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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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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自然无话。

    景欢待在马车里被晃着,额头上还有怀安做的湿帕子,原本那帕子是用冰凉泉水浸透了的,盖在额头上该是一片舒爽,但因许久未更换,温度早已与景欢额头上的温度一样了,如此帕子盖在脑壳上,倒叫人闷得慌。

    景欢迷迷糊糊中睡了一觉,终是被脑壳上的不适感从梦中拽醒了过来。

    这次的梦也奇怪,难得地没有梦到白马村的情景,倒是总觉得自己进了一片仙山,烟雾缭绕,看不清来路,只在最后景欢一个踩空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才惊醒过来。

    再醒来,背上依然全是汗水,身子倒不如先前的沉重了。

    忽而听到外面怀安的声音,并不是同她讲话,倒像在问路。

    一个年老地声音答了话,似是说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如此说来,该是很快就要到了。

    景欢松了一口气,想着趁着这时间再睡一会,谁知道怀安却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见怀安停了马车,景欢忙出声询问。

    很快怀安撩开帘子往里看了过来,问一句:“醒了?”又接着说,“已快到了,我们先在这位老伯家歇一歇,过一会再走吧。”

    景欢说:“既快到了,怎么不多赶一会?”

    虽是这么问,但还是顺从地下了马车。

    下来后才看到如今就在一条土路上,并不像寻常官道那样宽,但还算平整,路边也只一户人家,茅草屋顶,围墙不过是几根树枝插成的低矮栏杆,院门也简陋,是用草绳将木棍绑起,简略地做成了门的形状。

    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

    那院子里此时只站着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佝偻着腰,见他两人下了马车,一边招着手让两人进院子,一边慢悠悠地往屋子里走去,同时还交代:“客人先在院中凳子坐一会,我去取水。”

    说着又抬头望了望天,欣慰道:“日头总算落了,今日可真是热过头了。”

    这话景欢倒是深有体会。

    她看一眼身后正忙着拴马的怀安,先一步跨进院子里。

    静得出奇。

    这个点,也没了蝉叫,也没有风声,自己睡了那么久,脑子还未转过来,便更觉得静。

    很快老人又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小型的红瓷钢,见景欢站着,又招手:“快过来坐在这里,尝尝我煮的水。”

    景欢过去,就见老人将水分拣在两个碗里,那水颜色也奇怪,是橘红色的,水中还飘着褐色的叶子。

    “红叶?”

    听景欢这么说,老人原本就深的皱纹因笑容变得更加深刻起来。

    “是红叶,小姑娘喝过?”

    景欢笑着点点头:“家中总备着,甜丝丝的十分好喝。”

    老人赞同地点点头,正巧怀安也过来了,便邀他一同喝。

    怀安却是从未见过这种水的,犹豫地皱了皱眉,谨慎地问:“这叶子是什么叶子?”

    老人还未开口,景欢先抢着说:“是红胶树的叶子,本是红色的,煮了水后便成了褐色,你快尝尝,夏日里喝这个最解渴了,还凉快。”

    老人一听这话,挑了挑眉:“姑娘不是宿州本地人吧?”

    景欢忙点头,又问:“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景欢向来只说官话,还从未有人提过她不是本地州府的人呢。

    老人笑笑,指了指水:“宿州人是从不叫那树红胶树的。”

    怀安眉头一跳,忙追问:“这叫法还有讲究?只是不知哪里人才会这么叫?”

    老人摇摇头:“红胶该是十分罕见的叫法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只听过一个人叫过,那人从蜀州大山里逃难出来,在我家里讨水吃,就说过这个名字。”

    景欢一喜:“您说那人来自蜀州?”

    得到老人肯定的答复,景欢和怀安对视一笑,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惊喜。

    没想到胡乱寻的一条方向,竟还有些道理。

    但要问细致的方向,老人便说不出来了:“他提了一个州府,但我哪里记得住,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怀安略微失望,回头见景欢也是一脸怅然,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忽然出言安慰道:“好歹咱们现在走的路没错,等明天进了蜀州地界,再到处问问也行。”

    老人又问:“怎么?两位是要去蜀州?”

    见到两人肯定的回答,老人的眉头皱了起来:“怎选在这个时候去蜀州,蜀州以南今日出了天魁,已有许多人往咱们宿州逃难来了。瞧这天,恐怕一时半会也是下不了雨的,现在去,就怕出什么意外啊……”

    这事倒真没听说过。

    怀安皱眉。

    京中前些年也是有起过天灾,虽未波及到京城,但流民的厉害,他还是知道一二的。就是不知蜀地旱情到了何种地步,听老人家说已有人出逃,若是出逃人只是富人还好说,但若是连穷人也出逃了,只怕这趟他们还是不能冒险了。

    景欢想的却与怀安不一样,她好奇老人与怀安忽然严肃的脸色,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什么是天魁?”

    怀安吃惊,疑惑地问:“天魁便是大旱,难不成你们那不那么叫?”

    景欢恍悟:“若说大旱便明白了……”说完这一句,她倒皱着眉不出声了。

    若要说她是担心自己家那边也受了灾情,可瞧那脸色,确实不太像担心的神情,怀安便主动问她:“在想什么?”

    景欢为难起来。

    她对大旱是没有概念的。她只知旱这个名词,但因从未见过旱情,也无法领略头顶挂着的太阳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毁灭性。

    只是即便如此,理智上景欢也是能知道大旱是能让人不好受的。

    好半天她才犹犹豫豫地问:“也不知家里好不好……”

    若这话叫有心人听去了,怕还要当她是多没心没肺呢。

    寻常人知道自己家中可能遭了旱,哪里能做到这样淡然?

    只是怀安原本就是知道景欢的性子的,他只当这还是是个傻的,既是傻的,便任何反应都说得通了。

    至于那位老人,本就是萍水相逢,老人性子也和善,对这些倒不计较。

    又粗略聊了几句,怀安还是决定按照先前的计划,同景欢又上路北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