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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飘零路,一路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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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烂柯山,就是王质观棋的地方。

    相传,晋人王质进这山中砍柴,偶见两个童子在松下弈棋,王质站在一旁观棋,甚是入迷。

    一盘棋还未终了,王质手中斧子的柄已然烂掉,斧子砸在脚上他才惊醒,回头再看,那两个童子已缈无踪影。

    这山因之而叫烂柯山。

    烂柯山下的衢州府,虽是浙西的一个小府,但因它位于浙江、福建、江西三个布政使司交界处,倒也不失繁华景象。

    田原一进衢州府城,就沿着大街寻找,这里是多多他们的必经之路,说不定现在还逗留这里。

    田原不知不觉一直走到了孔庙前。

    衢州南孔庙是与山东曲阜并列的两大孔氏家庙之一。

    北宋末年,金兵南下,孔氏宗族奉孔子及亓宫夫人楷木橡随高宗一道南下,钦赐在衢州府定居,供奉孔子。

    可叹一个斯文之地,如今庙前却成了一个颇为热闹的场所,各种杂耍和卖手艺的,拔牙和卖狗皮膏药的,汇集于此。

    田原在人群中穿行寻觅,终是一无所获。

    一个声音传入田原耳朵: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值好儿众位替在下拍巴掌,使大劲拍巴掌,扯大嗓门叫好……”

    田原听这声音十分耳熟,他循声望去,却是有人在靠近庙前石狮子处打把式卖艺。

    田原走过去,拨开围观的人群,他看到场子中间一个汉子,扯开一个弹弓,正瞄准石狮子顶上立着的一个鸡蛋。

    他说他这招要用铁丸击中鸡蛋,鸡蛋却不倒也不破。

    田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揉,定睛再看。

    田原高声叫道:“余大哥!”

    那人一怔,手中的铁丸啪地弹出,虽击中鸡蛋,鸡蛋却已破了,顺着石狮子的脑袋流下粘糊糊一团。

    众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三个小孩,又叫又跳,用手刮着脸皮羞这卖艺的汉子。

    那汉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田原,登时呆若木鸡,过了一会,泪水才淌了下来。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又哽咽着发不出声。

    田原此时也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余大哥,是我啊,你不认识了?”

    余若水往前跄了两步,猛地一把抱住田原,这才叫出了声:

    “原弟!”

    俩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

    那几个小孩,看着这两个大人又哭又笑,颇感好玩,还有一个,早拿着余若水掉在地上的弹弓逃走了。

    田原定睛看着余若水,问道:“余大哥,你怎会在此地?”

    余若水摇了摇头,叹道:

    “那天在杭州,我与大哥二哥七妹在客栈分手,去打探你的消息,等我回到客栈时,大哥他们不知怎的却不见了。”

    “我在客栈里等了他们四天,都没有音讯,没奈何,只好一个人四处寻找大哥和你的下落,奇怪的是这一年过去,却是一点大哥的音讯也没有。”

    “天道教的人又搜捕得紧,没奈何只有化妆成卖艺人,一来混口饭吃,二来也好避开他们的耳目。”

    “唉,谁会想到,天一剑派的弟子余若水,竟会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原弟,说实话,有时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师父所教的武功,我是丝毫也不敢用的,只好拉拉弹弓射射鸡蛋,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师父师娘……”

    余若水说到这里,泪水又流了出来,田原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余大哥为了找到自己,忍辱负重至此,在他的印象里,余大哥是最要强,最要面子,最受不得别人冷落的。

    而今天他居然会到这街头卖艺,即便遭受几个孩童的耻笑也只有忍气吞声,个中困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田原转念再想偌大一个天一剑派,到了今天,只剩下自己和余大哥两个人,禁不住又是一阵悲凉,泪水夺眶而出。

    田原攥紧腰里飘香剑的剑柄,心道:如此大仇,我田原岂有不报之理。

    两个人收拾了东西,朝余若水住的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面对面坐下后,田原把自己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余若水听得又惊又喜,时而唏嘘,时而展眉,末了,他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原弟,这一路来,你可曾听到大哥他们的消息?”

    田原怔住了,过了许久,他才叹道:“你找不到他们了。”

    余若水“哦”地一声。

    田原怆然道:“他们,他们都被人杀了。”

    余若水惊呼一声,急道:“你怎知道,快说快说,是谁下的毒手。”

    田原道:“却是我亲眼所见。”

    余若水浑身一震,登时呆立着说不出话。

    田原把自己当时在那间房子里看到的情景和余若水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余若水一拳击在桌上,咬牙切齿道:

    “天道教,我余若水虽然武功平平,也要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砸在桌上的拳头不住地哆嗦,殷红的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田原惊呼:“余大哥?!”

    余若水神情冷峻,缓缓地摇了摇头。

    稍过片刻,余若水问:

    “二哥和七妹又是怎么死的,原弟也是亲眼所见?”

    田原摇了摇头,黯然道:

    “却是宇文公子告诉我的,他路过一个村子时,听人说村外的树林里有一男一女被人害死,从装束上看是武林人士,宇文公子跟去察看,没想到会是二哥和七姐姐。”

    “他察看了伤口,均是被人一剑致命,却看不出凶手使的是什么手法,倒有些象权吉人的逍遥剑法,可权吉人早就死了。宇文公子买了棺椁把二哥和七姐姐埋了。”

    余若水眼含热泪,缓缓地点点头,叹道:

    “宇文公子和我们天一派也算是有缘,几番都亏了他,师父师娘也是他帮着安葬的。”

    田原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却又无话可说,沉默半晌,余若水缓声道:

    “想当年师父在时,我们天一派何等威风,而今日,却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天道教,天道教,我余某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个帐就一定要和你们清算……”

    说到后来,余若水的声音哽咽了。

    田原鼻子一酸,忍不住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