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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血骨鬼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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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酒足饭饱之后不如您今晚且先歇着,若再有什么吩咐,便直接使唤小的吧。”店家搓着手,满脸堆笑道:“我这饭馆楼上还有两间客房,这便遣人去收拾干净了,请大人歇下,如何?”

    玉无裳瞥了他一眼,“瞧你这样子,鸠占鹊巢倒是十分从善如流。”

    店家摸不清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便也不敢随意接这话茬儿,只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玉无裳本已疲累至极,只是现在吃饱了饭又遇上了事儿,这才强撑着没有昏然睡去。依在她身边的程明臻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她手中捧着两只骨灰坛,再也抱不了这孩子了。

    举目往挤在角落里的那堆活口里瞅了一眼,玉无裳随手指了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出来,“你过来帮我抱着他,送到楼上去。”

    那少年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虽长得眉清目秀但也太瘦弱了些,这才没被这群恶鬼瞧上,暂时躲过了被上身的厄运。

    可能他真会被留到最后,因为他瞧上去也不太好吃的样子。

    店家忙向玉无裳伸出了双手,连声道:“这点小事儿怎么劳烦大人操心,小公子便让小的来抱吧……”

    但他的手还未碰到程明臻,便十分僵硬的转了个弯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哐哐”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被这变故已然吓傻了,两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玉无裳也不去看他,只冲那少年冷声道:“你还不快过来。”

    少年都快被吓哭了,小脸儿煞白,被身边的其他“活口”推了出去,这才抖抖索索的走上前来。

    见此玉无裳不由摇了摇头,多少年过去了,人始终还是那样的禀性。为了自己能多存活一时半刻,不惜让别人涉险丢命。

    店家还以为她摇头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惹了她不高兴,吓得连连磕头,颤声道:“大人见谅!大人见谅!小的唐突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玉无裳带着两个孩子抱着两坛骨灰正往楼上走,听他在身后将头磕得“砰砰”响,心中只觉莫名其妙,只回头道:“看好剩下的活口,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谁敢背着我偷吃,你们知道下场的。”

    店家忙又磕了个响头,“是!”

    这个小镇不过比村庄略大些而已,是而这镇上唯一的饭馆也就只有这么大,楼下供人用餐吃食,楼上只有两间客房。

    其中一间原本应该有人住了,但那人现在沦为众鬼之中的一员,是而门大敞开着,里边也颇为杂乱不堪。

    玉无裳推开了另一扇门,里面黑漆漆的。

    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然是夜间,楼下街上因着要制造出寻常小镇的模样自然灯火通明,而楼上又没有人。

    指尖随意一点,屋里桌上的烛灯便闪烁起了绿油油的诡异光芒。

    抱着程明臻的那少年被吓了一跳,想来若不是楼下到处都是吃人的鬼怪的话,他定然是要慌不择路夺门而逃了。

    其实玉无裳也不想这样,但她自己没有半点儿灵力,只好在这众鬼聚集鬼气森森之中取些自用,鬼魅手段自然会吓人些了。

    那灯光闪烁了片刻,才慢慢从骇人的绿色渐而转变为温暖的橘色,倒是照亮了满满一室。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随手又下了几个印结封住,这才对少年温声道:“你将这孩子放在床上吧。”

    少年显然很害怕她,但又不敢不听她的话。他挪动着脚步将程明臻轻轻放在床上,犹豫了片刻,又伸手将叠好的棉被给孩子盖上了。

    玉无裳看着他,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瑟缩了一下,才低声回道:“我叫……梧桐。”

    “梧桐,你听着。”玉无裳直视着少年略有些躲躲闪闪的双眼,声音虽低却不容置疑,“日前有没有什么生人来你们镇上,然后留下什么东西?”

    梧桐迟疑了片刻,才小声道:“就在前天,是有几个人来过我们镇上。他们就歇在我们家店里,领头的那人说他曾有故人是我们镇上的人,但在数年之前去世了,他这次前来就是特意祭拜那位故人。我们镇上的所有人若有亡故,灵牌便都供奉在镇口的祠堂中。我爹得了他们的赏钱,便让我领着他们去了祠堂。”

    原来梧桐就是这家小饭馆的小掌柜,他爹突然之间从疼爱他的慈父变成了口口声声要将他给吃了的恶鬼,想来他心中定然十分崩溃,难以承受。

    那日梧桐将那一行人带去了祠堂之后,他们便打发了他出去关上了大门,还遣了两名随从似的人守在门口,仿佛要做什么神秘的事情。

    梧桐到底也是少年心性,对此倒十分好奇。

    但大门已然被人守住,他若想知道祠堂里边究竟在进行着什么,须得绕开大门,到祠堂的后窗边去。

    他自幼便在这座小镇中长大,自然是对此熟悉的不得了,很快便佯装回去的样子躲过了门口随从的注视,悄悄绕去了后面。

    这镇子小,祠堂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进门便只见层层叠叠的灵位整齐的摆放在供桌之上,面前是祭奠所用的香烛鲜果,满满的摆放了许多。

    梧桐知道在低矮的后窗边往里看去,那角度正好能看见站在灵位前所有人。而也正是因着灵位众多祭祀品更多,他那透过后窗的半张脸在祠堂中却被挡得严严实实,不会露出半点儿痕迹。

    于是他就蹲在那绝佳的偷窥处,看完了一整场他完全看不懂的仪式。

    听他的形容,只知道留在祠堂内的那两个人,其中那中年人取出了一盏灯放在供桌上,对着那盏灯念念有词了片刻。然后另一个青年伸出了他的手,也不知他的手指是怎么弄破的,竟滴下了一长串儿的血珠,全都滴入了灯火之中。

    说来也很奇怪,寻常灯盏若是被淋上了血水就算不立马熄灭,火焰也该抖几抖才是。可那盏灯在被浇上鲜血之后,火苗竟“蹭”得往上又蹿了几分,好似要将那青年的手指都给舔舐着吞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