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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知否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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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霞满天飞,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

    静姝是在林嬷嬷唤她时,才从压着一口气的状态下醒过神来。

    胸口被闷的生痛,她几乎有些张口结舌。

    李明诚什么意思?

    强迫吗?

    林嬷嬷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被气的发抖,不自觉眼底也红了起来。

    她在李家服侍了大半辈子,算是亲眼目睹了主家的恩怨起始。年轻时还有心论个谁是谁非,可如今上了年纪,又经历两辈的生死,只愿这个破裂的家庭能重圆起来。

    自将军归家后,她都积极在父女两边通融。可如意料中一样,实施起来如此的难。

    今天算是父女两人第一次直面相对了,不妨又是以此结尾。

    她心里真是难过。

    心疼地唤一声:“阿姝。”她想出口宽解宽解这个她视如亲孙女的小小姐,就在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想法。

    兰苑门口,刚才送李明诚回去的年轻人居然去而复返。

    林嬷嬷有些疑问。

    静姝因为他的重复出现,眼神却重回锐利。

    年轻人显然也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神色顿了顿,但目光下快步而来的身姿却毫不迟疑,矫健平稳而来。

    走到两三步远,他停了下来,先礼貌地向林嬷嬷打了声招呼。

    林嬷嬷冲他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将军有什么事?”

    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眼光却转向静姝,温颜道:“我想和静姝谈谈。”

    静姝看着他,眼里含着不愠。

    年轻人迎着她的目光,则依然微笑道:“静姝小姐,在下徐浩森。”

    徐浩森?

    静姝蹙了蹙眉,不妨他什么也没说,先自我介绍起来。

    李明诚归家后,她避而不见,所以并不知道他身边都跟着哪些人。说起来,这个和李明诚颇为亲密的年轻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叫徐浩森。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反问一句:“所以呢?”

    把徐浩森问的一愣,继而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静姝被他笑得莫名,只觉此人不是来气她就是来说和的,不禁道:“这位徐先生,不知有什么事让你高兴如此,如若没有要事,恕我先告辞了。”欲转身离开。

    但,徐浩森哪会让她就这么走,忙“哎”了一声,走到她跟前道:“我没有恶意,你不要生气。”又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说话方式很特别。”

    特别?

    静姝瞧他一眼,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计较,转开眼光又道:“我最后问一遍徐先生,你到底还有别的事吗?”

    徐浩森醒目的眉眼微微一皱,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是轻叹一声,摇摇头说:“我看静姝小姐对我有些迁怒。”

    把静姝气的简直要和他理论了。

    怎么地?即便迁怒又怎么样?更何况她没有。

    她有些不可理喻地上下打量一圈徐浩森,想看看此人为何如此不靠谱。谁知,一抬头,正对上对面目光灼灼的眼神,和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静姝微怔。

    徐浩森道:“静姝小姐终于肯认真看我一眼了。”

    静姝不妨脸一热,偏开头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

    徐浩森不给她沉默的机会,悠然又道:“静姝小姐,也察觉到在下并没有恶意了吧。”

    听得静姝简直要被他打败了。

    她抬头重看向徐浩森,看着他醒目的五官和那双爱笑的眼,只觉心里刚才由李明诚累积的那一点气,要被这人东一磨西一磨磨干净了。

    她深深叹口气,颓然道:“徐先生,我算服了你了。”说罢,眼睛闭上眼又睁开,说:“算了,徐先生,你不要再绕圈子了,你想说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对面徐浩森终于露出一个达到目的的表情,朗然一笑。

    就这样,那天早上不少李家的下人稀奇地看到她家小姐竟然和随将军而归的年轻军官一起漫步于后花园,一时间众说纷纭,言曰:转机出现了。

    这些都被阿原一一传到了静姝的耳中。

    静姝听罢,不觉涩然一笑。

    转机?

    看来现在家里众人多多少少都对李明诚有期盼,她的坚持反而偏离了他们的内心。

    其实也可以理解。

    按现在的观念,女子如果脱离了家庭,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前途之人。如果以后有选择余地,怕是他们更愿意跟着李明诚。没见这几天外院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么?听阿原说,下到里长,上到县长,排着队来拜见李明诚,不过都被李明诚的侍卫官严苛地挡到了门外罢了。家里人眼睁睁看着原本冷清的宅子因为李明诚的回归炙手可热起来,心动在所难免。

    就不说他们,只说徐浩森。

    连徐浩森这个看着颇为开明的年轻人,居然也是以此观念入手劝说她的。更别说,常年封闭在老家的这些家里人了。

    静姝想到这个就禁不住摇摇头。

    可惜啊,徐浩森并不知道她的本源。

    要不然,凭着他那一颗面面俱到的心,不为所动也是太难。

    徐浩森原话说的很圆融。他劝说她,却并不提李明诚,而是从外在条件说起。

    他先说承京之好。承京乃东南三省中心,毗邻海域,文化经济发达,无论是做学问还是研究真理,那里都是一个好去处。他说他知道她在北京学医,是具有新思想的新女性,承京的氛围绝对适合她。

    她没有反驳。他就接着说天下之象。

    他说,适逢乱世,硝烟四起。如今从北到南,举国之境,没有一个消停的地方。她一个孤身女孩子,如果独自留在老家还可,但若在外面闯荡,怕是实难走远。女子终须还是需要有家庭庇护才能安全长久。

    言外之意就是,还是靠着李明诚比较妥当。

    她听完就笑了笑。

    老实说,她内心是很感谢徐浩森没有拿“李明诚毕竟是你父亲,你毕竟是李明诚的女儿”这一套来对她进行道德绑架。这种站在人性的制高点,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的做法,她生性厌恶。徐浩森没有这样做,这让她对他好感良多。

    但,好感归好感,并不代表他就能说服她。

    即便徐浩森其人观察力再敏锐,即便他再另辟蹊径从她之前针对李明诚脱口的追求自由入手来绕圈子,他的根本目的和她的目标是殊途的。

    这是事情的根本。

    可叹,徐浩森似乎潜意识以为她是在拿捏李明诚,以为她不过是短时间的少年意气。并不知道她是真正想离开李静姝这个身份,去到一个新天地,重新开始。

    说到底还是前尘往事牵扯太多。

    所以,她到最后也没有给徐浩森一个明确答复。

    她只是明确告诉他,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李明诚敢用强,他就等着自食恶果。

    徐浩森听完她的警告,脸色并没有变化,只是点头说他会好好和伯父说明,还及时补救,说他这次过来和她交谈,一半是自愿,一半是李明诚所致。他说,伯父如今积威慎重,说话难免生硬,他自己也深觉不当,又苦恼再说什么令她更添愤怒,所以让他前来先打个前阵。

    她心里冷笑半晌,没有挑破徐浩森的补救之言。