这回倒是例外了,冯源背回家的竹篓子里,有一大包的吃食,打开一看,有五香瓜子、糖炒栗子、蜜枣儿、山楂片等等,老大的一包,娇娇赶忙回了自个儿那屋,拿了柜子里的八格攒盘来盛,心下还纳闷着:“离过年还久着呢,怎么买这些?”

    “过年再买,咱家不差那点儿钱。”冯源也探头过来瞧了一眼,见都好好的没给晒坏,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先吃着,爹跟山里的猎户打过招呼了,回头碰上稀罕的野味,让他往村里送,要是能打到野栗子,也尽管送来。你屋里的钱还够吗?不够爹给你添点儿。”

    “够的。”

    冯源不大相信,他回忆着上次放钱的日子,怎么算也该花得差不多了,哪知进娇娇那屋瞧了瞧,一箱大钱居然还有九分满,当下又想起了娇娇闹着不吃不喝的事儿,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回头,娇娇还忙着盛零嘴儿,就听她爹说要出去一趟,稍等会儿就回来。她也没在意,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你道冯源去哪儿?他去找了隔房几个平常就很机灵的大侄子,格外给了他们碎银子和几串大钱,叮嘱回头要是有人来村里卖稀罕吃食,就算娇娇不要,也帮她买下来给她送去。

    “啥算稀罕吃食?货郎卖的不都是那些见惯了的?糖块?那还不如得闲了,叫我奶做麦芽糖吃呢。”

    “煎小鱼干算不算?我正琢磨着明个儿带我弟他们去一趟河沟,多摸些小鱼来,费点儿油炸着吃,味道可美了……哎哟,娘啊,你轻点儿揪!我的耳朵啊!!”

    “回头我去山上摘点儿山楂果子来吧,咱自个儿做糖葫芦,那玩意儿酸酸甜甜的,开胃得很,娇娇肯定爱吃。”

    冯源在村里转了一圈,听着几个机灵侄子的话后,心下总算安稳了些。吃晚饭那会儿,他跟闺女说的那话不是唬人玩的,他是真的担心出门大半个月闺女瘦成了竹竿。那情形,光是想想他这心就揪到了一块儿。

    娇娇不知道她爹跑出去干啥了,她只是将她爹买来的吃食归整好,然后看着竹篓子最底下的陀螺和小皮鞭发呆。

    这年头的农家,所盼的无非就是吃饱穿暖,哪怕手头上偶有闲钱,给家里孩子带的也是各色零嘴。要是谁家孩子能从大人手里拿到一两块糖,就已经是个值得在小伙伴们跟前炫耀的事儿了。至于玩具,别说上手玩儿了,见都没见过的,也就是娇娇,她小时候有一个拨浪鼓,还有两个手工缝制的布老虎。

    如今她都大了,哪怕不算上辈子的年岁,单她如今实际年岁,感觉都离童年很久很久了。

    “心肝儿……哦,这是爹特地给你买的,可稀罕了,你回头要是得闲了,就去院坝上打陀螺,省得没事做老东想西想的。你要是不会玩,去问问你六哥,他应该会的。”

    冯源回来时就看到娇娇一手陀螺一手皮鞭的发着呆,随口解释了一两句后,瞧着天色也不算太早了,忙催促闺女回屋歇着去。

    身子骨弱怎么办?冯源不懂那些医理,他只知道,多吃些有营养能滋补的吃食,平日里少干活多歇歇,身子骨自然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